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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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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先生一望,急坏了:这一来怎么好?原以为他吃过几杯酒就走的,哪晓得吃醉了!“妈妈,你赶快喊人把他抬到前头去,先让他睡下来。”“噢,噢。”鸨儿把小三子喊来,两个人把张二爷朝起一抬。你不要看小三子呆头呆脑的,着实有股呆劲哩!两个人把张二爷抬到前头一进房子的下首房间,把他朝床上一放,灯也没有点,两个人出了房间,轰隆通!把房门朝起一带。张二爷呢?故意的“啊——呼……!”乖乖!就差要呼了厥过去。其实他已经坐起来了,还在这块呼。鸨儿跟小三子回到后头,告诉先生已经把那个姓张的放到床上睡觉了。先生就叫他们把剩酒残肴拿到前头去吃。两个人把酒肴一拿,到前头去了。
  他们走后,先生把李巧奴一挽,两个人到了房间里头,把房门朝起一关。先生就跟李巧奴说了:“前天我就告诉过你了,我为什么要躲到你这块来呢?因为梁山来了一个戴宗,他化名刘宗,假托是山东泰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派他来的,请我去代老大人治病,其实是要我到梁山上去代人治病。现在来的这一位张胜,也说是山东泰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派他来的,其实也是个梁山的大王。我就能跟他们去了吗?我如果跟他们去,就肉馒头打狗——有去无还了。”姑娘一听:“你不会跟他们说明了,你不去,不就行了?”“不行!梁山的人不好惹啊!我如跟他们明说不去,他们把刀朝我颈项上一架,我头就要搬家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惹不起,但是躲得起。现在这个张胜吃醉了,睡着了,我就趁这个机会离开你这个地方。”“你准备到哪块去呢?”“我打算到乡里去躲这么一向时。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你什么时候走呢?”“马上就走。”“天这么冷,又是晚上,城门早已关了,还要叫城,多不方便,我也不放心啊!最好你先睡一觉,明天天不亮起身,悄悄把门一开,你再走也不迟。”“嗯。”先生觉得这话也对,“好唦,我就稍微歇下子。”于是先生先上床。他要先把被窝焐热了,姑娘才上床哩。这是他们的老习惯,因为冬天被窝里头冷,姑娘既不欢喜用汤壶,也不欢喜用炉子,她爱干净,怕这些东西脏,都是先生先上床来焐被窝,姑娘就在这时候洗洗脸、洗洗脚,收拾收拾,方便方便,而后再上床。等姑娘上了床,先生就朝床里头一滚,把外头已经焐热了的地方让给姑娘。先生直接成了姑娘的肉汤壶了。这一刻先生上了床,姑娘正准备洗脸洗脚,嗨,哪晓得外头出了事了。
  出了什么事?鸨儿跟小三子正在这块吃着剩酒残肴,忽然听见门外:吞,吞吞!有人敲门。“哪一个啊?”“我!”“来了!”鸨儿站起身,把门朝下一开,借着里头的灯光一望:“咦?是张旺啊!”外头来的可是截江鬼张旺?一点不错,就是他。张旺怎么来的呢?他是来会李巧奴的。今天早上,他把船扣在码头口,把十根金条和十颗猫儿眼大珍珠用白星儿布手帕包好,揣在怀里,另外带了些银子,上岸进城,先到一家衣庄去买了一身簇崭新的包巾战袍、簇崭新的缎靴。做什么?今儿要去会李巧奴,做嫖客,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不行,要穿得阔绰些,要象个阔佬才行。等到天黑以后,张旺来到妓院门口敲门。鸨儿见张旺穿得如此阔绰,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卖鱼的今儿怎么穿得这么漂亮的呀?“张旺啊,你来做什么?”“妈妈,你让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讲。”张旺进了门,把门朝起一关一闩。“你坐下来。”“什么事啊?”张旺随即走怀里把白星儿布手帕包朝外一掏,朝桌上一放,在灯光下打开来,“妈妈,你瞧,这是什么东西?”鸨儿低头一望,看见是十根黄爽爽的金条,十颗猫儿眼珍珠,觉得奇怪。