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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失声道:“啊,这些声音多可怖,我们变得多么渺小?比蚂蚁还不如……”
船身蓦地一侧,两人滚做一团。秦重功行左臂,一下子把妻子挟起,向舱外奔去。船身颠簸之甚,秦重一身武功,也站不大稳,只能顺着倾侧之势,一步一步向外走。
四周围异声大作,比千军万马奔腾杀到之声还要凄厉惨烈,滔天巨浪拍在船上。
他们刚好走到舱门,船身大震一下,然后一股海水,直冲入舱来。
两人身上完全湿透,秦重挟着袁绮云挣出舱外,放目一瞥,只见天地晦冥,暴风强烈得简直要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吹裂。四方八面异声刺耳地啸吼,生似天地在这顷间忽然破裂,回复了混沌鸿蒙的光景。
倏然间整条船直升上半空,原来是顺着海浪浮起,仅仅在感觉中,这个海浪恐有一座小山之高。
袁绮云本已被暴风卷得睁不开眼睛,此时因感觉得万分可怖,勉强睁开眼,忽见右侧一个巨浪,高出船身不知多少倍,宛如从海中突然涌起一座高峻的山岭,但却是活动的,排空啸卷而至。
她只顺看上一眼,便感到这个如山巨浪,足可以把任何东西毁灭。人的力量,在大自然中原极渺小,何况这个巨浪,生似能够把整个世界完全吞噬,她和她的丈夫又算得什么?
她惊心动魄地尖叫一声,黯然道:“重郎,我们完啦,永别了……重郎……”
秦重清晰地听到妻子的话,不觉一阵心酸,转眸一瞥,也自瞧见快要卷到船边的巨浪。那个巨浪来到切近,高得直要碰触到天顶,眼前只见到一片横亘万里暗碧色的水波,一切混乱的声音蓦地里完全消灭。这个无情的大海,在这一刹那间,生似完全回复平静。
他连恐怖也来不及,迅速地向舱侧船面上俯仆下去,把妻了压在下面,自家双脚蹬住船舱,头颅顶着船舷,双手也扣住船舷,两个人挤在船舱与船舷之间的仄缝中。
船身继续向天空疾升上去,那个如山巨浪已经托浮起木船,但这个大浪去势极快,故此木船还未浮升到一半,海水已漫顶而过。
那艘双桅船此时丝毫无恙,生似沉在海水中行驶。但秦氏夫妇所感到的压力奇重,冲激之力也十分凶猛。秦重闭住呼吸,用力向两边抵住,海水旋急的潜力竟没有把他们卷出船外。
他忽然想道:“这个海浪委实是我平生所见第一大的浪头,身在其中,原来是这等滋味……嘿,我虽有一身功夫.但在这浩瀚无涯的大海中,根本毫无用处……啊,人类竟是这样渺小么?我日夕孜孜不懈地锻炼的武功,毕竟有什么用处?”
在他心中转动着的念头极多,要趁知觉尚在的弹指间,好好地细想一番。
他平生从来未曾想到过“武功”有时也全无用处,他出身在碧螺岛门下,在岛上或在江湖上,到处受人阿谀奉承。任何人敢对他无礼,他凭着一身武功,可以任意报复,是以一径以为“武功”便是一切。
但如今他纵然是天下武功最强的人,在这横扫天地的大浪之前,竟然渺小得连一个蚂蚁还比不上。他毫无还手之力,也没有惭愧急于逃生的心理。因为他根本不能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故此在这种足可以毁灭他的力量之前,他只求能够苟延残喘……
“唉!我在暴风骇浪中死了的话,简直像海水中一个泡沫消灭了似的,完全无声无息,虽然没有耻笑,但也没有光荣,更没有怜悯和叹息,只是默默地,像萧萧万木中的一片落叶,从枝上掉下来,那就是一切的终了完结——”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他知道这是木船在水中向上浮,而这个淹没了他们的巨浪本身却向下压,故此感到特别沉重。
这个巨浪有如一座高峻的山岭那么高大,因此他不知还要经过多少时候才能浮上海面。不过他因在东海碧螺岛上长大,是以深深明白此刻在海水中,比之在海面要舒服得多。
海面上浪涛山立,天昏地暗,暴风啸卷不已,四方八面异声大作,令人听了心悸胆落。这是因为简直无法与之对抗之故,是以特别容易心寒惊惧!
