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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山路之上有大队人马杀到,隔远叫喊:“于文则,曹丞相请你答话。”于禁一听曹操亲自来了,心里就有些打鼓。犹豫了一下,彭安在身后道:“你等都是降将,可以看着主公去死,我是袁家旧将,却做不到。于将军若不去救,彭安不敢勉强,我只带一个师去。”
彭安转身的时候,大营中已经起火,无数的火箭闪烁着光点近距离的射入大营,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大营之内,所有可以点燃的东西,帐篷、木桩之类的一起起火。奇怪的是,结实的帐篷,一遇到火箭,就像是花筒中绽放出的烟花,爆裂般的喷射出无数条火龙、火蛇。没用一炷香的时间,整座大营,就被阻隔在两丈高的橘红色火墙之内。
彭安望着寨珊跺脚嚎哭:“二公子——”他咬了咬牙;“二公子若死,我死后无面目见老主公也,今日唯有一死,以报袁氏大恩。弟兄们,想为主公尽忠的,随我杀——”
于禁这一队兵有河北兵也有关中兵甚至汉中兵,这些人登时分为两派,河北兵跟着彭安冲突出去,叫喊着要救主公。夏侯惇一声怒喝:“匹夫安敢如此,袁熙已经完了,你还不思投降吗?”一摆大刀,马儿飞窜过去,照着彭安的脖子砍下来。彭安挺枪挡架,被夏侯惇大力震下马背,夏侯惇跟着一刀,要取彭安首级。彭安闭目等死,罢了罢了,只是救不了主公,死不瞑目。
夏侯惇正在得意。手臂突然一震,砍向彭安的大刀被震了开去。他吓了一跳,娘的,彭安的脖子这么硬?看仔细了才发现,原来是砍在了于禁的铁枪上。
夏侯惇勃然大怒:“于禁,你找死。”于禁举起手中大枪喊道:“你等快去救主公,我来挡住夏侯惇,主公若死,于禁绝不独生也。”袁军中一部分人在观望,他们听主帅的,于禁若降,这些人也就跟着投降,于禁若是想打,他们就跟着打。这里边有个背黑锅的问题。
既然黑锅有人背了,众将也就没了顾忌,彭安早已被人扶上马,拱手抱拳,热泪盈眶:“主公不死,全仗将军啦,彭安谢过大恩大德。”带领大军杀入火场。
曹操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近前,扬手示意于禁答话,于禁心说,十万火急的关头,我可没空理你了。振声喊道:“得罪了——”抡起铁枪照着夏侯惇头颅砸下。夏侯尚、曹遵、费耀等人立即上来围攻。曹操的大军发出排山倒海的叫嚣,和袁兵杀到一起。顿时血光飞溅,横尸一片——
张燕留守大寨,看到火起,急忙找管承、韩莒子、吴敦、曹性等将来商议,。管承主张全军救援。张燕不同意:“形势不明,万一在路上中了埋伏,前锋军二十万,一个也别想活着回来了。”管承大怒:“狗日的,黄巾余孽,不是真心投靠,想落井下石了。”蹭的一下将刀拔在手中,砍掉了面前桌角。周仓一瘸一拐的提着刀跑进来,咆哮道:“主公有难,你不发救兵,我剁了你。”不容分说,向张燕扑过去。韩莒子、吴敦、曹性也对其怒目而视。
张燕向旁闪身,躲过周仓必杀一刀,差点没冤枉死。“我几时说过不发救兵,我只说不能蛮干。”周仓不依不饶,还是过来砍杀,吴敦扑上来挡住道:“你们两个只知道跟张将军拼命,谁去救主公。”周仓一听,豆大的泪珠,滚落到胸前:“操他妈的,拼了,老子只带本部兵马去,回来再和你算账。”张燕吓坏了,他知道这两个是主公亲信。两人一口咬定自己不发救兵,早晚是个死。
张燕怒道:“我同你们去救主公,吴敦、曹性留守大营。天亮之前,任何人不能放入,就算是主公回来了,也不行。如果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榆木疙瘩也开窍了,这句话的好坏,周仓和管承还是听得出来的。周仓当即表示:“若是救了主公,我——我给你磕头赔罪。”管承道:“我情愿断臂。”张燕一听,算了吧,我的爷,你们不给我奏本就行了。
幸亏是张燕亲自去救,若是换了周仓和管承这两个愣头青,河北军也许会被迫撤出汉中了——
天荡山地形并不复杂,岔路很少,一条大路从山口贯穿大营,直达南郑。这也是我选择在这里驻兵的原因之一。
