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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大声对惠哥道:虽然只是外感风寒,也得好好调养。这是吉林进贡来的贝母,止咳润肺是最好的。别忘记照着药方炖给格格吃。
惠哥:奴才遵命。
身后的太监将锦盒交给惠哥。
皇太极问道:喔,格格呢?
惠哥道:回皇上的话,格格方才歇下!要不要奴才去唤?
皇太极打断: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好生养着要紧。那我去了!他说完,转身走了两步,海兰珠从柱后冒出半侧身子,唤道:皇上!
皇太极嘴角浮现笑意,转过身去面向她,故作惊讶关心状,笑着问:不是正歇着吗?怎么起来了?
海兰珠缓缓地从柱后走出来,迟疑了一会儿,低声怯怯道:皇上若是不忙,就……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海兰珠低着头,捧着茶,走到皇太极面前,轻声道:我沏的茶不好,皇上多包涵。
皇太极爱怜地道:怎么老说自己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让人听了心疼。
海兰珠心中一酸,忙忍住了泪,低声道:多谢皇上关怀。
皇太极话外有话地道:关怀也是应该的,咱们也算……至亲。
海兰珠心中一跳,又低下头,将茶奉上:皇上,请用茶。
皇太极见她一双纤纤素手,紧张得微微发颤,一时心动,手一伸,便连盅带手握住了。海兰珠大惊,手一震,一盅热茶泼了皇太极一手一身,皇太极“唉哟”一声,茶盅打碎在地上。
海兰珠脸色煞白,身子一软,便跪了下去。皇太极连忙将她又扶又抱地搀起来,着急地又端详又问:烫着了没有……别怕别怕,是我不好。
海兰珠一听这温柔软语,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皇太极心疼地道:果然烫着了!很疼是不是?唉呀!都是我不好,害你受惊了……
海兰珠抽噎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皇太极心中一阵强烈的怜惜,不禁将她猛地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海兰珠将脸贴在皇太极的胸膛上,泪流满面。
皇太极心疼地叫道:海兰珠……
海兰珠哭着问道: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皇太极安慰道:不要这样说!海兰珠,让我保护你!让我……
海兰珠激动地打断道:不,不!我已经嫁过人,早就是残花败柳,根本不值得皇上怜惜!
皇太极故做生气道:胡说,我偏怜惜你!
海兰珠叫道:不要给我盼望,不要给我盼望……她啜泣起来,皇太极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泪。
皇太极柔声道:别怕!凡事有我!
海兰珠道:不能这样!我和玉儿是亲姐妹,我不能……住她的屋、吃她的饭、领她的情,还抢她的丈夫!
皇太极心疼道:海兰珠!别怕!凡事有我!
门突然被推开,大玉儿、苏茉尔神情错愕地看着这幕景象。
海兰珠慌乱地挣脱皇太极的怀抱,惊恐地看着大玉儿,又无处可逃,心一横,转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大玉儿凭直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刚好在柱子边上抱住她,再也不放,急得大喊起来:姐姐!你做什么!
海兰珠使劲挣脱着,羞愧地低头啜泣。
大玉儿叫道:苏茉尔,过来啊!
苏茉尔回过神来,忙过去抓住海兰珠的胳臂,防她再寻短。
大玉儿松开手,捏了把冷汗,喘着气,缓缓转头看皇太极。
皇太极神情镇定,甚至背着手微笑,挑衅地看着大玉儿说道:别怪你姐姐,是我!要吵要闹,都冲着我来吧!
大玉儿凝视着皇太极,眼神十分复杂。她低下头,想了想,恢复了倔强而平静的神情调息了几次,抬起头,含着笑容走向皇太极,蹲身行礼道:奴才……恭喜皇上!
皇太极一怔,笑意消失。苏茉尔也意外地转头看大玉儿。
皇太极惊讶地:你……
大玉儿的脸上出现了一片柔情,对着皇太极道:奴才只求皇上,总得给奴才姐姐一个名分!
