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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没把心思放在男欢女爱上。」
「自古帝王皆风流,兴许只是尚未碰上能得他欢心的女子,才会放任后宫虚空。」
「或许吧,反正这也与我无关,他想爱谁便爱谁,最好别惹到我身上来。」怕他多想,她不着痕迹地补上一句:「我只是后宫中一个小小女官,巴望着被放出宫的那一日快点到来。」
见她微耸肩,一脸百无聊赖的抿起嘴角,那巴不得皇帝离她越远越好的口吻,教严隽十分玩味。
「能得帝王恩宠是无数女子的想望,可我看姑娘的神情,似乎颇不以为然,莫非是已有意中人?」
「放眼世间,论容貌,论才智,论富贵,恐怕没半个人能比得过严隽,我想只要是有点野心的女子,都该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可姑娘却不喜欢?」
「因为我没有那般的野心。」她微微一笑,眼中流转着聪慧亮芒,上翘的嘴角如月弯弯,不期然地勾动他的心绪。
没有野心?那她又为何会化身聆月军师,屡屡向敌国献计,一再挫他金梁国的锐气,分明是想助东祁太子力抗金梁,可见她必有所图,眼下这番话岂不是与她的所做所为自相矛盾?
严隽在心中暗嘲。
「已经有太多女子愿意为严隽奉上自己的一生,无须再多我一个。于我而言,我只想早一日脱离这座金色囚牢。」
美目湛湛,她那渴望自由的神情,深深烙印在他眼底,好半晌竟无法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向来冷硬的心,在这一刻微微荡摇。
「金色囚牢?姑娘指的,可是金梁皇城?」他哑着嗓子低问。
倘若她渴求的是自由,那又为何要襄助东祁太子,难道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抑或,她与东祁太子有男女私情?才会故意在他面前装出愚笨模样,以此惹他厌弃?
思及此,严隽的胸口微微一紧,竟为此感到怏怏不快。
许是认为对方毫无威胁可言,洛琼英卸下戒备,慵懒地趴在石桌上,下巴枕在交迭的纤臂之上,美眸低垂,目光幽幽。
「你多年长居冷宫,应该也见多了冷宫百态。」她微笑,笑里却有着淡淡哀愁。「我从前也是住过冷宫的,我的母……亲是被贬至冷宫做事的宫人,后来被一个王爷看上,我母亲怀了我,王爷却不愿认我这个孩子,我母亲忍着苦楚与屈辱,偷偷把我生下,我便是在冷宫出生长大的孩子,自小见多了冷宫百态。富贵险中求,多少女子为求一时荣华,毁了一生,何必?」
「在下不知姑娘有这般伤心的过往,失礼了。」见她神情略黯,他心中一动,便扬嗓打断她的低语。
她虽然暂卸心防,却依然懂得自保,没有因为一时惆怅吐露真实身分,思虑确实谨慎。
严隽对这个暗敌皇后不由又多了几分赞许。
「呵,所以我方才不是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扬扬眼角,笑得洒脱。
严隽静静凝睇,胸中盘桓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情绪。
「于我而言,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海阔天空……倘若不是严隽灭了华棣国,又非得娶华棣的皇室之女安抚遗民,我早已逃到广袤之地,过着自由逍遥的日子,何苦在这座金色牢笼中自囚?」
这席话,她是悄声呢喃,含在贝齿间模糊其声,故意不让人听仔细,殊不知严隽自幼习武,内力极好,一字不漏的尽收耳底。
望着她眼底淡淡的哀愁,他心口微地发紧,不由得探出手,轻抚过她的前额,她却霍然一惊,急急坐直身,美目微诧的瞪着他。
「我只是见姑娘神情哀伤,想安慰一番。」他不闪不躲的解释道。
见他一派凛然,遮盖在肉疤之下的眸光清亮有神,无丝毫淫秽之色,洛琼英高悬的一颗心方又搁下。
他的面貌虽是丑陋可布,可那气定神闲的姿态,不同于一般青衣侍卫,不卑不亢,谈吐亦不俗,身上有股无形的慑人威严。
冷宫之中竟藏着这般深不可测的人,莫怪金梁国如此强盛,能一再倾灭他国,成为一方霸权。
扯唇笑笑,洛琼英眨眨美目,拢紧了身上的大氅,起身欲离去,却在回身之际,手腕冷不防地一紧。
她讶然回眸,迎上那张丑疤满布的面庞,被他大掌圈住的腕有些烫,莫名教她心慌。「放开。」
见她眉尖蹙紧,他随即松开手掌,在心中暗暗一笑。「姑娘莫慌,我只是想问姑娘的名字,与姑娘交个朋友。」
「交朋友?」她有些讶异,随即又笑开了秀美如花的娇颜,自我调侃地道:「想不到我竟然有机会在这里结识朋友。」
「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身分寒微。」黑暗中,他的眸光灼亮如火炬,令她片刻闪了神。
怪了,他那双眼……总觉得异常熟悉,怎会跟严隽的眼神如此肖像?
