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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贞。你二姨母是个刚烈的女子,岂能受此大辱,当时悬梁自尽。娘我也是痛不欲生,本想以死殉节,可又一想,娘马上就要临产了,真要生个男孩也给尉迟家留下一条根苗,日后好报仇雪恨。所以为娘活下来了,忍辱与贼子刘国贞成亲,算来已经二十二年了。成亲之后,刘国贞庆幸自己得妻得子,要把你的名字改成庆林。为娘未允,实实为的是不忘尉迟家的后代呀!”梅月琴述说未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娘!儿既是尉迟的后代,不知留下什么表记没有?”
“有哇有哇,你背后背的龙头鞭就是你爹爹尉迟恭亲手所打。他一共打了两把钢鞭,凤尾鞭他自己使用,龙头鞭就交给为娘,是留给你用的。儿啊,你实实不是刘家的骨血,乃是尉迟的后代呀!”
小英雄听完自己的身世,直气得三煞尸神暴跳,五雷豪气腾空,血贯瞳仁、白眼珠子起了红线,牙关“嘎嘣嘣”咬得山响。小英雄登时站起身形,按崩簧,抽宝剑,“嘎嘣!呛啷!”举起宝剑转身就往外走。夫人慌忙站起:“儿啊,你要往哪里去?”
“杀死刘国贞为娘报仇!”
“孩子,仇是要报,可现在不是时候。”
“娘,为什么?”
“常言道,强狼难挡众犬,好汉架不住人多,刘国贞人多势众,万一抵挡不过岂不坏了大事!”
“娘,您说我该怎么办?”
“还是先在白良关前认父,里应外合才好下手翦除贼人。”
“怎么个认法?”
“明天你出城叫阵,我在城楼观看,如果真是你爹爹尉迟恭,娘就点点头;如果不是,娘就摇摇头,认下之后再议报仇之计。”
母子计议已定,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刘国贞正在帅府后面的卧室里养伤,梅月琴一挑帘子走进来了。刘国贞见是夫人到,微微欠起身形:“夫人不在后堂,到此作甚?”
“来看老爷伤势如何。”
“不妨事。”
正在这时小宝林进来向父帅讨令,要求再战尉迟恭。刘国贞沉吟片刻:“儿啊!你单枪匹马为父放心不下,等几天我伤势痊愈和你同去阵前,助助威也是好的!”
“父帅,常言道士气可鼓不可泄。趁那尉迟恭还没解除疲劳,儿一鼓作气,定可大获全胜。”
梅月琴也趁机鼓动儿子出阵:“老爷如果允诺,妾身情愿亲上城楼与我儿助威。”
“夫人乃是女流如何去得?”
“儿子长大成人,我这做娘的也想看看他的杀法。”
宝林在一旁拍手赞成,说是母亲观战,再好不过。刘国贞还有些犹豫。架不住娘儿俩你言我语,到底儿答应了夫人到城楼观战。
梅月琴坐着车子上了城楼,小将宝林来到唐营外讨阵。他满面带笑抱腕当胸:“唐营三军儿郎,烦劳各位,借您口中言,传我心腹事,禀报老将尉迟恭得知,就说北国有个叫刘宝林的前来讨阵,希望他能迎战。”
“啊,好好,您稍等片刻啊!”兵丁一看,今天这小孩怎么这样客气啊?一转弯来到大寨之内:“参见军师、元帅!外面那个刘宝林又来讨阵了,今天说话非常客气,他要求老英雄尉迟恭出战。”
军师徐茂功拿起了令箭:“傲国公敬德听令!”
“在!”
“外面指名叫阵,老将军就辛苦一趟吧!”
“哎!我说军师哎,昨天我跟大老黑一块儿出去挺得劲儿,今儿个还让我跟他一块儿去吧!”
军师一看是程咬金发话了:“好!程咬金,你给他压住阵脚!”
“好了,军师放心。大老黑,走!”
尉迟恭和程咬金二人勒坐骑,来到两军阵前,宝林施礼道:“尉迟将军,今天我不想跟您开兵见仗。”
“那你讨阵干什么?”
“我想向您打听点事。”
“什么事?”
“请问老英雄,您的家住在何处哇?”
“啊?这个——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明白好打啊!”
“我老家是山西朔州马义县治天庄。”
哟!小孩这么一听,没错,就是他了。可还不能冒然相认,继续问:“请问老英雄,您自幼是干啥活计的?”
“打铁的!”
“您多大岁数从军啊?”
“二十多了——哎,我说小孩,你直向这些干什么?”
