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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柒动了动唇,又闭上了嘴。
到底她还是没有能够推拒掉方惟九的热情。
不管怎么说,一来他确实救过她的命,二来朋友间吃一顿饭,她真的找不到能够合理拒绝的理由。
然而,在车上,当她提议叫上小结巴和江大志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却被方惟九笑着给拒绝了。他说是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有外人在场不太好说话。宝柒忍不住有些疑惑,他的小表妹是外人么?你小表妹结婚都没有回来恭贺一下,这次人都回来了,还不请人家,说得过去么?
方惟九只是笑笑,说下回再单独请。
既然如此,宝柒便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
四月的京都,很快便入夜了。
一到了晚上,国际化大都市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璀璨的霓虹灯不停的闪烁着都市的繁华,不管世人多少忧与愁,它们该宜人的时候还在继续宜着人。
方惟九带宝柒去吃饭的餐厅是一家挺有名气的日本料理店。纯日本江户时代的田园式建筑风格装修,看上去环境挺优雅,也挺舒适。
老实说,如果不是方惟九带过来,宝柒真心不喜欢吃日本菜。
两个人选了一个布局温馨的小包,坐下来的时候,刚才气氛有些怪异。方惟九挺在行的,不停给她介绍着那几道日本名菜。可宝柒却是那种看着生鱼片儿就会发毛汗的主儿。除了嘴上礼貌的应承,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方惟九这一年多来在国外发生的事儿。
然而
她想知道的,方惟九偏偏绝口不提。
认真说起来,两个人真有许久没有见面了,看得出来方惟九神色有些兴奋,性子一如既往的吊二郎当,没有什么变化。而宝柒的变化却相当的明显,没有往常那样的大条神经,更没有那么多搞怪的动作和搞笑的语言。
一顿饭吃下来,她始终静静的微笑。
微笑得方惟九终于憋不住放下了筷子,浅叹了一声儿,望着她直蹙眉,“小妞儿,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难道他就是因为知道冷枭出了事儿,才回来的么?
目光里倏地划过一抹伤痛,宝柒的表情却很淡定,“已经没事儿了。”
“还叫没事儿呢?”邪魅的眸子挑起,方惟九白了她一眼,“你啊,都快成峨眉山的灭绝师太了,说真的,九爷瞧着,心里真膈应!”
“真的没事儿。”宝柒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忧伤。
眉目微蹙,方惟九又笑开了。状似无赖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啧,既然你没事儿了,你文君新寡,我孤枕难眠,不如嫁给我怎么样?我保管比他对你还要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指南我不敢去北,你让我撵鸭子,我不敢去抓鸡”
“得了!”笑着打断他的话,宝柒看着方惟九不停逗她笑时的面孔,无奈地叹着:“你啊还就这样儿,怎么都改不了毛病。不是说在那边儿交了一个对象么?不是说又找了一个胖妹儿么,不是说还有照片儿给我看的么?”
说到此处,宝柒抿嘴停下,索性摊开手,“照片拿出来,瞧瞧?”
“嘿嘿,你这是不信呀?”
“你拿出来我就信了。”
“九爷的人品,那是实打实的呀”眸色稍稍一沉,方惟九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有些妖气儿。
一挑眉,宝柒玩笑说,“你有人品这么奢侈的东西么?”
“呵呵,会损了我呢是吧?得,立马给你拿出来。等着啊!”
眼尾挑起瞄了她一眼,方惟九的脸上挂着笑容,突地趁她不备,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轻咳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这不是么?你就是我新处的对象啊?虽然不是小胖妹儿嘛可身上肉还是有的,对吧?”
“少贫了!”
宝柒使劲儿地抽手,可是方惟九力气更大,拽着她的手就不放开。两个人双手交握在桌面儿上,你拉我扯了几个来回,原本好脾气的宝柒突然发怒了,‘噌’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
“方惟九,你放开!”
吓了一大跳,方惟九赶紧放开手,讶然于她的变化,“怎么了这是?还真生气了?不就和你开个玩笑呢吗?”
