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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对那个傅有点意思。这事瞒不了我,在这方面我可是火眼金睛。哈哈哈,要不要我来牵线搭桥。”
“羊肉好吃,却烫人;玫瑰好看,可总有刺。这女人虽好,可会不会给我白眼吃也说不定。再说,这事得两人都有意思才行。”
次年,等程家卿与傅梅从金华义乌回来后,已经如胶授漆,如鱼得水,把日子过得赛过节日好长一段时间了,爱情专家齐万春还蒙在鼓里。程家卿每次见了傅梅便像快要冻僵的人见一盆火一样。傅梅饱满圆嫩的体态和呼之欲出的乳胸总给人以一种无限膨胀不断燃烧的错觉,傅梅与章如月不同。章如月是一幅写意画,而傅梅却是一帧浓抹重彩的工笔画。傅梅身体的起伏让他想起紫红夕照中的沙丘和滚滚涌动的稻浪。他在沙丘上踞坐,在稻浪中流汗。他陷入一种温暖、辽阔、亲爱和辉煌的包容里不能自拔。他具有一种农民的韧劲和耐性,但在最后一刻却像一名饮弹的士兵,身子只是急急地往前栽去,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发出含意不明既像口号又像呻吟的无力的喊叫……只是一走出房间,程家卿便立马像将军一样威严起来。
齐万春与傅梅早已熟识,当程家卿与傅梅第一次结伴来齐万春家喝酒时,齐万春便脱口打趣道:“程兄,想不到你改行打鱼了。这么一条美人鱼,什么时候上的网?正好可做今天的下酒菜呢。”
程家卿觉得把傅梅比作一条鱼不伦不类,傅梅哪是好惹的,一个指头已经点穴一样点在齐万春的额头:“你这家伙心理不健康,怪不得你把女人当菜,吃了一盘又换一盘的。”
“我哪有程大哥的福气,上一盘就是一盘好菜。”
“再油腔滑调,割了你的舌头。”
受了警告,齐万春便不敢再说了。
齐万春靠的就是他的舌头。他的舌头有骆驼的性格,再长的沙漠也能越过,他的全部生存智慧都凝固在他的舌头上。他的舌头像上过润滑油,淖里泥鳅一样,只要你一拨动,它就能龙腾虎跃。他用舌头攻破了程家卿,攻破了县公安局的马局长,市公安局的局长……他拜他做了干爹。当然,没有他的财产做后盾,他的舌头是活跃不起来、没有说服力的。有时候,齐万春的弟弟也在场,一起胡吃胡喝,胡吹胡侃。有时齐万春新娶的夫人和齐万秋的夫人也来捧常县公安局的马局长,也不定期地来奉承。
傅梅很喜欢有齐万春和马局长在常因为有他们在,他简直就是窈窕淑女了,她怕别人恭维她像杨贵妃。一是因为丰满往前走一步便是肥胖;二是因为杨贵妃的下场太惨,死得过于凄凉。所以只要齐万春和马局长一出现,别人绝不会再说起她的丰满和杨贵妃的雅号。
有时吃着吃着,程家卿眼睛就会发直,问他为什么?他指指喉咙。原来有一条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一条假想的鱼刺,章如月明白他指的是黄海。矮子才不想露头,程家卿不过是被人打了脑袋头才不得不低下的人。怎么甘心屈居人下?有黄海在哪儿硬着,他不能放手干,他岂能甘心?
吃了齐万春不少,不能白吃。程家卿便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将造价两千多万元的安宁商城的承包任务交给了齐万春。齐万春又转手包给了一家民营建筑公司,吃了不少的回扣。齐万春没有独吞,把回扣的一部分送给了程家卿。也许是与这件享有关,也许与齐万春过去的胡作非为有关,也许是因为程家卿与之关系甚为密切……程家卿是这样认为的。黄海决定将齐万春绳之以法,以示效尤。好在县委常委会议上,以三票反对三票赞成一票弃权而搁浅。
这次县委常委会,程家卿认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针对齐万春的,更多的是针对他的。
车撞黄海便是这次不欢而散的会议的产物。
车撞黄海的第二天,一大早,程家卿就去医院探望了黄海,作悲痛状,说了几句慰问的话。手没有握成……医生警告黄海不能动;下午,傅梅也去探望,身子都要凑到黄海的枕边去,且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好像黄海撞坏的不是头和身子,而仅仅是耳朵。
是夜,庆功酒宴摆在齐万春家里,每个入席的人都是踩着欢乐的鼓点而来。尤其是齐万秋,乐得一蹦三尺高。
傅梅头一个坐下,尚未坐稳,便像坐在尖刀上,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齐大头,你搞什么名堂?”
