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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你的魂是丢在了外面,请几千个喇嘛来念经收魂都收不回来啦,我们的话你就更不会听了。”
“呀呀( 是的是的,好啊好)!好吧,那我这就去看看阿哥在忙什么,看能不能帮他做些什么。”
听他这么说他母亲才没说什么,让他出去了。坚赞这时正在窗户旁的水柜处舀着大铜缸里的水,刚好看见步履匆匆的塔洛向户外左方的小路走去,他转头看见窗户里的坚赞在看他,愣了下神便忙转开了头。坚赞这才第一次看清他,个头中上,体魄很壮,皮肤晒得很黑,宽额头,鼻梁高,眼睛圆而鼓,眼神凶巴巴的。
塔洛的父亲坐下来抱歉地说:“他回来了总是把家里弄得很热闹,小时候很可爱,大家都宠着他,惯坏了,现在常常不在家。”
“喔,我是说都有几年没看见过他了,都长成大人了,看起来很棒! ”聪本说。
“他喜欢在外闯,他说他跟几个伙伴一起在做生意,他对父母却是很孝顺的,每次回来他都要给我们带许多东西或礼物! ”老人还是夸奖地说。
可以看出他们责备儿子并不是因为他不干活,而是希望他多跟家人在一起待着,这是个幸福的家庭,家境殷实,父母和兄长都很勤劳,塔洛虽然长期在外面游历闲荡,有时也给家里带回一些财物孝敬孝敬双亲,这样无牵挂的日子确实够洒脱的。
坚赞说了句:“他真是幸福。”他停了下又道:“我觉得他好像不喜欢我们。”
他父亲说:“不不,他对生人都是这样,如果和他熟了,他会热情得不得了,他和他的哥哥性格正相反。好啦,不说他了,说说你们吧,这一路一定很辛苦了。”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一路的见闻和这次马帮主要要交换的银器、农产品等事宜。主人家和桑佩马帮这样友好合作的关系已经有很多年,大家都很讲信誉和情谊,没有那么多明细账可算,相互都不亏损对方,大处过得去就行了。
因为这次遇上可鲁可山下大雪,骡马和人都很疲累,所以在这里多滞留了一天,塔洛有时回来晃一下,就消失了,对马帮娃若即若离的,当聪本他们要出发前的那一天晚上,他好像也很兴奋和忙碌起来,晚上他要走时,他母亲和他在楼上的经堂里发生了争执,原来他母亲无意间听见他和他的一个伙伴的悄悄的对话,发现儿子行为怪异的目的,她把儿子叫到经堂让他对菩萨发誓赌咒不去做那事,把儿子教训了一阵,直到他勉强答应母亲,勉强在菩萨像前赌了咒。但是他离开母亲时最后却说了句:“要是我的人今年饿了肚子,我就把他们统统带到家里来吃,我家一年的粮食够他们吃多久,你和阿爸都好好算算吧。”
塔洛急急忙忙地离开家,不知上哪儿去了。
马帮出发的早上,莫巴头人家的人和以往一样,帮助他们装货上驮,热情周到地为他们提供一切他们能给予的帮助。但这次,塔洛的母亲却显得很不安的样子,一再对聪本说着挽留的话,说天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再多休息两天。聪本谢过对他们如此关心周到、盛情的老人家,马帮队伍按计划出发了,不到中午,天空果然下起了雨。
穿过美丽的七色沟,马帮进入了半边峰峡谷,谷两边有葱茏的松树林,山上和山下都很奇异地立着些挺拔而直指天宇的铁青色的如指掌一样的巨石,但这些冲天的巨石都很奇特地如刀斜削掉了顶巅,所以人们称此为“半边峰”,据说那些指天的石峰是格萨尔要去降妖伏魔前拭箭时劈断了的,人们对这种说法是深信不疑的。
今天天气阴沉,雨丝不断,沟谷更显得神秘奇谲,景色更加奇异了,但这儿却是个不安全之地,因为这里是康南和康北的三个土司领地的交界处,处于无人管的地界,所以有时这里就成了土匪和强盗出没的地方,如果没有足够的胆量、机智和强于与盗匪的武装力量,是不敢贸然经过这里的。
经常路过此处的桑佩马帮从未在此遭遇过劫掠,出没于此的小股土匪遇上个个腰挎宝刀,身背弓箭和枪,精神抖擞、队伍庞大的桑佩马帮,即使是对他们骡马背上驮着的丰盈的货物垂涎三尺,他们不但不抢,反而还要打着呼哨,跟他们挥手打招呼致意问好,大家相安无事。
