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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润润嗓子和肠胃,然后再吃点东西。”她将瓶嘴对准了李坚的嘴:“喝吧。”
李坚确实很渴,因为两天来虽有苹果吃,但吃下馒头没有足够的水喝,干得嘴唇都裂了。于是张嘴一气将一瓶水喝了下去。
白光咂着嘴说:“上海人讲话:‘作孽呀①’,何必逞强呢?自古多少英雄豪杰,不都因为逞强死无葬身之地吗?”说着,她又掏出一只烧鸡来喂他吃。
李坚一摇头,拒绝接受。
白光劝道:“天锋啊,吃吧,吃吧,今天你必须吃饱了才好‘上路’的。你我有一段美好的床上恩情,咪咪说什么也不忍你做饿死鬼的呀。”
李坚说:“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白光笑道:“我们共同生活那一段时间里,同桌进餐,相拥而眠。那时在餐桌上,也彼此谦让食物的。以此相互来爱,那时情意绵绵,吃在嘴里,甜在心里,何等幸福啊!
唉!可惜那种时光实在太短暂了。
天锋,今天我对你一句假话不讲,请你完全相信我好吗?”
李坚“哼”了一声:“你?还能说实话?”
白光说:“你们中国人不是有这样一句俗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们即将永别,所以我不会再骗你。”
“啊好,我姑妄听之。”
白光叹息道:“天锋,分别几个月,我天天夜里想着你。我也不隐瞒,就是跟男人在床上干着那种事,我也想着你。当别的男人不能满足我时,我就更想你了!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打个半死!
这次归来,尽管我天天忙得几乎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但只要有一点点空闲,我都会想到你!
我真的计划我们重归旧好,还像过去那样,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忙完了聚在一起,享受性爱,彼此充分满足。啊,多么美好啊!”
李坚冷冷地问:“你忙你的——侦察抗日分子活动,我忙我的——猎杀鬼子汉奸!试问,彼此还有兴趣做爱吗?”
白光愣了半晌,“唉!是啊,就因为这个矛盾,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在幻想能够如愿的。我现在大权在握,完全有能力控制住你,逼你就范……”
“做梦呢!”
白光不禁长叹一声,颇为伤感地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由来好梦最易惊!是啊,是啊,我确在做梦,做的是称心如意的美梦!现在豁然从梦中惊醒了!
天锋,你的出现我真不知是我命运中的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李坚说:“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好事!”
“我一直在努力使它变为好事。”
“事物的本质是不可改变的!”
前座的司机扭头说:“司令官,到了!”
白光一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天锋,下车吧。”她先推门下车,转过去替李坚拉开车门。
李坚很费了点劲才下了车,挺胸昂首站在车前。
旷野漆黑,四周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车灯照亮着。
白光走到一旁,不安地踱了一阵,然后在李坚面前站定。她很动情地说:“天锋,我是个很坏的女人。但是,自从我们有床第之欢后,我曾经发过誓,要为你守贞节!再也不胡来了,从此做个好女人。
但是,谁能料到命运多变,使我们不得不分手。
这次回来,又想和你重归旧好,再次想做个好女人,不料现在我竟要亲手杀你!
我策划让你杀掉了龟田,也是为了除掉我前途的障碍,你果然不负我的重望,杀掉了龟田,我才有今日。
我原本想我有权有势了,可以和你重归旧好。却不料有人揭发我,说那天龟田去赴宴,是带着我去的;制造血案的就是你,我却独自逃脱了,显然是我与你合谋!松井大将得知你已被捕,要我亲自押你去南京审问此案。
如果我把你押到南京,我们都死定了!所以我必须把你杀掉,才能保我自己。
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正如你们中国人的一句俗话:昧良心出于无奈!
我也犹豫了一整天。毕竟我们有过很愉快的肌肤之亲,毕竟我是爱你的。但是……”
白光转过身去,向轿车叫道:“副官,下车来!”
车上的司机其实已经下车了,他答声“哈咿”走到白光面前,打了个立正。
白光拔出别在腰里的左轮手枪,递给副官:“你代劳吧……”说着上了车。
少佐推了推李坚,向前走了几步,举起了手枪。他忽然喊道:“司令官!你的枪打不响啊!”