“张旺啊,这些东西都是贵重之物,你走哪块弄来的呀?”“你不要管,反正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哦!你拿到这块来做什么?”“你那一天不是跟我说,只要我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同你家姑娘睡一夜。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特地拿得来送给妈妈的。”“这个……”鸨儿心里有话,嗐!我那天不过是说的句玩笑话,哪晓得这个卖鱼的当了真了。“啊呀!张旺,你来迟了,你要早来一步就好了,今儿姑娘有人了。”“谁呀?”“就是那位建康城里鼎鼎大名的安道全先生。”“是他?”“嗯,是他。这样子唦,你把这些金条、珠子先拿起来,先弄酒肴吃。——小三子!赶快拿酒肴。”“噢。”小三子拿酒肴去了。张旺有点着急了:“妈妈,这些金条、珠子你先收下。不管怎么说,我今儿都要跟巧奴姑娘……”“这个……张旺,这样子唦,你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我马上到后头去,跟姑娘商量商量看。”他们两个人在这块谈着,哪晓得把一个人气死了,哪一个?浪里白跳张顺。张二爷在房里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在这块打着呼,听着外面的动静,防备安道全溜掉。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张二爷就站起身,套着门缝,嘴里还打着呼,入神朝外一望,“啊——噗!”原来是仇人到了。我如不是水性好,差一点把条命送在他手上!再望望:噢!原来他抢了我的十根金条和十颗猫儿眼珍珠,是准备来会李巧奴的。倒要看他们怎么说。张顺就在这块“啊——呼……”打着呼,套着门缝朝外望。鸨儿望着桌上的金条、珍珠,越望越眼红。“张旺,你先在这块吃酒,我就到后头去,把姑娘喊得来商量商量。”“好!”小三子把酒肴拿得来了,张旺一个人就在这块自斟自饮。
  鸨儿到了后头第二进,多远就听见先生在催姑娘:“巧奴,带快些啊,天冷,不要受了凉,我已经代你把被窝焐热了。”“晓得了,就来了。”姑娘已经洗过脸洗过脚了,正要解带宽衣,忽然听见房门外:“嘘——!”有人打了个哨子。晓得,不是旁人,一定是妈妈。这些花色,妓院里头是玩惯了的。打哨子是要我出去,一定是有了事了。我倒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事。趁先生没有在意,李巧奴装得象真的:“不好了,不好了!先生,你可曾听见啊?”“唔,唔,唔什么事?”“妈妈跟小三子在前头倒又吵起来了,不晓得为什么事。我去望望看。”“啊咦喂!天冷,外头寒气大,他们吵嘴是经常事,你去有什么看头?”“我不放心哎!你先睡,我马上就来。”李巧奴出了房问,鸨儿就望着她招招手,姑娘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前头一进的院落,大约他们说话先生听不见了,鸨儿就说了:“姑娘,告诉你啊,现在外头又来了个人。”“哪一个?”“卖鱼的张旺。”姑娘吓了一大跳。“张旺这一刻跑得来做什么?”鸨儿就告诉她了:“就在看灯的那一天,他问我要同你姑娘睡一夜要多少钱,我说要十根金条和十颗猫儿眼大珍珠。我本是说的一句玩话,是拿他开心的。哪晓得他今儿真把十根金条、十颗猫儿眼大珍珠拿得来了。你看怎么说?”姑娘听妈妈的这个口气,晓得妈妈见了张旺的金条和猫儿眼珍珠动了心了,问她怎么说是假,实在是要她去会张旺。姑娘心里有话:妈妈这颗心太黑了,先生自从进门到今天,花的这一笔钱可观了,万万没有想到她见到金条和珍珠,又要我去跟张旺好。我如果这一刻不答应,她这副脸就跟公门口人的脸一样,是芦帘子脸,说放就放,说卷就卷,马上能跟我翻脸。再想想:不过跟他睡一夜,十根金条、十颗猫儿眼珍珠不是个小数目,妈妈拿到手之后,多少要分一些给我。好在明天先生就不在这个地方了,今儿先来应付他下子。姑娘望着妈妈点点头,就跟她到前头来了。
