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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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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催,一催啊,就说不出来了。”“嗯,我们不催。你要说咧,你老不说嘛,就要罚酒了。”“好,好。有,有了!”这个小伙站起来,走到槅扇门面前,手一抬,把根门闩朝起一拿,到了老头子旁边:“门,门闩!”“唔,唔!”“翻个跟头就,就是闩门。”“不错,门闩本来就是闩门的。唔,还有一句话呢?”这个小伙走到老头子背后,把门闩举起来,啪!就是一下子。老头子被打了喊起来了:“啊唷喂!你这个小伙子打人做什么?”“你,你这个黾背,挡、挡不住我半,半下子。”“呸!你这个没大寿的东西,就怕你长不大。”“哈哈,只有这一,一句话,没得这一,一回事。”他们这么一玩一闹,旁边的三个女奶奶腰都笑了弯下来了,眼泪笑得直滴。他们在这块闹酒,时二爷、白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好极了!要你们闹哩。这一刻厨房里头肯定没得人哎。随即两个人从屋上下来,到了厨房里头一望,乖乖!全是滚热的热汤热菜。两个人一阵痛啖。吃过之后,把嘴一抹,两个人倒又上了屋了。这块闹啊闹的,把菜吃得差不多了,说:“来啊!加莱啊!我们还要行酒令哩。”“噢!”女奶奶到了厨房里头一望:不好了,菜没得了。“笑话哩!正月里头,大灯大火地点着,菜怎么没得啦?”“来啊,还是有鬼啦?还是给老鼠吃掉啦?”啊咦喂,这话被他们说巧了,刚才就是一个轻脚鬼,一个白日鼠,把莱偷了吃掉了。女奶奶只好重新弄菜,让他们继续闹酒。我就由他们去闹了。
  时迁、白胜两个人,蹿房过屋,走着走着,来到了翠云楼。军师关照的,叫他们明天要在翠云楼放一把火,这把火还一定要烧出头,如果火烧不出头,上山提头来见。因为明天所有进城的人,全以翠云楼的火光为信号,火光一出头,他们就动手了。时二爷、白胜都晓得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所以要先来看下子。拿什么东西来引火呢?翠云楼的房子,所用的木料都非常之好,差不多的引火之物,恐怕一时还烧不起来。再入神一望:好极了!大殿上有座鳌山灯,就拿这个鳌山灯来引火。对!章程想定之后,两个人就约定明天办事的时间,时二爷就隐身到大殿屋檐口的匾里头去,因为四处张挂他的图像,在外面如被人认出来,就要坏大事了。白二爷不要紧,虽然相貌不落堂,因为是在灯节之期,大家都忙着看灯,哪一个来注意他这一副脸呢?他随便在哪块歇歇。
  现在我来交代童氏弟兄跟燕青。按照军师的吩咐,他们也在。正月十四这一天准时进的城。进城之后,就到码头口来找船了。要找的船不能大,也不能太小,要中字号的。他们望了好几条船,不是太大,就是过小,再不然就是太破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中字号的,船上只有老夫妻两个。童氏弟兄到了船上,就跟船家说了:“我们老大人看过灯之后回去,不想坐轿子,也不想骑马;坐轿子嫌闷人,骑马嫌颠人;他想坐船。”船家问:“哪一位老大人?”“山东泰安州吴君谋吴老翰林。”“噢!”船家一听:乖乖!吴老大人居然要坐我这一条船,好极了!“二位爷,承蒙你们照顾小人,我明天就在这个码头口等候了。”“好的。明天老大人上了船之后,老大人欢喜看看野景,或许停在此地看个一天半天,反正有一天算一天,每天船钱二两。另外,三餐茶饭都由你们船上代办,你们要准备一些吃的东西,船钱加伙食,再给你一些押金,先预付二百两给你。如果不够,随后再算。”因为童大爷把他船上所有的家私都估过了,没得什么值钱的东西,连这条船在内,二百两足够了。“够了够了,只多不少。”老夫妻两个把银子接过来,心里有话:恐怕我船上并并扎扎连百把两银子都不值,他一下子给二百两!到底是老大人啊,手底下人的出手大啊!老夫妻两个把银包子打开来望望,眼睛都笑细了,今儿真是遇到财神菩萨了!