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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湿润,我哭不出声音来,只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
多吉大叔也心疼大黑,看见大黑从头到脚都被血给染红了,他心疼得喘不出气,自己抓了团雪,按在高烧烧得滚烫的额头上,稍微清醒了之后,就摸索着走过来,和我一起帮大黑裹伤。
大黑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她看起来依然是那样的威猛,高昂着头,神情傲然,微闭着双眼,从容之中带着对一切敌人的蔑视,既使伤重,也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副处变不惊、沉着大气的王者风范。
我想,裹伤的时候,一定很痛,但大黑却自己忍着,不愿意表现出来,这就是多吉大叔养的獒,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沉而不露,永远都是那样的处变不惊,这样的品格令某些自栩高尚的人也无法比及。
我撕烂了衣服给大黑裹伤,自己的伤口也在流血,寒冷的风吹过来,我感到冷,过量失血后的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多吉大叔看到我两条腿上的伤,就撕烂自己的衣服帮我裹伤,他的两条膝盖肿得厉害,无法站立,只能半跪在雪地上。
一老一少,还有一只满身是伤的獒,站在空旷的雪地上,风在吹,雪在飘,不远处的雪坟像一处苍凉的风景,这场景,好凄凉,但又很悲壮。
互相裹完各自的伤,我和多吉大叔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很单薄,风雪吹过来,体温急剧地下降,不可能再在小木屋里呆下去,我们担心又会有狼再追过来,大黑还可以走路,虽然前腿有点瘸。
我弯腰背起多吉大叔,托好他的两条伤腿,招呼大黑,一起往风雪中走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獒的名字(大结局二)
这条路我还没有走过,不大识路,大黑虽然对这条路也不太熟悉,但她会在风雪中辩别方向,即使是没有路的地方,她也能在曲曲折折之后找到一条可以回家的路。
我跟在大黑的身后走,因为腿上被狼抓伤了,两条腿一用力,血就从伤口处往外涌,我想,大黑身上的伤比我要多得多,她一定比我还要痛苦,我看着她深一爪浅一爪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我担心,大黑的前腿在受了重伤之后,再被积雪一冻,会不会就此残废?
听见我沉重的喘息声,无情的暴风雪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依然拼命地刮,雪拼命地下,多吉大叔被寒冷的风冻得清醒了,听出我沉沉的喘息声中带着沉沉的心事,就安慰我说:獒可不像一般的狗,它们本身就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都不能比呢!粗犷、骠悍、沉着又勇敢,这才配得上是大草原的神兽啊!
厚厚的积雪几乎要没到大腿,两个人和一只獒都走得十分艰难,但我们都不能停下,只能拼命地往前走,也看不到路,心里觉得很悲凉。
为了分散对环境的过份注意,我没话找话,问:大叔,獒为什么要叫作獒?怎么不叫别的名字?我来大草原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这个字的含意,是模拟獒的叫声来取的名吗?
多吉大叔沉默了一会,开始咳嗽,咳了好久,这才反过来问我:肖兵,你是汉人,你晓得汉字獒咋写不?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是“骄傲”的“傲”字去掉“人”字旁,然后加个“犬”字底……
话戛然而止,我忽然明白了多吉大叔的意思,将人之“傲”取掉“人”加“犬”而得“獒”字,表示獒有与人可比之处,不光体现了天下万物皆平等的理念,更体现了从古至今汉藏文化的融汇和交流。
獒作为一种大草原上的神兽,它不光是大草原藏民的宠儿,在汉人的心目中,同样也拥有着无比高尚的地位。
无论是藏民也罢,汉人也罢,对獒的喜爱最初都是源自于对獒本身高尚品质的一种敬仰,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都渴望养一只纯粹的獒,撇去其它虚荣的一面不讲,也许是越来越多的人更希望借獒的品格来诠释自己的人生吧?
