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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三老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成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贼妇偷了我的玉佩,我这店里的伙计,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立刻将这贼妇关起来,火速禀报舞阴县知晓……我要让这些贱民都明白,谁才是这舞阴县的天。”
“张大伯,我没有偷他的东西……那是我祖传的玉佩!”
“一介贱妇,也敢说什么祖传之物?老张,这贼妇人冥顽不灵,依我看,得好生教训一番。”
中阳镇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三老一脸谀笑,“成老爷说的是,的确当狠狠教训!”
说着话,他摆手让随从上前,“给我狠狠的张嘴,让她老实一点。”
“住手!”
不等那随从动手,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声。
声若巨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王猛拨开一条路,从人群之中走出。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斜襟短襜褕,腰间系着一根大带,大带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猎刀,肩膀上扛着一柄铁叉。
往人前一战,犹如一尊黑金刚。
一双浓眉扭成‘一’字,环眼圆睁,颌下钢须乍立,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成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苦苦为难我这弟妹?”
而后他环眼虎视三老,厉声喝道:“你这老张,亏得还是中阳三老……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大家乡里乡亲,凡事还是留上一线,日后也好相见。你说对是不对?”
那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成纪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大变。
至于三老,更是一脸尴尬笑容,“老虎,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狗屎,老子别的不清楚,可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却是清清楚楚!”
说罢,王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随从的衣服领子,“你他娘的还想活,就给我立刻滚开!”
随从被王猛骇的连连后退。
王猛顺势把张氏搀扶起来,“弟妹,你没事儿吧。”
“大伯,我真的没有偷……”
张氏凄厉哭喊,却被王猛拦住。
他一手搀扶张氏,铁叉蓬的往地上一顿,“成老爷,你怎么说!”
成纪被王猛这骇人气势吓得连退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王猛的气势,实在是太盛了!
成纪虽说没杀过人,却也能感受到,王猛身上的那股子杀气。
“呵呵,既然老虎你开了口,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带她走吧。”
王猛目光森然,扭头向三老看去。
“既然成老爷不追究了,那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王猛冷笑一声,低声道:“弟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可是……”
张氏有些不甘心,因为那玉佩还在成纪的怀中。
王猛低声道:“弟妹,破财免灾,咱们先回去和老曹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他抬起头,大声喊道:“阿福,还不过来搀扶你娘回去?”
人群外的曹朋连忙答应一声,和王买急匆匆跑过来,一人一边,搀扶着张氏的手臂……
“朋儿,娘没偷东西。”
曹朋扭头看了成纪一眼,咬着牙说:“娘,我信你,是哪个死胖子耍的花招。”
当娘亲的,总希望在孩子面前保持住一个完美的形象。
听曹朋这一番话,张氏多少感到了安慰,在曹朋和王买的搀扶下,强抑着哭声,往家走去。
王猛朝着成纪和三老一拱手,随后跟上。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老大声呼喝,将人群驱散。
“成老爷,您看这件事……”
“这王老虎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成纪看着王猛一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若不能除去这头老虎,我成纪还有何脸面,在中阳镇立足?”
三老犹豫了一下,“成老爷,说句心里话,我忍这家伙很久了!
可这家伙也确有些本事,等闲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这件事还得请大老爷出面。”
大老爷,就是成纪的哥哥,舞阴县令。
成纪说:“要说服我兄长出面也可以,但却要有个由头。”
三老嘿嘿笑道:“要说由头,倒也不是没有……这王老虎本不是中阳镇人,听说他以前做过黄巾……不如就用这个由头,请大老爷出面。呵呵,就说这家伙,和山里的贼人有关联。”
这中阳山里,除了道观,还有山贼。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中阳山的山贼倒是没有祸害过中阳镇。
可山贼终究是山贼,是官府的敌人!
成纪闻听,胖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这么办……我立刻派人回舞阴。
让这个王老虎再嚣张两日,到时候我看他一个没了脑袋的死老虎,还能不能再继续嚣张下去……”
第0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一)
王猛扛着铁叉,走在后面。
只是那双环眼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曹朋的背影。说起来,王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今年三十六岁,只是中阳镇一个普通的猎人。可是在十六年前,那场席卷天下,八州振荡的太平道之乱中,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太平道之乱时,张角设三十六方,犹如将军号。
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设立渠帅。而王猛当年正是一方的小渠帅,手下也有数千兵马。
张角死后,太平道随之散乱。
王猛眼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下,便隐世不出,在中阳山当起了猎户。
许多人都知道,王猛曾当过黄巾贼,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是黄巾军中的一方渠帅。
经历过大场面的王猛,这眼力价自然不是曹汲夫妇可以比拟。
曹朋今天的表现,出乎王猛的预料之外……这孩子似乎比大病之前,多了一股子血性,有点纯爷们儿的意思了!此前,曹朋身体羸弱,性情孤僻,而且还有些畏首畏尾,胆子非常小。
王猛很看不顺眼,但曹朋又不是他的孩子,而曹汲和他关系又好,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王买每每为曹朋出头,说穿了也是王猛私下里的授意……
否则,一个喜欢争强斗狠的虎小子,一个性情孤僻且懦弱的病秧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不过后来,曹朋和王买倒真的变成了好朋友,别看曹朋身子不好,可脑瓜子却不差……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王猛倒没有想得太多,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四人回到曹家,曹汲一见张氏那狼狈的模样,顿时就急了眼……
“孩儿他娘,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张氏开口,王猛抢先一步道:“贤弟,咱们到屋里面说吧……虎头,阿福,你们在外面玩儿,等会儿一起吃饭。”
说着话,他和曹汲一同扶着张氏就进了屋。
曹朋和王买站在院子里,不知做什么好。
“干嘛不让我们进去!”
