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孽深重,也许没人能救得了我们。我害了你。好弟弟,你能原谅我吗?”
“不是你害我,而是我害你。若不是我自己懵里懵懵去干那些事,也不会连累到你埃”“可那是我让你去干的呀?”
“你叫我干,我如果能机灵一些,干得漂亮一些,也不会露马脚的,是我该死,我该死埃”“……你这话叫做哥哥的无地自容埃你不能怨自己,人算不如天算,命里该有这么一着,逃也逃不掉的,没什么,我认了。”
“那哥,你就答应我,把该说的说了吧。”
“说也要把它当作筹码说出去,否则就没价值了。时机不当,左右为难,到时候难免腹背受敌。现在还没必要与程家卿反目成仇,得罪一个,那就得罪所有的了。”
“哥,你还没有想明白吗?不会再有机会了,你还对程家卿抱有侥幸心理,你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早已引起公愤了,你放弃你的希望吧,不是计划不周,我们怎会落到这种地步。再说,你的那位干爹,也早与我们貌合神离了,他不会帮我们的。”
“不要这么说!”齐万春严厉地制止道。
对齐万春来说,齐万秋的话简直是一种亵渎。他始终对他的那位握有重权的干爹寄以厚望。或者说,他不会轻易否定自己对死心塌地一路追随的意义。即使在性命攸关的当口,一只附着在马尾巴上的苍蝇又如何看到它附著的马已是面临深渊呢。
“你该配了。哥。”
旁观者清,齐万秋以旁观者的姿态来提醒他的兄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不管怎样,他不会抛弃我们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就算是我在做一个梦,我也希望自己永远在梦中,不必醒来。”
“哥!”齐万秋如受当头一棒,双拳挥舞着,大声喝道。
“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不去,也不能再这样麻痹自己!”
齐万春开始一声不吭。一个从美梦中醒来一眼就看到悲惨现实的人是痛苦的,他不愿醒来,如果他知道现实是这样残酷。
“哥,你回答我啊!”
齐万春依然一声不吭。
齐万秋依然在喊,其声如沉钟暮鼓,似在唤醒世间的迷路人。齐万秋在不断地喊着,声音变得又悲怆又凄厉,而且生硬、嘶哑起来,像这同样黑的夜里枭怪的磔磔的声。听起来,如同屠刀刮在人的皮肤上,令人不寒而栗。
“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哥,你不回答我,我就死给你看。”
眼见劝说无效,齐万秋的头突然撞响的的大春一般着了魔似地向铁栅栏撞去……血带着咸腥带着温热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带着一种劝告之后无效的悲愤汩汩滔滔地涌了出来。第一批淋漓尽致的鲜血畅通无阻地滑过齐万秋的全身,像一条搽了爽身粉的细长的蛇。他的额头,他的脑后,他的头顶,他的鼻腔,他的下颏,他的手臂,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血一直流向他的脚踵,灌进他的鞋子里,又从鞋子里跑出来,笑声似地向外溢着。如果在白天看,他的脸像一个他小时候过节时爱玩的红喜蛋,但由于是黑夜,血的红色被掩盖。不知是夜色染黑了血色,还是血色渗进了夜色,因为血的加入,夜开始流动。
“二子,你不要命了!”齐万春的吼叫几乎与齐万秋的血一同涌出。
血在拼命地流,齐万春拼命地喊。齐万秋在拼命地用头撞向栅栏。
血洋洋得意地在流,齐万春在痛苦揪心地喊着,齐万秋在盲目地用头撞向栅栏,好像头颅已不是他的头颅,而只是他举起来的一把斧头,他是用斧头在砸开什么。
血不断地流,因而流速在减慢。最后,血变成一粒粒的,顺着黑色的栅栏一滴一滴地在向下滴,如同火焰般的珊瑚在融化。那鲜血,在这黑夜中,流到地上,很快聚成一团,像是原始森林里长年无人采摘的一朵古怪的蘑菇,受了地气的滋润和地仙的点化,顷刻之间茂盛而浓稠起来,大而神秘。
“二子,你去死吧!你想去死你就去死吧!”