思绪一转,她不禁嘲讽自己,莫非是连着数日,被严隽的异常举动弄得脑袋发晕,竟然把冷宫侍卫与尊贵无比的帝王联想作一块儿,真是可笑至极。
洛琼英轻轻摇动螓首,嘴角上翘。这一夜,是她来到金梁国之后,与旁人说最多话的一次。
这个男子虽然面貌丑陋可布,身上却有一股教人安心的气息,否则她也不会轻易卸下心防,同他交谈这么多。
「吟风。」她微笑,决定交他这个朋友。「我的名字是吟风。」
他眸光一闪,笑意攀上嘴角。「没有姓氏?」
她微笑摇头。「没有,就叫吟风。」吟风聆月,逍遥自在,这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在下秦悦。」他微微一笑,双手抱拳。
「夜深了,我得回去了。」她轻轻颔首,抬眼睐向越发深沉的夜色。
「夜深路黑,姑娘走好。」
严隽伫立在水榭中,目送那抹月牙色身影一步步往远处走,如一朵飘入皇城的雪白琼花,曼妙娇婷。
蓦地,她似是想起什么,抑或是忘了什么,脚下一顿,月牙色大氅随风飘扬,悬着一弯浅笑的娇颜缓缓回眸,对他扬扬手,笑容映着皎皎月色,无尽的光华撩目。
他一怔,胸口如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拍击,看着她如花初绽的笑靥,眸中流转的光彩,余留着香气的手掌心不由得深深攒紧。
若是真要说,真正牵动他心魂的,是她笑容底下的纯净自然。
自小生长于明争暗斗的皇宫,女子的心机巧诈,他早已见多。看似巧笑倩兮,实则藏在粉黛之下的,却是步步算计,机关算尽。
正因明白此理,他对后宫妃嫔概无兴致,再美再媚也牵不动他的心。
然而,方才她那一笑,只带纯粹的善意,无半分心机谋略,而是真心实意,未有半点虚假之色。
讽剌的是,那笑,她却是给了面貌丑陋的冷宫侍卫,不是金梁帝王,她的丈夫。
他扮成秦悦来试探,反被暗敌一记纯净的笑靥击中心弦,究竟该恼还是该笑?
闭了闭眼,严隽试着平息胸口因她而起的骚动,并在心底轻道:那女人,是他亟欲撇离的傻子皇后,亦是在暗里与他作梗智斗的暗敌。
可他的心,却在这雾色迷蒙的深沉夜里,不受控制悄然遗落……
第三章
洛琼英今日一连被严隽折腾了数回,一下陪着用膳,一会儿他又遣了宫人来玉宁宫,耍悬丝傀儡让她看,貌似心情大好的模样。
到了夜里便犯懒,索性又同上回一样,趁着守殿门的宫人打盹儿时,独自一人来到与玉宁宫相接的废弃小圜。
抽出腰间的玉笛,吹奏了一首《月华清》,不一会儿,就见颇通人性的华方振翅飞至。
她佣懒地坐在长阶上,解下信条,仔细详读内容,片刻后,小脸恼怒的泛红。
莫怪严隽今日一脸如沐春风,他竟一连破了她前些天献给东祁主帅的兵阵。
信条上清楚写道,此次金梁大兵由帝王亲自下令指引,表面上假装退兵,私下遣人装成巫觋,潜入东祁的牧雨城内,四处散播危言,弄得人心惶惶,军心涣散,然后金梁大军再兵分三路包抄整座城。
一场围城之战,赢来全不费功夫。
「此人真是可恶!」洛琼英喃喃低骂,脸上除了怒气,却也添了一丝佩服。
严隽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分明是冲着聆月军师来。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聪明才智、雄心谋略,放眼天下,能出其右的,恐怕寥寥无几。
倘若他不是逼她嫁入这座金色囚牢的金梁帝王,或许她早已……洛琼英掩下长睫,心头微微悸动。
不,她怎能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他可是害她受困于此的罪魁祸首,是与她相斗的敌人,她必须厌恶他,应该狠狠的唾弃他才是。
洛琼英兀自苦恼着,秀美的小脸甚是矛盾,未曾察觉不远处的松柏之后,有道傲岸拔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黑暗中,俊美的面庞清晰可见笑意,凤目弯弯,薄唇上挑,他确实心情大好。
上回金梁大军败给了他的皇后,这回总算扳回一城,他心中的喜意自是不在话下,如今还能亲眼见到她托腮苦恼的可爱模样,先前压在心上的郁火顿时全消。
凤目含着融融笑意,看着荒园中的洛琼英一脸气馁,连回信都省了,抱起华方往夜空一放,红色的鸟影遂振翅飞远。
静待片刻后,严隽才带着微笑,徐缓步入荒废的小园,还故意踩碎了一根枯枝,制造出声响。
只手托腮的洛琼英一震,循声望去,懒洋洋的眸光霎时一僵。
严隽!怎么会是他?