王买气鼓鼓的嘀咕着,看上去很不开心。
而曹朋却显得非常平静,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王买,你身上有钱吗?”
王买一愣,从怀里摸出几枚五铢钱,毫不犹豫的递给曹朋,“就这些……你要钱干什么?”
“我去集市上,给娘买点跌打药。”
“那我和你一起去。”
王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立刻诈唬起来。
曹朋也没有拒绝,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和王买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他和王买的交谈声很大,屋子里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王猛笑着朝曹汲和张氏一拱手,轻声道:“贤弟,弟妹……恭喜你们啊,阿福越来越懂事,将来定有大成就。”
张氏躺在榻上,脸上还带着淤青。
不过听了王猛的这番话,心里面却是甜滋滋的,似乎连先前受的委屈,一下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汲问道:“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氏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媳妇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还是让弟妹说吧,我也不太清楚。”
张氏闻听,不由得悲由心生,话未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她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哭道:“孩儿他爸,若非伯父在,我险些被那成纪害死……”
“这成纪,也太霸道了吧。”
曹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如此欺人……我,我,我……”
曹汲也是个火爆性子!
试想一个铁匠,若没几分爆脾气,又怎可能操持营生。他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贤弟,你干什么去?”
王猛一把攫住曹汲的胳膊,大声问道。
“我去找那成纪,把话说清楚,把东西要回来。”
“你疯了!”
王猛上前死死的抱住曹汲。
别看曹汲是个铁匠,和普通人比起来,他的力气很惊人,但在王猛跟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氏也从榻上爬起来,拖住了曹汲。
“孩儿他爸,你可千万别乱来!
你没见过那个成纪,连程大伯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哥哥是舞阴县令,而且还和小张将军有关系……咱们没钱没势,怎么能斗得过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你现在找他,肯定吃亏!”
“可是……就这么算了不成?”
“孩儿他爸,你想想我,想想朋儿!如果你有个意外,我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张氏凄厉的哭喊声,总算是让曹汲冷静下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成纪虽然不是官,可他却有个当官的哥哥……这种人,比当官的还要凶残。
自己一介庶民,想要讨回公道?
闭上眼睛,曹汲咬着牙,突然一跺脚,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王猛见曹汲冷静下来,于是上前拍了拍张氏,把她搀扶到榻上,而后跪坐在席上,脸色随之阴沉。
“贤弟,我知道你想要讨回公道,可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道何来公道可言?
现在,不是你能不能讨回公道,而是要担心,成纪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今天他吃我惊吓,所以暂时退让了一步。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我削了他的面子,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我倒是好办,虎头也大了,了不起远走他乡……可是你们一家……”
曹汲一怔,“大哥,你是说成纪会找我们的麻烦?”
张氏也撑着身子坐起来,“大伯,他已经抢走了我的玉佩,难道还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王猛冷笑道:“这可不好说!
观其器宇,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若找不到我,定会找你们麻烦。”
曹汲和张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二人不过是普通的平民,虽然成了家世,可这人心险恶,还真就了解不多。
曹汲期期艾艾问道:“大哥,你要走吗?”
“恩!”
王猛点点头,“我打算天亮以后就离开中阳镇……我听说,曹公已经兵发豫州,迟早会攻取南阳。一旦南阳兴兵,咱们这中阳镇不可避免要被波及……依我看,你们最好也离开吧。”
“这个……”
曹汲不仅有些犹豫。
有道是故土难离,中阳镇的生活虽然清贫,可一下子让他们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不过要尽快做出决定!”
王猛同样是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有了个安稳的家,突然间要舍去,他同样有些难过。但王猛知道轻重,也明白取舍之道。在他离开成记商行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成纪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森冷寒光……他知道,成纪决不可能善罢甘休。他是无所谓,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大可去大开杀戒,然后飘然离去。
可他现在有了孩子!
为了王买,王猛也必须要做长远打算……
第0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二)
“阿福,你在干嘛?”
曹朋和王买回到集市以后,并没有急于去买跌打药。街上的行人已少了许多!成记商行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又岂能瞒得过别人?中阳镇才有多大?所以很快就变得是路人皆知……
谁都知道成纪的霸道,却没想到,成纪如此霸道!
一时间,人们纷纷闭市。
该回家的回家,该收摊的收摊……
惹不起咱躲得起,你成纪就算再厉害,我们不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还能拿我们如何?
所以,再次行走在集市中,曹朋就明显感觉到了冷清。
他沿着街道慢慢行走,还远远的绕着成记商行走了三圈。直到王买催促,他才算停下脚步。
“没事,转转!”
说罢,他就走进一家药铺,买了两枚跌打膏。
“走了,我们回去。”
王买答应了一声,可心里面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猜不透曹朋这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回去的路上,曹朋突然说:“王买,我之前见你有一把猎刀,真漂亮啊!”
“你是说这把?”
王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递给曹朋。
刀,长约四十厘米,外套黑狗皮刀鞘。刀柄只十厘米长,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正好握住。
曹朋拔出刀,扫了一眼。
这把刀,说准确一点,算不上猎刀。
从外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