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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境描摹出来。”
韩青追问道:“如何借环境为媒介?”
“譬如临水奏琴,琴声与水波共鸣,会产生明净柔美的意境;又譬在竹林中奏琴,琴声与竹叶共鸣,会令人产生潇潇清幽之感……”
韩青打断道:“琴音能与周围环境共鸣,那奏琴之人若目不视物,单凭那琴声的共鸣,能感知出周围的环境么?”
疏桐倏忽明白韩青的用意,当即询问道:“韩先生是想利用琴声的回响共鸣,来辨别呼犍谷的位置?”
韩青转眸看向疏桐,露出会心一笑:“正是此意。”
第一八三章 空谷回音
“以回响辨别位置?”萧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四面皆是山岭,皆有回声共鸣,如何能辨别得出呼犍谷的位置来?”
“山岭与山岭之间的距离不同,回声传回的速度便有所差异。而四面山谷环绕处的回声,往复萦绕,自然又与别处不同,韩先生说的这个办法可行。”石拓亦明白了韩青的意图,思忖后便道。
韩青道:“那就辛苦石公子在这雪山之巅抚琴一曲了。”
“七弦琴指法重在右手,很不巧前几日我伤了右手,只怕无法成曲。”石拓面带遗憾。
萧白问道:“只要有回声,我吹奏玉笛也一样吧?”
“玉笛音色轻灵空泛,只怕回声的效果不及七弦。”韩青道。
“既是如此,就由我来演奏吧。我做不到盲奏,还请石公子和萧公子负责辨音。”疏桐上前一步道。
韩青道:“如此更好,石公子能专注辨音。”
随行的保镖从背上取下琴匣递给疏桐后,又将一张毛毡铺在雪地上。疏桐取出“绝响”在毛毡上屈膝坐下后问道:“这般场景,奏什么曲子好呢?”
“我很想再听姑娘演奏一次《广陵止息》。”石拓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日在沙海中,王墨说芳兰渚那夜他分别用诱梦、宁神、制幻三味熏香放大了奏琴和听琴之人的感官,这一次,他想听听疏桐本来的琴音。
疏桐犹豫道:“我久不演习此曲,只怕琴音粗疏,难以入耳。”
“弹奏得好坏无妨,这首曲子后半部分铿锵激昂,正适合与群山共鸣回响辨音。”韩青看着疏桐道。
也是,此刻只是要寻找呼犍谷,不是斗琴会。疏桐心下默想了一番曲谱后,便开始飞指落弦。
时近黄昏,天光晦暗。在阵阵冷冽的雪风之中。滚落琴弦的琴音如同被风雪撕扯得只剩些片言只语,犹如一段被时光消磨的往事,只有粗疏的轮廓,缺乏生动的细节。尤其是进入大序部分后。聂政儿时与父母相守的静谧时光,竟被呜呜咽咽的风声卷裹,不复应有的意境。
疏桐无奈收手道:“这风声卷了琴音,别说是聆听回响,单是本来的意境都出不来。”
“时光本就是如此,往事总会越来越模糊,这也是另一种意境。”
疏桐一怔,抬首望向说话的韩青。风雪之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却又令人感觉熟识。似察觉到疏桐的目光。他转首望向四面的雪岭道:“舒姑娘何妨放下对意境的执着,往前弹奏,总会有风停雪歇群山鸣响之时。”
疏桐抿唇不语,沉默片刻后便接着先前停止的音符,又弹奏了起来。
果然。随着夜幕降临,风雪渐渐的小了,琴声又慢慢的清晰起来。
石拓和萧白都背琴而坐,闭目凝神,用耳膜去感知四周几乎微不可察的丝缕回声。
一曲弹罢,石拓与萧白又换了朝向,让疏桐再次重复《广陵止息》。和往日弹奏此曲的心境不同。在聂政刺杀事件中,疏桐渐渐没有了那种仇恨淤积于心的痛苦和愤懑,有的只是平静讲述一个故事的专注。
能如此置身事外的演奏,疏桐有些疑惑,这究竟是因为没有熏香致幻的缘故,还是仇恨也会在时光中被纷繁的人事消磨?
