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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怀上了,要不做干爹啊?”说到肚子里的孩子,想着那鲜艳的两道杠,宝柒有些阴沉的眸光,又熠熠生辉了起来。
呵呵笑了笑,方惟九的面孔却是深沉了几分。
吸了一口气,他闭了一下眼睛,按捺住胸口突然涌动的气血,又吐出了一口气,笑不颠颠的说:“恭喜你啊,得偿所愿当妈。不过么,干爹”
默了默,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敲打了几下方向盘,气息稍微调整了一下,低笑了一声,“挺好!干爹比司机好。这角色挺适合九爷的!”
“哈,那就说定了啊!宝宝,你有干爹了!”为了以示喜悦和重视,宝柒摸着肚子,刻意说得肚子里的孩子听。
车厢后座,一直没有说话的年小井微微翘起唇。
小丫头挺会和男人周旋的,即不失礼,又不暧昧。
方惟九的目光有些涩,按了按汽车喇叭,轻笑了起来。
“行,这一趟没白来,回了京都,就给我孩子准备礼物!”
“还早着呢?至少得等八个月!”
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方惟九心有点儿堵,随口笑着说,“早点儿落实了好,你可是一个惯会反悔的混蛋,谁知道过了这茬儿,你还认不认?”
“切~说得我这么没品,有方九爷做干爹,多好的事儿,我干嘛反悔?”
朝她笑了笑,方惟九没有再吭声儿。
宝柒敛了脸色,继续严肃地盯着前面的汽车,心里想着小雨点儿落到游念汐的手里指不定吃了什么苦,脸色便宜再次暗沉了下来。
天上,乌云浓重。
耳朵边上,雷声轰隆,雨声哗然。
一阵又一阵的雷雨声音,像极了在天际爆炸般震耳欲聋。
整个天地,几乎全部笼罩在一片阴沉的磅礴大雨和雷电之中,唯有汽车里一小块儿天地反常的沉寂着。
没有人说话的车厢里,无声无息。
一路追踪着,法拉利在半山腰上爬行着,不快不慢,并没有刻意拉近距离。
车内,沉寂
时间一分分过去,继续在沉寂
突然,车窗外面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剧烈声响来,接着,好像整个车身都跟着大地抖了几下,坐在副驾上的宝柒被颠了起来,脑袋直接冲到了车顶。
怎么回事?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方惟九侧目一望,嘴唇抖动一下,俊脸儿瞬间变色,吼了一声儿,“不好了,泥石流——宝柒,抓稳扶手。”关键时刻,他竟没有叫她乱七八糟的名字,反而头一次这么认真又正常的叫她宝柒。
泥石流?!
宝柒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思忖的转瞬之间,耳朵里,再次响过一阵尖锐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雨声,雷声,尖啸又刺耳,刀尖般刺入耳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其声,其势,如同怪兽在狂烈的嘶吼!
几乎毫无征兆的泥石流来了,在狂风暴雨中,在一阵阵无比强烈的呼啸声之中,宝柒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从山下滚滚而下的浓浆伴着沙石土烁,瞬间淹没过山上残留的树木。顷刻之间,就已经冲毁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汽车停了下来,无法再前进了。
而那辆戴着小雨点儿的汽车,到底如何了,依他们相隔的距离完全看不成。
电花火石,灾难突发,天地为之变色。
方惟九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妈的!”接着,他就准备掉转车头往回开。可是,在山体垮塌的巨大震动之下,整个汽车如同筛糠一般颠簸了起来,通过后视镜可以清晰的看到,汽车后方公路也已经瞬间被冲毁了,泥沙石块儿滚动着往山沟里不间断滚落。
其速度,之快,之狠,之暴力,非人为可以做到!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他们车停的地方,竟成了唯一没陷塌的地方。
三个人,此时鸦雀无声!
