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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
谷瑞玉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痛苦地说道:“汉卿,我知道你此次九死一生。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抽烟?你也许不知道,因为你染上了烟瘾,沈阳大帅府里早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现在大帅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暗暗责骂着我。她们说你去秦皇岛抽上了大烟,都是我谷瑞玉怂恿的结果。”
张学良愕然望着神色凄苦的谷瑞玉,茫然地说:“怎么会有人责怪你?我染上烟瘾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谷瑞玉想起来前去大帅府的遭遇,心里就余悸未消,她说:“汉卿,我来天津之前,凤至曾经把我叫到了帅府,她训责我,我也理解她。因为任何人对你染上了大烟,心里都感到痛苦,更何况大姐于凤至呢?我要说的是,此次我所以到天津来,就是听了凤至大姐的话才来的。她要我必须限期劝你把大烟戒掉,不然的话,我……”谷瑞玉见他痛苦得这样,心里也如万箭钻心般的难过。
第二卷 夏第五章 鸦片风波(7)
张学良说:“都是我自己的一时不慎,才让你们都为我痛心。瑞玉,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她根本不想坐在他的床前。她感到面前的张学良变了,谷瑞玉极力克制心里的失望和痛苦,只站在那里说:“现在,你应该下决心了。”
张学良沉思不语。
谷瑞玉一把拉开了窗帷,让那明亮阳光投映进来,她走到他面前,关切地说:“汉卿,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马上戒烟!”
“好,瑞玉,你说得对!凤至她说得也对啊!”刚才还在床榻上吞云吐雾的张学良,这时披衣下床。他在夏日阳光的映照下,渐渐恢复了从前精神奕奕的神态。也许是抽了大烟的缘故,他脸色好了许多。他见谷瑞玉心里很痛苦,就安慰她说:“我也是没办法,想当初如果不是听了杨宇霆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凤至她们将我抽大烟的事情都记在你的账上,那是不公平的,她们不知道真实情况,你不必计较,等我回到沈阳的时候,我会对她们说明一切的。”
“我代你受过事小,你政治前程事大。汉卿,只要你真下决心戒烟,就是再有更多的人误解我,我也可以忍受。”谷瑞玉对他的怨恨和反感,随着他精神的振作而渐渐消逝了。尽管她对他抽大烟的嗜好仍然心存反感,可当她见张学良是以无奈的神情面对自己时,谷瑞玉的心又软了。
张学良继续向她诉苦说:“从沈阳出来的时候,我听了你的话,真想下决心戒烟了,而且到了天津就戒了烟,可是当我去了张家口以后,在那种苦难的环境里,心里发愁,没想到旧瘾就再次复发了。瑞玉,现在我才知道烟瘾的可怕,它染上容易,可是一旦想要戒掉,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唉,我真没想到杨宇霆会如此害我!”
谷瑞玉见他自疚自责地坐在床前,双手痛楚地抱住了头。心就软了,急忙劝解地说:“汉卿,既然你知道染上鸦片是痛苦的事,为什么不下决心戒掉?现在我在这里,说什么也要让你戒掉它。”
张学良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泪水,说:“瑞玉,你哪里知道一个染上鸦片瘾的人,心里有多么痛苦?这烟瘾决非想戒就戒。不瞒你说,我已经戒了好多次了,每次我都下了决心,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烟瘾竟如此顽固。在张家口的时候,我为了戒烟,甚至想拿手枪自杀了,可是,还是戒不掉它。而且戒过以后的烟瘾,发作时又会严重百倍。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谷瑞玉仍然不肯罢休,说:“我虽不曾体会戒烟的痛苦,可是我想,一个有志气的人,只要他肯下狠心,最终一定能把烟戒掉的。汉卿,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刚才那个样子了。你才二十几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又有那么高的地位,为什么不狠下心来,和这只有无为之人才喜欢的嗜好彻底决裂呢?现在,如果你戒不掉烟,恐怕连我也要受你的连累了,将来有一天我们回沈阳,见了于凤至时,我又如何面对她那双眼睛呢?”
