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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效劳。至于劝说我盟弟兄来归顺之事嘛,我愿尽力而为。”吴加亮一听:“好极了!现在我们就是自家人了。我有一事要请问将军。”“军师请讲。”“你家盟兄用的这种毒石子,不知用何药可以解毒?”龚旺摇摇头:“军师,实不相瞒,我家哥哥用的毒石子,中毒后用什么解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有对我们说过。不过有一点请你军师放心,我家大哥的这种毒石子,只叫人昏迷,不会叫人送命,不是什么不治之毒。我只晓得他自己配了一种解药,只要用这种解药在伤处擦擦,至多擦两三次,就可以痊愈了。”吴加亮点点头。既然没羽箭张清自己有这种解药,我们何不去把他这种解药偷得来,免得我们自己费事?吴加亮随即邀请龚旺到大帐上,告诉众头领龚旺已愿意归顺水泊。大家都非常欢喜,重新见礼。接着,吴加亮又把龚旺说张清有解药的事,告诉大家,说:“我们现在要派个人到城里去盗取解药。”派哪一个去呢?吴加亮朝旁边一望:“时迁。”“有!”时二爷上前:“军师啊,老时有礼。”“贤弟少礼。你今天夜里辛苦一趟,到城里去把张清的解药盗得来,顺便到牢里去望下子,看刘唐贤弟可在牢里,但千万不可造次。小心了!”“遵命!”军师为什么要关照他这个话?他晓得时二爷欢喜闹嬉戏,不要到了城里头再闹出什么意外的事来。
时二爷等到吃过晚饭,到了定更时分,把夜行装束朝起一换,头上戴六根筋随风倒软顶壮帽,拱手英雄结俏挣挣打在眉心。上身穿排门密扣窄袖短衣,下身穿兜裆衩裤,脚穿扳尖踢土快鞋,把多宝袋斜挂在肋下。多宝袋里全是他要用的东西,大拨子、小拨子、铜镊子、壁见酥、软梯子、爬墙钉等等。时二爷出了自家大营,不敢对直跑,走小路绕。蹦纵蹿跳,到了城前一望,只见吊桥高扯,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密布,防守甚严。时二爷绕到城墙西北角这个地方一看,这一段城墒上灯球稀稀落落,灯光朦朦胧胧。时二爷的夜行眼看得清楚,把护城河望望,最宽的地方约有五六丈,最窄的地方约有三四丈。就走这处窄的地方过去吧。三四丈宽一次蹿不过去怎么办?还是用老办法,在岸边树上折了一棍树枝,呜!把树枝甩到河中间,人先蹿到河中间,脚尖子在这根树枝上一踮,得儿……噗!再蹿到对岸朝下一落。到了城墙面前,手一抬,在多宝袋里头取出爬墙钉,城墙上都有些洞啊缝的,左手就把爬墙钉朝洞缝里头一杵,右手两个指头就在墙上搭着些,两个脚尖子就在底下稍微踏着些,就这个样子朝上爬。哪里是个人,就如同一条爬墙虎一样。眼一眨,已经到了城墙垛子了。右手两个指头嗒!勾住城墙垛子,把头伸上去一望:噢,明白了。原来这个地方的许多小军都蹲在城楼里头,他们以为这个地方不怎么要紧,用不着老站在城墒上吹风。时二爷把两足尖微微一踮,把爬墙钉一拔,右手两个指头在城墙垛子上一拧劲,一个鹞子翻身,漫过了城墙垛子,下了城墙。走到护城坡这个地方,看见不远有民房,随即身子一小,足尖一踮,蹿到民房上,蹦纵蹿跳,身如燕雀,一点声音都没得。即使下面有走路的、打更的,都不晓得屋上有人。时二爷穿房过屋,就在屋上找了,找什么地方?找没羽箭张清的衙门。怎么能找得到呢?时二爷有办法,他这方面办事的经验足了。张清是个四品总镇,衙门的房子一定非常高大,门口一定有吹鼓亭,有守门的兵丁。跑着跑着,朝前面东大街上一望:“嗯,到了。”前面这处房子不但门口有吹鼓亭,而且灯火辉煌,还有一队看门的兵丁,另外还有几个打更的、巡夜的站在门口。两军对敌嘛,衙门口的人当然就比平时多了。时二爷蹿到衙门口的屋上,用蛇行法,游着前进。游到第一进一望,两边房间里漆黑,里头的人已经睡了。第二进也是如此。游到第三进,只见上首房间里灯光烁亮,门帘垂着。下首房间里也有灯光,门帘也垂着,房里头有八个守夜的小军。因为现在两军对敌,日夜两班人守卫,每班八个。这八个小军在里头没事闲谈,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看得出来,上首房间就是没羽箭张清的卧房。时二爷噗!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到了天井里头,蛇行到檐口,慢慢地朝起一站。看见檐口有琉璃窗子。琉璃不是玻璃,我在前书上就交代过了,在宋时没有玻璃窗子,琉璃窗子是最高级的了,一般的窗子上都是木头格子上糊白纸。琉璃不透明,看里面看不清楚,时二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窗框的一条细缝朝里面望。只看见窗子面前有一张奁桌,奁桌面前坐了个人,哪一个?没羽箭张清。张清面前摆了面菱花镜,旁边有个瓷缸子,瓷缸子里头有一根鹅翎插着。没羽箭张清正对着镜子,用鹅翎挑了一点药,就朝耳朵边子上头揭。中了毒石子的毒以后,要撮两三次解药才能完全复原,他正在第三次搨解药。搨过之后,站起身走到柜子面前,把柜门朝下一开,把瓷缸子朝里头一放,把柜门又朝起一关,解带宽衣,上床睡觉。