左侧的山顶上,不停滚落下来的泥石沙烁,正在大面积的分散和滚动。不用猜测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了,这些山由于常年的采集,土质改变疏松,再遭遇强烈的暴雨,悲催就这样产生了。
大自然报复人类的邪恶力量,没有人可以抗拒。
年小井面色苍白的愣了一会儿,随即淡然了。
宝柒惨白了脸,嘴唇颤动着惊惧几秒,也恢复了笑意,苦涩又无奈的说:“九爷,小井,对不住了——”
虽然没有人会料到京都地区会突发泥石流,她没有主观恶意,可是这到底是为了她的私事儿而害了别人跟着倒霉,这对于宝柒来说,心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
她是一个最讨论欠人情的主儿,没有想到,一下子就有可能会欠上永远还不起的两条命。
噢,不对,是三条,还有她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或许,还有前面汽车里的小雨点儿。
此时瞧不到前方,她现在竟特别希望,游念汐那辆黑色汽车能侥幸脱过泥石流的冲击。
“对不起什么?七七,每个人的命运定下了,就没法儿改变!阎王让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年小井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准备坐以待毙。
“妈的,说什么呢?发傻啊!”方惟九大声抻掇着她,眼睛盯着车窗外面看。只见十多米深的山沟已经被滚落的沙石填满了,而来时的道路也全部被封堵了,进来时还能看到山坡度的两处民房,也已被淹没,飞沙走石还在不断往下掉落
倏地——
他们左边刚才平静的山体正在剧烈下滑,沙石土砾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他们停车的方向砸落下来,心存的侥幸,顿时没有了。
凶狠的泥石流,几秒时间就要冲击到他们的汽车了。
方惟九眼圈红了。
他再混再浪荡,也是一个男人,关键时刻会比女人镇定得多。
尽管他脑门儿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脊背全部湿透了,心脏正在怦怦跳动,但行动却比大脑反复得更为迅速——
在这种时候,他其实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了什么,只是凭着某种直觉扑向了副驾驶位置的宝柒,双臂张开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紧紧按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几乎用吼的声音说。
“躲起来,抱好肚子!保护好九爷的干儿子”
末了,又冲年小井喊了一声儿,“美人儿,抱头注意安全!”
啪——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嘶吼声刚一落下,带着大自然对人类愤恨之情的泥石流就气急败坏的拍打在汽车上,气势如虹,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又岂是一辆汽车和三个渺小人类可以抗拒的?
人类文明,不敌自然灾难。
一阵阵巨响之后,在女人无法控制的尖叫声中,豪华的限量版法拉利在泥石流的强烈冲击之下,整个车身在泥浆的包裹中滚动着下滑。
世界变天儿了。
暴风,骤雨,泥石流,大自然的杀手。
铺天盖地,漫卷山河!
速度快得惊人。
人和车,都在翻滚,在旋转。
车玻璃碎了,车身砸出坑儿,宝柒的眼珠子像是被泥浆给蒙住了,只觉得抱着他的两只手臂越发有力,男人好闻的香水味儿扑鼻,他的身体几乎将她的头部都覆盖了起来。
她无力抗拒,被他笼罩在他的躯体之下。
轰——
轰——!
——
军委办公厅,二楼推演室。
冷枭今天参加的是军方高层的绝密会议,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年七月与a国进行联合军演的首轮数据性推演。
一个国家的军事演习,其实和阅兵没有什么差别,往往关系到它综合国力的展示和世界舞台上的形象,其军演的战术能力更是会被各国进行参考和研究。演,如何演?都是必须仔细推敲的重点。
和平时期的联合军演,相当于一场战争。
更何况,此次军演的大手笔,大气派,为历年来军演之最。
再次和两国的几位军演单位首脑在模拟沙盘前讨论完演习方案之后,他走出了推演室。
历时三个小时的会议,冗长又沉重。
在外面候着他的晏不二,见他出现就慌不迭的上来了。
“报告首长!有急事儿!”
看了他一眼,冷枭蹙眉,声音冷厉:“讲!”
挺直腰板儿,晏不二原句不动的汇报情况:“范队一个半小时前来过电话,说是宝嫂子发现了一名潜逃特工,往螺子沟方向去了。他带了四名精锐战士过去接应,让我等您出来汇报一声儿,有情况,他会再和您联络!然后”
范铁?对哦,范铁是今天回总部报道。
“有说是谁么?”