“好吧,我信你的话,”张学良很快从颓废中振作起来,他紧紧抓住谷瑞玉的手,发誓般地说:“我听你们的话,从明天起我就在天津戒烟。有你在这里看着我,我定会增强戒大烟的信心。”
谷瑞玉听了他的话,心里仿佛洞开扇窗子那么豁亮。就欢天喜地的说:“好,我在这里监视你戒烟。我就不信这大烟戒不掉。”
张学良说着下了床,到桌前坐定后,吩咐谷瑞玉说:“给我拿笔砚来。”谷瑞玉见他想写字,急忙在桌上为他铺了一幅宣纸,又磨好了墨水,说:“写什么?”张学良说:“写张条幅,挂在床前,也好不辜负你对我的希望。”
张学良言讫,挥笔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两句诗来:
陋习好改志为鉴,
顽症难治心作医。
张毅庵戒烟自警
谷瑞玉见那条幅写得笔酣墨饱,心里欣然,马上亲手为他悬于床头。
次日清早,当谷瑞玉来到张学良房前的时候,朱光沐竟向她“嘘”了一声,又向门内一指。说:“军团长正和日本医生商量戒烟的事呢。”
谷瑞玉万没想到张学良真将她的叮嘱放在心上,并且如此神速地说做就做,她的心顿时兴奋的狂跳了起来。她希望的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而张学良下决心戒烟的本身,恰好让她认识到张学良染上烟瘾确属无奈,这和他那纯正的本性没有必然的关系。
谷瑞玉随朱光沐悄悄走进内室,他们隔着一扇雕花屏风,可以清楚望见套间里张学良正与一位日本小胡子医生谈话。看得出他们已谈了许久。谷瑞玉听不清小胡子医生说些什么,只见张学良不断点头应允。后来,小胡子又从他的药箱里取出一盒西药,在征得张学良首肯后,小心地为他注射。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小胡子医生终于告辞了。
“瑞玉,山本医生很有一套根治鸦片烟瘾的办法,”张学良见风姿翩翩的谷瑞玉来到身边,心情十分高兴。谷瑞玉发现从前在吉林见到的张学良,又英姿潇洒地回到了自己身边。他仍像从前那样精神奕奕,注射了戒毒药针的张学良脸上,病容已经全然消失了,眉宇间又浮出了一抹青春的豪气。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隔壁书房。这里让谷瑞玉耳目一新。几只高大的书架上排满了精装书籍和各种市面上少见的善本书。墙上悬挂的几幅古人字画,那是张学良从张家口带回来的珍藏品,她一看,竟是明代文征明的书法真迹,徐谓的《墨葡萄图》、清人郑板桥的《石竹图》。谷瑞玉一边浏览墙上的字画,一边听张学良对她说道:“日本人的戒烟办法较为先进,只要注射十几天洋针剂,我就可以在不受任何痛苦的情况下,戒掉这可恶的鸦片瘾了!早知有这种办法可以戒掉大烟,又何必那么痛苦地戒烟呢?”
不料谷瑞玉却担心地说:“如果有先进的戒烟办法当然好,汉卿,你一旦戒掉了大烟,那就有希望了。不然的话,我又怎回沈阳向于凤至交待!”
张学良将几轴珍贵的古人字画摆在谷瑞玉面前,说:“昨天夜里你走后,我就发誓戒烟。不然,又如何面对你的一片好意?”谷瑞玉欣喜地笑了:“汉卿,我真怕烟毒毁了你,一个人如果染了毒,就好比一根好木材被蛀虫从内部蛀空了一样。现在好了,我为你的新生而高兴。只是,我对日本人的戒烟方法心存疑虑。”
张学良却兴致勃勃地说:“放心吧,有日本医生在这里教我戒烟,一定会如愿以偿的。”谷瑞玉仍然忧心忡忡:“我在担心,这日本医生的药针,会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副作用?”
张学良自信自负地说:“不会,山本医生早在奉天行医时,就是我的朋友了,他怎敢对我马马虎虎呢?”
谷瑞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就让山本好好为你治病吧,汉卿,我希望你的烟彻底戒掉,然后我们再到北戴河去,到大海里游泳,该有多好呀!”张学良听了,急忙说:“行,瑞玉,就依你的主意,等我戒烟结束以后,我一定陪你去北戴河消夏,如何?”