我相信,我永远也无法去完全地了解大黑,一只獒所具有的优良的品德,不是一个人仅从表象上就能粗浅地体会到的,但我知道,对于大黑,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她相处了,即使是相处一辈子,我也不可能去完整地体会她并了解她。
我相信,大黑也不会容许我就这样在大草原上无所事事地晃荡一辈子,我看着大黑蹒跚着在前面领路的身影,那样的孤单,那样的悲壮,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从荒野里走到了回家的道路上,大黑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不停地吼上两声,我知道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两边雪地里的野兽示警,也是在提醒我们要提高警惕,夜色来临了,危险也会跟着降临。
大黑的吼声不光吓退了两边的野兽,驱走了潜在的危险,也呼唤来了一直在寻找我们的村民,我看到昏黑的夜色中,几个村民正往这边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走近了,发现是格桑,还有村里的几个年青人,手里操着铁叉等武器,还有救援用的绳索,格桑一发现他阿爸病得不行,已经走不了路,扑上来,抱住多吉大叔的腿就放声大哭。
我好不容易才劝住他,几个村民用绳索编了个担架,抬着多吉大叔往回走。
格桑没等我开口问,就哭哭啼啼地说起来:那天晚上,你们都没回来,家里那只老羊独自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和阿爸都出了事,大黑疯狂地往外冲,铁链子都被她挣断了,我还没来得及叫人,大黑就冲了出去,我们后来出去找了几天,一直都没找到你们,还以为……
格桑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停地用袖子往脸上抹,我笑着安慰他,说: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不是都安全回来了?还多亏了大黑呢!是她救了我们的命,对啦,家里几只小獒都怎么样了?
格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村民就笑着说:放心好啦,在才让大叔家呢,养得胖墩墩的,可肥了,大叔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光省着给小獒吃了。
我不知道大黑听懂这句话没有,她喘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眼看着望见村口的那株歪脖子树了,大黑撒开了腿,拼命地往回跑,她是想念她的孩子们了,生死离别的八天,作为一个母亲,谁又会不想自己的孩子呢?
四只小獒在才让大叔家里长得很健康,我们离开家的这八天里,格桑和一帮村民一直在不间断地寻找我们,几乎把附近的草原都翻了个遍,就是没能找到那座山的背后去,谁也没想到,我们会被狼逼到那个地方。
多吉大叔的腿冻残了,两条膝盖又肿又紫,我们烧了些热水,给他泡了腿,稍微有些好转,但膝盖还是痛,高烧也没有退,吃了一些药之后,休息了几天,病情才有些缓和。
我腿上被狼撕咬下的伤永远地保留了下来,直到现在疤痕也没有消除,左腿上几个深深的血洞,右腿侧面是两条宽宽的血槽,但我觉得这些伤都不要紧,只要大黑没事,我心里就很安心。
但情况很不乐观,獒不管再怎么凶猛,它也是血肉之躯,可能不少朋友看到这里都会大失所望了,难道所有的人都觉得,只要是獒,就该像天兵天将一样无往不利、无所不胜的吗?那不可能,神仙也无法完全办到。
以一挡几十,凶野的狼的攻击力也许会比一只好獒要逊色许多,但它一旦攻击起来时,却比獒要更加凶残,要拼的只是时间和耐力,大黑在饥肠漉漉又负了伤的情况下,吃了大亏,虽然最后还是胜了,但却落下了满身的伤。
我对于獒这种动物,最感动的一点就是它可以为了自己的主人无所保留地放弃自己的一切,食物、水源、甚至自己的生命,为主人抵挡住一切的危险,这不仅仅是一种动物对主人的单纯的忠诚,而变成了在生死相依的一生中比主仆情谊更深厚的感情。
第一百三十章、我的伤心(大结局三)
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连人都办不到!那就给能办到这一点的獒一些尊敬吧!尊重它们的选择,回归它们的天性,让它们在日渐艰难的生存环境中还能保留住自己纯正的一支。
我不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中国的獒变得像博美或者是京吧,完全失去了它本来的品质和气度,仅成了人类赚钱玩乐的工具,而流失到国外的獒却侥幸地保留了本性,这不仅是獒的耻辱,也是中国人的耻辱,更是整个大自然的悲哀。
大黑的伤要休养好一阵子,她身上到处是被狼撕咬烂的伤口,左前腿上的筋被狼爪钩了出来,还好没断,但大黑走路却已经无法保持平衡了,走起来的时候,左前腿一瘸一拐的,像个跛子。
我很伤心,几天吃不下饭,看着大黑,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大黑身上的伤时时刻刻触目惊心地映入我的眼帘,一想到她与狼群厮杀时那不要命的一股子劲,就感动得我无地自容。
多吉大叔劝慰我,说:放心,大黑不会残,只是要养好一阵子伤了……他嘴上这样说,自己心里也难受得要命,大黑从来没受过这样重的伤啊!谁养的獒,谁不心疼?