疏桐将《广陵止息》接连弹奏了四次。让石拓和萧白从四个不同的方位辨听回声。第四次的琴音铿锵收尾后,疏桐心下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再不会弹奏此曲。
“石兄感觉如何?”琴声一停,萧白便开口问道。
石拓站起身来,转身朝向西面的一道巍峨山岭道:“四次演奏中。琴音的回响各不相同,但这一面的回声最为特别,尤其是最末一个音,在这一面的回响持续最长。萧兄感觉呢?”
萧白道:“回声持续的时间我到没留意,只是感觉这一面山岭的回声比其他几面要清澈许多。”
一旁的韩青点头道:“那就应该是在这道山岭之后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处避风的地方休息,明日再出发去谷中。”
纵然石拓和萧白寻宝心切,但在听过拉罗托对呼犍谷的描述后,也都知道夜里进谷凶险异常,故而对韩青的安排没有异议。
这一夜,在背风的一处山洞里,众人用罢简单的晚餐后,都裹着毛毡合衣而卧。或许是连日在风雪天里赶路太过劳累,众人皆是一躺下来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一阵空灵清越的笛声便在耳畔萦绕。
石拓第一个翻身坐起,待走出山洞,看清是一身玄衣的萧白立在一块雪石上吹笛,他脸上没有知音者的欣赏和喜悦,反而沉色质问道:“萧兄为何一大早在洞外吹笛,搅人清梦?”
萧白收了玉笛,从容笑道:“想着今日就要进入古国寻宝,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兴之所至,就吹笛一曲了。怎么,我吹得不好?”
“萧公子这曲《百鸟朝凤》吹得甚好,颇有呼朋引伴的意境。”疏桐从山洞里走出来,一边整理发髻一边道。
萧白却是欠身一礼:“此曲能得舒姑娘赞赏,萧某幸甚。”
石拓和疏桐对视一眼,对此人将讽刺当恭维的无赖都表示无可奈何。
“大家都起这么早?”韩青整理了衣袍,拄杖缓步走出山洞,他抬首观望了一番天色,便道:“今日天气不错,若加紧赶路,中午应该就能到呼犍谷内。”
待随行的保镖们收拾好用物,一行人便朝着昨夜选定的那道山岭走去。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歇,虽然路上积雪很厚,但没了彻骨的寒风袭扰,这一路就走得顺畅了许多。不到午时,一行人便抵达了那道山岭之上。
立在这道山岭上,西夜国王城的气势便依稀能够窥见了。被四面群山围裹着的,是一处近似鞋履状的大峡谷,谷中铺着积雪,远远看去犹如是远古巨人在这群山万壑之中踩出的一个大脚印。
“呼犍谷内竟是这样的?”看着这峡谷内的场景,疏桐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石拓问道:“舒姑娘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史书说子合王为和亲公主修建了一座魁伟雄奇美轮美奂的汉室宫殿,这也才不过百余年的时间,为何竟连残垣断壁也没见着一段?”
“积雪盖着,谁又知道下面藏着什么呢。”韩青淡淡道。
第一八四章 壁立千仞
萧白转首看着对峡谷议论不休的三人,打断道:“问题是,我们怎么下去?”
疏桐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脚下,一看便倒吸了一口气。脚下是百丈悬崖,陡峭如立,壁上冰凌悬垂,如刀如剑。这番场景,便让她想起了张载《剑阁铭》中的那句“壁立千仞”来。
“这峡谷怎么如此奇怪?四周竟似用刀削过一般陡直如壁。”石拓叹道。
韩青道:“石兄说对了,这峭壁应该就是西夜人采伐玉石后形成的。”
“采伐玉石?莫非这峡谷四周的山峰都是玉脉不成?”萧白眼中闪亮起熠熠神采。
“未必都是玉石,但至少大部分的山体中有玉。先前萧兄说这一面的琴声回音清澈,想必就是琴声叩玉,才会这般余韵悠扬。”
萧白不由得惊奇道:“啧啧,能把这一座座山峰开采成这般模样,真不知这西夜国究竟积累了多少财富!”
“起初,峭壁是采玉形成的,到后来,或许就是子合王为了防御而故意为之了。百丈悬崖,这样的防御工事可比洛阳皇城外的护城河可靠多了。”
“峡谷四面悬崖削壁,当年莎车国的军队又是如何攻入王城的?”疏桐问道。
韩青环视一圈后,侧身望向峡谷东面,沉思道:“地震前,在这峡谷东边,与溪流并行的位置,应该是有一条驰道与外界相通的。莎车人想必是买通了镇守峡谷入口关隘的兵士,从驰道或者沿溪流潜水而入……”
“莎车人如何进的呼犍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下去?”萧白再次将话题引回眼前的难题。
“若四壁没有这些狰狞的冰刀霜剑,用绳梯到也能下去。”石拓看着悬崖道。
萧白摇头道:“要处理冰凌到也简单,沿绳梯往下,一路洒上盐粒,很快就能化解,只是这百丈绳梯哪里能找到?”