“报告,半个小时之前,范队长第二次来电,询问你的会议情况,说那个人协持了孩子,有可能是曼陀罗的黑玫瑰。”
心里一窒,冷枭面色顿时凝重,加快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一边走出军委大楼,一边儿不停的拨打电话,准备联系宝柒和范铁。
可是,电话拨过去,两个人的手机提示如出一辙——对不起,该用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妈的,手指狠狠一攥,他心急如焚!
一出大楼,暴雨洗剂着地面,已经积了十几毫米的水洼,雨热还在继续加强。司机小巩懂事儿的已经将汽车停在了大楼的台阶下面,撑着军用伞过来接他。
疾步上了汽车,冷枭冷声命令他。
“速度,螺子沟——”
小巩惊了一下,“报告首长,螺子沟方向已经去不了啦!”
“理由?!”冷枭拔高了冷声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
司机小巩跟着这位首长的时间不长,被他这么一吼,握方向盘的手指狠狠抖了下,说了几句,吓得有些说不明白了。
咽了咽口水,他索性拧开了汽车上的电台,“首长,现在各电台都在报道泥石流的情况,你听听——”
拧着冷色的眉头,冷枭突然心揪了起来。
电台里,一个语速较快的女声语气沉重的报道。
“各位听众,今日,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京都市,本台记者在京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获悉,此次暴雨中,市区最大降雨量到达了270毫米,城区出现大面积内涝灾害,而市郊周边的郊区情况严重,已经有多处爆发了罕见的山区洪水和泥石流。
其中,最大降雨点位于螺子沟镇,最大值460毫米,创下高峰。特大暴雨引发了该地区山洪暴发,上游洪峰下泄。据透露,灾情造成了较为重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目前大面积交通中断,通讯中断,有部分地区供水和供电中断。
另外,多处矿山采石场和农村居民房屋被泥石流淹埋,各采石区生产单位和民众约有数万人被困螺子沟镇。据报道,螺子沟地区对外几乎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因该地区通讯持续中断,目前无法得知具体人员的伤亡情况。
灾情发生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近5000名驻区部队官兵,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已经赶赴了抢险救灾第一线参与救援”
声声入耳,冷枭脊背僵硬了。
冷峻无波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一身笔挺的校官常服,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阴鸷冷酷又严肃。
螺子沟,宝柒,孩子,范铁,几万人被困
几个词儿组合到一起,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从当兵开始就身先士卒用生命悍卫了一辈子的人民群众通通都在那里。
他有理由不去么?
答案:没有。
大掌重重拍在前椅上,他声色俱厉,三个字如同狼嗥。
“螺子沟!”
小巩神色一愣,咽下口水,没敢反对,高声应答。
“是!”
冷眸调转,冷枭再喝:“晏不二!”
“到!”
冷眉拧着再没放松开,冷枭铁青着脸,沉着命令:“与卫燎取得联系,警通大队全体战士立刻参与灾情救援,准备机械设备和冲锋舟!”
“是!首长!”晏不二答应着,立马与总部方向联系。
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冷枭继续端坐椅背,目光凌然的望着击打在车窗玻璃上的暴雨,心尖上儿不停的漏着丝丝凉风,抽得他生痛生痛的。
不敢往坏处去想,不敢想象宝柒会遭遇些什么。
咽喉上,如有铁钳紧扼,就连呼吸都不再畅快了。
拳头微擤,冷眸微眯,心底嘶吼——
宝柒,你他妈要敢有事,老子追到阎王殿也不会放过你!
——
沉。
头沉,脚沉,浑身沉。
宝柒以为自己死了,可以她竟然还能睁开眼睛。
汽车已经不再滚动了,像沸水锅里的一个饺子,浮浮沉沉的在泥浆里滚动着。车玻璃早就碎了,视线在昏暗里模糊了一片,车顶还在顺利的遮住了暴雨。
暗沉的光线,里外都看不太清楚。
幸好,汽车被一块大石头挡着,没有再继续被泥浆往下游冲击,而车厢里的泥浆,淹到了小腿的位置就没有再上涨了。
脸上不知是泥还是浆还是水,顺着脸颊在流。
好不容易抽出手来,她抹了一把脸,推了推紧紧压在他身上的方惟九,“九爷!?九爷——”
“嗯,没死呢!”
听到他略略虚弱的声音,宝柒有些庆幸。
这个男人会在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