大玉儿的话风虽软,话里的骨头却硬,皇太极听得出来,大玉儿对他们之间这场战役,并没有认输。皇太极不免气愤而灰心,但他更不能示弱,反而抬高头、挺起胸,硬着头皮,赌气示威似的道:当然!朕,早已有了安排,不但要给她名分;而且,还会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名分!
海兰珠忍不住惊讶感动,转头看着皇太极。
大玉儿看着皇太极,心中明白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多谢皇上恩典!说完转身走向海兰珠,握住她手,倒有几分真心为她庆幸。
大玉儿真诚地道:姐姐,大喜啊!
海兰珠低下头,神情是羞涩中夹杂着愧意,但更多的是喜悦。
永福宫廊下,惠哥正得意地指挥着侍女们搬运海兰珠的衣物细软。
苏茉尔在僻静处看着,不屑地一撇嘴,一肚子怒火。她端着茶向花园里走去,大玉儿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苏茉尔将茶递给大玉儿赌气道:哼,东面空着的那一宫,多少妃子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去!兰格格只不过是客,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宫主位!我猜啊,准是惠哥这鬼丫头暗中牵的线!不安分的东西!
大玉儿无动于衷,翻过一页书,淡然道:如今再怎么猜,也没有意义了!
苏茉尔强忍半晌,实在按捺不住气愤,怒冲冲地质问道:格格,您怎么无动于衷呢?竟然还帮她讨名分!我都……唉!我都被您气死了!
大玉儿淡淡地道:莫非要我跟皇上哭哭啼啼、争执吵闹?
苏茉尔道:您没见皇上的神情?他就是盼着您去跟他哭哭啼啼、争执吵闹!
大玉儿叹道:是,这样皇上就满意了,可是那又如何?如果皇上还是不愿意放弃姐姐,那我岂不是枉做小人?如果皇上竟然就此放弃姐姐,那我会看不起自己,因为……我们是亲姐妹!
苏茉尔悻悻然道:她倒在皇上怀里的时候,未必有想到你们是亲姐妹!
大玉儿摇头道:别说了。
苏茉尔生气地:我就不相信格格真的无动于衷,否则,您又为什么避到这里来?
大玉儿又翻过一页书,表情平静,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一丝悲哀。
清宁宫暖阁里,孝端后绷着脸,默不做声,半侧坐着,不看皇太极。皇太极扶着额角,神情很是苦恼。
皇太极解释道:玉儿……她自称奴才,一口一声的奴才!她是存心要与我生分了!
孝端后冷冷道:皇上心里有数,是谁先疏远谁。
皇太极苦恼地道:我只是……冷一冷她,让她想想我对她有多好!没有我,她行不行!
孝端后没好气地道:皇上您是自寻烦恼,玉儿我太清楚了,她嫁了你就会认命!
皇太极不悦道:如果她只是因为认命而跟着我,这种感情我不要!我皇太极,岂能受人施舍!
孝端后叹道:唉,您的心啊真让人难懂。如今海兰珠又搅了进来,事情更麻烦了!
皇太极烦恼地道:我原先……只是想看看玉儿会不会吃醋、会不会争宠、会不会在乎我……
孝端后不悦地打断质问道:什么?难道您不喜欢海兰珠?只是利用她……
皇太极忙打断道:不!我喜欢她、怜惜她。但我对玉儿,是不同的……
孝端后讽刺道:没错,您对玉儿是不同,所以要格外多给她点儿难堪!
皇太极怔了半晌,方喃喃道:可是,玉儿这么聪慧,难道不明白,我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爱她……孝端后打断道:爱,有这么爱法儿的吗?像狸猫捉老鼠,等逗弄个够了,再得意洋洋地一口吃掉?你想清楚!玉儿是在服侍你、帮助你,又不是在跟你夺天下,需要这么勾心斗角的吗?
