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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舒了一口气,道:“这就行啦,我已不能再行耽搁。”
转眼一看,那边的白衣少女小冰已失了踪迹,不由得一愣,道:“那位姑娘怎的不见了?”
宗小苹道:“是我解开她穴道,并且谷主所赠的白玉杵使她恢复神智,记起从前出身。她把此间一切情形告诉我之后,就离开冰宫啦。”
石轩中道:“雪莲还在她手中,我得赶快追去,假使我得到雪莲,就一径出山,日后再来这冰宫找你!”
宗小苹大声道:“好,我在冰宫等你!”
石轩中跟着向袁绮云告辞,便急急出了冰宫,但见眼前冰山雪岭,绵延千里。要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冰雪世界之中找一个人,当真像是在大海中捞针。
他沉住气,迅疾驰下冰峰,先追出数十里远,然后反兜回来细细搜寻。耳中但听不时有冰雪崩塌之声,因此颇为担心那小冰姑娘会生葬在冰雪之中。
不知不觉已搜到翌日中午,但无一丝踪影,石轩中算一算时间,心焦如焚,突然下决心向山外奔去!
石轩中的脚程非同小可,不久已出了大雪山区,这时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径施展无上身法,急急向庐山赶去。
第四日下午,已驰入江洲地面,庐山就在前面,远远望去,众峰云迷雾遮,半隐半现。
石轩中长长透了一口大气,心想瑶台之会,总算赶得上,明日中午,群雄毕集,也就是武林一场浩劫开始之时。
他沉重地叹一口气,想到自己风尘万里,赶到大雪山求取雪莲,想不到还是空手而归,目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天心如此,人力实在难以挽回!
当下寻个阴凉僻静之处,在一方大石上坐下,摈除万虑,运起上乘内功,行那呼吸吐纳之术。
要知明日中午之会,琼瑶公主方面固然尽出全力,不易制服。
此外,有鬼母冷婀、星宿海两老怪、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等邪派高手,也未必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是以必须尽量恢复功力。
他很快就进入无我之境,但见顷刻之间,优美的面上,神采焕发,适才一脸风尘之色,转眼工夫已一洗而空。
这一次他已死心榻地不去想及雪莲的问题,因此心中毫无悬挂,很快就达到天人交会的境界。这一来恢复得特别迅速。
过了个把时辰,一条人影极快地在树林外面两丈处掠过。那道人影身法迅疾无伦,转眼之间已出去七八丈之远。
石轩中心灵上突现警兆,登时回醒了一半。
那道人影出去七八丈后,好像感到附近有异,又折回来,终于瞧见盘膝瞑目端坐不动的石轩中。
这人缓缓走近去,一身淡黄色的长衫在山风中飘拂,举止潇洒异常。
他迫近石轩中面前数尺之处,才停住脚步,凝望住石轩中。
石轩中动也不动,生像是犹在无我的境界中,一时不曾醒转。
那人踌躇了好一会,石轩中忽地睁眼,朗声道:“原来是秦重兄,我正在想,如果是石某仇敌的话,怎会不乘机暗算?”
那个穿淡黄色长衫的美男子,正是仙人剑秦重,他指一指自己的面孔,道:“石兄可感到有异?”
石轩中哪知道他曾经和朱玲、郑敖等同行,而被郑敖弄得以为身有“大麻疯”绝症?当下细看一眼,道:“秦兄面上并无可异之处,不知你这一问乃是何意?”
秦重忖思一下,道:“没有就算了,你打哪儿来的?”
石轩中道:“说起来话长,我刚从大雪山赶来!”
秦重道:“你应该感到饥渴了吧?我们到那边一个小镇上弄点东西吃喝去!”
石轩中实在有此需要,便起身和他一道去,不久,已到了一个市镇上。
他们各自要了一碗面,又切了些卤牛肉。秦重吃了几片牛肉,突然把一片咬了一半,放在石轩中碗里,道:“这牛肉不大合我口味!”
石轩中自然不好说他,好在身在江湖之人,也不大讲究,便吃下肚中。
秦重突然又说他那碗面不好,和石轩中对换了。这时大家都吃了一半。石轩中见他举动奇怪,却想不出道理。
等到吃完之后,已是下午申时光景。仙人剑秦重拉了石轩中出镇,边走边道:“明日你要参与瑶台之会,所以我得跟你比一场剑!”
