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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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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固被他拖得实在吃不消了。这个畜生鬼头聪明是有哩,眼球子两转:“蔡大爷哎,你先把手松下来,你让我把话说完了,我要是说的有理,你就代我办;要是说的没得理,你再把我拖到府衙门去,好不好?”“好,你这个囚攮的!快讲!”“告诉你唦,我请你们办他监毙,我哪块是害他的吗?我是报他的恩的哎!”“报恩?办监毙还报恩吗?”“你不要着急,你坐下来,听我把道理说给你听唦。”时迁在对过屋上一听;坏了!怎么坏了?李固来绕他了。就怕蔡大呆子真是个大呆子,万一被他绕住了的话,这个事情就罗嗦了。时二爷就入神听他们底下的话了。
  “好,俺坐下来了。你快讲啊!”“好好好,你听我来慢慢说。我听说你们弟兄两个受过我家主人的恩的呀?”“着啊!卢员外待我们有活命之恩。”“你可晓得,他待你们的恩,哪有待我的恩重啊,我不但受过我家主人的活命之恩,我现在还是千百万银子家私的二主人是也。好说,既然主人待我恩这么大,我怎么又去报案的呢?我告诉你啊,那一天我是跟我家主人一起走的哎,他上了梁山,做了大王,这都是我亲目所睹哎。要是没有这些事,我就敢瞎说了吗?我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家主母以后,她,心里头并且难过了好一阵子哪。她思来想去,估计我家主人上了梁山,这一辈子不会再家来了。万一这件事被官府晓得了,就要满门抄斩,还要连累三十儿户本家,所以迫不得已才去报了个案,这样嘛家里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哪晓得我家主人突然回来了。他一到家,县里就把他抓了去,他在堂上也招了供了,画了‘十’字了。现在虽说是府提亲审,我家主人是个方正死君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他在县里怎么招的,到了府里一定还是怎么招。按照他的罪,非问斩不可。我家主母可怜为这件事愁死了,想到一旦把我家主人押到法场去杀头,给全城的百姓看,不但我家主人自已丢脸,我家主母跟三十几户本家脸也没处放。我家主母思来想去,为了不让我家主人到法案场去挨刀,所以才把你请得来,请你帮个忙,叫令弟今人夜里玩个监毙,这样就可以免得他到法场赴刑,我们全家也免得丢人现眼了,这叫两全其美。你说,我这可是报恩的呀?”蔡大呆子心里有话:坏了,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昏了,不晓得是好事是坏事了。。“慢着慢着,这一千两俺不拿!”“咦,你懂了我的意思嘛,你就把这一千两拿着咧。”“不行?这一千两先放在这个地方,俺要回去问下子我家兄弟,我家兄弟如果讲这是报恩,俺再来拿这一千两,代你办事;我家兄弟如果讲这不是报恩,俺就不来了。”“喏,你先拿着唦,我又不怕你跑掉。再说,你是哥哥,人家说长兄如父,只要你答应了,说一声办,你家兄弟还能不办吗?你先拿着,我就放心了。”“你真是报恩的?”“我哪怕跪下来赌咒给你昕都可以!我跟你一样,都受过他的恩的哎,我怎么能知恩不报呢?”“嗯,既然是真报恩的,俺就先拿着。”“哎,这就对了,你先把这一千两拿回去。事情办成了,明儿早上我再送一千两给你。你看怎么样?”“好!”“哎,我们把话说定了,不能反悔啊。你不要这一刻答应帮我办,回头又不办啊?”“这个你放心啊!”李固心里好欢喜;他的脾气是说一不二,只要答应了,还就非办不可。“俺走了!”“吃点个晚饭唦?”“吃过了。你太罗嗦!”“好好,怪我罗嗦。我来送你。”把他送到门口。蔡大呆子回家了。李固就叫人把这一席酒拿到上房里头去,陪贾玉姣吃晚饭。两个人高高兴兴,吃过之后,收拾睡觉。