今天商队一样地顺利走过半边峰谷地,就连打招呼的土匪都没遇见,走出山弯口,雨也越下越大了。到达一片古冰川溶岩石崖处,想不到狭窄的路上竟然堆了不少从山上滚下的石头。还有些连根拔起的树也横在乱石中,这样骡马走起来就难了,只有先清理一下才能继续前进。大家一鼓作气地在雨中忙着清理道路,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们身后的弯道拐弯处已经有帮土匪在行动了,在最后压阵的几个马帮娃被人悄悄地蒙住了嘴捆绑着拖到大石后,尾骡和后几匹驮着货的骡马,在雨雾中被悄没声息地拉着赶向左边的森林那边。
聪本仔细地查看着周围,对坚赞他们果决地说:“这里有问题,你们看,路边的山崖上是没有树的,从上面怎么会滚下来叶子还这么翠绿的树? 一定是有人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
他这一说马帮队伍戒备起来,是的,这一定是有人在设置路障故意给他们找麻烦。但前面是那么平静,没有什么异样,就在同一瞬间,聪本和坚赞、塔森他们几乎同时转过了头向后望去,恍然大悟,土匪在山弯后偷袭了他们的尾部。
商队马上处于战备状态,负责骡马的马帮娃分成小组,端起明火枪,举弓箭的、握刀的跃上马背,向山弯后面冲去。雨雾中能看见已经有几个人拉着抢到的骡马钻进了林中。雨中,明火枪也不管用了,坚赞他们必须赶上前夺回自己的骡马和驮子,那帮还未躲进森林的土匪见状也慌了神,但又舍不得扔下到手了的东西,猛力驱赶着身边的骡马,越是慌张地赶,骡马越是不听话,这时只听身后有马帮娃打起呼哨,喊着骡马的名字,这些跟马帮娃患难与共的骡马,马上停了下来,怎么打都不挪步子。后面的几个盗匪只好扔下驮子,只顾逃了,另有几个被聪本他们抓住。聪本让塔森和坚赞带人分路从左右包抄了那片树林。在雨中走进树林,大家就像是在捉迷藏,有时只听得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但却看不见人,在林里追踪了好一阵子,终于发现了他们的两匹骡马,但驮子却不见了,那些土匪也不知藏身何处,马帮娃开始喊话,树林里依然很静,于是大家又分头找去。坚赞在一棵大树下终于发现了痕迹,这树下的枝叶是翻动过的,有干燥的地方,这证明是有人才取过此处的叶层,茂密的树枝上雨滴还来不及淋湿,而且雨也逐渐停了。寻着踪迹,发现离树不远处有个凹坑,坑里的树叶看得出是新铺的,坚赞拿起刀尖向下拨了拨,刨开枝叶,原来是他们的两只驮子藏在这里。轻轻的一声“啪”的脆响从那棵大树上发出,原来有人藏在树上,坚赞抬头看时,树上一箭射下来,扎在了他穿着斗篷的肩上,他一把把箭拔了出来,肩上一阵剧痛,血流了出来,就在这时,坚赞眼疾手快,在那人还要射出第二箭时,抬头举手就是一箭,树枝后的人惊呼了声,但仍然在树上。
“喂,下来吧,我不会再向你射了,你们把东西还给我们,就没事了! ”坚赞对上面的人说。
那人不动,坚赞又喊了几句,然后举起弓箭说:“你不下来,我只好像射鸟一样把你射下来,我刚才射中的是你的腿吧,我是瞄准哪里就射中哪里的。”
这话很管用,树上的人噌噌噌地慢慢溜了下来。这个气质俊逸的人,个头跟坚赞相当,头上的发辫上饰了颗骨珠,从头到脚都是湿透了的,他站在坚赞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微笑了说:
“你的肩上有伤。”
“你的腿不是也伤了吗? ”
“没有。”
“你看你的靴子上都是血,还说没有。你很逞能。”
“你也一样。”
“你们怎么有胆量抢我们桑佩马帮? 难道不知道会失败吗? ”
“不,我们其实已经赢了一半啦。”他顿了下又说,“你们有那么多的货物,丢下几包又算什么呢? 我们很穷,很需要。”
“你说得简单,这都是我们的血汗。你是头儿吗? ”
“不,我叫噶布,是铁匠,种的是头人的差地,生活很难,父亲死了几年,母亲又有病,妹妹和弟弟都还小,家里全靠我。我想告诉你,我们中多数人都是铁匠村的,都是家境太难才这样,不要告诉聪本和其他人,行吗? 村里许多人家还靠你们来交换器具才有些生活物品和补贴,我怕聪本知道后不再住我们那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也是马帮娃,而且是聪本的侄子。”
“不知为什么我很相信你,我保证我们再也不给你们制造麻烦了。”
