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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
小芳是谁?
小芳就是小芳。她说。
是那首歌里的小芳吗?或者是她杜撰出来的一个人。但也难说不是她自己。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我叫什么一样。也许是她的小名?她叫什么芳,这可是女的常用的名字。可也正因为有那么多的叫小芳的人,我不能肯定就是她了,也许只是一种泛指。
你觉得她怎么样?她问。
我不知道。我说,我又不认识她。
想象一下。她说。
我想象不出来。
你真没趣。她说。还是网络上混出来的呢,没有一点想象力。
是啊,我为什么忽然变得没有想象力了呢?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她就在我面前。她的存在,是个障碍。
这个女孩,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肥丑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呢?看那内衣,她多么的苗条。内衣是做不来假的。我想象:身材很好。
脸也不坏。她说。
应该是。我说。
你能说说她的三围吗?她说。
三围?虽然我知道什么是三围,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问题。我连影的三围都不知道。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卷布尺,展开,递到我手里。我知道她是让我量。我量了。我的手偶然碰到那文胸上,触电似的一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是没有碰过这东西,我有女朋友影,我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呢。
胸围:83CM。比影还棒。精巧而丰满。影则太干了。那文胸很圆,立起来那种。
你再量量她的腰围。那富婆说。
58CM。腰很小。
说说你的感觉。她说。
好像一掐就能掐断。我说。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
我真的这么觉得。我的心底涌起一种要拥有的欲望。不,是掐,掐死对方,彻底地占有。
我量那臀围。别忘了,衣服是平面的,人是圆的。她提醒我。
我知道。
她帮我把那裤衩撑起来。因为撑起了,裤布显得特别薄,好像透明了似的。我仿佛瞧见了那薄薄的布后面的世界,圆润,决不拖泥带水。
88CM。漂亮!我想。
她漂亮吗?她问。
我点头。
想要吗?
是。我承认。
可是你得不到她。她却说。因为有很多人爱着她呢。她的身边围满了男人,苍蝇似的。那些男人喜欢给她买衣服,她也没钱买那么多衣服,也乐于这样。那些男人说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他们看到了好看的衣服,就想让它穿在她身上,朋友,同事,简直把她当模特儿了。同事总是说,你可要天天上班穿来喔。其中一个甚至说,你不穿来,老子就强奸了你!
第7分卷:第二部分
第3章:第53节:又见小芳(16)
她说着,笑了。其实他们都恨不得把她占为己有。他们很多人设圈套捕获她。但即使这样,感觉也很好啊是不是?你想想,你逃,他追,还有争风吃醋的。看着他们吵吵嚷嚷,打打杀杀,多开心啊!她说。她眼泪盈盈了。
你知道她最后被谁捕获了吗?她问。
不知道。一定是其中最优秀者。
不是,她说。一个最会骗的。他说他很有钱,男财女貌。她笑了。也许也算优秀吧,男人会骗就是优秀。她说。
……其实他很穷。给她的结婚金项链都是借来的。一结完婚,就有人来搬新房里的东西,什么都搬走了,剩下一张没有上油漆的床铺,还有一张破办公桌。她哭了。
我猛地瞧那床,那桌子。不会就是它们吧?应该不会。我也不相信。
……他就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原谅。她继续说。他说他一定要去挣钱,补偿她。他哭了。他抱她,她感觉骨头都被他抱碎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心酸和温柔。如果她没有受骗,没有他抱着她忏悔,还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她又哭了。她说,我们一起去挣钱。
……他们做起了生意。他们有钱了。其实是她有钱了,她做得远比他成功。他们买了房子,有了全新的家具,把旧家具扔了,就像抛掉贫穷的帽子。我们再也不穷了!再也不需要它们了!再也不需要别人给买漂亮的衣服了,要什么样的衣服,她都买得起,多高级的时装都买得起。我自己拥有了自己。可是……
什么?我问。
她一愣,煞住了,不讲了。
人需要外力,知道吗?她说。
我不明白。不是常说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吗?我问。
那是在那时。她说。
那时?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她突然一跳,警醒了似的。这就是现在的事。
现在?我一愣。
对呀!你瞧她。她指那内衣。她在看着你呢。
说得如此逼真。我恍惚了。
她在问你喜欢她吗?
