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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过,卢俊义也吃了苦了,他把髁踝上的刑伤忘记掉了,双脚朝上一提,镣箍在髁踝上一擦,双脚落地时又一擦,这两擦疼到骨跟里去了。卢俊义眉头一皱,牙关一咬,硬忍着疼痛,两眼就望着他这根棍子,防备他再来第二棍。董超一棍子打空了,身子一歪,差点跌下来。这个畜生恼羞成怒,把棍一子抬:“你这个贼配军!你胆敢刁顽!”又准备打第二棍了。旁边的薛霸一望:“且慢!”赶紧上前一拦,望着董超会意:不好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心的呀?你这时候就能打卢俊义了吗?他的本事你不是不晓得啊,你把他打急了,他把家伙一崩,还起手来,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经不起他一个巴掌。要打他要等到城外去打,还要用计来打他,要打就要把他打死了。你这么玩,把事情弄翻掉,还有二千两银子就拿不到了,为小失大,这又何必呢?“卢俊义,你放明白一点,公事公办,不要拢家。快走吧!”“噢,是。”卢俊义掉过脸来望望四牌坊巷里头自家的门口,低低地叹了口气:“唉,我的儿——呀——!”忍不住一阵心酸,二目滔滔泪下。怎么又哭“我的儿”的?这时候他想转了弯了:我原想拢下子家,多带一些钱,到了总路口,把我家儿子燕青一起带着走,三年罪满回来,父子并胆同心再报今日之仇,万万没有想到二公差跟我作对,不让我回去拿钱。我没得钱,怎么好带我家儿子一起到沙门岛?我不带儿子到沙门岛,儿子在总路口身无分文,日子怎么过?他现在已经风一吹倒要倒了,日子一长,不饿死吗?所以哭“我的儿”了。再一想。有了。等我到了总路口,看到儿子,避着这两个畜生,跟我家儿子附个耳,叫我家儿子先到梁山上去。事到如今,只有叫儿子先到梁山上去栖身,除此之外没得办法。等我三年罪满回来,我再去把我家儿子带回来,同报今日之仇。章程想定,嗦啷!嗦啷!卢俊义就朝东门外走了。二长解跟随在后。看闲的百姓没得哪一个不代卢俊义难过,没得哪一个不骂董超、薛霸。这些百姓跟了一段路也就各自回家了。
出了东门,一条大路通总路口。卢俊义过去常走,认得这条路。走着走着,前头离总路口不远了。董超、薛霸望见卢俊义直朝总路口跑,两个人互相会意:哎,不能让他朝总路口跑了,那边是大路,路上人多,不好动手。两个人赶快漫到卢俊义前头来:“呔!贼配军!”“啊,二公差。”“上小路!”“啊,为何要上小路?”“到沙门岛要从这条小路走!”“噢。且慢,请问二公,上小路可走总路口经过?”“走小路怎么走得到总路口呢?要走大路才经过总路口。”“啊呀,二公,卢某恳求你们二公,能不能走大路走?”“为什么要走大路?”“因为卢某腿上刑伤未愈,又有镣绳拖累,小路难行。”卢俊义不好说是想去见儿子,只好拿这话说。可怜卢俊义从来没有求过人,这一刻恳求这两个畜生了。“告诉你,大路是可以走,但是要远站把路,走小路要近站把路。我们当然走近路。越近越好,怎么能绕道走呢?”“二公能不能通融一下,今日走大路,明日再走小路?”卢俊义可怜就差跪下来求他们了。“好大胆的贼配军!你现在是个配军,咱们是长解,咱们弟兄是奉官的,现在是听你的,还是听咱们的?你走不走啊?你再不上小路,咱们的棍子就来了!”“噢,是。”卢俊义心里有话:我倒不是怕你这根棍子,我实在是看在恩官黄振声的面子上,不想跟你们翻脸。我这两条腿刑伤还没有好,我还要跑路哩,犯不着给你打。现在只好光棍不吃眼前亏,走小路就走小路。可怜卢俊义望着总路口的方向,声音低低的:“我的儿——呀——!”他又哭儿子了。卢俊义心里有话:儿子啊,你日夜盼望你家爹爹来,你等不到你家爹爹了。并不是我不想拢你啊,是二公差硬勒逼我走小路走。恐怕今生今世我们父子再也不能见面了。卢俊义只好跟着二公差上了这边一条小路了。