坚赞没有表态,但他对这个叫噶布的人说的话是相信的,他说:“说不定你们的人这会儿都承认了自己是哪儿的人了,还用得着我保密吗? ”坚赞笑着说。
“我只想求你帮助我,你们要查问要处罚都冲我好啦。”
坚赞觉得这人很特别,就说:“走吧,走出林子再说。”
不多会儿,大家把抓住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手都被反捆着,只有噶布的手脚是没有被捆的。他们骑的马也都从林子里找到牵出来,刀矛等武器被没收了,这帮土匪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你们中谁是头儿? ”塔森问。
没有谁回答。
几个土匪坐在地上相互靠在一起,噶布靠在一块石上理开他的袍裾,裤腿上的血迹模糊一团,他叹了口气。
“噶布,谁是你们的头? ”坚赞喊了声噶布,这把其他几个十匪惊了下,其中一个满面披散着头发让人看不清脸孔的人狠狠盯了眼噶布。
沉默了一阵后的噶布说:“不知道,也可能是我吧。”
“那好,还有两驮子货物在哪里,快交出来。”几个马帮娃围上去,说着,阿更和另一个一小伙子就踢了噶布一脚,有一脚正好踢在他受伤处,噶布痛得倒吸着气,哈哈嘶嘶地哼了一阵。阿更见他仍不说的样子,还想踹他几脚,坚赞忙制止了他。
“打他是没有用的,他不会说。我看得出他不是头。”
阿更对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袭击他们的土匪很是愤怒,坚赞不让他出口气,他心里十分不悦,说:“这些不务正业的坏家伙,应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居然抢起我们来了,你们是什么地方的? 说! ”
这时噶布对那几个靠在一起的人说了句:“把他们那两只驮子还给他们吧。”
那个头发遮脸的人又盯了一眼噶布,然后用手肘很细微地撞了下身边的人,于是那人站起来说他去取,两个马帮娃马上跟着他走去。
坚赞总觉得那个头发遮面的人的眼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盯视噶布的眼神和他的细微动作都被坚赞敏锐的眼睛捕捉住,他断定他才是头儿,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光和那人碰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这不就是莫巴家的儿子塔洛特有的眼睛吗? 那天他在窗户前看着他,他就那么看了他一眼,印象却很深刻。那人看见坚赞在注意他,忙把头低下了。
“我们把这些家伙都押到聪本那里去吧,看聪本怎么发落他们! ”一个马帮小伙子说。
一听这话,坚赞分明看见塔洛焦躁不安起来,他终于求助地看着坚赞,坚赞知道他怕面对聪本,他看看噶布,噶布也求助地看着他。看来塔森他们没看出他是谁,那几天塔洛回家时确实把自己隐蔽得很好,没跟马帮娃直接打照面,他在明处被看见的大概就只有坚赞,所以他认定坚赞是认出他了,他正紧张,噶布说话了:
“我们什么都没拿,骡马在那里,东西也归还了,怎么还不放我们? 以后我们不敢再动桑佩马帮啦,求求你们,好吗? ”
“说得简单,你们耽误了我们的时间,还把坚赞伤着了,不惩罚惩罚你们,你们不知好歹! ”塔森说。
“是的,让聪本来决定怎么教训他们吧! ”阿更和其他人都这样说。
坚赞这时却对塔森和马帮娃们说:“我看这样吧,今天的时间耽搁得太久了,你们先把骡马和驮子弄过去,我有办法问清他们的来历。”
“你一个人留下不安全吧? ”塔森不放心地说。
“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们,噶布,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是不是? ”坚赞转头问噶布。
噶布忙肯定地一个劲地又点头又“是、是、是”地应承着。
塔森对阿更等马帮娃说:“那么你们先把骡马吆过去吧,我和坚赞随后就来。”
“塔森,你放心好啦,我一个人能对付他们,真的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