第三卷 秋第一章 随军岁月(1)
破晓时分,谷瑞玉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军帐外面还是一片无边的漆黑。可是,就在这尚未天明的时候,她发现军帐的外间竟然还亮着灯盏。谷瑞玉看见,幽幽的灯火将一个巨大的军人身影投映在墙壁上,那是军团长张学良正站在军用地图前面沉思。
黎明前忽然起了风,呼啸的风声让谷瑞玉心绪紧张。她急忙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浑身冷得直打哆嗦,这时,她忽听到外间传来了张学良剧烈的咳嗽声。
这一天是1927年4月5日,清明节的凌晨。
谷瑞玉记得是去年冬天,在快进入腊月的时候,她和张学良是从天津出发而随军进入中原的。那时的张学良已经升任了第三、四方面军的军团长,这是郭松龄倒戈后张学良亲自统率大军的又一次参战。在此之前,谷瑞玉曾随张学良去了北京。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公公张作霖。
进京后她住在北京西城一个小院子里,她知道张学良自从北戴河回到天津以后,就始终在北京石驸马大街文昌胡同8号,每天到顺承郡王府协助他父亲筹划问鼎华北的军政大计。可是那时的谷瑞玉尚不知张作霖正在北京预谋做中华民国陆海空大元帅之梦。她见到张作霖是在那一年冬天,在北京中南海居仁堂里举行的一次晚宴上。那次夜宴她得以第一次公开露面,并且以张学良如夫人的身份坐在侧席上。她的突然露面,曾在北京上层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特别是新闻界对于多年来深居简出的谷瑞玉更是首次发现,报上刊登她的照片时也首次对谷冠以“张学良如夫人”的称谓。
谷瑞玉永远也忘不了那晚在中南海赴宴的情景:在一盏盏璀璨明亮的灯光下,她远远瞟着坐在主席位置上的张作霖,心里暗暗生出几分怯意。她虽然从来也不曾正面见到这位严厉的公公,可是公公却对她早就下达过让她寸步难行的“约法三章”。现在,谷瑞玉才知道自己在这个大家族里,已经渐渐有了一些实际的地位了。
灯红酒绿,杯觥交错中,谷瑞玉不敢在那些高官贵妇们面前过于声张,她怯怯地隐身在大厅一隅的阴影里。她不敢像杨宇霆三姨太那样,在众人面前起身向傲坐在首席上的张作霖等要人敬酒,开玩笑和谈笑风生。她的自卑和怯懦迫使她只能自珍自重地呆望其它女宾在席间周旋。谷瑞玉虽然在这高层宴会上,只能作个不为人所注目的陪客,可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她当年在吉林梦想进入上流社会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知道自己能有今晚的公开露面,都是她多年强忍欲望,深居简出的结果。如若这些年她不能遵从那个“约法三章”,张学良就不可能允许她到中南海居仁堂来赴宴。
那天晚上,谷瑞玉克制着心里强烈的表现欲,坚持坐在宴会厅一隅的阴影里,尽量不引人注目。可是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首次出席宴会,还是被她那严厉的公公发现了,那是因为张作霖在席间曾到各席上去依次敬酒。当他经过末席时,忽然发现在灯影里有一位非常眼生的女眷,而这个女眷又生得那么娇艳俏美,她是何许人呢?
当时,张作霖没好意思探问,回到他自己的座席后,杨宇霆才告诉张作霖说:“那不是汉卿的如夫人谷小姐吗?”
“什么,是她?”张作霖怔住了。
杨宇霆却当众取笑说:“大帅怎么贵人多忘事,连自己家里的人竟也认不全了?”
张作霖受此奚落,心中不悦,回到顺承王府以后,马上叫来儿子张学良,暗暗叮嘱他说:“汉卿,今后凡是这种场合,还是叫她回避吧。因为她一出来,不但我面子上不好,对你的前程也没什么大的好处!”
张学良不语。
张作霖又叮嘱说:“汉卿,男人都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的,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可懂我的意思?” “父亲,我懂了。”他顺从地应允道。
于是,张学良又送谷瑞玉回了天津。
那时候,于凤至仍住在沈阳。并不是她不想到北京来,而是因为那时她和张学良的三子一女,都在沈阳上学。作为家庭的少妇,于凤至自然无法前往北京,参加那些为张作霖即将登上最高政坛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活动。谷瑞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得以出席,并且在那居仁堂里见了张作霖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