这条小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走。走着走着,前面到了一座树林了。这座树林有个名字,叫枯树林。树林不小,树一棵靠营一棵,一棵挨着一棵,枝叶茂盛。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是枯树林,怎么会枝叶茂盛呢?该派全是些光秃秃的枯树叹?不,这个名字是百十年前起的。原先这座树林里头还有人住家呢。是些什么人呢?全是些猎户。房子都比较简陋,草棚子居多。不晓得哪一家不小心,起了火,草棚子烧掉了,把这座树林也带了烧起来了,烧了几天几夜,把整座树林子都烧掉了,从此,人就称这座树林叫枯树林。过了若干年以后,哪晓得地下的树根又发芽了,树又返青了,而且长得枝叶非常茂盛。枯树是返青了,但是名字没有改,到现在人还称它枯树林。不过现在已经没得人住在这块了,平时也没得什么人来。再往前走,前面有一道山涧。这道山涧并不宽,涧水很溜,哗哗地淌,走到这个地方就不通了。这个地方卢员外从来没有来过。你这话就不对了,他根生土长在大名,怎么没有到这个地方来过呢?他根生土长在大名是不错,但是他并不是大名所有的地方都到过。从他家祖上起,卢家就是个富户,他从小出门不是坐轿子,就是骑马,都是走大路。到城外来都是到风景名胜的地方去玩玩,从来没有到过这些偏僻的地方。到了他跑江湖保镖的时候,更不会走这些小路。他如果到过这个地方,晓得这个地方偏僻无人,走不通,他就留神了。
董超、薛霸两个畜生昨天晚上就商量好了,走那条路,在什么地方动手。所以这时候来了花色了,董超望着薛霸:“贤弟。”“大哥。”“坏了,咱走不动了。”“昨天我说不要耍夜钱。你不听,你偏要要夜钱。今天要赶路,你走不动怎么办?”“贤弟,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吧。”“噢,休息我也想休息,就怕卢俊义要赶路啊。”卢俊义一听,心里有话:噢,你们两个畜生昨儿赌夜钱,没有睡觉,今儿跑不动了,这一刻要坐下来歇歇,怕我不赞成。你们找话说哩,我倒求之不得呢。我两条腿的刑伤还没有好,刚才为了让你们这一棍,又被脚镣擦了下子,恐怕把皮都擦破了,我巴不得今天不走才好哩。再说,我现在是配军,你们是长解,我什么事都要听你们的,你们说休息,我还敢不休息吗?让我来告诉他们下子:“二公。”“卢员外。”咦喂。卢俊义心里有话:奇怪,自从走府衙门堂上下来,他们跟我都是贼配军长,卢俊义短,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喊我卢员外。好了,我们在路上有个把月的时间哩,象你们先前哪种样子对待我,望着我翻眼睛,竖鼻子,我实在受不了,能象现在这样对我客气些,我的日子就好过些了。“二公刚才讲到要坐下来休息会?”“是啊。你怎么样?就怕你要赶路啊。”“二公说到哪里去了。不妨事,休息一会也不会耽误路程,我们就坐下来休息片刻再走。”“好啊。——贤弟,怪不道人家都讲卢员外是个好人,卢员外真是通情达理。我们坐下来体息一会再走。”两个人把水火棍跟包裹朝地下一放,人朝地下一坐。卢俊义就走到一棵老树面前,正好这裸老树根长了拱在外面,象一张小板凳,嗦啷啷啷!卢俊义就朝树根上一坐,把身子朝后头树干一倚。啊咦喂,我的妈妈,这多舒服啊!坐下来望望这坐树林子,又想到儿子燕青了:儿呀,你在总路口是以打雀鸟度日,不晓得你到不到这座树林子里来打鸟,你如果到这块来打鸟就好了,说不定我们父子还能见面哩。
卢俊义在这块想儿子。董超、薛霸两个畜生又来了花色了:“贤弟。”“怎么着?”“坏了,咱坐下来倒要睡了。”“我也要睡了。不过我们不能睡啊。”“怎么不能睡啊?”“现在有卢员外在此地,他是个配军,我们是长解,我们睡了,讲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他逃掉了,我们怎么向官府交差?”“那怎么办?”“不能睡。要睡可以,要有个办法,要叫我们放心,我们才能睡。”“有了,咱们把他捆起来,捆在树干上,叫他跑不了,咱们不是就放心睡了吗?”“找话说了。卢员外坐在那儿好好的,又没有不服咱们弟兄的管教,要把他捆起来干什么?那不行!”卢俊义一听,心里有话:噢,你们是怕我溜掉,要拿根绳子把我绑在树上,你们睡觉才放心哩。