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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艾干笑两声。说:“我还以为老外喜欢我们的甄萱呢。”
许淖云说:“他也想勾搭甄萱来着,可是甄萱没咬钩。你平时不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吗?刚才吃饭你都神游到哪儿去了?”
刚才吃饭时,她一直忙着应付张默雷的柔情攻势呢,这些事压根没注意到。许淖云忙听风望月,却没有注意到张默雷的特殊态度。钟艾松了一口气。
走到半路,许淖云把司机打发走了,又对钟艾说:“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去吧。”
“去哪儿?”钟艾一头雾水。
许淖云笑着说:“上次我们帮助过的那位广告公司的李牧寒李总,他的儿子满百日了。今天办了一个慈善音乐沙龙。请了许多江海音乐界的名流去。他给我送了两张请柬,说上次因为要送他夫人去医院,耽误我们看表演了,这次算是补偿我们。”
钟艾闻言,又高兴又忸怩,问:“你一直想着今晚的约会?”
许淖云温柔地笑了:“当然。我们第一次过情人节嘛。我特意准备了翡翠项链,就是为了提醒老外:今天是鹊桥会呢。他要是再不醒神儿,我还打算给他送个女人。”
今晚不知怎么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柔。钟艾心里感动,暖暖地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香唇递了上去,柔柔软软地吻住他沉默的唇。他也扶着她的肩头,静静地回应了她。
咫尺之间眸光流转,好像不需要别的语言。他不说,她也不说,可是却明白了彼此。
他是喜欢她的啊,是真真的喜欢。
钟艾笑着坐直了身子,问:“今天能见到那个话痨孕妇吗?”
许淖云笑了。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孕妇了,不过话痨的毛病应该一辈子都改不掉吧。”
音乐沙龙设在一个五星级酒店,李牧寒在这里包了一个小厅。许淖云拉着钟艾的手走进去。节目已经开始了。李牧寒为他们俩留了最好的位置,就坐在主人夫妇的旁边。钟艾见了那位女主人,两人笑着握了半天的手,老友重逢似的。
女主人亲热地凑上来耳语说:“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梅朵,听说我们好像还是校友哦,我研究生也是在震旦大学念的。”
钟艾也做了自我介绍,两人攀了校友情谊,本来就一见如故的人,感觉更亲近了。钟艾看她肚子平平的,胸前却是峰峦如聚,脸似乎更丰润了些,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衣服幸福满溢的样子。那位李总看着妻子的眼神也满含怜爱,一会儿怕她热了,一会儿又怕她着凉,体贴得不得了。
钟艾问:“你家宝宝呢?”
梅朵说:“沙龙开始之前抱出来溜了一圈,现在他又睡着了,让保姆抱到房间去睡觉了。”
台上演奏的是上次那位钢琴家龚青杰,弹的是肖邦。钟艾从嘉宾名单上看到许多音乐界名流的名字,有音乐泰斗林素音、女钢琴家姚蓓拉,蓦地还看到了林恩琪的名字。她台头去找,看到林恩琪正坐在舞台另一侧,她恰好也看向他们这边,淡淡地一笑,一副释然了然的样子。钟艾有些莫名歉疚,许淖云对着那边轻轻点点头致意。
钟艾想起,上次她为许淖云拍下来的那对龙凤玉佩,本来是要送给林恩琪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送出去,结果,她自己竟然和许淖云在一起了。
许淖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本来对感情不抱希望,心里认定林恩琪是最佳的妻子人选,没想到半途遇到了钟艾,路子一出溜就跑远了。可是他很高兴,竟然可以遇到她。命运待他不算薄了,他现在什么都圆满了。
正安安静静地听着肖邦钢琴曲,钟艾的手机又震了起来,一看,又是张默雷打过来的。许淖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用口型说:“我妈打过来的。”他点了点头,她便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拿着那个不停震动的手机,钟艾真的很累。她究竟要拒绝他多少次,他才会明白,她是真的不想回去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钟艾接通了电话,开门见山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私下接你的电话。以后有公事打我的办公室电话,手机我再也不接了。”
“……小草,你看看窗外。”
钟艾的心漏跳了一拍,慢慢地走到酒店走廊的落地玻璃旁,看到张默雷就站在楼下花园的草坪上。他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张默雷从裤兜里慢慢掏出当初她送给他的那支激光笔,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打在她的手上。
“小草,今生今世我最爱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他沉声说。
钟艾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的话,她似乎已经说得太多太多了。
他的眼中似乎有泪光,声音也有点哽,慢慢艰难地说:“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我非要去美国,你也没有问过我。你说你不会原谅背叛你的人,我也知道自己没脸再跟你在一起,过去很多事我没有跟你说,我曾经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就打算烂在肚子里。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遇到你,我怕再不说,这辈子就过去了,小草,我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来,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做过什么,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
钟艾压抑着哽咽的喉咙,尽量冷静地说:“你想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美国?为什么会背叛我?现在说这个,会不会有点晚了?”
张默雷说:“不管晚不晚,我想让你知道。小草,当年我爸半夜心脏病发,全厂里叫不到一辆车送他去医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艾愣了愣,说:“不是因为司机都出去跑运输了吗?”
张默雷说:“不是!是因为我爸没评上总工程师,还被当时的厂长倒打一耙,说他剽窃技术成果,司机班的人都看准了风向,知道厂长要整我爸,他有病要用车,他们却就是不出车!”