我喜欢。我说。
爱她吗?
爱。
谢谢你。她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我,是替那女的吗?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抱抱她吗?她忽然又问。
抱?
女人是喜欢被抱的动物。
可以。我说。我抱了。我真的爱上了她。
那富婆身子一个颤抖。我明显感觉到了。她哭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我真的不知道。
她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一沓钱。一看到钱,我就又记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那全是百元大钞。那么粗陋的抽屉里居然放着这么多的钱,让我吃惊。她随手抠起一叠,交给我。我捏在手里,明显不止两万七。她居然又把剩下的也放在我手里。我不要这么多。我说。
拿着。她说。
我拿着了。这是她买我的钱。她多给,是在给我加价了。我想。那么她到底要我怎样为她服务呢?她忽然又决定了什么似的,去抄抽屉,抽出一叠存折。她怎么这样?难道,她要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她真的要这样。我不要。我承受不起,我甚至有点害怕了。她要干什么?她也止住了,说,也好,它们就放在这抽屉里,我会写好的,这些钱全归你。
难道她不想活了吗?我想。她写什么?遗嘱?她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哈哈,作态罢了。
你给我这么多,我怎么还你?我说。
不要你还。她说。
我一愣。
你可以走了。她说。
走?事情还没开始呢。我瞧她,她向我点着头。她确实是让我走。
我不敢走。
你可以走了。她又说了一句,我人有点不舒服。
哦,她是让我暂且先走,以后再召我来。我必须随叫随到,随时为她服务,做她的应召男郎。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可是,难道她就不怕我走了,再不来了吗?我已经拿了钱了。或者即使来了,也只是敷衍她,像那些她所遇到过的男人一样。这个社会哪里有诚信?她凭什么对我这么放心?她就不怕再次被骗吗?我又望了望她。
第8分卷:第二部分
第1章:第54节:又见小芳(17)
我忽然感觉有点难受,好像是我在存心骗她似的。我需要钱,这世界就是钱。这是我的全部目的。可是她却好像不知道。她是那么的单纯,无辜,一个弱女人。
你难道就不怕被我骗了吗?我说。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怕。她说,谢谢你的骗。你快走吧!你走吧,你走吧!她叫,快走!
10.
我几乎是被她推出来的。
已经过了零点。我回头瞧她屋子,灯光已经灭了。
已经没有了回城的班车,也没有出租车。我走了好长的路才拦了一辆运新鲜蔬菜进城的卡车。这么早啊。我搭讪。
不早卖不了好价钱啊。卡车司机应。
哦,钱。我捂着怀里的钱。
回到了城里。我和女友重归于好了。她没有问我那晚去哪里,因为我给她买了液晶彩电。现在人都不那么死心眼。我们又买了家具,留了举办婚宴的钱,剩下的照了最豪华的婚纱照。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可是我变得懒洋洋起来,好像结婚并不是我的目的。常常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也许我还想着那女孩?小芳。其实她是不是真有其人,我根本不知道,无法证实。即使有吧,真像那富婆说的那样吗?
那个富婆始终没来召我。有一天,我去了她家了。那房屋大门紧锁。贴着封条。是公安局的,边上还有一张寻找案件线索的布告。她死了,自杀,但也不能排除是他杀。她死的日期是我离开的当天。
我找到了公安局。公安局说,她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莫不是她真的立下遗嘱把存款给我?但是没有。当然,她不可能把遗产给我。那遗书上只有一句话:
有你一抱,可以去死了。
她?