你们这两个畜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要说我身上还有家伙,你们就是代我把周身的枷锁镣铐全部去掉,到我面前来望我磕三个头,请我走,对不起,我还不走哩。我受黄振声的活命之恩,他是拿前程把我这条命保下来的,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一片好心。在堂上我临走的时候,他还关照我,上路之后要走大路,不要走小路,要走正路,不要走邪路。我如果中途溜掉,怎么对得起他啊?我无论如何爬也要爬到沙门岛,不到地头也对不起黄振声。既然你们不放心我,要把我绑起来才能睡,好唦,我就让你们绑起来,你们睡觉,哪怕睡到晚上,我也可以休息休息。我们在这块蹲的时间长些,说不定我家儿子会到这个地方来。“哎,二公。”“嗯,卢员外。”“二公刚才讲要稍睡一会?”“是啊,咱们实在萎困了。二公何不就睡一会?”“不行啊。我家兄弟讲,怕你老跑掉。”“二公刚才不是说,用绳于把卢某绑缚在树上,二公就好放心睡觉了?”“那是我们讲了玩的,还能当真这么做吗?”“哎,二公何不就用绳子把卢某绑起来,你们好放心稍睡一会?”“啊。——贤弟,你看卢员外这个人多好啊,怪不道人都称他卢善人、卢活佛,他多成全人啊。贤弟,照这么说,咱们就动手吧?“哎,这么做太不象话了吧?”“哎,二公,不妨,是卢某情愿这么做的。”“好!——贤弟,你听见没有,卢员外是自己情愿这么做的。咱们就绑吧。”“好,绑就绑吧。”两个人就把腰带朝下一解。腰带是布的,又宽又长又结实。把两根腰带接起来打个结,就走卢俊义胸前绕起,连树绕了几道,绕到最后,一边一个抓着带子头,“嗨!”用劲一拽。咦?卢俊义心里有话:要绑这么紧做什么?这是意思帐哎,绑两道就行咧。你们这两个畜生,我望你们好笑。你们以为这样子把我绑起来,我就溜不掉啦?你们不晓得,我们为武的,绳子越绑得紧越好崩。我是不想溜,我如果居心想溜,不要说这几道绳子,你再捆几道,我只要把功一运,我么一点都不疼的?跟没有死之前一样嘛。早晓得死一点疼痛都没得,一个人多死两次又何妨?
卢俊义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树林那边有人喊了:“大哥!大哥!成功了吧?”哪一个喊?薛霸。薛霸是到树林边上去望风的,这一刻匡约时间差不多了,所以问下子董超可曾成功呢,如果成功了嘛,就准备一起来收抬下子,把卢俊义脸上的金印剜下来,把死尸藏起来,然后就进城去见贾玉姣、李固。拿那个两千两了。薛霸嘴里问着,人就朝这块跑了。跑到面前一望,卢俊义还绑在树上好好的,地下倒有个人趴在那里不动了,哪一个?董超。水火棍也撂在地上。这两个畜生到底是结拜过的弟兄,“啊唷!”“薛霸双脚齐跳,“你这个贼配军!你放的什么冷兵暗器,把我家哥哥杀了?我非把你这个贼配军打死了不可!”说着把地下的水火棍朝起一拿,“着!”呜——一棍打下来了。卢俊义一听,莫名其妙。睁开眼睛一望:咦,这个打我的人怎么倒下来的呀?你说是我用冷兵暗器把他打死了的,这才冤枉哩,我坐在这块动都没有动,身上绳子绑得好好的,我怎么好动手啊?不过,虽不是我动的手,人是倒下来了,说明这个地方还有人。究竟是什么玩艺,我倒要来望望看哩。卢俊义这一次眼睛不闭了,就望着薛霸,望着他棍子朝下打。哪晓得棍子头离他还有头二尺远的时候,忽然从他的右边飞来一支有半尺长的东西,从薛霸的嗓子穿过,噼!从左边进去,右边出头。薛霸眼睛一翻,嘴一歪,“呃儿——!”轰!吞!人朝下一倒,棍子朝地下一撂。咦?卢俊义一望,又是一个。两个都倒下来了。到底是哪一个救的我,卢俊义就掉脸朝右边望了。就在离他不远的一棵老树后面,出来了一个人。这一位哪里象人,就如同是一面断了线的风筝,跌跌冲冲,踉踉跄跄,嘴里喊着:“恩爹啊——!”卢俊义一望:“我的儿——呀——!”来的不是旁人,原来是儿子燕青。
燕青怎么来的?他藏在总路口树林里,城里有关卢俊义的一切经过,他都晓得,都是张三老头子来告诉他的。昨天晚上,张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