假如可能的话,他宁愿长此潜在海水中,等候那场风暴平息之后,才浮上去。
他想道:“这场风暴,我已觉得非常忍受不住好像穹苍完全崩裂,大地沉在满天浪涛之下,然而……这场风暴所占据的地方,不过天地中的一小角而已,此刻在西海海滨,在中原,或者在东海碧螺岛上,大家都如常地过日,一点也不知道正在发生一场风暴,啊……人类太渺小了,我更微不足道——”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因一片漆黑与及海水刺眼生痛,所以又闭上眼睛。
“这艘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它不知道害怕,而且它本来就是和这天地暴风海浪是同样的东西。现在要它化合在这一切里面,就像它以前还是树木之时,从地面上钻出来一般。都是自然而然,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噫,难道没有知觉,比有知觉更好么?”
想到这里,他感到有点混乱,这个题目对于他来说,的确太复杂、太深奥。
于是他想到船上另外三条生命,即是金家父子三人,原本是四个,其中一个已让他杀死。现在想起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好像比他活着而受难更有福气。
“金老头和他两个儿子此刻必被海水卷走,不知卷到什么地方。我有木船托着浮上海面,还不知要多少时间才上得海面,假如被卷出船外,被水力压得直向下沉,任他们拼命向上浮起,恐怕未到海面,已经窒息而死……”
想到这里,他微觉欣慰,因为如果他不是身负武功,此刻早就吃那海水中极猛急的旋冲力量卷出船外。那样子他便永远没有机会可以生着浮上海面,再呼吸到空气。
他知道大海有些地方极深,深得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测度。故此如果被巨浪的水力压到海底,当真是半天也浮不出海面。
秦重左思右想,时间又耗去不少,摹觉身上一轻,耳中已听到风暴吼啸之声。
他喜叫一声,放松了全身,准备起来,谁知一松开手脚,登时被暴风卷动,直向船头处滑去。
仙人剑秦重大吃一惊,连忙睁目,一面四肢运力,准备抓住船上任何东西。
这一睁目可睁得及时,敢情他去势极快,转眼已向船桅桅脚撞去。如若出其不意,去势又猛,这一撞非骨折皮裂不可。
秦重双腿一盘,恰恰把桅脚盘住。
袁绮云本来在他身体下面,她一直闭着呼吸,秦重松手被暴风卷去之后,她也跟着被风力刮向船头。秦重方自瞧见,“唿”一声已错身滑过。秦重疾然伸手一抓,抓住她的衣袖。但她去势又猛又急,裂帛一响,她的衫袖已经裂开。
袁绮云直向船头那边滑去,心慌神乱,根本来不及看四周形势。
秦重心中大惊,情知她再冲滑而去,一定从船头飞出海中。虽然有一条长索系住,但她去势如此之猛,可能把长索绷断。
正在着急,只见船侧一根短短的圆木柱下面,一个人四肢大张,竟把他妻子整个人抱住。
他又为之一惊,心想谁人有此功力,在这震荡软疲的船面上,又有暴风卷刮,竟能定在船板上,四肢齐用地把袁绮云抱住。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金老头的两个儿子之一金老二。另外老大也在旁边,帮忙着把袁绮云拉住。
原来这金家父子仅是海上长大的人,适才暴风一到,他们已来不及料理老三的尸体,各自取了常备的坚韧粗绳,把自己缚在柱脚。这两兄弟无意凑在一起,金老头却在当中那根粗大的主桅下面。
金老头经验丰富,早已把已卷来而横缚在桅上的风帆用斧头斫断绳索,任得随风飞走,甚至连桅上的粗绳都完全弄掉,此时整根主桅孤零零地站立风中。但因时间急迫,没法把秦重盘踞的那根船桅弄干净。是以秦重方见妻子得救之时,蓦然大响一声,手中登时空空如也。
只见一道黑影,直向天空飞去,竟是那根船桅,被暴风一卷,齐根折断,飞人空中。
秦重反应好快,想也不想,顺着风力向前滚去。这一滚可就卸掉大半风力,因此没有被飓风卷上天空。一眨眼间他已滚到金氏兄弟和袁绮云那根短短的粗木柱下面。