眸气阴阴地看着她,宝柒的语气凝重又严肃。
“我不想开这种玩笑,你没有听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吗?你心里是不是以为我男人不在了,就可以想摸手就摸手,想摸腰就摸腰?我告诉你方惟九,我今儿过来和你吃饭是真的感激你救过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要再这么没轻没重的,别怪我不认你的救命恩情。”
觑了她两秒,方惟九苦笑一下。
“还真气着了,坐下来说。”
闷了两秒,咬一下唇,宝柒再次坐了下来,语气却轻缓了不少。
“不好意思,方惟九,我刚才的语气有点儿重。不过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得明确的告诉你,他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不可能再和谁去勾勾搭搭,你懂吗?我当你是朋友,才这么认真的告诉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
“是是是,我一定认真对待,行了吧?”不停地点着头,方惟九睨着她板正又严肃的小脸儿,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你啊,真比谁都坚贞呢?说得九爷真想给你树一个贞节牌坊立在你家门口,傻啦巴叽的姑娘。”
冷冷一哼,宝柒板着脸,不回答。
搁了以前的脾气,她肯定站起来就走了。
不过现在毕竟年龄大了,人也没有那么冲动了。虽然生气,到底还是知道方惟九这人儿,心里没有什么坏心思。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真心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一次性就把话给说明白了,免得日后难做。”
“‘日’后,就不难做了”加重了语气,方惟九斜斜睨她。
“你——”
“别,玩笑玩笑”瞥着她一脸疲惫的小模样儿,方惟九收敛起了笑容,认同地点一下头,从兜儿里掏出烟盒儿来。轻轻点燃一根儿烟,又轻轻叼在了嘴里,动作缓慢又帅气。像是为了配合气氛一样,他的嗓子哑了不少,声线儿都变得有些凝重。
“妞儿,你的心情九爷都懂”
“懂就好。”
又猛地吸了一口烟,方惟九眸子微微眯起,“懂,所以才想劝你。”
“不用劝我了,我也都懂。”
“他都不在了,你还就这么过着?”
目光别了开去,宝柒不置可否。
方惟九吸着烟,优雅地吐着烟圈儿,语气却沉噎住了。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再吭声儿。
男人静静地抽着。
宝柒慢慢地吃着。
终于,方惟九掸了一下烟灰,身体前倾着直视她,又拿起筷子替她夹菜,“来,多吃点儿。”
“谢谢!”
“嗤~朋友不是?再要客气,我就不做朋友了,要做你爱人。”跷起了二郎腿,方惟九得瑟地又开上了玩笑。
这一回,宝柒知道他真在开玩笑了,无趣地瞪他一眼。
“我不喜欢吃小日本的东西,下回换个地儿请我。”
撇了撇嘴,方惟九失笑,“成啊,哪儿都成。”
“说起这个”宝柒默了默,终究还是问了,“你喜欢上野寻吗?和你长得极像的那个上野寻。”
脸上的神色凝住了,方惟九垂下眸子,“知道,他死了。和冷枭一起。”
抿着唇,宝柒没有再说话。
有些事儿,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不管对于他,还是她来说,那个爆炸的直升机,都是不想再提起的伤心往事儿吧?!
迟疑片刻,她又岔开了话题,换了个轻松的事情聊。
于是,一番小小的纠结后,两个人的气氛又回过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方惟九兴致不错,又让服务生来了两瓶酒,一个人独自浅酌着,闲适优雅。
然而,每每宝柒想问他关于在国外治疗期间的问题时,都被他讳莫如深的打断了:“那些伤感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谁整天没事儿B叨叨自己的伤心事啊,说别的?”
抿唇吸气,想到泥石流时的恐怖场景,宝柒放下了筷子,目光正视着他,嘟囔一下嘴,算是正式给她道谢了。
“方惟九,那次真的多亏了你,要不然,不仅我自己,就连我家大鸟和小鸟也都没有了。”
握着酒杯,方惟九邪笑挑眉,“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楚?!”
轻皱一下眉头,宝柒知道这个家伙又在逗她乐,于是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我说方惟九,谢谢你对我们娘儿仨的救命之恩。”
“哦?”浅蓝色的眸子微闪,方惟九看着她,故意激动的问,“那你准不准备对我以身相许呢?”