要说凶险,也就是前面不远处的十几里长的山谷。这是通往葭萌关的必经之路,两边重峦叠嶂、郁郁葱葱,植被茂密,白天看来景色怡人,夜晚却是狼叫、鬼哭、夜猫子嚎,远处看整座山谷像只黑糊糊的蹲踞猛虎,中间的山路,就是猛虎的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人的生命呢——
“停——”张燕一摆手中铁枪。
周仓急的连汗都出来了,主公的安危,可比他的命还重要:“咋不走了,快走。”张燕道:“不对劲,山上怎么这么安静。”
管承脸色发白;“你要是怕了,我和老周自己去,你留下来好了。”张燕也是个二愣子,受不了两人一再的挑衅侮辱,勃然大怒:“你们这是跟军长说话的口气吗?要不是看在主公的份上,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们不可——”
“得——”周仓一下子从马背上翻下来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你救了主公,让我干啥都行——俺求你啦——”铁铮铮的汉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像发威的狗熊。
张燕眼前有些模糊了,周仓这样的人,竟然能给人下跪,这是——
张燕硬起心肠道:“一定要侦查清楚了,才能过去。”张燕心想,你们对主公忠心,我又何尝不是,若中了埋伏,丢了大营,也是没法子跟主公交代。你们一推六二五,我他娘的是主帅,我推给谁。
周仓一看磕头不行,就急了,忍着腿疼,翻上马背,跟管承道:“老管,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管承也不甩张燕:“谁不去谁就是孙子,老子可以为主公死,走。”两人当先冲出去,身后的两队亲兵也跟着进入山谷。
周仓和管承心急如焚,骑的飞快,眼看要通过山谷,突听轰隆隆数声巨响,两端的谷口被巨石封住,山麓两旁扬起无数火把,人影晃动,喊杀声震天席地,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山路上呼呼咆哮着滚下来,接着是一捆捆的干柴,干柴上充斥着呛鼻子的火油味道。“中计了,有埋伏”管承大声喊着,拽着周仓的马缰向后走。
车轮大小的火球遮蔽谷口,从天而降,当头砸下,根本无路可逃了。整个山谷就像是烧火的灶膛。一阵阵山风穿谷而过,将火势推向高峰。
张燕在谷外看的大惊失色,方才他也只是怀疑。没想到不幸言中,真的有埋伏。来不及多想,张燕亲自下马,搬开挡住谷口的石头。石头被火烧着了,烫的他手心嗤嗤作响,一层皮已经被烤焦。士兵们大受鼓舞,纷纷上来,用刀枪,手臂清理挡住去路的石堆。
张燕一马当先冲入火场,烈火浓烟中大声吼叫:“周仓、管承、弟兄们,向回走,快。”周仓和管承哪里还听得到,只顾着用兵器跳开一个个火球,战马的腿被烧着了,疼的到处乱蹦,不受指挥。
张燕纵马横枪,深入谷中,在乱军中看到周仓,从身后抓住他马缰;“快,从后面走——”周仓一看张燕,喉头一紧:“将军,管承他——”浓烟如黑雾,熏得人睁不开眼,肺管子生疼,张燕道:“你先去,我去找他。”转身向远处冲去,一面大喊。
管承战马烧死了,正在万分绝望的时刻,听到张燕的声音,循着声音,踏火而来。一见张燕,立即跳上马背。张燕看他半个人都烧熟了,也顾不得问候了,拍马向谷口冲去。身后幸存的骑兵,在他的呼喊声中,跟着向外跑。
谷口,曹军和袁军打成了一锅粥。这是司马懿的计划,烧了援兵之后,立即攻打大营,他万万没想到,袁兵留了一手,竟然没有全部进去。这下打乱了他全盘计划。
第六卷跃马梁益
第十五章深陷火海
突然间的大火弥天让我不知所措,火焰点亮了整个天空,帐篷在眨一个眼的短暂中化为灰烬。噼啪爆响之后,又一段烧黑变红的木桩倒下来,摔成一块块的木炭。橘红的火墙把整个世界和营寨隔离开来。
“中计了,主公。”张绣、文丑、张南、张锴王平等人纷纷聚拢到我身边。张绣的一张黑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喘息道:“是谁放的火,于禁不是在外面吗?怎么会让人放火?”张南怒道:“于禁不可靠,说不定就是他放的火。”
“别胡说,文则绝不是这种人。”我叱喝道。心里坚定地想着,于禁不是这种人,我认得他,他是个英雄。
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放火呢,这也挺令人费解的?!