已在车上坐好的白光听了很是惊讶,她自言自语:“难道我竟忘了装子弹?”于是推门下车。嘴里说着,“怎么会呢?”走到少佐跟前,伸手想要手枪:“给我看看……”话犹未了,少佐手中的枪响了,当的一声,正击中白光的心脏,她仰面倒下了!
少佐上前解开了李坚的绳索。
李坚到此才由惊讶中清醒过来,并意识到了什么,一松开手,他就去握住对方的手激动地说:“同志……”
少佐和李坚握着手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就放开了手。掏出手帕来,很仔细地擦拭着白光的手枪,然后去塞在仰躺着的白光手里,又给白光摆好了举枪自杀的姿势。
他边做着边解释:“擦掉枪上指纹,免得事后被敌人验出来。
我本来想选好时机向她打冷枪的,没想到她自己给我造成了一个极好的机会。现在,是用她的手枪子弹,极近距离射杀她的,完全可以说她是畏罪自杀!好了,请上车吧。”
轿车风驰电掣。
少佐对李坚说:“我把你送到陆家浜路的一个教堂附近,那一带你很熟悉的。你去教堂西侧,有一南货店,你敲门三下,隔一分钟再敲三下,反复四次,里面就会有人给你开门,以下的行动,你听对方的。”
“好的。”李坚试探地问,“你怎么办?”
“我回去报告:首冢惠子把你放跑了,她就举枪自杀了。”
李坚又问:“不会受到怀疑吗?”
驾驶者很有信心地说:“不会!”
李坚又问:“夜里给我投食品的是你吗?”
“不是。”
李坚很惊讶,因为对方的回答使他明白。“内线”或说在敌人心脏中“卧底”的“自己人”不止一个!
“白光关了我两天,我想她是企图用饥饿迫使我说出他要的机密来的,不料今晚她又要杀我了。这是为什么?”
驾驶者解释:“是的,她确实企图用饥饿来迫使你就范,但今天上午,松井突然给她打来电话,命令她亲自把你押往南京受审,并且明确告诉她是为了弄清杜公馆爆炸案真相。她也确实犹豫了一整天,才决定这样做的。”
李坚还想多聊几句,轿车靠路边停下了。
“请下车吧,一路珍重!”
李坚只好依依不舍地下了车。他还想说几句道别的话,轿车却呜的一声开走了!
他站定了四下看看,终于认出是站在陆家浜路靠近斜桥的街头。这是一条笔直的马路,可以通向海潮路。现在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眼望去,街上没有一件活物。他朝着海潮路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教堂就在距海潮路不远处。
他走着想起当初在这条路上,他杀了两个鬼子兵、救了杨佩云。那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多杀鬼子、汉奸。不然哪天被敌人所杀,也就结束了。何曾料到这以后会经历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
今后会如何?看来前途不能由自己决定了,而要由张振东——具体地说是共产党来安排了。这也是始料不及的。
他又想到了吴雅男。自己出走多日、始终没给她音信,她一定会昼夜不安的,如何给她一个平安信息才好?由此他又想到了和吴雅男的关系,总觉得和她订下婚约是十分荒唐的。但当时他没有别的选择,否则吴雅男不知会伤心多长时间。
他猛然想起白光所说的:一个杀手有感情是可悲的!自己的不幸,就是太重感情了。是的,正因为自己太重感情,才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与白光朝夕相处几个月,竟没有看出她是个潜藏很深的敌人!
真的是有感情便是自己的可悲之处吗?杀手就应该没有感情吗?在胡思乱想中走到了教堂附近,找到了那爿百货店,按少佐所教,他敲响了店门。
有人开了店门,他迈步进门,黑暗中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是谁开的门,却突然被人搂住了!他吃惊非小,刚要做出反应,却听那人喊道:“阿哥!你把阿妹急死了!”说罢便一阵狂吻。
熟悉的语声和那钻入脑门儿又撞开了他的心扉的那似麝香非麝香的处女肉香,使他的心狂跳起来,下意识地也搂紧了对方,响应着对方的狂吻……
她忽然挣脱了:“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僵愣在黑暗中。
过了难耐的漫长时间。啪的一声,电灯亮了,他才发现范雅芳颓然靠在墙角里,一副痛苦的样子。
他不知如何是好。
从里面走出一人来,是杨佩云。
“老李,长远不见了啊!”