怎么会这样?!张默雷的父亲和钟艾的父亲都是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张伯伯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那天夜里他心脏病发,她爸爸拍遍了司机家的门,都说不在,最后她爸只好拉了个三轮板车把张伯伯送去医院。路上耽搁了抢救时间,张伯伯就去了。钟艾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原因,无论是她父母还是张默雷,都从来没有对她透露过。
张默雷说:“当年我爸和你爸的上级,就是那个总工程师宁伯华,他为了当上厂长,偷了我爸千辛万苦搞出来的技术成果拿去申报。我爸找他去理论,他反而说是我爸偷了他的成果。因为怕我爸说出去,他就不停地打压我爸,让他从副总工程师调去管车间。我爸那段时间一直很抑郁,才引发了心脏病。厂里的人见风使舵,除了你爸之外,好多人都踩他。他心脏病发的那天晚上,我家里想借厂里的车用,司机却担心得罪厂长,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我爸到了医院的时候,心跳已经停了……”
他一时说不下去了,扬起的脸上有两道泪光,那么宁静的悲伤,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跟着哭了。
第128章 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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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两人默然相对半晌,张默雷沉声说:“小草,那时候我真的崩溃了,不想上学,不想参加高考,如果不是你把我拉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上了大学、离开老家,其实我每年都不想回去,除了你之外,我恨那里的所有人。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到了江海上大学,跟刘教授的女儿刘姒在一个班。从大一开始,她就很喜欢我,可是我有了你,当然谁也看不上,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后来你到江海来读书,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早就把她忘到脑后去了。我爸死了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一直活在阴影之中,觉得一定要狠、一定要出人头地,否则就会像我爸一样被人一辈子欺负,我以后还要照顾我妈,我不能输……可是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单纯快乐,我慢慢地也走出来了,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安安稳稳地读书找工作,将来也能过上好生活,离开了小城市,许多事情离了人情世故,规则会透明得多。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我大三的时候想争取保研,那时候我的学分绩在我们专业是最高的,按道理说,申请保送研究生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公布保研名单的时候,却没有我。我去找系主任,他只是跟我说,谁叫我得罪了刘教授,我这才想起刘姒来。
我那时候真的压力很大,又不敢跟你说。读大学的那几年,刘姒一直对我很好。我们异地恋的那段时间,我偷偷跑回家里看你,缺的课她都帮我做了笔记;我大二阑尾炎手术住院,她也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其实我态度一直很明确,可是她好像无怨无悔似的。我保研失败之后,一气之下想干脆出国留学,那时候通宵背单词。她也默默地陪着我。我叫她走,她只是说她也想出国。
那时候我心里很清楚,我准备出国的时间太短了,不可能考得上。有一次刘教授约我们几个学生到他家里去吃饭,他私下跟我说,刘姒一直很喜欢我,他对我也很欣赏。如果我成全他女儿,他可以推荐我出国。我那时候真的动摇了,觉得这个社会处处都是关系,像我们这样没有关系没有背景的人。就算在努力也踏不上成功的阶梯。可是。那天我还是拒绝了他。
后来有一天。刘姒过生日,她邀请了我,我想到这几年她一直默默付出,马上就要毕业了。去给她过个生日也是应该的。那天不知不觉喝多了,她送我回宿舍,不知怎么搞的,走到学校门外的时候,她突然不走了,然后……糊里糊涂地就发生了那种事。事情发生后,我觉得对不起你,如果你知道了,肯定无法原谅我。后来刘姒拿着她爸写好的推荐信给我看。是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院的,他爸就是那里毕业的,跟院长很熟,我看着那封推荐信,想到我爸、我妈。犹豫了很久,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草,那天在操场跟你说分手,你什么也不说、也不问,我当时好心痛。你为什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句话也不问我,如果你骂我,我会好受得多;如果你求我,我也会放不下你。可是你就那样平静地走了,我才意识到,一切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二十年的感情、我这辈子的梦想和幸福,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今后是另外一个张默雷代替我活下去。
到了美国之后,我跟刘姒还在一个学校念书。可是她对我越好,我就越恨她。如果不是她和她爸,我也不会跟你分开。我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疯狂地学习,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你。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辍学回国找你。可是每次痛苦过后,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回国、不敢回老家?因为我怕见你,我怕面对你,我知道你还是恨我。可是这次跟你重逢,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再错过你。
小草,每个人都会犯错,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跟你分开之后,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我恨现在的自己,我想跟你重新开始,如果没有你,拥有再多、爬得再高也没有意义。我想跟你过普通人的小日子,辛苦也好、穷也好,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能拥有一切。小草,跟我在一起,我会用一辈子去补偿你,对你好,爱着你,永远也不让你受委屈。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吧。”
钟艾没想到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脑子里一阵阵滚雷炸得她头晕目眩,隔了半天猛抽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也不跟我商量?”她哽咽着问。
张默雷叹了一口气,说:“你那么单纯,那么无忧无虑,我不想用这些事情去污染你。”
“在你心中,我就那么没用吗?你不相信我可以帮你,是吗?”
张默雷说:“不是。我那时候的愿望,是是一辈子护着你,让你开开心心、简简单单。”
钟艾说:“其实,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宠物。不论是你追求我的时候,还是离开我的时候,你总是驾驭着我,却没有把我当成平等对话的人。如果你早点跟我说,或许我们能想出别的办法。我会原谅你一时糊涂,不论你是想出国还是考研,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是用另外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可是你什么也不说,、就自己做出了决定,说到底,这是因为你习惯了控制。”
张默雷沉默了半晌,沉声说:“小草,对不起,我错了。”
钟艾流泪笑着说:“我现在一点也不单纯,我也会耍心机,会设计人。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已经完全变了,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错过的东西。就放开它吧。我知道被背叛的痛苦,更加不能让淖云也承受这种痛苦。”
“为什么?难道我们在一起二十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