齐万春在发狠狠地诅咒着,他的手摇得铁栏发颤。他的脚猛力地朝着束缚他的铁栅栏踢,仿佛齐万秋的自戕行为是铁栅栏的错,他也忘了疼痛,他只是在想弟弟的一片苦心。尽管近在咫尺,齐万春却不能制止他的疯狂的弟弟。他为此而负疚,为此而痛苦。
“二子,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二子,我答应你!你听到了吗?”
齐万春几乎用整个身躯、整个生命和整个灵魂在高喊。他的心如同一尾苟延残喘的鱼,已被无情的现实翻来倒去,剐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了,他的心在流血。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齐万秋大笑着停止了他的疯狂举动。他的笑里有着成功的喜悦,能与凯旋的号角比美。笑完,他扑在铁栅栏上,双手无力地垂下,身子一动不动,像一个电死在铁丝网上的越狱者,血依然在流,流着,流着,就成了强弩之末。
“要不要请人来?”齐万春用关切的语调问道。
“天很快就要亮了,不必了。”齐万秋的声音却很微弱。
“万秋,我们中了人家的圈套了。我们谈了半天,喊啊叫啊的,也没有人来制止我们。”
“也许臭大盖帽都睡了。哥,不要说什么圈套不圈套的。有时候圈套是花环,有时候圈套是花圈。你交待了,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弃暗投明。弃暗投明了,你就有生路,这是双向选择啊,对双方都有利埃有利必图,这才是经营之道啊,也没有什么可耻不可耻的。亏你从商这么多年,你答应了我就好。你好好交待,同时我还可以替你背一起罪过来。”
“万秋,哥哥谢谢你了!”
“不用说了。你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就很好。我死,是为齐家死,我死也瞑目;你活,是为齐家活,你会活出齐家的声望来,活出一片齐家的新天地出来。人活着,谁都有错,你还可以改,还可以重新做人,还可以重整旗鼓,重振雄风。”
“万秋!”齐万春情绪激动,神色亢奋,他真想紧紧地把他的兄弟拥抱在怀里,无论此刻他多么肮脏,“你还挺得住吗?”
“哥,没……什……么。”齐万秋仿佛用尽了他的全身气力才吐出这句话来。
齐万春曾经深信程家卿是他的救生圈,而他的那位干爹是搭救他上岸的豪华轮船,但在一夜之间,他改变了信仰,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如今救生圈已不知身在何处,而豪华轮船又遥不可及,他想不如将救生艇和豪华轮船一齐卖了,卖个好价钱,这样,才没有厚没自己曾经有过的成功商人的身份。
第三十章 移尸刑场
雨,终于下成了瓢泼大雨。
湖面上,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几个钓鱼的人早就落荒而逃了。湖边垂柳的颜色被雨水冲淡了,那一副被雨打得站不稳左躲右闪的样子叫人看了想就拔出来,带回家,或者给它们打一个避难所。
半个小时之前,就在离湖一公里不到的山坡上,乒乒乓乓响过一阵枪声。
“还好,现在才下这么大的雨,要是刚才,在雨中对着那些死刑犯瞄准,准会淋成落汤鸡。”
“还有几个没人来收尸的?”
“我也没仔细算过。”
“都回去了,就我们两个倒霉蛋在这儿,够可怜的。”
“那些家伙一见下雨,跑得比兔子还快。”
“队长交待了的,万一有没人来收尸的,或者就请几个当地的老百姓抬去埋了。”
“给了你多少经费?班长。”
“一人五十,请四个人。”
“一人五十块钱,不知人家愿不愿干?血淋淋的。”
“还好下了这么大的雨,血大概都给冲刷干净了。”
“血可能少了,但是身上烂泥多了。那死人的面孔一定很恐怖。”
“如果别人不干,那只有我们自己动手了。”
“奇怪,怎么今天没什么人来看?”
“一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这样的天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在军车的驾驶室里,两个穿着训练服装的武警在里面避雨,成串的水雨模糊了人的视线。如果有人朝这里看,只能看到军车,未必看得到驾驶室里的人。
“班长,你说为什么不将这些尸体弄到医院里去解剖,那样也算是这些人死后为国家做了贡献,国家不是提倡废物利用吗。”
“那样做不人道。”
“什么人道不人道的,是你讨论的吗?那些大人物都讨论不清楚。不过,有的国家出现死刑犯了,就请罪犯坐电椅,单纯得很,而不像我们这么兴师动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不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就不见得有威慑作用。毕竟,各个国家的做法不一样嘛。”
“哎哎,班长,你看你看,有车子过来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班长不满意地嘟哝道,但他也看到了那辆车子。而且,那辆车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是一辆冷冻车。
从何方来的神秘来客?是不是故意找事的?班长和他的战士虽然不至于乱了方寸,但毕竟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一齐盯着车头看,心跳与往常不同。
人都死了,要抢就让他抢,谁会抢几具尸体呢?