为了大黑的伤尽快的好,我整天和大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大黑还是那样的平静,半睁半闭着眼,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她一旦睁圆两眼的时候,又是那样的精明和威猛,身上的伤一点也没消减她的气势。
格桑在出去找我们的这几天,一边哭一边找,靴子都跑掉了一只,冻坏了脚,左脚的小趾被冻得完全失去了知觉,事后听说要截肢,他很担心地问我:阿哥,我的脚冻坏了,以后还能当兵吗?
我安慰他:你不说,谁知道?不过,还是有点影响,某些平衡技术方面,你可能就会没有别人做得好,你要比别人多付出很多的努力才行,老天不负有心人啊!
格桑沉默,问我还能在大草原呆多久?
他舍不得我离开,我也舍不得这片美丽的大草原,但是一看到满身是伤的大黑,我就有一种扼制不住的念头,虽然我不是一只獒,但我可以学习獒的品格,像大黑一样,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去,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我说:开了春,等把小獒给先巴大叔家送去,我就得走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会回来看你们。
格桑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多吉大叔的大儿子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听说过两年要在日喀则开一间餐馆,到时就会把多吉大叔和格桑都接过去了。
大草原上的牧民又少了一家,羊又少了,狼也会越来越少,离开大草原的獒们,又该如何生存下去?是像眼下最流行的明星转型一样,识时务的转型当宠物犬,还是坚守獒的一族最后的防线,直到最后在不得志中落魄老去?
剩下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多吉大叔还有大黑,以及格桑,我们都要在养伤的日子中度过,村里的牧民们不约而同地给多吉家送来了牛羊和吃的食物,连扎西木一家也碍不住面子,送了两只羊过来。
日子虽然没那么宽裕了,但还过得去,我感激大黑为我们付出的一切,不再让她出去捕食吃,每一顿都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最好的肉给她吃,小獒们有了充足的奶水,越长越强壮,不但天天打架,还开始磨牙了。
我的那床军被被太子和王子从床上拖到地下,四个小家伙也不打声招呼,就把军被私自改装成了它们的新窝,在里面上窜下跳,棉絮都被扯了出来,慵懒的公主半夜里还在上面尿了床。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几场暴风雪之后,风也停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我的心却越来越沉重,我知道我和大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每天都有很多无法说出口的伤感,就像我当初准备离开部队时一样。
天气渐暖,积雪渐融,我最后一次去了趟日喀则,帮多吉大叔买药,顺便送那部旧电台给中校,感谢他在雪灾时给我们的援助,最后给黑子打了个电话。
我的鼻子酸酸的,一打通电话,就毫不留情地把黑子骂了一顿,我说:你他妈的不够哥们,还说到了这里,能疗老子的伤,伤还没疗好,老子的心又被伤了……
黑子不说话,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头笑,等我伤心完了,那家伙才开口说话:你小子是心里有伤,像你这样的男人,就要以毒攻毒,心伤还要心伤医啊!
怎么样,现在心里就只记得大黑了吧?把部队里的兄弟们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看似平常的一段话,搞得我心里酸酸的,我骂他:你小子放屁!兄弟是兄弟,大黑是大黑,我……都舍不得……
后面的话,感觉带着一股子哭腔,我是个男人,本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下流泪,我喉头滚动了一下,挂掉了电话,黑子似乎还想调侃我几句,但他没有机会了。
回到大草原的时候,是第二天快下午了,格桑告诉我:大黑昨晚见你没回来,一直就站在院子里等,我们谁叫她,她都不应,一直站了一个晚上,早上的时候,回到窝里看了一下,就又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