  时二爷在屋上听得清清楚楚,急坏了。哪晓得这个蔡大呆子真是个大呆子,就被狗头李固绕住了。赶紧回到吴四房,先在屋上“喵呜——喵呜——”喊了两声。“呃咳!”戴大爷在底下一声佯咳嗽。噗!时二爷蹿下来,到了房间里头,把门朝起一关,望着戴大爷:“坏——啦——!”“你到卢府上去过了?”“去过了。”“怎么坏啦?”如此如此,这等这样。时二爷把他在卢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什么?原来他们买嘱那个蔡大呆子办员外的监毙?”“对了。”“哼!好啊,你兄弟在这个地方等着我。”“你到哪里去啊?”“我到府衙门去击鼓鸣冤!”“你叫什么冤?”“我就把刚才你听到的这一番话告诉知府老爷,狗男女花钱托人要办卢员外的监毙。”“那老爷就要问你了,你怎么知道的?”“我家兄弟时迁刚才在卢府屋上听见的,听得一清二楚。”“老爷又问你了,你是哪儿来的?”“我们是从梁山来的。我姓戴叫戴宗,我家兄弟叫时迁。”“你们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员外是走我们梁山上回来的,我们军师不放心,叫我们来暗保员外。”“你家时迁兄弟在哪里?”“在吴四房客栈。”“好啊,你这么一讲,老爷不用再问卢俊义了,卢俊义原来确实和梁山有瓜葛。老爷先命人把你绑起来,再派人到吴四房客栈来把老时抓了去,一起归案。”“这个……不好了,我这一急倒急昏了,这就能玩了吗?时二兄弟,你看怎么办?”“嘿,让老时来想个办法。”时二爷就在房间里头学军师的那个样子,走来踱去,抓耳挠腮,右手两个指头不住地在右边太阳穴上摸。时二爷都急死了:我家军师遇到疑难事情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走来踱去,只要踱这么两趟,手指头在右太阳穴这个地方两下子一摸,就“有了”;我在这块转了半天了,太阳穴上的皮都要抠破了,怎么还想不出个章程来的,时二爷想了半天,猛然一触机:“嗯,有了!”“你有了什么章程?”“戴大哥,你最好马上到蔡家去,这么这么办。”“好!”戴宗一听,这是个好章程。时迁朝床上一躺,把被窝没头没脸的朝身上一盖,睡觉。戴大爷把包裹扎起来朝肩头上一背,把角门一开,到了前头,小二一望:“咦,刘爷啊,你不是睡了吗?这一刻还到哪块去?”“告诉你,有个案子,我睡在床上想出点头绪来了,我要出去一趟。”“噢。你们那个做眼线的兄弟呢!”“他不去,他在房里睡觉。”“好的,你老人家早点回来啊。”“知道了。”戴大爷出了客栈,到了衙门上首明巷头一个大门口,朝下一站。只听见里头弟兄两个正在谈着哩。戴大爷没有敲门,就站在门外入神听。
  蔡福、蔡庆弟兄两个都是刚才回来的。蔡大呆子得意洋洋:“兄弟,哥哥拿件东西给你瞧瞧!”说着,啡!从身边把一千两的一张银票掏出来,递给兄弟。蔡二爷接过来一望:“哦,是银票?”“对了。一千两啊!”“这一千两银票是从哪里来的?”“是李固李大爷给我的。”“什么,是李固给你的?”“着啊。你可知道是为的一件什么事情?你猜猜看。”“这还要猜吗?这一定是代卢员外铺监的。这个杂种,他把员外害成这副样子,还假情假意地来代员外铺监。”“兄弟,我原先也是这么猜的。他不是为的这件事哎。”“啊?他不是代员外铺监,那他把这一千两给你干什么?”“告诉你,兄弟,他是报恩的。”“怎么报恩?”“他要我们今天夜里动手,办卢员外监毙。”“什么,办卢员外监毙是报恩?”“对了。他跟我这么这么讲,反正卢员外是死定了,说是这样就免得他到法场上去丢丑了。这不是报恩吗?”蔡二爷一听,把脚一跺:“哥哥,你这个人太粗!这怎么是报恩呢?我告诉你,明天老爷升堂亲审,卢员外肯定要翻案,卢员外一翻案,这两个狗男女就要现形了。他这是买通我们杀人灭口的,你怎么能听他花盲巧语呢?你代我赶快把这一千两银票送还给李固,告诉他,就说不办!”“唉,兄弟,哥哥已经允了他了。”“允了他也不行,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办。”“坏了!照这么说,哥哥依你,不办就是了!”“不办嘛,你要把这一千两银票退还给他,要去回绝他。”“这个,哥哥不干!”蔡大呆子就是这个脾气,呆得很哩,他允了人家的事,就要代人家办;现在要叫他回人家不办,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不干。蔡二爷急死了,晓得哥哥有这个脾气,又不好硬逼他。蔡二爷在这块着躁,蔡大爷就在这块发呆。戴宗在外头听到这个地方,心里有话:好极了,我就这个时候进去,再好没得了。
