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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青跌跌撞撞,进了那间酒店。里面坐了不少人,她也不理会,在边上一张桌旁坐了,叫道:“水,拿水来!”
店伙过来,阴阳怪气地问道:“姑娘,要水啊,别的吃的喝的要不要?”
拓跋青心情颇是抑郁,瞪他一眼,道:“什么要不要,你当是叫化子要饭啊?废什么话,牛肉面,杂碎汤,点心鲜果,你这儿有吗?”
那店伙赔笑道:“有,有,姑娘还真是贵客,有品味。您来这里,还当真来对了。小店好酒好菜,应有尽有!以前过往官差,来往客商,都在小店歇息打尖。”
拓跋青心头烦燥,哼了一声,不去理他。那店伙忙回去,催促后厨上菜。
不一会儿,牛肉面抬来,跟着又是杂碎汤、点心之物,只是鲜果没有,却抬了盘干果来。拓跋青没想到这里荒郊野外的,还当真有这些东西。她也真是饿了,懒得再说,低头吃饭。
店里靠窗有张桌子,坐了四人,点了一桌酒菜。菜吃了一大半,每人也喝了三四瓶酒,面前尽是青瓷酒瓶。那几人说说笑笑,满嘴脏话,劲装结束,腰间带有刀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那几人喝得口滑,只管要酒,忽见拓跋青进来,登时四人的眼睛只在她身上转。过了一会儿,一人按捺不住,起身走了过去,抬着酒杯,摇摇晃晃地道:“小姑娘,你瞧你一个,好生孤单,不如不如我请你喝上几杯”
拓跋青头也不抬,不去理他。
另几个江湖汉子笑将起来,道:“李三转,玩不转了吧?哈哈,人家不理你。”
李三转脸上尴尬,强笑道:“嘿嘿,不理我你们以为,人家会理你不成?”那几人都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围住拓跋青,一人嘻皮笑脸,笑道:“小姑娘,有婆家了没有?”
拓跋青忽一抬手,打了那汉子一个嘴巴。
店里原有不少人,见状都不敢惹事,在一旁看热闹。忽见这女子竟敢打人,都是一愣,既佩服她的刚烈,但料想她究竟是个弱女子,又不禁都替她担心。
那人猝不及防,捂脸愕然,怒道:“好啊,那来的野丫头,竟敢打老子!你也不买上二两线访访,我赵四虎是什么角色?哼,给脸不要脸,兄弟们,把这妞带走,回去再收拾她!”
四人做势欲上,拓跋青忽一抬腿,将一把椅子踢了起来,立时撞倒一人。跟着伸手一拍,桌子飞将起来,撞向三人。桌上汤汤水水,尽数泼在几人身上。
四人都是江湖上的悍匪,从来只知道欺负别人,哪里吃过这个亏了,都是冲冲大怒,哇哇大叫,推开桌椅,又再扑来。
拓跋青今天心情本就不爽,此刻正好拿这几人出气,她的双剑已失,当下提起一把椅子,便向几人挥去。
那几人见她一人,又是女子,倒也没亮刀剑,都是空手进逼。不料拓跋青虽然用的是把木椅,但在她手中舞动之下,却居然有招有式。几人一时不防,身上都挨了几记,又怒又痛,乱骂不已。
几人这一骂,更遭拓跋青之忌,出手越重。而且椅子挥舞之中,还夹着几记弹腿。四人虽众,竟是屡屡吃亏。好在都是皮燥肉厚之辈,跌倒便又再爬起,也提起板櫈之物,还手攻击。一时之间,店中打得砰砰蓬蓬,碗盏乱飞,店家见了,心痛之极,又不敢吭声。
拓跋青以一敌四,本来以她武功,原不输给这四人,只是一路劳累,又是受过内伤,虽然调理好了,但仍提不起劲来,几招下来,登时感到招架不住,颇是吃力。
忽然之间,李三转向她身后掷来一把椅子,她正与赵四虎及另两人拼桌椅战,却不防身后偷袭,被椅子撞到背上,登时身子向前跌出。赵四虎脚下一绊,拓跋青俯身跌倒。她身子还没挨地,赵四虎已抱住她身子,哈哈大笑。
拓跋青羞怒之极,骂道:“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赵四虎**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让我香一个,不用你杀,我也快活死了。”几个悍匪一起大笑。
拓跋青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心道:“若是石大哥在,哪能让别人这样欺负我?”她已起了杀心,想起寒铁剑收在衣襟之内,当下悄悄伸手去摸剑。
她手指刚刚摸到剑柄,忽听店里有人说道:“看来南朝的风气,还真是特别,几条汉子,欺负一个姑娘家。嘿嘿,当真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众人一呆,都往屋角一张桌前看去。
赵四虎喝道:“是谁藏头露尾,装什么好汉?有种的站出来,给咱们见识见识?”