程家卿忙跻身过去,将傅梅全身上下及刚刚要坐的檀木椅子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齐万春洋洋地笑了起来,“看桌上,看桌上,底下没有什么的。”
于是程家卿就看桌上,盘中的菜都连一起……哦,原来是一个人形。怪不得傅梅刚才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叫的。但看此人有头发,有眼,有鼻,有四肢。头发是头发的颜色,眼是眼的颜色,四肢是四肢的颜色。身上还有衣服,衣服里面无疑还有肌肉,还有体温呢。看,那袅袅地往上冒的热气。
程家卿一看人形的的衣服,便知道是谁。他拍了拍齐万春厚实的肩膀。明知故问道:“老弟,你如此挖空心思,莫非想取而代之?”
齐春万乐观地申辩道:“这还不是为你老兄着想吗。”边笑边招呼大家坐下。
“还少一个人。”傅梅想起一个人来。
“没他还真少了一个角色呢。”
“哦马局长。对对对!快打他的大哥大,主角还没来呢。”
说话间,齐万秋就提了一个大哥大去了隔壁,声音还是煞有介事地传了过来。别看齐万秋个矬,但是声音中还是有一股直冲云霄的气概。
“喂!老马嘛!我是你爹齐万秋!你爹我限你七点半之前赶到。若是到了天气预报或是过了天气预报才赶来,我把你的皮全揭下来,我有一个房间正少一张地毯呢。你这么大的体积,想来皮的面积一定不少,你知道就好,嘿嘿嘿,超过一分钟,上交给你的积累款就少一万。”
等了一会儿,马局长头上冒汗,猖狂地奔了进来。一进门就解上衣纽扣。一面像夏天的知了一样叫热死了热死了,一面用羞涩的眼睛向在座的每一位道歉……其实他没有什么错,但他见了上级或财神爷,就像有了错,就爱用眼睛道歉。
齐万秋看了一眼像刚捞上来的胖头鱼一样还溅着水珠的马局长,又看了看表。
“还好,还差三分钟。否则……”
“坐吧,坐吧。”程家卿示意他坐下。马局长带着一脸感恩戴德的惶恐,踌躇不安地坐下,气还在喘。
“我还在下乡的人,齐二爷一个电话,又不知道什么事,我敢不来?结果,车子开得像鸡飞狗跳一样,路边的人个个都吓得失魂落魄……差点没撞上人。”
“出了事,你见你的祖宗是物归其主,可马太太没主人。老马,你说呢?”
齐万秋不怀好意地讥讽道。马局长只是故作大度地扬扬手,答非所问地说道:“女人嘛,就那么回事。”然后,笑得像哭一样地向程傅二人点头道,“我就知道程县长在,傅县长也在。”
齐万春冲桌上一呶嘴,“你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菜。”
马局长一看,看出了端倪。哎呀,是黄海书记,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开玩笑!开玩笑!”说完,马局长看看程家卿,又看看傅梅。
程家卿不动声色。傅梅代地说道:“马局长,有些遗留问题要劳驾你了!”
“什么遗留问题?”马局长心一紧。
早在一旁坐好的齐万秋答道:“就是昨天车撞黄海那老家伙后遗留下来的问题埃不知道肇事者是谁吧?”
马局长疑疑惑惑地看着程家卿:“程县长,案子正在调查。据目击者说,肇事者可能是一学开车的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的短命鬼。肇事的车子是一辆吉普车,没有牌照。
齐万秋斜睨了他一眼,说:“如果我说那个小青年就是我,你不会不相信吧?”