疏桐瞥一眼萧白。讥讽道:“萧公子就听不明白韩先生说的话么?”
“买通镇守关隘的兵士?”萧白一脸好笑问道。
“韩先生是说峡谷东边的驰道。”
“那入谷的驰道不是地震中被山石封堵了么?”
韩青瞥一眼萧白道:“山石垮塌,纵然封堵了驰道和峡谷入口,却断然不会像这峭壁一般陡直,难以攀援。我猜拉罗托说那几拨入谷寻宝的人。也应该从那里进去的。”
萧白此刻方才明白过来,当即他便笑道:“舒姑娘和韩先生这般心有灵犀,真是羡煞我和石兄也。”
石拓有些不悦:“萧兄为何把我扯上?”
“哦,原来石兄不羡慕?我见你天没亮就起来伐木替舒姑娘做抬椅,还以为你对她别有深意呢。”
被萧白在众人面前揭穿心思,石拓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辩驳道:“我是看她一介女子,一路与我们一道翻山越岭,着实不易……”
“原来只是如此!那日听石兄与舒姑娘合奏《凤求凰》巧遇了毒蛇,前几日石兄为做抬椅又被斧子咬了手。我还怀疑这要不是石兄的‘苦肉计’,就是老天故意要……”
“萧兄!”韩青突然唤道,待萧白转过头来他便道,“趁此刻天气尚好,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入谷吧。”
萧白抬头望了望天。当即点头道:“嗯,看样子是得抓紧时间。”
韩青的目光扫过石拓,在疏桐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抬步往前走去。萧白也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石拓心下早已怒意重重,却碍于疏桐就在面前,只得强压恼怒对她解释道:“舒姑娘,事情不是萧兄说的那般……”
疏桐听了萧白的话。也是愣愣怔住了。她难以相信,白衣如雪清冷似玉的优渥公子石拓,会为了她连番施展“苦肉计”。
她承认,在某个时刻,她也曾和洛阳城里那些追慕美男的女子一般,为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为他对自己不计报酬的好,有过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时候。可自从复活草汁令她记起那段被封存的往事以来,她的满心满眼里,就只剩了一个王墨。
此刻,见石拓表情这般尴尬。她心下顿觉释然,遂上前宽慰道:“我和石公子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很清楚公子的为人。眼下即将进入呼犍谷,萧公子这么说,不过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信任罢了……”
石拓听了疏桐的安慰,心下却更是况味难言。
王墨活着时,她是王墨的女人,他无法光明正大的追求;王墨不在了,她又处在哀伤悲切中,根本看不见他的心意。原本他也不着急,想给她足够的时间,等她忘记了王墨,再表明心意,却冷不丁的又冒出个韩青来。
这个看似平庸的瘸子向导,不但让往日他视若知己的萧白突然变得陌生刻薄,更是一来就吸引了疏桐的注意。偏偏韩青与萧白一行只有两人,他就是有心想要探询韩青的身份和来历,却也无从下手。
而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他才认识到萧白的眼睛和他的嘴巴一样毒辣。他为疏桐做抬椅时精心施展的“苦肉计”,竟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到如今反倒弄巧成拙……
疏桐说得也不错,萧白选择在此刻揭穿“苦肉计”,分明就是想挑拨自己和她之间的信任关系。寻思自此,石拓越发觉得疏桐晨间说的话确有所指,萧白一大早在山洞外吹奏《百鸟朝凤》,或许真的是想呼朋引伴。
若事情真如萧白所说,他只是意外听人说起西夜国藏有宝藏,想跟着来分一杯羹,却也无可厚非。毕竟孙秀只是要自己找到宝藏,并未明确要求一定要缴纳多少数额的财富。但怕就怕,萧白不是要分“一杯羹”,而是独吞宝藏……
望着前面雪岭上,韩青和萧白并肩而行的背影,石拓心底多了一丝警惕。
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