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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计,莫若复之以安百姓。”使者不应,恂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况至,恂进取印
绶带况。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诏之,况受而归。
及王郎起,遣将徇上谷,急况发兵。恂与门下掾闵业共说况曰:“邯郸拔起,
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难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公,伯升母弟,尊贤下
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况曰:“邯郸方盛,力不能独拒,如何?”恂对曰:
“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
众,邯郸不足图也。”况然之,乃遣恂到渔阳,结谋彭宠。恂还,至昌平,袭击
邯郸使者,杀之,夺其军,遂与况子弇等俱南及光武于广阿。拜恂为偏将军,号
承义侯,从破群贼。数与邓禹谋议,禹奇之,因奉牛、酒共交欢。
光武南定河内,而更始大司马朱鲔等盛兵据洛阳,及并州未定,光武难其守,
问于邓禹曰:“诸将谁可使守河内者?”禹曰:“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无复四
顾之忧,所以得专精山东,终成大业。今河内带河为固,户口殷实,北通上党,
南迫洛阳。寇恂文武备足,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
守,行大将军事。光武谓恂曰:“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
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它兵,勿令北度而
已。”光武于是复北征燕、代。恂移书属县,讲兵肄射,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
万,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斛,转以给军。
朱鲔闻光武北而河内孤,使讨难将军苏茂、副将贾彊将兵三万余人,度巩河
攻温。檄书至,恂即勒军驰出,并移告属县发兵,会于温下。军吏皆谏曰:“今
洛阳兵渡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毕集,乃可出也。”恂曰:“温,郡之藩蔽,
失温则郡不可守。”遂驰赴之。旦日合战,而偏将军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
士马四集,幡旗蔽野。恂乃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呼,言曰:“刘公兵到!”苏茂
军闻之,阵动,恂因奔击,大破之,追至洛阳,遂斩贾彊。茂兵自投河死者数千,
生获万余人。恂与冯异过河而还。自是,洛阳震恐,城门昼闭。时,光武传闻朱
鲔破河内,有顷,恂檄至,大喜曰:“吾知寇子翼可任也!”诸将军贺,因上尊
号,于是即位。
时,军食急乏,恂以辇车骊驾转输,前后不绝,尚书升斗以禀百官。帝数策
书劳问,恂同门生茂陵董崇说恂曰:“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郡侯以此时据大
郡,内得人心,外破苏茂,威震邻敌,功名发闻,此谗人侧目怨祸之时也。昔萧
何守关中,悟鲍生之言而高祖悦。今君所将,皆宗族昆弟也,无乃当以前人为镜
戒。”恂然其言,称疾不视事。帝将攻洛阳,先至河内,恂求从军。帝曰:“河
内未可离也。”数固请,不听,乃遣兄子寇张、姊子谷崇将突骑,愿为军锋。帝
善之,皆以为偏将军。
建武二年,恂坐系考上书者免。是时,颍川人严终、赵敦聚众万余,与密人
贾期连兵为寇。恂免数月,复拜颍川太守,与破奸将军侯进俱击之。数月,斩期
首,郡中悉平定。封恂雍奴侯,邑万户。
执金吾贾复在汝南,部将杀人于颍川,恂捕得系狱。时尚草创,军营犯法,
率多相容,恂乃戮之于市。复以为耻,叹。还过颍川,谓左右曰:“吾与寇恂并
列将帅,而今为其所陷,大丈夫岂有怀侵怨而不决之者乎?今见恂,必手剑之!”