齐万秋说得镇定自若,马局长的心却开始渐渐发虚、发软。“开玩笑!开玩笑!又开玩笑了!”马局长拒绝承认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太可怕了。
“的确是齐万秋闯的祸,望马局长手下留情。”
这次是程家卿开口了。
刹那间,马局长全明白了。车撞黄海,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谋杀。
这起谋杀,面前的这些人个个有份。现在他们要逼……说得客气点,是邀请自己加入这起谋杀,现在他们要让自己钻进他们设计的套子里。如同历史上有名的请君入瓮。他们在逼自己表态,成为他们的同伙。表态以后,说不定他们就会立刻换上笑脸,欢欢喜喜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如若吐露出一个不字……马局长感到了事态的严峻。空气里随时就会飞来无数把飞刀,每一把都是对着自己来的。无毒不丈夫,可是……盲目……见了这阵势,马局长汗又出来了。他呆在那儿,直橛橛地挺起身子,只得逼上梁山似地表了态:“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程县长,傅县长如此信任愚弟,不胜荣幸。”
“那好,那好。”齐万春用力将筷子往人形的胸口一戳,挑出一颗猪心,夹给马局长。“这个,给你。吃了这颗心脏,便有了两颗心了。”
齐万秋又给马局长斟上一杯法国自主地。马局长颦眉蹙额喝了一口,如饮毒鸠一般。
“怎么,不好喝?”
“好喝!好喝!”
程家卿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马局长顿生悲哀,自己上了程家卿的贼船。谁知道这条船将驶向哪里……然而,然而,只要赶走了黄海,安宁归了程家卿,只要在安宁,这条船还不是想驶向哪里就驶向哪里。即使横冲直撞,冲倒了这个,撞翻了那个,又算得了什么。
人生真是一场赌博啊,自己把筹码掷在了程家卿身上,也许输,也许赢。赢得可能是满堂锦簇,也许输掉的则可能是自己的性命,马局长搔了搔头。他发觉自己的动作僵硬,机械,完成它的好像是牵线木偶的手。
第二十章 祝寿闹剧
程家卿从游河宾馆销魂回来,已是凌晨一点。这天晚上,程家卿让所有在家找他的人都扑了个空。章如月没有等他,就一个人睡了。
程家卿很想洗个澡,但倦意已来,正犹豫着,电话铃响。程家卿的电话声音很柔和,类似发电报的声音。程家卿接来,一听是齐万春。
“刚从老巢回来吧。”
“狗鼻子怪灵的。”
“尊夫人睡下了。”
“睡下了。”
“我可是在你房间一直守到十一点,还不见人回。一想就想到,肯定是你们玩过了头,忘记了时间。”
“嘘,小声点。”
“作贼还心虚什么。”
“比不得你。老弟,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母亲做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希这么大的事,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怎么行?你这么一忙,怕你一忙就忙忘了。所以临时请还好一点。市里公安局的曹局长,原定是要来的。不巧,明天有一个国务委员来南章,要接待,不能缺席。他来不了。”
“所以你就抓了我顶替?”
“咱哥俩谁跟谁呀。我要是心里面早没想到你,我是母驴生下来的。”
“别咒,别咒,我相信你。”
“早上八点起程,把你的贵妃也带上。”
“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是最合适了,你说好哪儿对你不合适?”
在电话里,齐万春吃吃笑将起来,一种粉红色的暧昧的笑。
“明天要不要我当众朗诵一首打油诗: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生得儿子都是贼,偷来蟠桃寿母亲。”
“免了吧。我母亲根本听不到,他耳聋已经有几年了,再说这词也老掉牙了。如今的新词是:这个婆娘心机深,教训儿子做官人。当官比贼奇%^书*(网!&*收集整理强百倍,打开国库寿母亲。”
“得了吧。国库都是为你们开的,唉,可惜我母亲不在人世了,否则我也会好好地尽尽孝。”
“记住,一定要把贵妃带上,我还指望着她增光添彩呢。”
“明天,你母亲可是主角。”
“我能忘恩吗?我母亲是个地主老婆,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脸上的皱纹清楚。要不是改革开放,我这个地主后代到今天脑袋还得低在裤裆里,永远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我也是苦出身。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再怎么着,你我在安宁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我哪能跟你比呢?”
“你没听说过《百家姓》改了吗?”
“怎么改的?”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改为钱赵孙李,周吴郑王,钱字挂帅了。如今是你们的天下埃”“全靠程县长栽培。”
“哪里哪里,我还得和你联合,把黄海彻底赶出安宁,把黄海赶出了安宁以后,再把他的势力连根铲除。”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二天,程家卿和傅梅带着礼物驱车赶往齐万春的老家齐家庄为齐母祝寿。齐家门口早已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