“问明白好打啊!”小将还是那句话,“老将军,您二十多岁才从军,家里没有原配夫人吗?”
“啊,这个……”这小孩怎么什么都问哪?尉迟恭最不爱听别人问他的家事。为什么?他跟原配夫人梅月琴的感情很好。自己从军以后当了大官,去接家眷,家眷没了,他心里一直不好受哇!于是,叫了一声:“娃娃,废话少说,看枪!”尉迟恭对准小孩的前胸抖枪便刺。
小孩往旁边一闪身,一磕脚镫,坐骑直奔城头的方向跑去。为什么?离城头近点,好让娘亲辨认啊。
敬德不知底细在后头紧紧追赶:“娃娃,你哪里走!”
小宝林引着尉迟恭就在城墙左右盘旋,站在城头上的梅月琴,看得是一真二切。虽然夫妻分别二十多年了。可尉迟恭的身材、长相还深深印在夫人的心目之中,她一眼就看出城下那位老将确是自己原配丈夫,不由得心如刀绞,眼睛一酸,泪水就要奔泻出来,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身边耳目众多,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这时节,小英雄宝林正在城下仰面朝天看着她的母亲。梅月琴赶忙向城下连连点头。宝林一见心里有底了:“没错儿,这是我的亲爹爹!”宝林急忙拨马跳出圈外,又冲尉迟恭一抱拳:“老将军今天出兵,我是下定了决心,不问明白您的身世我是绝不想打,您已经告诉我不少了,现在只再问您一件事,问完了绝不再问!”
“那好!我再回答你一次。”
“老将军,您家里到底有没有原配夫人?”
“啊,这个……有哇!”
“她叫什么名字?”
“黑月娇,白月娘啊!”
“那,您有没有儿子?”
“有啊!”
“叫什么名字?”
“尉迟宝怀,尉迟宝庆。”
“不,老将军,我问的是您那头一个原配夫人。”
“这个……她早就死了!”
小将张嘴还要发问,尉迟恭可不耐烦了,心说,这小子刨根问底儿,到底搞啥名堂,不能跟他再扯了,我狠狠地打罢!——他误会啦。
尉迟敬德和他的亲生儿尉迟宝林,一老一少就在城下一来一往打了起来。尉迟恭是真扎,小宝林只是招架不还手,一边打他一边想,这么打下去,时间一长,恐怕北国兵丁要看出破绽。真要看出来,我死了不要紧,娘亲也有危险呐!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哎,有了!”小英雄眼珠一转,冲着尉迟恭虚晃一招,拨马便走,一边走一边还喊:“老将军你如果真是英雄,请随我来!”
尉迟敬德哪能让他给吓住:“娃娃,某家出世以来刀山敢上,火海敢闯,你往哪里走?”
老将军一抖丝缰,“嗒嗒嗒”跟在后面就追下来了,小孩来到一片松树林,甩镫离鞍,把马拴在一棵大树上“哧溜——”钻进了树林。尉迟恭追到跟前,知道娃娃钻进了树林,心想莫非里边有埋伏?又一想我要不敢追进去岂不被这娃娃耻笑。怕什么?追,尉迟敬德也钻进了松树林。
老将军追进树林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北国那员小将正匍伏在地,眼泪汪汪,哟!这是干什么?只见宝林向前跪爬三步,口称:“爹爹在上,不孝儿尉迟宝林在此迎候爹爹。”
一句话把个老英雄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脸。他想了一想,不禁仰天大笑:“小娃娃,我还只当你是英雄好汉,没想到你竟是条狗熊。怎么,打不过我了,就想认爹了事?……行啦,我念你年幼不杀你了,起来,回营去吧!”
小孩还是跪着不起,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你老人家当真把我们忘了吗?我娘非是旁人,她就是您的原配夫人梅月琴哪!”
梅月琴三个字刚刚出口。老英雄尉迟恭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战:“怎么?你娘叫梅月琴?”
“是啊,梅月琴就是我娘啊!”小英雄这才从头到尾把娘说给他的事如实述说了一遍。
老英雄一听不禁目瞪口呆。呆了半晌又追问了一句:“你果真是尉迟家的后代?”
“果真是孩儿尉迟宝林在此认祖归宗。”
“你有何凭证?”
“有龙头鞭在此!”小宝林从身背后抽出龙头钢鞭,双手捧给尉迟敬德:“请爹爹观看!”
老将军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打的那把钢鞭。这还有错儿吗!眼前果真是自己的亲骨肉尉迟宝林。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悲喜交加,他走上一步又问道:“你母亲梅月琴现在哪里?”