恂知其谋,不欲与相见。谷崇曰:“崇,将也,得带剑侍侧。卒有变,足以相当。”
恂曰:“不然。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也。区区之赵,尚有此义,
吾安可以忘之乎?”乃敕属县盛供具,储酒醪,执金吾军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
馔。恂乃出迎于道,称疾而还。贾复勒兵欲追之,而使士皆醉,遂过去。恂遣谷
崇以状闻,帝乃征恂。恂至引见,时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
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于是并坐极欢,遂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恂归颍川。三年,遣使者即拜为汝南太守,又使骠骑将军杜茂将兵助恂讨盗
贼。盗贼清静,郡中无事。恂素好学,乃修乡校,教生徒,聘能为《左氏春秋》
者,亲受学焉。七年,代朱浮为执金吾。明年,从车驾击隗嚣,而颍川盗贼群起,
帝乃引军还,谓恂曰:“颍川迫近京师,当以时定。惟念独卿能平之耳,从九卿
复出,以忧国可也。”恂对曰:“颍川剽轻,闻陛下远逾阻险,有事陇、蜀,故
狂狡乘间相诖误耳。如闻乘舆南向,贼必惶怖归死。臣愿执锐前驱。”即日车驾
南征,恂从至颍川,盗贼悉降,而竟不拜郡。百姓遮道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
一年。”乃留恂长社,镇抚使人,受纳余降。
初,隗嚣将安定高峻,拥兵万人,据高平第一,帝使待诏马援招降峻,由是
河西道开。中郎将来歙承制拜峻通路将军,封关内侯,后属大司马吴汉,共围嚣
于冀。及汉军退,峻亡归故营,复助嚣拒陇阺。及嚣死,峻据高平,畏诛坚守。
建威大将军耿弇率太中大夫窦士、武威太守梁统等围之,一岁不拔。十年,帝入
关,将自征之,恂时从驾,谏曰:“长安道里居中,应接近便,安定、陇西必怀
震惧,此从容一处可以制四方也。今士马疲倦,方履险阻,非万乘之固,前年颍
川,可为至戒。”帝不从。进军及汧,峻犹不下,帝议遣使降之,乃谓恂曰:
“卿前止吾此举,今为吾行也。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营击之。”恂奉玺书至
第一,峻遣军师皇甫文出谒,辞礼不屈。恂怒,将诛文。诸将谏曰:“高峻精兵
万人,率多强弩,西遮陇道,连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无乃不可乎?”
恂不应,遂斩之。遣其副归告峻曰:“军师无礼,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
固守。”峻惶恐,即日开城门降。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
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计者也。今来,辞意不屈,必无降心。
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诸将皆曰:“非所及也。”遂
传峻还洛阳。
恂经明行修,名重朝廷,所得秩奉,厚施朋友、故人及从吏士。常曰:“吾
因士大夫以致此,其可独享之乎!”时人归其长者,以为有宰相器。
十二年卒,谥曰威侯。子损嗣。恂同产弟及兄子、姊子以军功封列侯者凡八
人,终其身,不传于后。
初所与谋闵业者,恂数为帝言其忠,赐爵关内侯,官至辽西太守。
十三年,复封损庶兄寿为洨侯。后徙封损扶柳侯。损卒,子釐嗣,徙封商
乡侯。釐卒,子袭嗣。
恂女孙为大将军邓骘夫人,由是寇氏得志于永初间。
恂曾孙荣。
论曰:传称“喜怒以类者鲜矣”。夫喜而不比,怒而思难者,其惟君子乎!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于寇公而见之矣。
荣少知名,桓帝时为侍中。性矜洁自贵,于人少所与,以此见害于权宠。而
从兄子尚帝妹益阳长公主,帝又聘其从孙女于后宫,左右益恶之。延熹中,遂陷
以罪辟,与宗族免归故郡。吏承望风旨,持之浸急,荣恐不免,奔阙自讼。未至,
刺史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有诏捕之。荣逃窜数年,会赦令,不得除,积穷困,
乃自亡命中上书曰:
臣闻天地之于万物也好生,帝王之于万人也慈爱。陛下统天理物,为万国覆,
作人父母,先慈爱,后威武,先宽容,后刑辟,自生齿以上,咸蒙德泽。而臣兄
弟独以无辜为专权之臣所见批扺,青蝇之人所共构会。以臣婚姻王室,谓臣将
抚其背,夺其位,退其身,受其执。于是遂作飞章以被于臣,欲使坠万仞之坑,
