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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世故,皆是如此。
楼嫣然仰天长叹,那是她的爹爹,最疼她的爹爹,没想到也见死不救。
傍晚时分,冰月回到云不悔身边,俯身和她说了几句,云不悔说,“母亲,几位姨娘,我哥哥有一座山庄在南城,我们去那边落脚吧。”
她们又饿又累,凤城没人愿意收留她们,也没人愿意租房子给她们,甚至没有一家酒楼愿意接待她们,溏心楼也是如此,这是云不悔给溏心楼的命令。
她们早想寻一个地方落脚,一致没意见,楼摇光已在门口等她们。
危难见真情,难得她愿意收容,王妃自然感激不尽,可又怕给他们带来麻烦,楼摇光说,“王妃,您就别客气,就我哥对玉妩郡主的心思。再说,嫣然和云不悔都是王府的媳妇,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都累了,厢房都收拾好了,先收拾,用了晚膳再说。”
然而,就在刚进去山庄时,门口突然来了一队御林军,凤城知府亲自带人把山庄围得水泄不通,挥手让人进去搜,楼摇光大怒,云不悔伸手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是来找程佑天和程穆东的,他们在家里粗暴地翻找,打坏不少家具,楼摇光气得发抖,最终没寻到人,王妃冷冷地看着知府,这位和王爷交情不错的旧友,如今在她们心上又插了一刀。
知府说,“程夫人,您也体谅我们的难处,实在没办法。”
言下之意,他也是奉命行事。
这山庄是不能住了,官兵在外面虎视眈眈,这山庄又属于楼开阳,王妃不愿意给他们带来麻烦,没坐热就要走,云侧妃不愿意走,这走了一天,能去哪儿。这山庄景色秀雅,吃得舒服,睡得舒服,出去难不成要在街头过夜吗?王妃冷冷地看着她,今天一日她已心力交瘁,不想理会她的撒泼。
楼摇光也为难,没料到形势如此严峻,云不悔知道这儿住不下去,否则要连累楼开阳,楼摇光说还有一处宅子能住人,地方不大,比较破旧,只是要委屈她们一些日子。
王妃说,“能有一顿饱饭,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们就满足了。”
云侧妃仍不愿意走,楼嫣然说,“母亲,您还想见到佑天吗?”
这是云侧妃的死穴,她没办法,只能随着她们出去。
到了这座院子,她们才知道楼摇光所谓的委屈,这地方已久没人居住,破破烂烂,屋内都有蜘蛛网,老鼠蟑螂四处跑,透出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
就一个大院,几个房间,再一个花厅,非常在脏乱,简直不是人住的的地方。
王妃和几位侧妃都僵住了。
她们享尽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何曾在这种地方住过,云侧妃立刻嚎叫,不愿意在这种鬼地方住下去,玉致等几位小姑娘也是不曾受苦的,面面相觑,这样的地方对她们而言简直是恶魔。
楼摇光把云不悔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打什么主意呢,这地方能住吗?去你的山庄吧。”
云不悔淡淡一笑,“落难就得有落难的法子,你走吧,别管我们。”
“不悔,你……”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云不悔说道,楼摇光点头,于是和众人道别离开,冰月说,“外头有官兵。”
云不悔叹息,几位侧妃已吵成一团,谁都不愿意住这种地方。
王妃骤喝一声,“闭嘴,都吵什么吵,都这时候,你们还想去哪儿,凤城还有去处吗?”