把船定下来之后,童氏弟兄就到岸上去走走,但是燕青不能上岸,因为四城门都挂着他的图像。燕青就蹲在船上,静候明天正月十五,迎接他家尊翁。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五。大约在辰牌时分,在城外大路上头,来了一个人,哪一个?梁山上孩子总头目倪升。倪升是装扮的一个探子,骑在马上,一只手抓着马缰,一个手抓住红毛籐鞭杆。马颈项下挂了两串铃铛。挂两串铃铛子,就是表示他有紧急的公事。咯铃咯铃咯铃咯铃……这一匹坐马离东门还有半里路的光景,倪升把裆劲一松,缓辔前进,生怕撞到人。离营房多远的他就喊了:呔——!东门营房里的门军出来啊——!”就这一声喊,门军都跑来了:“哎——!你是哪块来的?”“我告诉你,我是辕门上派我出去探听消息的。现在梁山的队伍又来了,有两万人马,离我们大名还有百十里了。你们赶快到辕门报信给大人,派兵出城去阻挡梁山的大王啊——!”马头一拨,咯铃咯铃咯铃咯铃……走了。过了一刻儿工夫,他倒又来喊了,说是梁山的队伍离城还有八十里了。用不着他多喊,门军惊起来了。“咦,乖乖!来啊,小伙哎!”“老爹!”“听见啊,梁山的大王来了!”“我晓得哎,老爹哎,没得这么安稳法子,灯节之期,梁山的大王老爷不来趁火打劫吗?赶快去报信!有个门军跑到梁中书的辕门,把这一番话告诉门口当差的,门口当差的告诉外中军,外中军告诉内中军,内中军一脚就奔书房来报梁中书。
  梁中书正坐在书房里办理公事。过去是正月十五开印,梁大人今天是第一天办理公事。忽然听见内中军进来禀报,说现在梁山来了两万大军,离我们城前还有百十里了。“啊?”梁中书一听,暗暗地跺了一脚:哎!我就不懂啊,梁山上说起来有一位狗头军师吴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书战策,无所不通。在我看啊,你这个吴用一点见识都没得!你前两次发兵到我们大名城,我是不得而已才派人到飞虎谷口去阻挡的,如不阻挡,我就要担渎职之罪。眼前,按理说,有两个要犯在牢里头,城里是不能玩灯的。我为什么准玩灯呢?就是让你们借看灯之名,混到城里头来翻监劫狱,把卢、石两个祸球儿带了走。你们把这两个人带走了,然后我就派支队伍在后头追,哪块是真追吗?表面上是追,骨里是送客。现在你这个吴用又派大队人马来了。你既派大队人马来,我就不能不派人去阻挡,如不派人去阻挡,朝廷查问下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没得办法啊,只有如此。梁中书随即吩咐闻达、李成二位将军:“你们速带五千人,到飞虎谷口驻扎,阻挡梁山的大王!”闻达、李成领了令,到教场调了五千人,出了大名城,直奔飞虎谷口,安营扎寨。
  到了正月十五的下午,乖乖!大名城里热闹了,全城就象灯山灯海。四条大街上有钱的店家,都拉起了五颜六色的彩棚。棚子里头钉钉挂挂,布满了灯景。每年灯节,大名城都是如此,说是灯映丰年,玩了灯之后,年成就好了,所以大家都愿意出钱玩灯。因为大名城的灯远近闻名,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大名城里的四条大街上都人头济济,车马纷纷。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没得亲没得友的外地人。城里头固属非常热闹,城外头也热闹非常,到城里头来看灯的人络绎不绝。就在这些行人当中有三男三女——三对夫妻,哪三对夫妻?矮脚虎王英跟一丈青扈三娘、菜园子张青跟母夜叉孙二娘、小尉迟孙新跟母大虫顾大嫂。这三对夫妻高矮不一,俊丑不等。一丈青扈三娘除掉个子稍微高一些以外,要算个绝色的美人,今日又稍微打扮了下子,就显得更美。母夜叉孙二娘和顾大嫂,这两个丑得简直象个鬼,她们站在扈三娘旁边,就更显得俊丑分明。矮脚虎王英本来就生得矮,在宋时六尺的个子就算矮子了,他不过巴步六尺,五尺稍微多了一点点;他不但个子矮,而且身子尽朝横里头长,一颗大肉头蹾在宽肩膀上,厚胸脯,大肚皮,肥屁股,奘腿,因为人朝横里长,个子就更显得矮。头上戴一顶一把抓的帽子,身上穿件兰布长衫,颈项里头挂着个专门烧香用的黄布口袋。你把个黄布口袋斜势背着唦,他不是的,他偏把它正挂在迎面,口袋正好就贴在大肚子上头,两条腿又短,走起路来,大肚子颠啊颠的,口袋就这么蹦啊蹦的。他在前头走,他的夫人一丈青扈三娘就跟在后头跑,一美一丑,把旁边看闲的人腰都笑了弯下来了。王大爷掉过脸来望着他家老婆:“呔,快些走啊!”“啊唷!当家的,你慢一点走啊。”“不能慢哎,烧香敬佛,心要诚哪。快走,快走!”“当家的,我跑不动了!”“怎么着?”“我的脚倒跑疼了。”“脚疼了?我叫你不要进城,你偏闹了要进城。进了城了,你脚又疼起来了。疼起来也要走!”王英、扈三娘在前头走,张青、孙二娘、孙新、顾大嫂就在后头紧紧跟随。他们走着喊着,已经到了四牌坊巷卢府的前门。