  这一刻张旺正在自斟自饮。张二爷在房里也看得清清楚楚。鸨儿脸上笑嘻嘻的:“来啊,张旺哎!姑娘来了。”张旺看见李巧奴来了,眼睛都笑细了,口水笑得直洒。朝思暮想的这么个美人儿,居然到了面前了:“嗨嗨嗨嗨,姑娘来了。”“来啊,姑娘,你就陪他吃两杯。”李巧奴点点头,朝下一坐,手一抬,先把银壶朝起一抓:“十指尖尖执银壶,仙酒一杯敬我夫。”哪晓得这两句话一说,“哎,嗨嗨!”乖乖!张旺周身的骨头都酥了,直接要飘起来了,全身没得二两重了。“哎,姑娘的这张小嘴怪会讲话的嘛。”心里有话:就听听她这两句话,不要说她陪我过一夜,就是不陪我过一夜,我死也瞑目了。姑娘陪张旺吃了一杯酒,就说了:“今天我不能陪你了,因为有先生在这个地方,你明天来吧。”打了个招呼。“好!”张旺点点头。姑娘起身,走到角门口,鸨儿端了一杯温茶过来,叫姑娘嗽嗽口。因为她刚才吃了一杯酒,生怕马上被先生闻出来,一追问,事情就糟了。先生已经把李巧奴包下来了,姑娘不应该再接其他客人。姑娘嗽过口,到后头去解带宽衣,上床睡觉。
  鸨儿在前头又陪张旺吃了两杯酒,说:“张旺啊,你先把这些金条、珠子带了走。明天你来,包你跟姑娘睡一夜。”“好!我们就一言为定。至于这些金条、珠子,就放在你这个地方,我明天来,就不必再带来带去的了。”鸨儿一听,正中下怀,眼睛都笑细了:“好好,就先放在我这块。”张旺把门一开,走掉了。
  张顺在房里头打着呼,眼睛套着门缝望着张旺,心里有话:你这个畜生,你为了跟李巧奴睡一夜,就谋财害命,抢了我十根金条和十颗猫儿眼珍珠,现在就这么大方地交了给这个鸨儿。你这一刻走了,我也不便跟你较量。你只要到王定六那块去,他一定会把你诓住,绝不会把你放了走,到时候我再去找你报仇。这个娼妇也可恶,今天我先把这个娼妇办掉,以断先生之念。等我抓住张旺,把事情弄清楚了,先生自然要恨这个见钱眼开、口是心非的小婊子,到那时他也决不会怪罪于我。张二爷一边打着呼,一边就望着外头,等待时机.小三子收拾了剩酒残肴,走了,去睡觉了。鸨儿把白星儿布的手帕包打开来,就在这块看。乖乖,在灯光下一照,宝光夺目。看过了,把白星儿布手帕朝起一包,拿到对过房间里去,房间里头有张柜子,把柜门一开,把手帕包子朝里头一放,复行把柜门一关,又朝起一锁。张二爷呢?望得清清楚楚。心里有话:你不要以为这些不义之财到了你手上了,就是你的了;等我办过事之后,我还叫它物归原主。鸨儿关门,收拾睡觉。
  张二爷还是在房里假打呼。呼着呼着,只听见外头哐,哐,哐——!敲三更了。人都睡熟了,张顺准备动手了。轻轻地把房门一开,出了门,奔后进,进了角门,到了后进上首的房间门口,也就是李巧奴房门口。李巧奴这个房间的房门终年都是关而不闩,因为她每天早上起得迟,妈妈要到房间里头代她打扫,所以这一刻房门牙着。张二爷轻轻地得儿……把房门朝下一推,进了房间。看见有张银灯在桌上,没有熄。在过去,稍微有钱的人家,睡觉都不熄灯。这张灯因为点的时间长了,灯盏里的油快耗完了,灯草也没有朝上掭,所以只有一点亮光。帐门垂着,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李巧奴说:“先生,你说今天来的这个张胜是梁山的大王,可是真的?”‘这个我还能骗你吗?他跟那个戴宗一先一后来请我,说的话是一个样子。如果他真是山东泰安州吴老翰林家里派来的,至少要有吴老翰林的一封亲笔书信,他什么都没得。所以我认定他和那个戴宗是一道的,都是梁山的大王。”“先生,听说梁山的大王杀人放火,心狠手辣,你明天躲到别处去,万一他们把你找到了,你不是就没得命了?你千千万万要当心啊!”“不要紧,我这次躲的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巧奴,睡吧,睡吧,天亮之前我就要起身走路了”“噢,好的。”一会儿工夫,帐子里头传出鼾声跟鼻息声。
  他们说的话,张二爷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李巧奴说“梁山的大王杀人放火,心狠手辣”,恨不得上前一刀,就结果她的性命,因为怕吓了安先生,硬把性子捺着。此刻听见帐子里头有鼾呼声跟鼻息声,晓得两个人都睡着了,轻轻地上前,把帐门打了一条缝,只看见床上姑娘跟先生头靠头、脸对脸睡着。张顺心里有话:这样子还不大好动手哪!弄得不好要伤了安道全。轻轻地把腰里的一口刀抽出来,拎在手上,先把刀尖子伸到他们两个人的颈项当中,刀背朝安道全,刀口朝李巧奴,对准李巧奴的嗓子,喀——!用劲朝下一切,就跟切菜差不多,把姑娘的气嗓割断了。姑娘连喊都没有喊得出来,打了个呃,没事了。姑娘死了,血就走切口这个地方,慢慢朝外淌了。张二爷随即手一抬,一手抓着帐子,一手用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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