时二爷这一刻就差要笑出声,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今儿来巧了,我如果今儿不来,或者迟来一刻儿,盗他这个解药恐怕还不大容易哩!因为我没有见过,即使解药摆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得,还要先打听清楚了才好动手。现在便当了,不但看见他自己搽解药,还看见他把解药放在柜子里头,这真是天助我也!过了一刻儿工夫,听见床上鼾声浓厚,张清睡着了。时迁施着蛇行法,把门帘微微掀起一角,进了门,蛇行到了马子巷里,接着到子孙巷里,先代他把打呼的板眼拍下子,呼——嗒,嗒,嗒!不错,是一板三眼,不是假睡,是真睡,放心了,时二爷走马子巷里头出来,到了柜子面前,把柜门轻轻朝下一开,一点响声都没得。不要说柜子门没有锁,就是锁起来,他也有这种本事。锁不开,门不开,把金银财宝能盗出来。天生的神贼!随即把瓷缸子连同鹅翎一起拿出来,瓷缸子里的药是干的,不是稀的,就朝自己的多宝袋里一放,复行把柜门朝起一关。悄悄出了房间。时二爷一想:莫忙,最好不过把他的毒石子也带了走。他没得毒石子就狠不起来了,他即使再炼,一时三刻也炼不出来。在征场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上挂了个豹皮囊,毒石子就装在这个豹皮囊里头。时二爷又回头进房间,仔细一望:在这里哪——!就在大床旁边,挂着个豹皮口袋,上头有一条金链。时二爷把它取下来,朝自己肩头上一挂。时二爷以为连口袋带了走,把他的毒石子连锅端了,他不晓得张清的毒石子不止这一口袋,装了有几箱子摆在那块哩。时二爷复行出来,到了院落里头,噗!蹿身上屋。到了屋上,时二爷一想:现在解药跟这个装毒石子的豹皮囊都到手了,军师叫我办的事情已经办成功了,底下要到牢里去一趟,看看我们的刘唐刘大哥了。
监牢在哪块?就在东大街。时二爷在屋上跑着望着。“对啦!就是这个地方。”怎么晓得的呀?房子又高又大,围墙上一转都有铁钉,一根钉子上有五根刺,这个地方一定是监牢。对时二爷来说,在这种有刺的护墙钉上头走路,直接如走平地。不要说是在钉子上走路,他在忠义堂上演踩鼓的时候,考究在鼓皮上走路都没得一点响声,在爆灰上落脚都没得一点脚印子。时二爷没有费事,翻过了墙头。我要交代:牢里头的人这一刻都睡了,虽然有巡更的,这些巡更的都是坐更多,行更少,一般牢里头都是如此。时迁心里有数,象刘唐这种案子,肯定是收在内五号的章字号。到了章字号牢房,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跳到了地下,就一号一号地来找了。找到一间牢房的门口,只听见里头,呛嘲,呛啷,呛啷,呛啷……“嗯——呃!”侉子刘唐在里头哩,是他打的鼻冲子。
侉子耳朵上的伤,已经用解药代他搽好了,但是身上枷锁镣铐齐全。白天受的罪还小些,到了晚上受的罪就大了,睡在一张窄床上,动都不能动,一动就要摔下来,只好直手直脚的挺尸睡。稍微动下子,枷锁镣铐就呛啷,呛啷响。“嗯——呃!”侉子睡不着嘛,就在那块打鼻冲子。时二爷是天生的夜行限,从门缝子朝里头一望,里头就他一个人。跟他闹了玩玩,拿他开开心。时二爷轻手轻脚拨开牢门,进来,到了侉子旁边,就把嘴上的风菱倒挂燕尾须的胡尖子,在侉子左边嘴巴子上头一戳。“嗯——呃!”侉子心里有话:什么玩艺头啊?啊咦喂,这庄牢里头恐怕有老鼠哩,毛乎乎的,戳在睑上痒屑屑的嘛。接着,时迁又绕到他的右边,胡尖子又在他右嘴巴上一戳。“嗨!笑话!嗯——咂!”时二爷见他急得打鼻冲子,忍不住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刘大哥,是老时啊!”侉子又惊又喜:“哦,原来是时迁兄弟来了?”“哎。刘大哥,你想不想回大营啊?”“你家孙子才不想回去哩,蹲在牢里头的日子不好过啊!”“你不要急,老时来把你偷出去。”人家只有偷东西。时迁居然会偷人。怎么偷?他先代代刘唐把颈项上的枷去掉,傍子的内功好,一拧劲,把手上的铐子崩掉了。不过脚上的脚镣指头是钉死了的,侉子用劲也没有能崩得断,心里急死了。时二爷一望:“你不要急,咱有办法。”随即在多宝袋里拿个小锉子出来,在搭头的地方,咕吱,咕吱……锉了几下子,把搭头的地方锉断了,代他把镣绳去掉。“刘大哥,你跟着咱走。”“嗯——呃!”