石轩中皱皱眉,道:“你不参加瑶台之会么?”
秦重道:“假如我死在你剑下,当然不去参加啦;不过,纵然如此,你仍然难逃大限!”
石轩中道:“这个还用说,武功练得再高,到头来终不免于一死!”
秦重愣一下,道:“是啊,人总免不了一死。”他们这时已走到镇外荒僻之处。秦重站定了,又深思一会,道:“不过我恨这个千古不易的道理。”
石轩中笑一笑,道:“我也恨它,不过既是无可奈何,我就认定必须对此生善加利用,坚决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这样,到了年老之际,回想平生,不但觉得这一生多彩多姿,堪以玩味。
而且感到死亦无憾,你可是作如此想法?”
仙人剑秦重摇摇头,道:“以后的事管他娘的,我只求痛快一时就够了。一个人死了之后,赞扬和辱骂都同样毫无意义。”
石轩中谦然微笑,道:“可是这样的话,就不免时时感到自己生存于世,好像没有一点意思。痛快一过去之后,无尽的空虚就涌上心头!那时,更要设法寻求刺激!”
秦重摇摇头,道:“我对这种生活没有一点空虚或后悔。现在我们较量剑法,这些话让那些专门清谈的人去说吧!”
石轩中便不再说,因为他明白世上的人,各式各样都有,尽管你做得更好,他也不会真正以你做榜样。直到他的人生经验已经十分丰富,实际悔悟之时,却已是风烛残年,来日无多了!
秦重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哼,你一定说,你是仙人剑秦重。不错,我是秦重,但也是个大麻疯。前两天我面上满面红云,浑身奇痒。朱玲、郑敖和史思温三人都异口同声说我是大麻疯!”
石轩中怔一怔,马上就想到:敢情他把牛肉咬了一半,把面吃了一半之后给自己,竟是想传染自己;但他到底修养功深,仍然沉得住气,况且那秦重此刻看起来一点大麻疯的迹象都没有。
“你找过高明的大夫没有?”
秦重摇摇头,道:“那胡猛是个浑人,不会打诳。他在南方已见过无数患上大麻疯的人,决错不了!”
石轩中微微一笑,他想,这等事关系何等重大,胡猛他们不过是根据表面上的征象,毫无医理可凭,而这秦重居然相信了,岂不可笑?
“他们和你分手了?目下在什么地方?”
秦重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可要出手啦!”
石轩中见他意思坚决,便拔出青冥剑。
秦重猛吸一口真气,力贯剑尖,施展出海外浮沙门无上剑法,刷地一剑迎面刺到。
石轩中取出剑后,面色就变得十分庄严穆肃。只见他正心诚意地使出师门“伏魔剑法”,一招一式,都十分光明磊落,尽是大开大阉的气象。
崆峒剑法在中土武林之中,号称第一,尤其在石轩中这等功力深厚之士手中使出来,更见威力。
可是仙人剑秦重的浮沙门剑法正好是他的克星,但见他剑势翔动,冲刺灵活凶猛。
石轩中这刻已不敢墨守成规,将小九式、大九式变化颠倒,迭出奇兵。然而碰上了唯一克星,这一路天下莫当的剑法,居然威力大减。
这两人的剑气直冲斗牛,潜力旋激排荡,四周的树木尽皆侧向一边。
仙人剑秦重今日存着必死之念与石轩中斗剑,这一来胸中全无荣辱得失之念,剑上功力比之平时增加不少。他把远泛重洋学得来的精奇剑法尽量施展,每一招都用足全力,把那一路剑法的威力及精致变化都发挥到极致之境。
石轩中感到对方长剑咄咄逼人,当真不好招架。心念一转,剑势大变。招数中除了以师门伏魔剑法为主流之外,另辅以五十手大周天神剑。
两人沉酣剧战,不觉已激斗了五十招以上。石轩中发觉自家形势毫无改善,由开始至现在,总是陷于被动劣势。若不是仗着功力奇高,身法特快,早就伤亡在对方剑下。
这时他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虽然施展五十手大周天神剑为辅,却仍然不能改善形势之故,敢情是由于创出这五十手大周天神剑的碧霞观主身为崆峒掌门,一生浸淫于崆峒派武功之中,是以创出来的剑法,虽则是采撷天下各派之长,却仍然有脉络可寻,跳不出崆峒心法的窠臼。是以仙人剑秦重仗着海外浮沙门剑法,仍然能克制住他。
石轩中未尝不可施展别的家派的剑法,要知他目下身经百战,阅历已丰。别的家派的武功,他虽不能全懂,但若把几派的招数拼凑起来,尚可与仙人剑秦重一拼。