  戴大爷先蹑着脚步子回到巷子口,把驾神行用的宣牌、令字旗在身上别好。为什么呢?进去以后,万一谈得不好,势头不对,好溜。戴大爷准备好了以后,把包裹朝起一背,然后故意把脚步沉重起来,好象是从远处奔得来的,踏踏踏踏……跑到蔡氏弟兄家门口,手一抬,嘭!一个巴掌,险些把门闩打断了。蔡大呆子正在这块发呆,听见门上嘭的一声,敲门声这么重,不晓得是哪个冒失鬼,蔡大呆子来火了,嗓子特别大:“谁啊?”他的嗓子大,哪晓得外头戴大爷的这条尊嗓比他还要大:“呔!把牢门开下来!”“呃!”弟兄两个在里头吓了一大跳。不晓得外头来的是个什么人。蔡大呆子走到门口,嗦啦嗒!咋嘎——!把门朝下一开。戴宗手一抬:“过去!”就把蔡大呆子朝旁边一推。蔡大呆子险些一个跟头跌倒了。戴大爷进了门:“代我把牢门关起来!”“噢。”轰隆通!霍啦嗒!蔡大呆子把门朝起一关一闩。蔡二爷也吓了愣住了。戴宗进来,也不客气,朝下一坐,脸色铁青,“啊——噗!啊——噗!”就坐在这块“噗”。弟兄两个望望戴宗,认不得他,看样子来人不是本城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弟兄两个心里各有各的话。蔡大爷把兄弟望望:哼哼!你一天到晚都说你聪明,开口闭口都说我粗,说我呆。你看,大概你在外头允了人家的事情,答应代人家办的,结果你没有办,现在人家闹到门上来了,我果虽呆,这种半吊子的事我没有做过,我答应代人家办的事都照办,从来没有人闹到门上来过。不谈了,到底是自家的弟兄哎,只好我哥哥来打招呼了。这是蔡大爷心里的话。蔡二爷望着他家哥哥:我说的吧,你人又粗,膀条子又粗,力气又大,在外头容易闯祸。你看,不晓得你在外头闯的什么祸,人家闹到门上来了。没得办法哎,只好让兄弟我来代你磕头赔不是。
  弟兄两个还没有开口哩,戴大爷先开口了:“呔!你是叫蔡福吧?”“嗯。”“你叫蔡庆?”“不错。”“你们这两个杂种!”咦?弟兄两个心里有话:可要死啊,开口就骂人,恐怕来头不小哪。“你们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我是从梁山来的。我姓戴,叫戴宗,外号人称神行太保。告诉你们,我们家军师今天坐在忠义堂上,忽然心血来潮,掐指这么一算,算到卢员外归家之后,要立即被拿,屈打苦招,收进监牢。狗男女已经买通了官府,卢员外有性命之忧。后来又掐指这么一算,算到你们黄大老爷黄青天要府提亲审,把卢员外提到府里来,你们弟兄两个曾经受过卢员外的恩,卢员外在府牢里可保无碍。谁知在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家军事忽然又心血来潮了,再掐指这么一算,原来是狗头李固这个杂种请你蔡福这个杂种去吃晚饭,送了一千两,叫你们办卢员外监毙,谎称是报恩,事成之后,明天早上还要再送你们一千两。错不错?”咦?蔡大呆子心里有话:什么玩艺啊?刚才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说得一点不错嘛!“怎么办?我们军师一想,就叫我来找你们。于是我刚才就从梁山动身,到你们家来了。你们两个杂种不过是要钱哎,你们瞧了吧!”说着,把身上的包裹拿下来,朝开一打。乖乖!里头是十根黄爽爽的金条,十颗猫儿眼的大珍珠,在灯光下,光彩夺目。“这两件东西的身价,要比二千两银子多得多了吧。这些就给你们。但是你们要代我记住,你们不但不能办卢员外监毙,还要好好照应他。我告诉你们,现在我们梁山几万大军已经在路了,要来攻打大名,接卢员外上水泊梁山。到那时候,你们弟兄也可以一起上梁山,忠义堂带座,卯簿添名,决不薄待。如果你们今天夜里办卢员外监毙,哼哼!我们大军打破了大名,就拿你们两个杂种开头刀!你们代我小心一点!我走了!”说着,戴大爷站起身,走到门口,把大门一开,出了门,就这么跑掉了。蔡福跟到门口,朝门外一望,倒看不见人了。不晓得他怎么来的,也不晓得他到哪块去了。
  蔡大呆子把大门复行关闩好回到堂屋里,望着桌上的金条和珍珠发呆。蔡二爷把他望望:“怎么样啊?啊?你看梁山的人多厉害,他家军师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就全算出来了,什么事情都象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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