袁军和叛军都怕火。只要是血肉之躯没有不被这种升腾吓破胆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残杀,奔逃着想要能冲出火场。
营寨没有门。四面都是坚实的树桩围成的木栅。大火一起,木栅早已变成火墙。火,无边无际的火。真正的火海,连立足之地都快没有了。红红的火舌吞噬着宁静的黑夜,激烈的像无数窜上天空的红色丝带。
众将各持兵器,将我围在核心,挡开一切火星和坍塌的木桩。文丑和王平身上首先起火。
“这样不行,早晚是个死,我们保护主公冲出去。”张绣指着正北面的围墙。那是天荡山的方向。
“好,我们将主公围在核心,硬闯出去。”
“他娘的,于禁怎么不派救兵,是不是反了——”众将都火了。
“走不了了——”张绣哭喊道:“娘的,围墙被泥沙包挡住了,我们过不去。”
一排排密集的火箭从营寨外射进火场,奔跑中的士兵纷纷中箭被点燃。有的顺势倒在火焰中,有的扑到战友身上,两人倒在地上,变成个滚动的大火球。人身体上蕴含的油脂,成了最好的助燃物。催化剂。大火把倒在地上的士兵的尸体,烧黑变白,油脂在烈焰中嗤嗤作响,方圆百里充斥着烤肉的香气。哭爹喊娘的叫声,完全可以震碎天空,星星和月亮悄悄躲避到阴云背后,不忍卒睹。该死的风儿,却趁势卷土重来,就像是十万邪恶的奔腾的阴兵,席卷着黑烟和火舌扫荡军营所有的角落。
不少的士兵都爬上沙泥包想从木栅上跳出去,可是刚爬到一半,身体就完全的融合在烈焰中,成了火墙的一部分。嗷嗷的叫上几声,打摆子一样抽搐滚动一阵,就没声息了。张绣提起铁枪挑起一个个沙泥包扔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半截枪身就变得通红,冒出令人窒息的白烟。我立即过去帮忙。文丑等人也学着做。半天,打开一条象征生命出路的缺口。但还是出不去,曹操做的够绝,外面靠近营寨的第一道壕沟也在着火,大概是浇了火油,火烧的很旺,同营寨里的大火,连成一片。万马奔腾般呼啦呼啦叫着。
面对火焰的淫威,我身边这些大激战中悍勇无双的骁将都无可奈何。纷纷感到了死神在眼前张开黑翼。
文丑紧紧抓着我的臂膀,铠甲上铁质的鳞片都有些发红,像一条条鲜红的舌头;“主公,走吧,我带你出去。”不容分说拔出佩刀,斩断我胸前、胳膊上的勒甲绦,将铠甲剥下来扔到地上。
“玉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丑热泪涌动:“主公,情势危急,不得已,得罪了。”耳畔风声作响,我本能的出手挡隔,彭的一声架开张绣手臂。
我猜到了几人的意思,他们想把我背出去;“不行,那样你们会死的。”张绣居然笑了,大大咧咧道:“我老张死不死的,不算什么,这辈子能和主公相交一场,死了也值。可是主公你不能死,天下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做。我们的仇还要你来报。”
文丑坚定的道:“天下可以无我,却不能没有主公。”蹲下身子想把我抗起来。我的胸腔一阵膨胀,倒退了一步,大声道:“扯淡,咱们同生共死,一起出去。谁也别想独自逃生,要死就死在一块。”
张绣急赤白脸,跳起来道:“玉宇,别管这么多,来硬的。”文丑颤声道:“主公恕罪。”突然探右臂抓过来。我侧身挡住了,怒道;“玉宇,你敢犯上。”张绣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凄惨道:“主公,你要照顾我老婆孩子。走吧,你走吧。”文丑趁机扑上来,我抗在肩头。王平像死了亲爹一样,苦着脸站在一旁,火蛇已经爬到他的脚下,战裙烧着了,突然喊道:“主公,文将军,你们听,外面有喊杀声,有救兵来了。”
“主公啊,主公——”彭安连哭带喊,轰的一声从木栅外冲进来,全身上下烈火蒸腾,火红飞溅的木屑、把他和战马包裹在一片灿烂高温的星火中。
文丑拼尽了全力喊道:“主公在此,主公在此——”彭安身后跟着冲进来,朱盖、程银。听说主公没死,全都大喜过望。彭安策马而来,我一下从文丑肩头滚下来。对张绣等人笑道:“天无绝人之路。”
彭安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哭道:“末将救援来迟,请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