但他目下的身份何等尊显,如若改用别的家派的招数,日后传出江湖,“崆峒”这个金字招牌,等如由他手中砸掉,再者他也不肯就此认输。
仙人剑秦重剑势如虹,出手皆是辛辣凌厉的攻势。石轩中被困在对方剑圈之中,越打越显出是计穷力拙的形势。
这时不知不觉又斗了百余招,秦重叱声如雷,剑光从四方八面推涌急攻。
石轩中仗着功力深厚,硬是抵住对方舍命狂攻之势,正在不可开交之时,突然间只听那秦重大喝一声,长剑过处,“呛”地把石轩中青冥剑荡开,跟着剑化龙蛇,疾如闪电般戮射进去。
石轩中虽然眼看自己已落伤败之境,但心中毫不惊乱,倒像是秦重的剑乃是刺向别人而不是刺到自己身上似的。
在这生死一发之间,石轩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剑合一,化为一道蒙蒙青光,破空飞起。
仙人剑秦重明明一剑刺在他身上,却感到宛如刺在一件坚固无比的东西之上,不但刺不进去,反而震得手腕酸麻。
石轩中升起三丈许,倏的掉头下击,蒙蒙青光宛如青龙倒挂,曳泻下来。
秦重也是一生练剑之人,这时不论是眼见身受,都感到对方这一击,足可以贯裂天地,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抵挡,都是徒劳。
他心理上的重压已把对敌的精神压溃,连长剑也提不起来,倒变成站在那儿等死。
石轩中剑光一收,离开数尺,落在地上。
秦重冲口道:“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石轩中沉默一下,要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能驭剑下击,本来他认为自己有一日能练到随心所欲地驭剑飞出敌人重围,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事,谁知今日居然更进一步,不但能驭剑飞起,尚能掉首下击。是以吃他一问,不禁默然忖思。
他想了一下,缓缓道:“这就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心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器,因无法传授别人,故而无以名之。”
仙人剑秦重长叹一声,突然转身要走。石轩中道:“秦兄往哪里去?”
秦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石轩中道:“那倒不关我的事,而是尊夫人……”
他霍地转身,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急急道:“她在哪里?”
石轩中并非鲁莽之人,看情形已知这对夫妇之间大有问题,这一来反倒恐怕他到大雪山去把袁绮云杀死,当下道:“你要见她,等我瑶台之会完毕之后,带你前往!”
仙人剑秦重蓦地想起自家身罹绝症,就算见到袁绮云也不须畏惧,早晚不过是一死而已。他一想起“大麻疯”,登时心中狂乱起来,厉啸一声,转身急奔而去。石轩中连唤数声都叫他不住。
石轩中也不去追那秦重,缓缓走了几步,耳边听到一个威严洪亮的声音道:“石兄的剑法,实在可以称得上天下无双,通神入圣了。”
石轩中停步侧顾,只见数丈外一棵树后走出一人,此人面阔四方,身量魁伟,举止之间,沉稳有力。正是新交好友大内荣总管。
两人都泛起出自衷心的欢笑之容,互相上前握手。
石轩中道:“想不到荣兄也在此地,适才发生的一切你已看在眼中,那秦重当真是个人材!”
荣总管笑一笑,道:“这话不假,但以兄弟看来,这位秦兄剑法虽然神奇奥妙,可是此生此世也休想赶得上剑神!石兄被窘之时,兄弟本想出面,后来见你剑上功力极快地凝聚,光华内蕴,正是反虚为实,转弱为强之兆,是以便不出去,果然最后一剑,显露出夺天地造化的奥妙神功,兄弟从此一生服膺。”
石轩中道:“荣兄莫把兄弟捧得太高,以致忘形起来,日后永无进境啦!荣兄身膺重任,如何离得开京师?”
荣总管面色变得十分严肃,道:“兄弟自从得知瑶台百人大会之事后,立刻出动大内所有高手,会同全国各地干练公门捕快与及数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