她们又是一阵争辩,云不悔让灵溪和灵心领着侍女们去烧热水,打扫房间,暂时收拾住下,这地方虽然破落,脏乱,收拾一下总能住人的。好在院子里还有一口井,打水也方便,厨房就不用了,生了半天火才升起来,菊青和竹青几人就去打扫了。
各位主子的大房侍女都跟着,灵溪、灵心、冰月、菊青、竹青、吉祥、秋霜、小萍、青萍、春秋。侍女就有十人,办事也利落,云不悔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赶紧让冰月带两人去买点食材回来,房间收拾好了,这么多人不够住,都是两人一间,李侧妃和玉媚,云侧妃和玉容,玉致和玉妩,云不悔和楼嫣然,王妃和玉侧妃一间。诸位侍女只能挤在一起了了过了,一屋子都是女人,附近不远又荒凉,风呼呼地吹,门板咯吱响,静得有点吓人。
冰月等人在酒楼买了一些食物回来,又买了油盐柴米酱醋茶,手头有些钱,东西备置的也多,众人虽又饿又累,吃的却不多,每个人都在想着明天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云不悔食不知味,楼嫣然勉强塞进去一点食物,玉媚和玉容等人病怏怏的,李侧妃和玉侧妃看起来也憔悴多了。
“佑天和穆东他们会不会被抓了?”玉侧妃问。
云侧妃一个厉眸扫过去,“佑天不会被抓的。”
她们至今都想不明白,这飞来横祸究竟是为何?云不悔说,“两位姨娘莫要惊慌,他们一定没事,官兵在不远处守着,若是抓到人就不会守着了。”
用了晚饭,王妃把众人召集起来,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一共有两万多,她问,“你们谁手上还有一些钱,我们得见王爷一面。”
云不悔和玉致、玉妩都拿出钱,两位小郡主例银不多,存下来的也不多,云不悔手上就三百两,三人凑在一起也就三千多两。除了她们三人,没人有动静,王妃面色沉痛地掠过她们,云侧妃面无表情,玉侧妃和李侧妃都低下头,王妃说,“你们都不想见王爷一面吗?他落入他谢公公手里,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虐待毒打,你们都不担心吗?”
“王爷是皇上的胞弟,他们敢。”云侧妃理直气壮的。
王妃冷笑,“我们已经被贬为庶民,家都没有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
没人说话,王妃冷笑起来,“王爷待你们不薄,如今事到临头,你们却……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玉侧妃说,“姐姐,我们也不是不愿意,眼下日子艰难,什么都要钱,谢公公开口就要十万,我们凑齐了给他,我们怎么过日子?”
李侧妃也说,“小玉说得是。”
楼嫣然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她的嫁妆,这两年的存银加起来,足足有三万两,云侧妃匆忙把楼嫣然的银票拿回来,厉声问,“你做什么?傻瓜吗?”
楼嫣然说,“母亲,这是我的嫁妆,如果佑天在,他也想我把钱拿出来。”
王妃微有些动容,云不悔更是诧异,没想到楼嫣然会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楼嫣然把手放在小腹上,面色晦涩,她想给自己的孩子积德。
玉侧妃和李侧妃想了想,也把自己的闲钱拿出来,一人一万,一人五千,合起来就有七万两,还差三万,云侧妃并无拿出私房钱的意思。
李侧妃刻薄地说,“都这份上了,你也出一点吧,守财奴啊,三万你没有吗?你自己贪的钱都不止三万吧。”
“我没钱。你凭什么说我贪王妃的钱?”云侧妃甩袖,怒瞪李侧妃,李侧妃也不甘示弱,两人于是就吵起来,导致最后差点打起来。
玉侧妃劝架也劝不住,玉容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带着哭音说,“你们别为难母亲,我这里有一万两,都拿去吧。”
云侧妃把玉容的钱袋抢回来,众人愤怒地看着她,玉容又一把夺过来,脸色涨得发红,十分羞愧,把钱丢到桌子中央。八万两,还差了两万两。云不悔说,“我们身边值钱的东西还有一些,明日去典当,凑足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云侧妃讥诮地看向云不悔,“世子妃不是一向很阔气吗?花了五百两安置奴仆,怎么就拿出三百两,王爷的命还没这些奴仆值钱吗?”
云不悔淡然说,“世子的朋友出了点急事,急需一大笔钱,世子把家里的银票都带走,只余下八百多两。那些奴仆为了王府劳苦一辈子总要安置妥善,我身边就只剩下三百两。”
“谁知道你说真说假,还这么赶巧了。”
云不悔不想和她争辩,云侧妃越发讥诮。王妃把钱凑在一起管理,云不悔夜不能寐,寻来冰月,“明天一早派人去华云典当行打声招呼。”
“明白,把价格抬高是吧。”
“压低,尽量压低,给两万两就好,别多给。”云不悔说。
冰月瞪圆了眼睛,云不悔说,“给别的典当行打招呼,谁也别收我们家的货。”
“小姐,这太狠了吧,我们带出来的玩意当这个价钱,不能吧。”
“今非昔比,怎么不能?”