那张桌子只一壶茶,一盘菜,一只碗。一个身披灰袍的男子,侧身对着众人。手里却拿着茶盏,微微吹去茶沫,喝了口茶水,说道:“南朝就要灭亡,你们却还醉生梦死,嘿嘿,南朝不灭才当真没有天理了。”
赵四虎瞧不出这人来历,看他衣着,不僧不俗,又不似本地人,也不像中原人。他是积年走江湖的,见多识广,心想此人有些邪门,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当下向几人使个眼色,说道:“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是与非。高山不改,绿水长流,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伤了和气?咱们走,告辞。”
他松开拓跋青,另两个汉子却一人一边,牢牢抓住她手臂,向店外挟持而去。拓跋青挣扎不得,无法出剑,更是着急。
忽然之间,那灰袍人手指一弹,茶盏疾射而出,嗤地一声劲响,重重击在拓跋青左侧汉子肩上,跟着弹将起来,说也奇怪,在空中拐了个弯,竟又射在右侧汉子肩窝。
这小小茶盏,射在这两条汉子肩上,就像强弓射出的弹丸一般,力道强劲之极。只听啊哟两声怪叫,那两人向旁重重跌出,撞倒两张桌子,碗盏又是洒了遍地。掌柜的见了,面如土色,暗自盘算,打坏了多少桌椅板櫈、汤碗酒盏,损失银两若干,当真比割他肉还疼。
赵四虎和李三转吃了一惊,刷刷两声,抽刀在手。那灰袍人却端坐不动。
倒地的那两人,一动不动。赵四虎眼睛盯着那灰袍人,防他再次出手,叫道:“小六子,阿七,你们怎么了,没事吧?”
那两人却仆地不动,李三转心中惊疑,弯腰伸手在两人鼻间一探,惊道:“他俩死啦!”
赵四虎大骇,平举弯刀,横在身前,看着那灰袍人,又是惊讶,又是害怕。那人弹指之间,就立杀两人于无形,这等惊世武功,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那灰袍人静静地道:“你们还不走?”
当当两声,李三转和赵四虎弃了手中弯刀,转身狂奔出店,片刻之间,就去得无影无踪。
拓跋青得脱宵小之手,松了口气,向那灰袍人道:“谢谢你”忽然一股热气涌上胸口,跟着头脑中一阵昏眩,一句话没说完,竟然晕了过去。
原来她内伤初愈,又伤心过度,而且在荒野中走了许久,体内早已不支。再加上与那四个悍匪动手,更是心力焦悴。此刻忽然得救,一口气松了,登时再也支撑不住。
醒来之时,只觉身下不时颠簸,不禁暗自奇怪,睁眼一看,才知是在一辆马车之上。
她掀开车帘,见是一支车队,路旁又有些骑马的武士护卫。拓跋青大是诧异,伸手指在嘴里一咬,十分疼痛,知道这不是梦。
她不知是什么人的车队,不免暗自惊惶,掀开帘子,纵身就要跳下车去。后面一人说叫道:“姑娘,你内伤未愈,最好坐着别动。”声音却有些熟悉。
拓跋青回头一看,不由得一呆,却见马车后面,一骑缓缓跟随,马背之上却是在野店里救了自己的灰袍人。当时店里太乱,没看清他模样,此刻却相距很近,那灰袍人脸庞瘦削,高鼻凹眼,不似中原人模样。虽然谈不上俊朗,却自有一种豪气。这人眼中似有一种悲悯之意,注视着她。
拓跋青知道他救了自己,似乎不像坏人,当下放下了心,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恩公相救,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灰袍人笑道:“在下端木鸿,西域鹰隼谷人。此次前往中原,做点小生意。姑娘贵姓?”
拓跋青通了姓名,又道:“原来恩公来自西域,听说路远难行,你们远道而来,想必路上十分艰难?”