皇太极悻悻然道:就算我的法子不好,可是,她是女人,又是妃子,怎么可以明知我的心意,还跟我赌气!她原就该逆来顺受的!
孝端后反驳道:难道玉儿还不够逆来顺受吗?
皇太极语塞,沉默着。
孝端后淡淡道:算了,你还是陪海兰珠去吧。
皇太极看她一眼,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咬咬牙道:既然错了,就错到底吧!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孝端后仍看着别处,不理他。
第六卷后宫故事多
夜晚,海兰珠在东宫寝殿里,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仿佛一切不敢置信,就如做了一场梦。
惠哥喜悦道:皇上回宫了?
海兰珠转头看时,皇太极已走进来,海兰珠跪下行大礼,皇太极赶忙将她扶起来。
海兰珠真心地道:奴才感激皇上恩典。
皇太极道:不要这样。日久天长的,动辄大礼参见,岂不累坏了!
海兰珠怔怔自语道:日久天长……
皇太极搂住她,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又在多愁善感了!你放心,日久天长,咱们始终在一块儿!
海兰珠低头一笑。
皇太极吹熄了蜡烛,室内一片幽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
皇太极走向坐在床上的海兰珠,隐约见到她紧张的神情,微微一笑,倾身向前,一面轻缓地解开她小袄上的纽子,一面喃喃柔声低语:我要给这座宫殿——我们厮守的地方,取个特别的名字。什么麟趾宫、永福宫,呆呆板板,一点情味也没有。
皇太极用爱欲交织的眼神凝视着她,喃喃地道:我的海兰珠,我想叫你兰儿。这名字只属于我。这座宫殿……得配得上你美丽的名字。啊,想到了,我要给这儿赐名……关雎宫。
海兰珠含泪一笑,闭上眼,皇太极吻去了她的泪珠。
皇太极自豪地道:我还要送你一个……比贵妃更尊贵的名位……宸妃……
而此时,永福宫暖阁里的大玉儿,心潮起伏,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桌上的蜡烛缓缓流下一滴烛泪,烛光映着她眼中的泪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翌日,大玉儿、苏茉尔站在回廊上遥望“关雎宫”三个大字的牌匾。
大玉儿怔怔地,喃喃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茉尔沉默半晌,忽然不悦地道:关雎宫……什么怪名儿,多绕口,还是咱们永福宫好,永远有福气!
大玉儿被她逗得一笑,随即又情绪低落了,转头遥望关雎宫。
两人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贵太妃走了过来。
苏茉尔施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太妃恍若未闻,遥望着关雎宫,用微微讽刺的语气道:听说,这宫名儿,是出自汉人的什么《诗经》。哟,咱们雄才大略的皇上,竟然改行做诗人了。妹妹,我算是服了你们科尔沁,养出来的女儿个个都这么厉害,真叫人大开眼界啊!
苏茉尔睨了贵太妃一眼,很是不悦。
大玉儿强抑着情绪,反扬扬下巴,笑道:多谢姐姐称赞科尔沁,我猜啊,皇后听了一定很欢喜,因为她也是科尔沁的女儿啊!
贵太妃一怔,尴尬道:呃……妹妹,我也只是……私下里牢骚几句,你就别说给皇后听了吧?
大玉儿恢复常色,淡淡一笑,恳切地道:您放心,我绝不会去跟皇后多嘴嚼舌,因为有些无心的话,经过有心的一传,就会起风波。后宫里,最要紧的是和睦相处,日子才过得舒心,您说对不对?
贵太妃忙道:是啊,妹妹说得不错。
大玉儿挽住她的手,愉快地道:时候不早了,一块儿上清宁宫请安吧!
苏茉尔暗自一笑,低声道:咱们科尔沁的女儿,可不是厉害吗?
清宁宫暖阁内,孝端后正对大玉儿絮絮低语,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孝端后道:光这个月,就已经第三回了,早晨的请安都迟到晚来。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