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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是在干什么!而那些本本分分,老实善良的老百姓,给自己的亲人送葬时,连一副好点的棺材都买不起!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些当公安的,在老百姓眼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那你让我怎么办〃何波也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你说说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让我现在怎么去做!他是主管书记,他管着我,我管着你,他让我管你,我能说我不管,我能说我管不了吗!就算他有天大的问题,在国家没有制裁他以前,我又能对他怎么样!就算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在没有人发布命令以前,我能派人去调查他,去逮捕他吗!就是他现在打来电话让我去汇报,我也只能乖乖地去汇报,你说说我有什么办法!你说说我能怎么样!你是不是让我现在就什么也别做了,马上就去告发他,揭露他!这行得通吗!你们要是有本事,就马上给我想出个主意来,看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听着何波这一通怒吼,史元杰顿时沉默了。
老处长说的没错,这就是现实,就是中国的国情,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等到何波不说话了,屋子里终于沉寂下来时,史元杰默默地站起来,把何波杯子里已经凉了的水倒掉,换上热的,又默默地给老处长端过去,然后用一种极为和缓的语气说:
“何处长,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何波也微微地说了这么一句。
也就是这么一句,几个人的眼睛顿时都湿润了。
“何处长,你这几天太劳累了,我也已经跟魏德华商量过了,省城你就别去了,还是我去为好。”
“……好吧。”何波想了半天终于答应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你直接去跟苏厅长谈,暂时先不要惊动省城市局,代英那儿,等我们联系了再说。”
“好。”
“还有,我一会儿给苏厅长写一封信。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史元杰看了看表,“5点左右吧,争取在午饭前能赶到。”
“那好,4点50你在这儿来拿信,我让家里人在门口等你。”说到这儿,何波也看了看表,说:“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把你们了解到的情况都说说吧。”
“德华,你给何处长汇报吧。”史元杰看了看魏德华说道。“不足的地方,我再补充。”
※※※魏德华知道史元杰的情绪不大好,也就没再推辞,掏出一个笔记本一边看,一边说了起来。
“何处长,从现在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看,看来王国炎一案确实非常复杂,它所牵扯出来的人物和案件,都是我们根本没想到的。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从王国炎嘴里供出来的这些人和案件都是真实的,确凿无疑的,将来都是能够找到证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围在王国炎身旁的这一群人,都是王国炎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因为王国炎正在代他们受过,替他们服刑,所以才使得这个王国炎在他们中间有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所以他想干什么,外面的人就得给他干什么。罗维民说了,王国炎当时被判处死缓,就已经是花了大价钱的。据王国炎自己说,他当时偷了车后,听说那个被他捅了十几刀的司机竟然没死,正在医院里抢救,于是曾连续四次组织人冲击医院准备杀人灭口,要不是当时公安人员的严密防范,他肯定就得手了。如果他所说的这些是真实的,那么加上这个罪状,判他死刑绝对绰绰有余。当王国炎入狱后,可能是由于王国炎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状态,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在监狱里呆,一天也不想在监狱里呆,所以他的要求自然也就越来越急迫,条件也越来越高,胃口也越来越大。而要满足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据罗维民分析,王国炎最近情绪如此恶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国炎听到了有关他老婆的一些桃色传闻。罗维民说,王国炎不是疯了,而是疯狂了。他现在所有的表现,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他要出去证实这个传闻。他几乎每天都在招供,但就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或者就是没有人理睬他的话。如果他的身边全都是被收买了的人,那么他说什么也等于白说。但随着事情的发展,王国炎的表现越来越恶劣,对他们的要挟也可能越来越紧迫,外面的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就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坐不住了,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太危急,太可怕了。他们必须尽快把他给弄出来,只有把王国炎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才能得到最终的安宁。”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王国炎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一直微微合着眼睛,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的何波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让史元杰和魏德华不禁都怔在了那里。
这一句提醒实在是太重要,也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了。此时此刻,说不定王国炎的某些铁哥们比任何人都更想除掉他!
会不会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使得这上下。里外的人们如此急迫地要把这个王国炎从监狱里弄出去?
这也正是黑社会组织的本质所决定的,谁要是威胁到这个组织的生存,就必须义无反顾地除掉谁!