这个你,就是你吧?公安局问。
是。我承认。但是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呀!我辩。我抱的只是小芳……我愣了。
我们会弄清楚的。公安局说。
他们没法弄清楚。没有任何作案工具。她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去死的。跳楼。简单就是快捷。所以她才那么急煞煞推我走。她不能等。她等不得去拿药,等不得去拿刀,等不得去找绳索。从那窗户一跳。
美景定格了。
第8分卷:第二部分
第2章:第55节:带刀的男人(1)
带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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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她去机场接他。他是来参加她作品研讨会的。他是当今当红评论家。他给她的诗写了两篇专评,她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她没有见过他。他们只电话和Email往来。她曾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戴着眼镜,一手扶着镜框,一副儒雅模样。见到人,居然比照片还要儒雅。他儒雅地向她深点一个头。好的,他说,动作缓慢,声调持重,一个长者(他比她大二十岁)。又扶了扶眼镜。
晚上,主办方省作协为他接风洗尘。被请来的还有本省几个诗评家。大家很快就交谈了起来。不是诗,也不是文学。如今都羞于谈文学了。只有她,新出炉的女诗人,才企图把话题转到诗上。她给他敬酒时说,您的诗评好锐利。
大家笑了起来,说,他本来就是一把刀。
怎么说?她不明白。
一个说,刀笔吏刀笔吏,他就是以笔做刀。
他说,这话对也不对,我不是吏。我是民间的。
大家又笑了。她也笑了,他是一把特立独行的刀。屠龙刀?网络游戏里的那种刀,积蓄着长期的能量,技巧、熟练度和知识。
晚饭吃完,大家散了,他被安排在作协招待所住。作协招待所在作协大院内。门卫认识他,当然,他是名人。门卫向他致意,他也赶紧还礼,回头对陪同的她说,当个名人可真累。
她能理解这种累。但是这种累正是她所向往的。她曾经在电视上看到孙燕姿被几个彪形保镖护卫着,冲破追星人群。她多么羡慕。现在谁不羡慕这种效应?只可惜诗人不是明星。而且她才走出第一步。她对这次研讨会抱有重望。当然最寄希望的是他。她要他把她的创作成就拔高到全国性的高度。她请他去酒吧喝酒。
为什么选择酒吧而不是茶楼?因为喝了酒,好说话。当然还因为他是来自京城。她听说京城有很多酒吧,三里屯,后海。不用酒吧招待他,显得寒碜了。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他说,客气地。
哪里的话,是我应该谢谢您呢。她说。
你,家里没事吧?他又问。
没事。她说。家里有个儿子,四岁,由保姆带着(她丈夫在外地工作)。平时保姆在她下班后回家,今晚因为她要应酬,叫保姆呆迟一些。
酒吧醉意浓浓。他终于醉了。她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说好的好的,还是那么文雅(好像她理所当然是全国性诗人似的),只是把手放她肩膀拍了拍。她虽然有微微的不习惯,但也觉得没什么。再说他的年龄都能当她的父亲了。她只是悄悄把他的手牵下来,化作牵手的姿势。
很迟了,她把他牵出了酒吧。打车,上车。司机问去哪里,她说了作协招待所。我不去那地方!他忽然说。
她诧异。
我不想看见那些讨厌的眼睛。他说。
她笑了。没事的,他们看您的眼睛又没恶意。
他们看你有恶意。他说。
她承认。她长得不错,走在大街上,有不低的回头率。她感觉得到那些目光。她也为自己具有这种吸引力而得意。她相信在机场他第一眼看到她时,也会感觉得到这一点。女诗人女作家大多是歪桃扁枣。
看那些看你的眼睛,我就受不了。他又说。
谢谢。她说,有点感动。要知道,他可是名人哪。
我历来就讨厌单位招待所。他又说。冷漠,无情!我不去!
她心一动。这几个词,也是她诗中喜欢用的。她共鸣了。去哪里?司机又在问她。是啊,可是去哪呢?不去作协招待所,又去哪里?
还是去吧。她劝他。
我坚决不去那里!他说,要把我送到那里去,我就立马回去!
斩钉截铁。说着他就猛地睡下了。她推也推不醒。你们到底去哪里?司机有点不耐烦了,催她。她慌了。不要说让他生气了回北京去,就只是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