“知道了。”冰月虽然不解,倒是很听话,这东西典当给华云,以后定然原封不动还回去,这几万两算是白给了,这一想她就觉得云不悔的做法是对的。
冰月和云不悔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唯命是从,想通了也有点小纠结,“小姐,你要干什么啊?”
云不悔微笑问,“你说我要干嘛?”
“好的房子不住,偏要来这破地方,我估摸着所有值钱东西加起来能典当七八万,你就给两万,不让溏心楼的人接待王府的人……小姐,怎么看都是落井下石啊。”冰月挠挠头,笑得尴尬,似乎这么想自己主子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云不悔温柔地摸摸冰月的脸,冰月毛骨悚然,云不悔笑说,“冰月啊,你家小姐一向不是很擅长落井下石吗?”
冰月,“……”
云不悔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楼嫣然睡在一个床上,冰月和灵溪、秋霜把这里收拾得很暖和,顾及楼嫣然是孕妇,被褥什么的都是买好的,空气中的霉味被沉水香冲散,虽是简陋,倒也过得去。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云不悔有点膈应,翻来覆去睡不着,楼嫣然也睡不着,对王府的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楼嫣然问,“不悔,我们还能回王府吗?”
云不悔说,“我不知道。”
沉默。
楼嫣然叹息,“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睡觉特别不安稳,特难受,怕我背后捅你一刀。”
“表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真没这么想过。”云不悔笑说道,“都说有身子的人喜欢胡思乱想,说得还真不错,你早些睡吧,孩子也需要休息。”
“能睡得着吗?”
“睡着睡着就睡着了。”
*
明天要相亲哟,呐,大家都追文这么久了,有时候也要考虑一下作者的终身幸福是不是?人家还木有男朋友呢,熬,嗯,大家祝福我明天遇上的男人靠谱点啊,男人如今都不靠谱啊啊啊……泪。
218(3083字)
众人被尖叫声吵醒,屋内所有的灯亮起来。这宅院酒久不住人,地处荒僻,王府一夜落魄,家里净是女人,心情不畅,夜里睡得本就不稳妥,这样的尖叫声无疑把众人心底的惊惧都挖掘出来,沉静的夜变得暴躁。
云侧妃花容失色地缩在一旁,女人们聚在她的房间里,问玉容发生什么事,玉容脸色惨白,原来是她们母女快要睡着时,云侧妃被老鼠咬了一口,吓得她惊慌失措,不敢再睡。这放在寻常百姓家是一件寻常事,夜里被老鼠咬怕是很多人的经历,可若是娇生惯养的她们,那就不一般了。
老鼠这样的生物于她们而言是肮脏的,嫌恶的,被老鼠咬于她们而言就如要她们的命一般,吓得她们母女不敢再闭眼,王妃见无事,吩咐大家回去继续睡觉。云侧妃突然嘶声大喊,“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明日我就回娘家,我回娘家,我再也不在这鬼地方住了。”
“母亲……”玉容惊讶地看着她,云侧妃突然抓住玉容的手,“你和我外公家,别在这鬼地方住了,还有嫣然,你肚子里有我的孙子,这地方住下去,没准孙子都没了,回娘家,回娘家……”
楼嫣然蹙眉,王妃脸色十分难看,众人面面相觑,玉容问,“母亲,那王妃母亲和几位姨娘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管,这鬼地方我是住不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要回家去,没准王府就这么败了,我们难道要这样过下半辈子吗?”云侧妃嚷嚷起来,眼睛充满了血丝,她焦虑地看着玉容,“你是我的女儿,你会和我站在一边的,是不是?”
“闹够了没有!”玉容还没回答,王妃喝住,“现在什么时候?王府落难,你要独善其身,你就这么丢下王爷走了,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挡?”
云侧妃一贯是不受压制的人,她站起来,几乎是张牙舞爪地看着王妃,“你吼什么?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吼?你冲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落难的王妃,不,王爷贬为庶民,你连王妃都不是,你还横什么?王府是没了,一家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