金氏兄弟真没有瞧见他滚来,当自一同出力把袁绮云抱住。
秦重倒不须他们帮忙,猿臂一勾,已勾住木柱上面空着的一截。
这时因去势甚猛,是以他也无法控制,整个身躯压在那三人身上。
金老大头颅被他撞得生疼,忙忙腾手推开秦重身躯。
秦重疑心倏起,怒喝一声:“鼠辈尔敢!”臂上一用力,身躯升起两尺,盘坐木柱上。
金老大推他之力甚猛,对方让开之后,便推个空,急忙收手,无意中变成反勾拳,一下击在仙人剑秦重的腰上。
秦重运气护身。硬挨了一记,虽然感到对方拳力不重,但颇惊对方出手之快,于是暴喝一声,一掌劈下去。
金老大根本不懂武功,如何能躲避,被秦重一掌劈在面门上,登时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而死。
金老二可看得清清楚楚,突然一松手,把袁绮云放开。
袁绮云立刻疾滑开去,秦重猿臂伸处,竟及时把妻子的腰带拉住。
金老二因身躯缚在柱脚,是以不须用手抱柱,双手均能活动,这时已悄悄取出短斧,猛然向秦重劈去。
这原是一齐动作的事,秦重刚拉住妻子,对方一斧也就劈到。
此时风啸船簸,根本就不可能从风声中察知那金老二一斧劈到。
仙人剑秦重一点也不知道利斧临身,犹自运用巧劲去拉住妻子,免得风力太强,她的腰带一断,便无法挽救。
袁绮云也是武林中人,一身武学,在江湖上也足以称雄一方。
当她被风力卷开之时,忽地定住心神,秦重一拉住她的腰带时,她乘机勾住丈夫手臂,往木柱那边挣回去。
她的动作极快,腰臂一齐用力,身形疾旋回来,正是用双脚去盘住木柱之意。
金老二斧头一斫,无马不巧竟斫在袁绮云腿上,深人腿骨。
袁绮云惨叫一声,痛得差点昏迷过去。
秦重把妻子翻转过来,但见她右边下半身一片鲜红,不由得怒火冲天。但这时虽有毙敌报仇之心,却一时腾不出手来。
金老二见自己一斧斫在袁绮云身上,不由得呆了一下,摹然想起那秦重心黑手辣,忙又一斧劈去。
若然他不呆一下,秦重纵然不死,也必受伤无疑。但仅仅这一刹那的时间,秦重已能运上力量,双腿疾缩回来,膝头奇快地往下一撞,刚好撞在金老二手臂上,那柄短斧脱手飞出老远。秦重恨火填胸,跟着双腿顺势盘在柱上,便腾出一只手来。
那只铁掌往下一沉,“啪”一声掴了金老二一个大嘴巴。秦重的手劲何等沉重,这一嘴巴把金老二的满嘴牙齿打松了大半。
袁绮云定一定神,便道:“重郎,他是无意伤着我的……”
风声震耳吼啸中,她的语声变得十分微弱,但秦重正在飓尺,仍然听见。
他怒骂道:“这个混蛋早就该死,管他有意无意!”伸手便去解开对方腰身上的绳结,他的指力极强,一下子便把绳结解开。
袁绮云惊道:“重郎,你要干什么?可是想把他活活抛落大海中?与其这样,倒不如一掌把他打死!”
秦重一言不发,五指抓住金老二的腰带,运劲提起来向空中一送。
金老二手舞足蹈,骇叫一声,身形已随暴风飞出船外,不知去向。
秦重又把金老大的尸身抛起来,暴风劲厉异常,立即将尸首卷走。他双腿微松,滑坠在船板上,缓一缓气力,然后把妻子缚在木柱上,正要设法检视妻子伤势,忽地一个巨浪从天上落下来,又把木船深深埋在海水中。
过了好一会,木船又浮上水面,秦重透一口大气,忖道:“若然是这样,倒也不须害怕……”
谁知风势越来越发劲急,整条双桅船被吹得不住打圈,有时飞起七八尺高,然后落在浪涛上,震荡得十分猛烈,不消几下,这条坚牢的木船也就堪堪要散裂。
突然间暴风似乎平息下来,那惊心动魄的暴声摹然消失。
仙人剑秦重看看妻子,只见她眼中现出痛苦之色,正好也凝视着自己。
“绮云,你觉得后悔么?”
袁绩云轻轻摇头,没有作声,一来她腿上的伤口又长又深,一直吃海水浸着,痛苦不堪。二来她觉得丈夫这样对待两个毫无武功而又曾经救助她的人,未免太过没有人性。是以她失望得不愿意出声。
“我却曾经觉得后悔。”秦重道,“但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听风声已经停止,海浪不久也会平静下来……”
袁绮云涩声道:“但你叫谁替你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