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车头刮在另一辆公共汽车的车尾上。
左侧车身复盖件面片似地堆起。
他的驾驶技术仍然挺糟; 但豁出来了; 反倒能化险为夷。
红灯使向东行驶的车流断了一段。
他加大油门; 在空阔的街上提高车速。
他发现两边行人全看天上。
左侧后视镜在刚才的撞击中正好扭成了仰面向上的角度; 突然倒映出一架迷彩色的武装直升机在迷茫雪中如鬼影一样低低飞来。
如果一直混在车流里; 飞机不容易发现他。
可刚才冲过路口已经使飞机在断了车流的街上牢牢盯上他; 而且决不会再把他这辆剥了一半皮的车同别的车混在一起。
火车站路口也冲出了警察。
几辆汽车被调动着形成路障。
在路障就要闭合的一刹那; 他又冲了过去。
这回右边的皮也被剥掉一半; 玻璃全部粉碎。
直升机轰鸣着压下来。
旋翼吹起的冰雪从扭曲的窗框如机枪子弹般密集地射进。
他猛地拐进国际饭店旁边的小路。
高大的建筑阻住了直升机; 使它不得不猛地向高升起; 从楼群的空隙中追踪他逃跑的方向。
石戈一直不赞成高层建筑; 现在却由衷感谢那些拚命追求节约地皮的建筑师们。
楼建得越高; 其间的空隙越小; 飞机离得就越远; 死角也就越多。
刚才的撞击使喇叭电路搭铁长鸣; 救火车一般一刻不停地叫唤; 使行人老远就纷纷闪避。
小路上的雪不像大街上化得那样稀; 没被压烂的雪层使汽车容易控制得多; 车速大大提高。
但那块仰面朝天的后视镜总是倒映出上空那架迷彩色的直升机; 如盯着一个必死的老鼠一样冷冷地跟着他。
澳大利亚使馆在东直门外大街; 必须穿过开阔的二环路。
石戈一驶出楼群; 就看见直升机悬停在二环路上方。
机载大口径多管机枪的枪口指着他。
特种兵端着高速冲锋枪和火焰喷射器从机舱两侧探出身体。
在他们开火的一刹那; 正好旁边的建筑工地驶出一辆满载水泥的重型卡车。
石戈一横心; 猛一打方向盘; 就如一块膏药贴上卡车; 用高堆着水泥袋的货厢掩蔽住自己。
卡车后轮绞碎车身; 发出钢牙咬铁的声音。
完全不知怎么回事的卡车先是惊慌制动; 可来自天上的扫射又使它失去控制; 在街道上七扭八歪地横冲直闯。
直升机射出的密集枪弹全打在水泥上; 爆起大团弥漫的灰粉; 如同烟幕。
右侧两个车门被绞掉了; 石戈的车从卡车后轮上掉下来。
在扑头盖脸的水泥粉中; 他惊喜地发现汽车动力部分和行走部分仍然完好。
猛一踏油门; 发动机高亢地一吼; 他借烟幕的掩护冲进立交桥下。
立交桥下没有雪; 湿漉漉的车轮印重迭在一起。
他把车刹住。
那辆卡车已经撞倒人行道旁一堵厚墙; 进了院子。
有些行人还以为是拍电影; 伸着脖子跑向那个方向看热闹。
石戈跳下车。
他知道直升机就在桥上; 只要他的车一露头就会粉身碎骨。
怎么办 弃车跑步至少还有半小时距离……突然; 从桥面上方; 一具软梯从空中垂下; 像一个死亡的惊叹号; 颤栗般地摇摆; 让人毛骨悚然。
他又重新跳上车; 准备调头往相反方向跑。
这时; 他看到一辆海鸥牌轿车从后面驶来; 轿车前端旗杆上飘着俄国国旗。
俄罗斯大使的车! 他就像遇见了救星; 只等“海鸥”从旁一过; 立刻紧贴着它的车尾把汽车驶出去。
下到软梯半截的士兵端起枪一阵乱扫; 打得发动机罩乒乓乱响。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脖子打进座椅靠背。
完了; 他想。
温热的血流进领口; 在衬衣里面漫开。
如果直升机上只有特种兵; 他们既认不出俄国大使的车; 也不会明白误伤俄国大使会有什么后果。
俄国是愿意保持北京政权稳定的主要国家; 又是执行“反核宪章”的主要世界警察; 半点也不能得罪。
然而空中扫射立刻停止; 直升机向高处升起。
王锋不会让特种兵自己出来。
他们认不出他的车; 也不熟悉北京的路。
只要有明白人在机上; 俄国大使的车就是他的护身符。
“海鸥”车尾中了一排子弹; 它被头顶的直升机和紧跟后面这堆飞驰的废铁吓得惊惶不堪; 开足马力想逃开。
石戈紧盯着一寸不离; “海鸥”若是慢下来; 他反倒撞它的车尾逼它快开。