“又来了是不是?许你个头。”盯着他的眼睛,宝柒没好气儿地说。
“呵呵”
几次三番,两个人的眼神儿在空间里短暂交战后,终于再次平静了。
薄唇轻轻一扬,方惟九笑笑,“逗你玩儿,你还真信!九爷真有对象了真有,在国外呢,这次没有带回来,下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着国色天色没得靓瞎了你的眼睛。”
宝柒轻笑,咬了一下筷子,微微点头,“行,一言为定。”
咳!
方惟九被自己给呛了一下,顺势又拿了一个杯子,倒满了酒递到她的面前,“来吧,为了庆祝九爷有对象,喝一杯。”
“我不想喝酒。”宝柒摇头拒绝。
“喝点儿,赶紧的啊,不给九爷面子是不?”
胜情难却,宝柒略一皱眉,到底还是喝下了那杯酒。
然而一杯酒下去了,在方惟九能说会道的劝酒作风下,她不知不觉又被他寻着各种由头再喝下了几杯,脑子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了。
撑着额头,她摆了摆手,看着兴趣儿正浓还要劝她酒的方惟九,“不行了,赶紧送我回去吧,我喝得有点儿大了。”
浅笑的神色凝重了。
仔细看了她几秒,方惟九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当然,故事并不狗血,也没有想象中的什么灌醉了酒开房睡觉一夜情什么的发生,扶着她结了帐下楼,方惟九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将她塞进了汽车里,准备送她回去。
“回冷宅么?”
闻了闻自己的满身酒味儿,宝柒无奈的揉了揉额,“嗯,回冷宅。”
三个孩子都在那里,就算这样儿回去老爷子瞧到了会说什么,她也顾不上了。家就是这么奇怪,不管如何总得往那个地方赶。
汽车发动了,方惟九没有吭声儿。
一路上,宝柒的手肘衬着车窗,望着不断掠过的场景满腹心事。
而方惟九双手掌着方向盘,不时侧头过来睨着她。一张俊朗的脸上,表情明明灭灭,没有人能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在良久的沉寂后,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儿。
“其实喝点儿酒挺好的,今儿晚上你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无意识的,宝柒自然的反问,“是吧?”
关心地一瞥,勾起凉的薄唇,方惟九又恢复了吊二啷当的样子,“当然是喽。瞧瞧你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忒丢人!才二十四岁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都四十二岁了。”
宝柒笑笑,并不多言。
也许吧!
这些天以来,她真的没有睡明白一个好觉。
在大院外面和方惟九道完别,她整个人头重脚轻地飘飘然地走入了冷宅。冷老爷子见到她这个样子回来,没有多说多问,目光里反常地流露出一种在以往怎么都见不到的心疼来。主动让兰婶儿赶紧去给她放水洗澡,又吩咐她早点儿休息,然后才叹息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宝柒撑着有些晕乎的脑子,去瞧了瞧三个孩子,回房洗了一个热水澡,倒下床就睡下了。
明儿的事,等明儿再说吧。
现在,让她睡一觉吧。
生活就是这样,不论你喜怒哀乐,活着就得继续下去。
——
——
这个她喝了酒的夜晚,大概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熟的一个晚上了。
脑子晕了,沉了,意识慢慢地就没有了。
“二叔”
在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的鸟巢,二叔还躺在她的身边儿。
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她觉得自己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轻轻地叹一声儿,她翻身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满足地又叹了一声儿。
“二叔,你回来了?快,抱抱我。”
熟悉的大手,熟悉的温度,他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冷灼得一如往常。只不过,梦里的二叔并不说话,他只是用手安抚着她,一点点在她身上抚过,从眉头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唇,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地触碰着!
喝了酒真做美梦了,真是一个太真实的梦啊。
下意识地她知道是在做梦,却又不想从梦中醒过来。
吸了吸鼻子,她伸手按住那只温暖的大手,不允许他会抽离开,然后顺着将他拉下来靠近了自己,又整个儿地偎进了他的怀里,缩得像一只鸵鸟一般,小声儿地嘟囔着。
“二叔,你身上好暖和”
这梦,太美了。
她像溺水的人,而梦里的他就是那根儿浮木。她想睁开眼睛来,看清楚梦里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和面色。然而,眼皮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