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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勤答道:“我是受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指派,来与日本人取得联系的,并不是投靠鬼子当汉奸。我们还是‘同志’啊。”
李坚暗想:“张振东所言不假,他真是中统派来与鬼子取得联系的。”又问,“为什么要为难黄先生?”边问边在桌上旋转手榴弹。
李世勤眼睛盯着飞快旋转的手榴弹,不免担心地说:“我们谈话,你——不要摆弄那玩意儿嘛——万一失手……”
李坚继续玩弄着手榴弹:“你只要老老实实,我就决不会失手;你只要稍不老实,我就必然会失手!”说着拿起手榴弹高高抛起,把几十个瞪眼看的人吓得张大了嘴,直到李坚稳稳接住手榴弹,这些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李世勤,回答问题!”
李世勤答道:“这是日本人感觉黄金荣在上海滩潜在势力太大,妨碍他们的统治。又不能公然除掉,所以要我出面,以夺码头为由,火并中把他干掉,这样日本人就不担责任了!”
李坚指出:“你说你是中统局派来与鬼子取得联系的,怎么替鬼子干这种事?不是汉奸是什么?”
李世勤分辩:“不替他们干点事也不行啊。其实我并不想杀害黄先生,因为他和徐恩曾和戴笠关系都很好,杜月笙在重庆也很得势,我若做掉了黄先生,他们都饶不了我,所以我只想把黄先生吓走了事,只要黄先生答应离开上海,我在日本人那里也好交差了。”
李坚又问了一些情况,他不时看看手表,估计黄金荣等人已经走远了。于是装作和颜悦色地对李世勤说:“既然你说是受中统指派来与鬼子联系的,那你就不该为鬼子干任何事,否则就是汉奸了,懂吗?”
李世勤忙点头:“是,是……我以后不会再替他们干事,我也不会长期在上海,我要经常回重庆将与日本人联系的情况报告徐恩曾,再将徐恩曾的意见返回日本人。来回跑也没有时间替日本人干什么事。”
李坚点点头:“这样就好嘛,那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是的,是的。我们是朋友。”
在谈话中因气氛逐渐缓和,李世勤已经把举起的手放下了,甚至周边的汉奸们,也放下了举起的手,李坚也没有喝令他们重新举起手来,似乎可以和平解决了。
李坚笑问李世勤:“你看我该怎么走呢?”
李世勤说:“嗨,黄先生都走了,你我无冤无仇,我怎么会为难你呢?放心走吧。”
李坚仍然笑道:“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呢。”
李世勤反问:“为什么呀?”
李坚说:“黄先生走了,你怎么向鬼子交差呀?”
李世勤不禁张口结舌。
李坚仍旧笑嘻嘻地说:“我是鬼子、汉奸追杀的人,如果把我杀了,你就好向鬼子交差了,对不对?”
李世勤一惊,因为李坚说中了他的“心事”。但他竭力否认:“啊不,不!我们是朋友了,我怎么会卖友求荣呢?”
李坚摇头说:“不!不!我信不过你。”
李世勤有点激动地说:“我以人格担保……”
李坚拽了拽牵着的麻绳,吓得李世勤“啊”地惊叫一声,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李坚哈哈大笑:“我恰恰不相信你的人格!”说罢一拍桌子:“都把手举起来!”
周边的汉奸们忙举起了双手。
李世勤说:“这样吧,我送你出去,一直送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说着动手要取下脖子上套着的一串手榴弹。“这个就没必要了。”
“别动!”李坚拽拽麻绳,李世勤忙举起了手。“我就相信把手榴弹挂在你脖子上最安全!叫你身后那一排人站到桌子对面去。”
“好,好……”李世勤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对站在身后的一排人说:“你们都站到桌子对面去。”
那一排人都站到原先黄金荣坐的座位后面,使三十人的排列从“∪”变成了“∩”形。
李坚又说:“叫他们都向后转,不许回头看,快!”
李世勤忙吩咐照办。这三十人两侧面壁,另一队面朝门外。
李坚对李世勤说:“现在我要走了,对不起,我要把你双手绑起来,以免在我转身后,你把套在脖子上的手榴弹取下来或弄断麻绳。”说着走过去,将两根麻绳衔在嘴里,然后又掏出一根麻绳来,将李世勤双手反绑起来。“我手里两根绳子我会接长些,足够百米。我只要走出百米了,你们就自由了。但我要警告你,我走后十分钟内你不要试图叫你的人替你松绑,更不要排除手榴弹的危险,我没有到安全地点,是不会放松绳子的!”