飞过几道横跨街道的电缆; 直升机又把高度降低; 企图压在石戈的车顶; 把它和“海鸥”分开。
这个动作更是把“海鸥”吓破了胆。
大使司机显然受过反谋杀训练; 正如石戈所盼望的; 猛一下拐上人行道; 从一条小路冲进楼群。
直升机被阻挡了。
石戈立刻离开“海鸥”; 拐向澳大利亚使馆; 留下俄国大使自己去揣摸这次“谋杀”的含意。
他专走贴着高楼的小路; 除了在几处小片开阔地受到远距离扫射; 直升机基本已无可奈何。
使馆区没有高楼; 但直升机的穷凶极恶不得不收敛起来。
士兵都缩回舱里; 扫射也停止。
石戈想显得从容一些; 别吓着他要拜访的主人。
但这辆只剩个破烂框架的汽车却无论如何也撑不起门面。
长鸣的喇叭还是叫个不停; 因为电瓶消耗过多变得怪声怪气。
周易看见他从这辆车里钻出时惊讶得张口结舌。
他做出狂欢节般的欢愉笑容; 似乎满身满脸的水泥; 脖子上的血迹以及这辆车的奇形怪状都是他的幽默。
他大声用英文向周易问候; 没等她问话便搂着她的肩自信地跨进使馆大门。
他最担心的就是使馆院门口站岗的中国武警。
好在那两名武警没来得及想通是怎么回事; 一愣之间已经让这个难以选择处理模式的客人进了大门。
当他们听清头顶直升机的喇叭是在命令他们抓住石戈时; 石戈已在澳大利亚领地。
大概周易终于把石戈的可怕形象、破碎的汽车和头顶盘旋的武装直升机组合出一个解释; 突然站住; 尽量保持着外交礼貌掩饰激动和紧张。
“副总理先生; 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请求; 我们只能先请示我国政府; 因为事关重大……”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请求。”石戈向周易微笑。
他猜出周易把他想成了闯进大使馆寻求庇护的政治逃犯。
“我只请贵国大使转达一个信息; 立刻就离开。”他握了握周易颤抖的手; 跑步登上台阶。
澳大利亚大使是位满头银发的高个绅士。
虽然石戈说的是标准英语; 他却似怎么也听不懂。
那双富有智慧的眼睛大大睁着。
“……核弹随时可能发射; 一秒钟也不能耽搁。”石戈尽量让自己的发音更准确。
“请贵国政府立即通知联合国和台北; 以及美国政府和俄国政府; 立即采取反导弹措施。
向中国决策者施加压力; 阻止他们。
同时让台北迅速疏散人民; 做好应急准备。
请马上打电话! 马上! ”
大使还是睁大着眼睛。
以这种方式传达这种信息像是戏剧。
谁敢相信是真的 而打出去这样一个电话有多大份量; 任何一个外交官都再清楚不过。
没有绝对的把握; 谁的手拿得动那只小小话筒
“大使先生; 我是中国的副总理; 不会专程来跟你开玩笑吧 ”石戈猛地拉开窗上的纱帘。
“有这种代价的玩笑吗 ”
窗外; 大使馆已被包围。
一辆辆军车开来。
戴钢盔的士兵跳下车; 肩并肩组成人墙; 把大使馆围成水泄不通。
所有枪口都冲着大使馆。
院门口; 几名军官背手叉腿钢桩一般站立。
一辆高耸着闪亮天线的指挥车停在他们身后。
低空中; 四架直升机悬停在大使馆四角。
周易发出压低的惊叫; 双手捧在胸口。
两名使馆官员惊慌地冲进大使办公室报告外面情况。
大使伸手止住他们; 拿起桌上那台有澳大利亚国徽的电话机话筒。
“驻中国大使霍华德请总理阁下讲话。”
又一个职员跑进来。
“中国外交部来人……”
“不见! ”大使断然地一挥手。
房间里一片寂静。
窗外直升机的轰鸣更加震耳。
“总理阁下; ”大使的两只手全握在话筒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石戈副总理提供……喂; 总理阁下! ……喂! 喂喂! ! ……”大使摇晃话筒; 拍打电话机。
“总理阁下! 喂喂! ……总理阁下! ……”
石戈的心轰地沉下去。
电话线路被切断了! 只差一步! 大使把话筒往桌上一扔。
“用电台! ”
他们进入电台室时; 几乎所有使馆人员都围在外边。
电台迅速地启动了; 可报务员调试良久; 最终摘下耳机。
“使馆外面建立了电子屏障; 信号发不出去。”
死一般沉默。