杨佩云的出现,掩饰了尴尬场面。
李坚上前与杨佩云握手:“你好,真是很久很久不见面了。”
范雅芳趁机转身进里屋去了。
杨佩云说:“老李,现在没时间多说。这里有一套衣服,你赶快换上,好趁天亮前转移出去。”
杨佩云拿出一套很破旧的农民服装、一顶毡帽,李坚将衣服套在外面穿上。
杨佩云上下打量一番,很满意。于是朝里屋喊:“雅芳!雅芳!换好衣服了吗?”
过了一会儿,范雅芳穿一身村姑装束,头上包了一块蓝底白点的布走了出来,往中间一站,摆了个姿势:“你们看我扮得还像吗?”
杨佩云将李坚拉过去,和范雅芳并排站着,她退后几步,歪着头打量了半晌,忽然一拍巴掌,笑道:“哈!太像浦东乡下进城的一对小夫妻了!”
范雅芳脸一红,啐了杨佩云一口,迅速离开李坚。
杨佩云笑得弯了腰。“这有什么的?你们迟早会成夫妻的呀。”显然她并不知“三角恋爱”的“内容”。她只是根据所看到的刚才那“一幕”信口而言。
范雅芳急得直跺脚:“哎呀,佩云,你胡说些什么呀?”
李坚低下了头,不敢与范雅芳对视。
杨佩云都还不知究竟:“好了,好了,现在没时间和你们闹,将来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就是了……时间不早,你们该上路了。”
范雅芳定了定神,恢复了镇静,她正色对李坚说,“阿哥,我们走吧。”
杨佩云领着二人,穿过店堂,走出后门。
弄堂里有一男一女二人守着一辆粪车,杨佩云对二人说:“阿三,把车交给他们吧。”又对李坚说:“老李,你去拉车,让雅芳坐在车辕上,向浦东方向去。雅芳认识路的,你听她指引就行了。好,一路平安!”她交代完,招呼那一男一女,进后门去了。
范雅芳愣了片刻,走过去坐在粪车的车辕上,对李坚说:“阿哥,拉着车走吧。”
李坚过去,拉起粪车就走。
上了大街,范雅芳指引方向,李坚便随指引方向拉着粪车前进。
此时正是拂晓之前,马路灯光极暗,能见度很差。
李坚忽然想起什么,自言自语:“哎呀,忘了让佩云设法给吴家带个平安信,免得他们牵挂……”
范雅芳带点气愤的口吻说:“哼,就知道是想雅男了。她还蒙在鼓里呢!你知不知道你刚一被捕,我就知道了。你想没想过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为你哭了多少次?你倒好,没事人似的!”
“阿妹,我……”
“唉!算了吧?说有什么用?”范雅芳换了话题,“阿哥,经过这件事,希望你接受教训,以后再不能任性了。
这一次在忽然接到内线发来信息前,我们谁也没料到还能把你营救出来,都以为白光绝对不会放过你。她是个很阴险恶毒的敌人,很难瞒得过她的。
真所谓:机关算尽,反送了卿卿性命!
这一次是烧幸,不会有下一次的。”
李坚说:“阿妹,这一次的教训,我当铭记终生。你放心吧,决不会再犯了。”
“哼,你那狗熊脾气,谁说得好啊!你要犯了狗熊脾气,谁能治得了你!”
李坚玩笑地说:“你是医生,你能治得了我的病啊。”
范雅芳又“哼”了一声:“你还别气我。从今以后我天天看好了你,看你敢犯刺!”
忽然出现了大量穿制服的鬼子摩托巡逻兵;鬼子、汉奸大量出动,到处设卡,盘查路人,稍有怀疑,就逮捕。显然白光的死已被发现了!
此时正是家家户户主妇提篮上街买菜的时候,都被卡子拦住。
范雅芳说:“别理他们,你走你的决不许你乱来!”
李坚见了鬼子就冲动,经范雅芳告诫,他只得低头拉着粪车往前走着。每路过一关卡,鬼子、汉奸都捂鼻摆手。
“火速跑!火速跑!”
“开路的!开路的!”
就这样,他们闯过了十多道关卡,未遇任何阻拦。
李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