当然,这还得看王国炎本人的表现,还得看王国炎的那些哥们儿的义气,还得看王国炎的人缘和权威性,还得看王国炎所处的这个团伙的本质,还得看王国炎是不是真的疯了……
案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二十四
坐在办公室里的罗维民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并不太困,只是眼睛发干。算了算,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能睡一个囫囵觉了。但他知道不能睡,也没时间睡。
赵中和是晚上10点多离开的。他在下午6点以前把王国炎的那本日记和那本《犯罪心理学》交给了看管隔离室的值班看守。罗维民尽管没有跟他一块儿去,但罗维民心里明白,肯定有人知道是他同赵中和一块儿去隔离室拿走了王国炎的日记和《犯罪心理学》。他肯定又一次被暴露了。
没有人会怀疑这些都是赵中和干的,要怀疑只能怀疑到他头上。他清楚这个,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对自己来说,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因为暴露的次数越多,活动的空间也就越校
赵中和也确确实实是困了,连续好多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又连着整整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而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在他心底里并没有大多太大的想法和压力,也许仅仅是一时冲动,或者仅仅只是怀疑,所以才有了偷拍日记的想法。他真的很想睡。
他们下午6点40一块儿在食堂吃饭,7点零几分离开食堂。到了办公室后,赵中和问这些胶卷应该怎么办,是今天洗还是明天洗,是在单位里洗还是到外面去洗。罗维民说,当然只能到外面去洗,要是在单位里洗,万一让什么人发觉了,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是在搞特务活动?还有,像这样的事情,应该越快越好。就像王国炎的日记,咱们一旦知道了其中的内容,那咱们就主动了。在不知道内容以前,就只能是被动的。
于是赵中和在7点20离开办公室,骑车赶到城里的一个照相馆里去加洗照片,而罗维民正好凑这个空出去跟史元杰和魏德华在一起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同时把自己的胶卷和记录下来的东西一块儿交给了他们。
然后又一起坐车到地区医院看了看妻子,妻子的情况很稳定,情绪也不错,但经医院检查,妻子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手术。
罗维民没有问手术费的多少,他知道那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史元杰和魏德华也没告诉他。
罗维民明白,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尽早把这个案子破获了,除此而外,他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选择。
离别时,妻子也没给他多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史元杰和魏德华在场,她不便说什么。她只是说她很好,孩子也很好,你要有事,只需打个电话就行了,不必要这么来来回回地跑。
他没有见到孩子,孩子在姥姥家。
离开病房的时候,才突然感到是那么想念女儿。
※※※他晚上11点多回到办公室,一直到午夜12点的时候赵中和才一脸倦容地赶了回来。
赵中和骂骂咧咧地把那些黑心老板骂了足有十分钟,因为是速洗,又是晚上,几乎多花了一倍的钱。将近一百元,差不多是他工资奖金的五分之一。罗维民想了想,拿出一张一百的票子来,说,你把单子给我吧,过几天我找科长报销。
赵中和说,得了你,单昆问你干什么了洗这么多照片你咋跟人家说?弄不好人家问你都洗了些啥东西,你拿什么给人家看,就那么点经费,他自个的东西还报不完呢,哪舍得让你这么乱踢腾。
罗维民说,不用你管,他要是不给报,我就找上面。实在不行了,我在外面还有个关系,不就一百块钱么,怎么着还不给报了。好了好了,别再争了,就这么着吧,要是真的都报不了,我再拿回来给你还不行?
赵中和像不认识地看了看罗维民说,几天不见,一下子就出息了?既是这样,那就谢谢啦。赵中和一边拿出报销单来,一边说,你瞧瞧,一共98块8毛6,我再找你1块2。
罗维民拿过单子看也没看便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说,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是不是我先在这儿翻着看看,你回家睡觉去。等我看完了,我再呼你。
赵中和说,那也好。你好好瞅着点,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就早点把我叫醒了。王国炎这个狗日的,肯定不会是个善茬,不出事则罢,要出事肯定是个要命的事。临走的时候赵中和突然瞅了瞅罗维民说,有奇%^书*(网!&*收集整理件事也不知该不该给你说。说了吧,怕你多心,不说吧,又觉得让你这么蒙在鼓里也不是个事。
罗维民有些发愣,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了你,咱们这号人,只有受苦受累的份,就算想搞点腐败什么的也不知道该过哪个坎,该人哪道门,在一起八九年了,你还看不出我是个啥样的人?
赵中和说,谁说不是,我琢磨了好半天了,怎么也琢磨不出个道道来。刚才在街上洗相片时,有人打电话把我叫过去说了一大堆你的不是。说什么孩子病了是件大事,原本也不想这么急着把你催回来。主要是马上就要大检查了,侦查科是重点,你也是组织上一直考虑提拔的对象。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也不算太年轻了,再往后推,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这一茬一茬的不知道耽误到哪年哪月去了。再说,跟你一起的还有个罗维民呢,你这次要是被落下来,那可轮也该轮到人家罗维民上了。你这两天不在,罗维民在你分管的几个中队里,可没少找了你的毛病和问题。今天跟这个谈话,明天找那个调查,把你们谈话室里的记录几乎翻遍了,一条一条的都记在了小本本上。然后借这个机会,一个一个地找领导反映。说你工作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从来也没安心过。特别是还说你监管的一些重要犯人,有重大余罪的嫌疑你都没有发现,完全是严重的失职行为。这还不算,居然还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随意夸大,偷偷地告诉市公安局,让市公安局的人来查证这些问题。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压低别人,抬高自己。还要我一定要小心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让人家把你偷偷卖了,你还傻乎乎地帮人家点钱……
罗维民越听心里越发毛,听到后来,竟然止不住地冒了一头虚汗。
说这种话的人,用心实在是太可怕,太恶毒,太阴险,太卑劣了!他真不明白这种人怎么能把这些下作的言行举止和心理状态全都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反过来,如果自己这些大的言行举止真的让赵中和知道了的话,那么赵中和听到这番话后又将会作何感想?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如果被别的什么目的和动机偷梁换柱了的话,那你所做的这一切立刻就会变得一钱不值,以至会变成无耻小人,狼心狗行!
如果真到了这份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末了,罗维民只问了一句,小赵,能不能告诉我推跟你这么说的?
赵中和在罗维民的脸上看了一阵子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找到人家头上去。你这人,脾气一上来,就什么也不顾了。再说,这也不是哪个个人的行为,人家一再给我说,这确实不是他个人的意思,是组织的意思,他是代表组织在给我谈话。你要是传出去,古城监狱我可是没法呆了。
罗维民说,你看你,我又没得神经病,那不是害人害己么,要那样了,我以后还活不活了?我这人有那么黑么?要真那么黑,你还会给我说这些?
赵中和说,那是,要是信不过你,我岂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