李世勤点头说:“明白,明白……”
“你闭上眼睛!”李坚看李世勤闭上了眼便朝后窗走去。走到后窗向外看看,果然是一片平房,窗下紧贴着是平房的屋顶。可以看见平房的院子里,站着几个人,见他探头,便挥手向他示意,他知道这是张振东安排的人在等候接应他。
李坚跨上窗台,放松了麻绳,跳了下去,落在平房的屋顶上。下面院子的人向他打招呼:“老李吧?快跳下来,我们接着你!”
李坚将攥在手中的手榴弹扔进窗去,同时拽紧两根麻绳跳下房去。
①吃讲茶——上海流氓帮会发生矛盾,相约去茶馆“讲道理”。
十二、铁血男儿
黄金荣等人果然是由一个装扮成茶房的人领着破墙而出的。那些被李坚打伤的汉奸眼睁睁地看着,因为有两个人质在对方手中,他们丝毫不敢阻拦。
黄金荣等人“过了墙”,那边已准备好了迎接。领着这一行人,穿过小巷,到了另一条大马路,这里有汽车等着。
在上车前黄福问那两个人质如何处置?有人说:“他们是汉奸,干掉算了!”那两人作揖说:“黄先生,你是码头上老大,不能不讲江湖义气。我们送你到了这里,怎么还要加害我们呢?”
黄金荣说:“天锋有叮咛,不要伤害他们,放了他们吧。”
黄福说:“先生,天锋说的是虚话呀……”
黄金荣说:“不管是虚话实话,要讲江湖规矩的。放吧。”
于是释放了汉奸,众人登车而去。
这俩汉奸真是绝处逢生,黄金荣坐的汽车还没启动,他们已转身逃跑,急急忙忙往回赶,要去看看李世勤究竟如何了。
俩汉奸真所谓忙如丧家之犬、急如漏网之鱼,一口气奔回茶社,气喘吁吁地上了楼,闯进会议室,还想对“关照”了他们的李坚致谢呢,不料他们一脚踏进房门,一枚手榴弹从窗外掷入,落在地板上,骨骨碌碌滚到了李世勤脚下。
李世勤被命令闭上眼睛,他还真听话,紧闭双眼,不敢偷看。他实实在在跟李坚“赌”不起!
忽然听见骨骨碌碌声,心中一动,很想睁眼看看是何物,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都“忍”过去了,再有一会儿,想李坚走远,“警报”解除了,又何必图一时之快呢?不料那玩意儿竟骨碌到他脚下,碰着了他的脚,他这才眯眼偷觑,不禁吓得魂灵出窍!一声惊呼尚未喊出,脚下的手榴弹爆炸了!几乎就在同时,李世勤挂在脖子上的一串手榴弹和桌上那一皮包手榴弹也爆炸了!
这五十枚铁饼手榴弹同时爆炸的威力,不啻一颗重磅炸弹!茶社楼被炸塌了多半边,隔壁的百货店紧贴的一面墙倒塌,把那些埋伏在楼上的汉奸埋在里面。东侧的弄堂里埋伏的汉奸,也被倒塌的墙埋葬!真是干净、彻底地将李世勤带来的人全部消灭!
所幸李世勤为了实施计划,强迫百货店下午停业,没有伤及无辜。
原本双方设计的枪战,都因为这一爆炸没有实现。李世勤的人因为没有接到攻击信号而潜伏不动。黄金荣的人也因没有接到信号,没有采取行动,爆炸一响,黄金荣的人惊散,没有多大损失。
李坚跳下房去,下面几个人将他接住。这时大爆炸响了,那楼上被炸飞的砖瓦什物四散飞落,李坚等人也挨了不少砸。
几个人接着李坚赶紧撤出,也是在大马路上有车等着,他们各自上车。
李坚被送回黄公馆。
黄金荣早已到家,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客厅里等着李坚。直到李坚回来了,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黄金荣紧握李坚的手说:“天锋!天锋!你真像赵子龙保刘备过江赴宴一样,上演了一出《黄鹤楼》啊!来来来,我准备了酒,为你庆功吧!”