  卢府里头有三个住宅,共走一个前门。这一刻门口坐着几个家人,有老有少。少年人一望:“啊咦喂,啊咦喂!老爹哎,你看见啊?”“看见了。”“这个矮子有趣哩,上下一样粗,跟个矬桶一个样子。你看他跟他家老婆那一阵的喊法子啊,脾气还不小哩!老爹哎,你看见啊,他家老婆长得还不丑哩!”“唔,就是个子稍微高一些。”“乖乖!这么一个美人,雪白粉嫩,配这么一个矮矬桶,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就是这话唦。他还跟他家老婆发脾气哩!”“你看他眼睛翻翻的,蛮不讲理!让我来跟他谈谈。——哎,哎!来啊,来啊!你们在这块蛮喊乱叫的什么事啊?”“哎,大爷!”“哎!不要大爷二爷的,你们走哪块来的呀?”“我们走城外王家庄来的。”“就是凤凰镇旁边的那个王家庄?”“对了!嗨嗨!我的儿——!”“什么东西啊?”“我的儿!”“你还是我家孙子哩!你这个小伙油得大哩,嘴里放干净些,不要七个八个的,哎!我们正正经经地跟你谈心。她是你什么人啊?”“她是我的老婆。”“啊咦喂,你就是她的丈夫啰?”“对了。我是她的当家的。”“来啊,你望着她蛮喊乱叫的什么事啊?”“大爷,我告诉你,今天嘛,我进城烧香带看灯,她也要跟着来。”“这个也不奇怪,你想看灯,她哪块不想看灯吗?”“我叫她不要来。”“你这个人就不讲理了,什么事不要她来?”“她脚小,进了城脚疼了,不能走了,怎么办呢?”“这个不要紧哎,坐下来歇歇再走就是了。”“不能坐。”“为什么不能坐呢?”“她如果坐下来,就要从这一刻坐到二更天,从二更天坐到天亮,从天亮坐到明天这一刻。”这个小伙一听:好极了!她坐下来不走,我就可以跟她谈了玩玩了。“来啊,你就说她是个烂板凳就是了。”“对了。”“啊咦喂!你就让她在这块坐下子也不要紧哎,她走不动了,你非要叫她走,你不怕损德吗?”“大爷,你这话说得也对。不过,她如果坐下来不肯走,天一黑,你们要关门了,要撵我们走怎么办?”“你放心,不要说坐到天黑,就是坐到明儿这一刻,我们都不关门;就是关了门,我们还是让你们坐在这块,决不撵你们走。”“好啊。”王大爷心里有话:好哩,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好办了。“来啊,来啊!嗨嗨!奶奶,你,你坐啊!”扈三娘心里有话:好极了,遇到个蜜角了。她朝下一坐,其他的五个人也坐下来了,有的就坐在门槛上,有的就坐在石阶子上头。“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蜜大爷笑眯眯地走到扈三娘旁边,也朝板凳上一坐,“你们是走王家庄来的?”“不错,我们是走王家庄来的。”“他是你的丈夫?”“是的。”“你是他的老婆?”“一点不错。”“我问你,王家庄上有个王干娘你可认得?”“你问王干娘干什么?”“我问你,你可认得她?因为她是我的干娘。”“啊咦喂,巧了,她老人家也是我的干娘哎!”“啊咦喂,啊咦喂!哈哈哈哈,巧了,巧了!唔,她是你的干娘,也是我的干娘,我是她的干儿子,你是她的干女儿,照这一说,我们就是干兄妹了!“”唔,不错,是干兄妹。”“看样子,你恐怕比我稍许小一些,我嘛稍微比你大这么两岁,我就是你的干哥哥,你就是我的干妹妹!”“啊呀!这么说,我还要喊你一声干哥哥了?干哥哥!”“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哈,干妹妹!”王大爷在旁边一望,心里有话:你个囚攮的!居然在这块认起干亲来了,喊我家老婆干妹妹,你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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