践必死之地,令陛下忽慈母之仁,发投杼之怒。尚书背绳墨,案空劾,不复质确
其过,置于严棘之下,便奏正臣罪。司隶校尉冯羡佞邪承旨,废于王命,驱逐臣
等,不得旅踵。臣奔走还郡,没齿无怨。臣诚恐卒为豺狼横见噬食,故冒死欲诣
阙,披肝胆,布腹心。
刺史张敬,好为谄谀,张设机网,复令陛下兴雷电之怒。司隶校尉应奉、河
南尹何豹、洛阳令袁腾并驱争先,若赴仇敌,罚及死没,髡剔坟墓,但未掘圹出
尸,剖棺露胔耳。昔文王葬枯骨,公刘敦行苇,世称其仁。今残酷容媚之吏,无
折中处平之心,不顾不辜之害,而兴虚诬之诽,欲使严朝必加滥罚。是以不敢触
突天威,而自窜山林,以俊陛下发神圣之听。启独睹之明,拒逸慝之谤,绝邪巧
之言,救可济之人,援没溺之命。不意滞怒不为春夏息,淹恚不为顺时怠,遂驰
使邮驿,布告锭近,严文克剥,痛于霜雪,张罗海内,设罝万里,逐臣者穷人迹,
追臣者极车轨,虽楚购伍员,汉求季布,无以过也。
臣遇罚以来,三赦再赎,无验之罪,足以蠲除。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
甫力,止则见扫灭,行则为亡虏,苟生则为穷人,极死则为冤鬼,天广而无以自
覆,地厚而无以自载,蹈陆土而有沉沦之忧,远岩墙而有镇压之患。精诚足以感
于陛下,而哲王未肯悟。如臣犯元恶大憝,足以陈于原野,备刀锯,陛下当班布
臣之所坐,以解众论之疑。臣思入国门,坐于胏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而阊阖九重,陷阱步设,举趾触罘罝,动行铰尥拊抵镣虺酥埃牢藜
信之期矣。
国君不可仇匹夫,仇之则一国尽惧。臣奔走以来,三离寒暑,阴阳易位,当
暖反寒,春常凄风,夏降霜雹,又连年大风,折拔树木。风为号令,春夏布德,
议狱缓死之时。愿陛下思帝尧五教在宽之德,企成汤避远谗夫之诚,以宁风旱,
以弭灾兵。臣闻勇者不逃死,智者不重困,固不为明朝惜垂尽之命,愿赴湘、沅
之波,从屈原之悲,沉江湖之流,吊子胥之哀,臣功臣苗绪,生长王国,惧独含
恨以葬江鱼之腹,无以自别于世,不胜狐死首丘之情,营魂识路之怀。犯冒王怒,
触突帝禁,伏于两观,陈诉毒痛,然后登金镬,入沸汤,糜烂子炽爨之下,九死
而未悔。
悲夫,久生亦复何卿!盖忠臣杀身以解君怒,孝子殒命以宁亲怨,故大舜不
避涂廪浚井之难,甲生不辞姬氏谗邪之谤。臣敢忘斯议,不自毙以解明朝之忿哉!
乞以身塞重责。愿陛下丐兄弟死命,使臣一门颇有遗类,以崇陛下宽饶之惠。先
死陈情,临章涕泣,泣血涟如。
帝省章愈怒,遂诛荣。寇氏由是衰废。
赞曰:元侯渊谟,乃作司徒。明启帝略,肇定秦都。勋成智隐,静其如愚。
子翼守温,萧公是埒。系兵转食,以集鸿烈。诛文屈贾,有刚有折。
卷十七 冯岑贾列传第七
冯异字公孙,颍川父城人也。好读书,能《左氏春秋》、《孙子兵法》。
汉兵起,异以郡掾监五县,与父城长苗萌共城守,为王莽拒汉。光武略地颍
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异间出行属县,为汉兵所执。时异从兄孝及同郡
丁綝、吕晏,并从光武,因共荐异,得召见。异曰:“异一夫之用,不足为强弱。
有老母在城中,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光武曰:“善。”异归,谓苗萌曰:
“今诸将皆壮士屈起,多暴横,独有刘将军所到不虏掠。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
也,可以归身。”苗萌曰:“死生同命,敬从子计。”光武南还宛,更始诸将攻
父城者前后十余辈,异坚守不下;及光武为司隶校尉,道经父城,异等即开门奉
牛、酒迎。光武署异为主簿,苗萌为从事。异因荐邑子铫期、叔寿、段建、左隆
等,光武皆以为椽史,以至洛阳。
更始数欲遣光武徇河北,诸将皆以为不可。是时,左丞相曹竟子诩为尚书,
父子用事,异劝光武厚结纳之。及度河北,诩有力焉。
自伯升之败,光武不敢显其悲戚,每独居,辄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处。异
独叩头宽譬哀情。光武止之曰:“卿勿妄言。”异复因间进说曰:“天下同苦王
氏,思汉久矣。今更始诸将从横暴虐,所至虏掠,百姓失望,无所依载。今公专
命方面,施行恩德。夫有桀、纣之乱,乃见汤、武之功;人久饥渴,是为充饱。
宜急分遣官属,徇行郡县,理冤结,布惠泽。”光武纳之。至邯郸,遣异与铫期
乘传抚循属县,录囚徒,存鳏寡,亡命自诣者除其罪,阴条二千石长吏同心及不
附者上之。
及王郎起,光武自蓟东南驰,晨夜草舍,至饶阳无蒌亭。时天寒烈,众皆饥
疲,异上豆粥。明旦,光武谓诸将曰:“昨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解”及至南宫,
遇大风雨,光武引车入道傍空舍,异抱薪,邓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