石戈看见了大使沉痛的目光; 看见了周易绝望的表情; 使馆工作人员震惊而无能为力地围在外面。
“谢谢。”他几乎是用耳语说出这两个字; 但在真空般的寂静中; 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他走向门外; 围在门口的人默默让开一条通路。
每一双眼睛都跟随他。
这时他的脑海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没有台北; 没有核爆炸; 却出现了桂枝赤裸的胸脯; 两个乳峰间流出一缕细细的鲜血; 染红了整个天空。
外面; 雪还在下; 白茫茫的一片。
飘落的雪片被直升机旋翼搅得翻卷动荡; 在空中画着变换的弧型。
几个穿大衣的外交部人员正在和澳大利亚领事激烈地交涉; 看见石戈从楼里走出; 立刻住口。
他们背后是无言的士兵和军官; 还有一片在车顶上无声旋转的灯。
一个幼年的遥远记忆回到他心中。
也是这样灰色的天; 洁白的雪; 潮湿的空气。
透过襁褓的缝隙; 他用目光追随风中嬉戏的雪花。
妈的笑脸不时遮住天空; 低头吻他; 喷出痒痒甜甜的气息。
那时他咿哑扭动着要妈让开; 他还没和小雪花玩够。
现在; 他想让妈的脸再出现一次; 可只有雪; 雪。
他走下石阶。
周易突然从后面跑到他身边。
“副总理先生; 你可以要求避难! 你不必出去; 国际法保护你……”
石戈像没有听见; 继续向外走。
桂枝那个带着干草芬芳的火热肉体已经和冰冷的黄土融在一起了吗
“……副总理先生; 请你留下; 我们会保护你……”周易已经是带着哭腔在喊叫。
桂枝啊! 他跨出使馆院门。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他。
他走到警车之间; 伸出双手。
一个强壮的警官把手铐戴在他手上; 动作很轻; 像是生怕弄疼了他。
在迈进警车之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
直升机已经消失; 雪花变得安详。
天空阴得近乎于黑暗。
在洁白的雪中; 澳大利亚使馆全体工作人员站在院里。
大使的头发跟雪一样白。
周易缩紧的肩膀在抽动……
中国大陆 0142核导弹基地导弹尾部喷出白色火焰;一跃窜上残冬的天空。
如果有一个外人从旁边走过; 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稻草垛是不会长腿的; 可眼前这一座为什么会移动起来 一半向左; 一半向右; 整齐得就似用刀从中间切开; 露出下面一个水泥与金属制成的大圆盘。
当然这只是假设; 自打这些稻草垛堆起来; 方圆多少里就从没有外人进来过; 所以也没人看得到那扇九十六吨重的导弹发射井井盖怎样被火药式开启机构轰然弹开; 爆炸开启产生的硝烟在花岗岩上飘散。
除了几间农舍式小屋; 地面上看不到任何导弹基地的迹象。
没有繁忙的控制中心; 没有现代化的设施装备; 看不见一台机械; 一根电线; 甚至连人影也没有。
然而那个黑洞洞的深井之下发出的种种声音却是那么迅速准确; 按步就班。
稻草垛中惊出的一窝老鼠惊讶地耸动鼻尖; 判断着家室的新变化。
突然“嗵”的地一声闷响; 大小老鼠被震翻了一连串跟头。
一颗十九米长; 直径二点一米的银亮导弹被高速气流从深井中弹出。
导弹的尾部刚露出井口; 一声可怕的嘶叫顿时变成隆隆轰鸣。
导弹尾部喷出白色火焰; 一跃窜上残冬的天空。
大老鼠和小老鼠全被烧焦了。
草垛燃起了鲜红的火。
导弹已然高高远去; 带着一条美丽的白带; 直冲大气层外。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Ⅷ台北在一片废墟的台北上空;巨大的蘑菇云升到了十五公里高空;直径扩散到约二十公里。
十二时四十一分; 当量为二百万吨级的核弹头在希尔顿大饭店上空三千米爆炸。
一个接近太阳温度的火球刹那间放出亮得足以剌瞎人眼的光芒; 连在福建沿海打渔的渔民都吃惊地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