李坚说:“先生,我是滴酒不饮的。我们就坐着聊聊吧。”
黄金荣只得作罢,他叹息道:“这大概是上海滩帮会有史以来最大的、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吃讲茶’了。天锋!天锋!你给我、也给青帮挣足了面子!”
李坚说:“这次事件,还要说张振东他们功劳最大,没有他们的安排,我们撤出来就要大费周折了。”
“是的,是的。”黄金荣点头说,“他们安排得太周到了。天锋啊,你看我如何向他们表示感谢呢?”
李坚说:“我看不必了。他们也不为报酬才做这件事的。以后他们也会对先生有所求,彼此互助不言谢。”
黄金荣想了想:“也好。你把话带给他们,就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不要客气。”
“好的。”
黄金荣这才注意到李坚浑身是土,问:“怎么搞得这样脏啊?”
李坚说:“爆炸后砖瓦横飞,我还被砸了几下呢。”
黄金荣忙问:“伤着没有?要不,先去冲个澡再看看。”
李坚说:“不麻烦了,我回家去洗换方便些。”
黄金荣说:“啊,我已打电话到百乐门,告诉白小姐你在我这里,免得她不放心。”
李坚笑道:“其实不必的。我和她向来各行其是、互不干涉行动。”
黄金荣说:“天锋啊,看得出白光对你是一往情深了。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对你这样,难能可贵呀,你要珍惜。我看如果你们情投意合,不妨结婚吧,不要让她再出来当歌女了。”
李坚说:“先生,我如今的处境,哪里能谈到结婚呢?留在白光家,已是很不得已了。正因为她这份情,我才不忍离开她。但是,这也非长久之计,迟早我是要离开她的。”
黄金荣摇摇头:“我不认为你现在处境就不能结婚。哪个干大事的人不结婚啊?你也不要辜负她对你一片痴情啊。”
李坚说:“先生,我是没有明天的人,又何必连累她痛苦呢?”又说,“先生今天也劳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先告辞,改天再拜望。”
“啊,好吧。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李坚起身说:“先生,请控制报界对这件事的报道,不要又弄得满城风雨。”
黄金荣点点头。他看着李坚离去,暗想:这个人始终抱定必死决心,所以才能所向披靡!可惜不能长期罗致手下,否则我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坚回到静安寺路,匆匆洗澡更衣,然后去百乐门,坐在舞厅里,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光正在台上唱着歌,见他坐在台子上了,很兴奋地抛给他一个“飞吻”,唱完歌她直接从乐台下来,李坚忙起身为她设座。
“是从黄先生家来的?”白光上下打量着李坚问。
“回过一趟家。”
白光笑了笑:“我想也是,不然不会这么利落。”
“什么意思?”
“我们早点回去。我想今天你很辛苦了,需要早点休息。不是吗?”
“嗨——!我……”
白光晃了晃竖起的一根指头:“别跟我说什么在战壕里几天几夜如何如何。毕竟你现在是在我们的家里,在你身边不是战友,而是个会疼你、爱你的女人。为了我,你不该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他很受感动:“啊,咪咪,我听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的。”
李坚和白光回到家里。
白光问李坚:“今晚还早,要吃点什么?”
李坚摇摇头:“我还不饿。”
“那好,我们早点上床,明天早起再吃。”
…………
李坚醒得很晚,睁眼发现白光已不在身边。坐起看看,只见她的一双拖鞋被抛掷得东一只西一只,就知她已出门了。
他起床洗了脸,去客厅坐着。女佣送来牛奶点心,他吃了,便拿起报纸翻着看。
忽然电话铃响了,他以为是找白光的,不接,但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他唤来女佣,让女佣去接。
女佣接了电话,告诉他:“先生,是寻侬的。”
李坚颇感蹊跷:他在上海无亲无友,谁会打电话给他呢?他想到的是:记者采访,不仅皱起了眉,本想不接,又觉记者得罪不起,便极不情愿地去接听。
他刚“喂”了一声,听筒里传来很兴奋也很熟悉的话声:“喂,是老李——天锋兄吗?我是世仪——刘世仪啊。”
他又惊又喜:“世仪!是你吗?老兄,你怎么会在上海的?”
“一言难尽——见面再聊吧。”
“好啊,你到我家里来……”话一出口,他自己也一愣。“我怎么把这里说成我家了?”
对方说:“不方便吧,还是你出来,约个地方见面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