侉子跟着时二爷出了章字号,到了风火墙而前。要翻墙出去了。时二爷一望:我上去便当,一纵就上去了,刘唐没得轻功,跳不上去,怎么办呢?再一想:“有了!”两个人身上都有腰带,就把两根腰带接起来。“刘大哥,你在底下抓住腰带这一头,我先到墙头上,你把气提起来,我就把你朝上拎,拎上去之后,再把你朝墙那边放。你脚尖子在墙上稍微踮着些就行了。”侉子点点头,就照时二爷的办法,抓住腰带的这一头。时迂先蹿身上屋,抓住腰带的那一头,把侉子朝上拽。侉子把气提着,脚尖子在墙上稍微踮着些。就这么拽啊拽的,拽上来了。接着,时二爷就把侉子朝墙外放了。放着放着,快要放到底了,哪晓得牢里头来人了,来的什么人?打更的。咯!咯!咯咯咯咯……哐,哐,哐——!已经打三更了。其实这一刻还不到三更,牢里头是起更早,刹更迟,这一刻外头才敲二更。打更的走着嘴里喊着:“哎——!看见了!”听见喊“看见了”,时迁一吓,把手一松,朝墙头上一趴。侉子离地还有丈把高,工!一个屁股坐子朝下一跌,这个苦吃得不轻哩!时二爷虽然胆大,这一刻他也担心,万一被打更的看见了,全城一包围,他时迁不怕,把侉子再抓住,那就糟了!打更的底下又有话了:“走啊——!”哗……全走掉了。刚才可是看见了?看见鬼!打更的出来都是这个样子,随嘴喊:“看见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是喊了壮壮胆,吓吓人的,坏人一昕就吓了溜掉了。时二爷等打更的走远了,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到了地下:“哎——,对不起刘大哥,刚才是打更的叫起来了。”侉子望望他,“嗯——呃!”心里有话:也不晓得是打更的喊起来了,也不晓得是你跟我闹了玩,有意把苦给我吃。屁股跌得生疼。不谈了,先把腰带解下来,两个人各朝腰间一系。时二爷在前,侉子就跟着他跑。
时二爷不敢走大街,走后街绕。绕啊绕的,绕到哪块了?绕到东北角这个地方了。到了城墙面前,时二爷望着侉子会会意,两个人轻手轻脚爬到城头上。城上的兵丁还在城楼里头,有的在那块谈谈闹闹,玩玩笑笑:有的呼啊哈的已经睡着了。两个人到了城墙垛子口,时二爷朝下一望:糟了!城墙这么高,我一个猫儿落地就下去了,侉子怎么办呢?嗯,有了,还是用老办法。随即把两根腰带解下来,打了个结,叫刘唐抓着腰带的这一头,时二爷就在上头抓住腰带的那一头,慢慢地把侉子顺着城墙朝下系。侉子望望时迁:“时二兄弟啊,刚才的苦吃得不轻啊!这一次你不能再闹了玩了。”时二爷心里有话:跟你这个人有理说不清。刚才哪块是我有意把你朝下摔的吗?是没得办法哎!那个打更的喊起来了,连我都吓了一大跳。”时二爷也不跟他多啰嗦。慢慢地系啊系的,腰带放完了,侉子离地还有丈把高,生怕时二爷再把苦给他吃,手一松,双脚在城墙上一踮,跳下去了。时二爷接着一个猫儿落地的架势,也下来了。
两个人出了城,走到城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