端木鸿笑道:“不错,我们走走停停,已历半年。不过如今已进了中原地界,就好走多啦。”
拓跋青道:“多谢端木先生相救,小女子还另有要事,这就告辞。”端木鸿说道:“姑娘身上有伤,需要多加休息。你是不是也要去中原,咱们何不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拓跋青心念一动,说道:“我倒是想去飞云关,只是听说那边要打仗,因此不知该不该去?”
端木鸿说道:“正好我们此行,要经过飞云关。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一道前往如何?”拓跋青心想有个照应也好,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多有叨扰。”端木鸿笑道:“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何必客气。”
拓跋青坐回车中,端木鸿手一挥,车队又向前进发。前后共有二十几辆大车,都用四匹马拉,车声隆隆,显然车中拉的东西颇是沉重。车队两旁,却有数十骑左右护持。
路上又走了一个时辰,却来到一处小镇。这里原是南朝的彊土,唤作李家集,此时却已被狼族大军所占。此镇虽然不大,倒也十分齐整,只因是通往飞云关的必经之路,以往商人多与城中富商有生意往来,因此比之一般市镇要繁华得多。
狼族大军到来之时,南朝军队早已溃败,狼族兵不血刃,就占领此镇,是以并未遭受战火。
车队进了镇子,路上的百姓见这支车队非同寻常,都闪到道边。镇中早有人来接应,将车队接到镇上最大的客栈去了。
拓跋青在车中坐了许久,气闷得紧,于是下车,想在镇里四下走走。忽见客栈外面,有几个模样怪异的矮人,虽不足常人一半身高,居然也挂刀剑,是武士装束。
拓跋青颇感好奇,当下远远地多看了几眼。
那些矮人,原来却是来找端木鸿。有人通报进去,端木鸿出来,将一封书信给了其中一个矮人,冷冷地道:“东西我是送到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再找我。”
那矮人恭恭敬敬地道:“是,端木先生此番相助,我等实在是十二万分地感激。这里有五百两黄金,权作谢仪,还盼笑纳。”
端木鸿也不客气,手一挥,一名仆从上前接了,又退开几步侍立。拓跋青看得满心疑惑,心道:“这个端木鸿到底是什么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而且他给这些奇怪的矮人送的货,又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竟有五百两黄金的酬谢?”
自从端木鸿进了李家集,拓跋青就觉得他身份不同寻常。狼族守军似乎早知道他的车队要来,也无人前来盘问。就算是个大商贾,但就连狼族士兵都对他颇为恭敬,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拓跋青再也按不住好奇心,当下悄悄绕到后院,这里却是车队歇马驻扎之处。
赶车的车夫劳累数日,此时才住进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是喝茶歇息去了。虽有一两人看着院子,却也聚在一起喝茶闲聊。
拓跋青伏下身,挨近一辆车子,以她轻功,寻常车夫自然丝毫不能觉查到。
她轻轻掀开车上蒙着的雨布,里面却是些木箱。拓跋青大是疑惑,取出贴身小刀,轻轻撬开一只箱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黑色的铁球。
拓跋青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呆了一呆,又怕被人发觉,当下将箱子合拢,然后回到客店中去。只是心中的疑虑,却一直未消。
第八十三章 天涯遥相望
那些矮人接了大车,待车夫吃过饭,便驱车离开客栈,往飞云关方向而去。
端木鸿设下酒席,邀拓跋青共进晚餐。拓跋青也不推辞,饭后,与端木鸿告别,回到自己房间,她一路劳累,身心疲惫,当下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忽然感到大地一阵震动。她一惊而醒,只觉远远传来轰雷之声。但此时天气,却并无阴雨。窗外飞云关方向,却透出隐隐火光,将夜空照亮。
拓跋青心头一惊,穿衣而起,出了客栈,站在空地,向远处看去。却见火光不时腾起,而且伴随着轰隆隆地阵阵闷响。
拓跋青大是讶异,她与兄长拓跋冲也曾经历战阵,忽然心头一惊,暗道:“不好,火光来自飞云关,莫非是狼族攻城,用火药炸开城门?那些铁球”蓦地里心头一片空白,她已猜到,端木鸿所运的那些铁球,其实是塞满了火药的炸雷。
她知道飞云关已被围住,战事十分吃紧,如果城墙一旦被炸塌,后果实不堪设想。当下解开一匹快马,向飞云关方向急驰而去。心想若是找到那些矮人,毁了炸药,战局还能扭转。若是迟了,那些矮人将二十几车炸药全都用上,关城非被炸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