望着身穿一袭玄黑长袍的颀长人影越走越近,她不禁心慌,不必伪装,嗓音自然结结巴巴地:「陛、陛下怎么会来这里?」
「夜里睡不着,所以朕出来走走,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上朕的皇后。」
溶溶夜色中,那张俊美的面庞如玉温润,那浅浅一笑,犹如夏花盛开,勾人心魂。
连日以来,两人几乎天天都要见上无数次的面,相处的时间一长,她纵然再如何围高心防,也甚难对他的温柔之举无动于衷。
其实,嫁给他的这两年,虽然只在册封大典上见过他一面,然则,两年时光中,她藉由聆月军师的身分,透过用兵遣将,在战场上斗智斗谋,虽未近身接触,但是这一番缠斗,加上深居后宫,藉宫人之口,日日听着他如何建立伟业,她对他这个人,并非全然陌生。
当然,那些认识全是旁敲侧击,终究隔了一层,如今他日日召见她,时不时便上玉宁宫嘘寒问暖,百般示好,千般疼宠。
她方知,原来从前对他的认识,无形中已在心中扎下深根,欲除,已太迟。
目光凝着那抹倾世之笑,洛琼英心律一乱,胸口鼓噪得甚是厉害。
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焉飞掠过脑海。
这个风华绝代,一笑当真足以倾城的俊美男子,是她的丈夫,该是同榻共眠的枕边人,然而,却也是她一直暗暗相斗的敌人。
假使他不是金梁帝王,她也不是华棣国的帝姬,相识非是在人心似海的九重宫阙,也许……她亦会为他倾倒。
猛然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对敌人起了异样心思,洛琼英心慌地别开眼
严隽已然来到她面前,将她眼中的矛盾挣扎悄然收于眼底,朱润的唇不禁又是勾起一抹笑弧。
他的皇后啊,看来也并非对他是完全无动于衷。
「一个人在这里闲晃,也不怕发生什么危险。下回要是夜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身边要带着几个宫人随行。」
严隽探出手,拢住她搁在膝上的小手,她一僵,却也没反抗,乖顺的任他牵起身。
「谢谢陛下关心,下回我会记得的。」强抑下心中的骚动,她扬睫一笑。凤目紧凝着这一笑,有些贪婪,亦有些喜悦,严隽握紧了那柔软的小手,牵着她一起朝玉宁宫的方向往前走。
「陛下?」她双颊微烫的别目望他。
「夜深了,朕送你。」他斜斜一睐,笑得俊雅如仙。
心跳骤然失去了规律,她垂下粉颈,不敢再开口,拚命想抑下那不该有的古怪心思。
他是严隽,金梁国的皇帝,是夺去她自由的人,她不能喜欢上他,绝对不能。
他只能是她的敌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数日后。
「娘娘,算奴婢求您了,请您快点回宫沐浴更衣,方才崔总管已经差人捎了话,再过一会儿皇上便要移驾玉宁宫。」
静儿欲哭无泪的吊着嗓子,洛琼英一身藕色绣蝶长袍,头上未簪金钗花钿,只是系了个松垮垮的坠马髻,也忘了披上大氅,单薄的身子直打哆嗦。
她一心惦记着前些日子丢失的耳坠子,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