“现在白良关城楼观阵。”
一听到白良关三个字,尉迟恭热起来的心肠陡然冷下去了。心想,我乃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是攻打北国的副元帅,可家里的妻子竟然失节嫁给了卖国贼刘国贞。这叫我如何相认?认下了她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不要说旁人,就是程咬金我就搪不起。昨天刚上阵他就跟我开玩笑,叫我认儿子,这要是弄假成真,岂不被他羞得无地自容!尉迟恭思前想后,这个亲说啥也不能认!他把牙一咬,心一横,“叭叽”,把龙头鞭扔到小将面前,伸手拿起自己的亮银丈杆:“小娃娃,你一派胡言,根本就没有这档子事,快快站起逃命去吧!”
小将哪里肯走,叩头如同鸡叨米:“老爹爹,这钢鞭是你老人家亲手所打,宝林这名字是你老人家亲口所起,为什么就不认下孩儿呢?”
尉迟恭哪里肯听,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小宝林扯住衣襟,死死不放:“爹爹我也知道你老人家认下我们有难处。在大唐还有我的黑、白两位娘亲。这不要紧,认下我们之后,我一定劝说娘不争名次,不求地位。您要是感到在一起居住不方便,您可以单独给你我们娘儿俩腾出一个小跨院。就是分开住,我也一定拿黑白二位母亲当自己的亲娘看待,晨昏三叩首,早晚去问安哪!”
难得小宝林一片赤诚,想得这样周到。尉迟恭便是铁石心肠也感心酸,他凝视着远方,心如刀割,沉吟不语,小宝林见爹爹沉默,又开口了:“老爹爹,你老人家也可能想到我还有两位兄弟,不好安排。这您也不用担心,待等您功成名就,百年之后如果能子袭父位,孩儿绝不与两位兄弟争权,有什么官爵儿都不要。儿只求一家团聚,给你老人家牵马坠镫,也就心甘情愿了。您还是把我们认下吧!”
小英雄一片肺腑之情真是感天动地,何况是骨肉至亲,老将军强忍辛酸泪水,嘴张了几张伸手要相认。可又一想,还是不行。这样一来我的一世英名就要付诸流水,种种私心战胜了骨肉之情,他把牙一咬,脚一跺,不能认!大丈夫不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当断不断,必遭后患。对!为了免除后患,我今天一定要扎死他,留他是个祸害。想到这里尉迟恭狠下心肠端起长矛对准儿子的心口窝就是一枪……
第四回 程千岁献计认生父 小英雄抖胆刺凶僧
尉迟恭敬德狠下心肠,手捧长枪对准自己的儿子宝林分心便刺,等枪尖就要扎进小孩前胸的时候,不由得心发跳,手发抖,再也扎不进去了。怎么?常言道虎毒不吃子啊!枪尖围着儿子的前胸转了三圈,怎么也下不了这个毒手。正在这个时候,松林外头马挂銮铃响,来了一个人。谁呀?蓝靛颏程咬金。“喂,大老黑呀,别扎!别扎!”真是怕谁来谁,尉迟恭见是程咬金拨马就跑。
程咬金下了坐骑来到树林子里面,看了看尉迟宝林:“哎,我说小孩呀,你跪在地下情愿挨大老黑扎,这是怎么回事?”
小英雄站起身来抱腕当胸:“请问这位老将军,您是何人?”
“不认识我呀?大唐卢国公程咬金是也!”
小孩闻听忙施大礼:“啊!您是程老千岁?您来得太好了,您和我爹爹同殿称臣,能不能帮个忙,成全我们父子团圆?”
“嗯?父子团圆?谁是你爹呀?”
尉迟宝林这才把前因后果又学说了一遍。程咬金闻听心里这个乐呀:人家都说给个棒子能当针,我老程开个玩笑也成了真。这小孩要真是大老黑的儿子,我可真成了爷爷了!他拍了拍小宝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小子,这事好办!你知道我和你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我们俩不但同殿称臣,还是至亲,我是他干老子,他是我干儿子!”
小宝林信以为真:“那么说您就是我的干爷爷啦?”
“那是当然!”
“老爷爷在上,孙儿宝林给您叩头啦!”尉迟宝林倒地便拜。
程咬金哈哈大笑:“好了,干孙子,别磕头了!你知道大老黑为什么不认你这小老黑吗!”
“孙儿不知。”
“我琢磨着:你爹在大唐是傲国公,公爷之职啊!你身落北国,又寸功未立,马上收下你,他觉得脸上无光啊!”
“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