冷冻车的驾驶室里走下来一个怪怪的短人,也没带面具。这个小矮子,你从童话里、白雪公主身边走出来的一个小矮人,但不像真正的小矮人那样纯真烂熳,而且是一个大头,外加一脸横肉,腰间挂着一个大哥大。
他向车子走了过来,地上的烂泥,很快亲热地沾上了他的鞋子。为此他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蹭几下。一边蹭着,一边嘴里乱动,大概是在骂什么。不知是在骂老天,还是在骂烂泥?
车上的两个人彻底放了心。心想,如果是没事找事的,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剥他的皮还不像剥一粒豌豆。
当班长的就摇下车窗玻璃,问小矮人说:“有什么事?”
小矮人也不说话,只是打开车门,兀自爬了进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然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当班长的接住了。
这是一张市公安局长写的字条,有他的签名,痴如暴风骤雨势如惊涛裂岸的字迹,分明像脱缰的野马桀骜难驯。
两人看看字条,又看看小矮人,将信将疑。
“还不相信吗?你们再仔细看看,绝对不是伪造的,我敢拿脑袋打赌。”
小矮人的话不像在打赌,倒像在发誓。两人只得继续再看字条。
字条上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是:此次被执行枪决的犯人中有一位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孤儿,可让来人取走他的尸体,以作医学研究之用。
小矮人递给两个战士一人一包高档香烟。两个武警战士推让了一番,还是接受了。
两个月的津贴,才能买到一条这么高档的香,他们何尝不清楚。
“我来晚了一步,本来是要找你们支队长的。”
小矮人又补充了一句。
“支队长不在,两位小兄弟也是一样的。请两位兄弟多多支持。”
拿人家的手短,不仅手短,而且嘴软。两个武警战士不好意思说不支持,他们沉默起来,不说话。
“要不,让公安局长亲自给你们说。”说着,小矮人就从腰间卸大哥大,摁开了号码。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信不过您啊?”当班长的赶忙劝道。来人来头不小,用不着跟他过意不去。万一得罪了市公安局长,都要挨批评,支队长一挨批评,分队长日子就不好过,'奇‘书‘网‘整。理提。供'分队长的日子不好过,自己这个小小的班长可能就要丢官了。小小的班长也不是那么容易当上来的,别人的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自己的汗珠子起码要摔成十二瓣。丢官不如丢尸体,万一眼前这个小矮人是诳骗自己的,也没关系,反正是一具无人来收的尸体。丢了就丢了吧,到时候总能敷衍过去的。
沉吟片刻,班长终于首肯了。“好,你带走吧!”不仅首肯,还大发善心。“这么着吧,我们帮你抬上车。”
小矮人一拱拳,谢声不断。“谢谢!谢谢!我一定给你们支队长打电话,让支队长给你们一人一个嘉奖,等雨小一点我们就下车吧。”
三人一见如故,天南海北地聊开了。过了一会儿,雨声疏了。又过了一会儿,雨声没了。三人下了车,空中还有一些细而不密的雨丝飘了下来。这雨丝,仿佛是死刑犯们断气之前吐出的气息上了天,此刻,又飘降下来。
小矮人在一旁根本帮不上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武警把那个肯定无人来收的彪形大汉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抬上了冰冻车。雨水给尸体添上了不少的份量,好像死神在死者衣兜里塞满了胖嘟嘟的苹果。
把尸体搬上了冰冻车,两个武警便又脏又湿了,小矮人点着头,笑容可掬地兜里掏出两张老人头来,用两个指头捏着,递了过去。
“给,劳务费,劳务费,小兄弟这么辛苦,真是太感谢了!”
两个武警面面相觑,却没有伸手去接。去接吧……是劳务费,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