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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最悲痛的景,眼前是最熟悉的人,是恨是怨,是仇是孽?国破人在,原是她奢求了。若是她的一命能换得眼前众人生机?
罢了,清风遥送怨叹,看着几车断首,冰玉煌失去了一直支撑她的守护灵月的信念。万念俱灰的双眸转向已走到观礼台下的烈无苍
和路光阴,一张狂傲霸世的脸,一张被仇恨扭曲的面容,这难道就是上苍为灵月皇族安排的命运?
冰玉煌放下手中断首,敛起满身哀伤,带着心中最后的执念,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站在路光阴面前,眸光射进其眼中,只为求一个答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何要如此做?你为何不保冰氏一族性命?”
路光阴闻声,积攒多年的仇恨霎时被激起,脸上浮现一丝阴森惨然的笑容,冷然道:“冰氏皇族,我的好皇兄,你到现在还如此天真!我母亲随随便便编了个故事,骗了老皇帝,生下我这唯一的陆氏血脉。为了让我接近你这个太子以报大仇,我母亲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骗了你母妃那个蠢女人,将我好好抚养。背负着你冰氏一族的姓氏,真是耻辱。”
真相竟是如此,冰玉煌嘴边轻颤,终是未吐一语,萧索的身形微动后虽依旧站着,只是再无生机,最后一丝的奢望终成泡影。
冰玉煌抬眸望向天际,一字鸿雁掠过云边,向着生机而去,凝望间她抬手抚上陪伴自己多年的面具,缓缓揭下,指尖轻轻松开,面具滑落在地,绝色容颜光华尽去,缓缓地一步一步向着篷车走去。
看着几车断首,冰玉煌轻声一叹:“我为月皇,却枉信他人,害了你们性命。有怨抱怨,有业报业,我一身承担!愿你们来世寻个好人家 ,一生和顺。”
烈无苍自冰玉煌离去,目光不由凝注,看着他的背影和地上静静躺着的面具,倾斜的日光照出两条长长的细影,银袍晶莹闪闪。
旁边注视的路光阴见冰玉煌坐立的身影一动不动,眉间不由自主地拧起了死结,心念未已,心头一凛,突然疾步奔向冰玉煌。
眼前情形入目,路光阴浑身不禁一颤。
冰玉煌一手扶着车辕,双眸微阖,神色安详,往下看去,却赫然是一把没入左胸的匕首,只余刀把上的宝玉泛着盈绿光泽,银色长袍染着点点红梅,触目惊心。此匕首正是七王爷所赠。
路光阴心中震颤,眸光骤碎,用劲儿捏住冰玉煌的肩膀,恨声道:“冰玉煌,你这个懦夫,你怎么能自寻短见?你睁开眼睛啊,你睁开眼睛啊,你有本事找我报仇啊!我留下你不是让你去死的!”
冰玉煌眼帘微动,终是无声。
烈无苍见路光阴动作本要静观其变,却不知为何在她到了冰玉煌身旁之时,亦迈步下了观礼台,刚刚走进,忽见路光阴悲伤大恸,心头不禁一颤,一大步转向冰玉煌正面。
眼前情形,烈无苍瞳孔深处不禁一缩,手已先于意识点住冰玉煌心口大穴,阻止血也不断流出,出手掀开路光阴
手指,打横抱起冰玉煌,避免动到伤口,急急往驻扎在校场不远处的曜日军营奔去,同时眸光扫过旁边精兵首领火暝,火暝接道命令,已先去军医处传达命令。
渐已陷入昏迷的冰玉煌眉间微拧,烈无苍看到,眸光深邃暗沉,沉声道:“你若是今日死了,全灵月陪葬!”
冰玉煌似乎听到,眼帘微掀,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放弃了挣扎。
☆、生死边缘
路光阴不料人还有救,眸中隐隐透出希望,紧紧随着烈无苍,来到曜日军营。
烈无苍将冰玉煌轻轻放置在床榻上,随即转身,对军医叶依擎道:“其他人都退下,依擎,你来看看他的伤势。 ”
旁边站着的叶依擎,看着烈无苍一番动作,暗自奇怪,什么人居然劳师兄亲自送来?诧异归诧异,但救人是最紧要的,这他还分得清。
叶依擎细细查看了胸前那把刀的位置,真是惊险,在近些,已经当场毙命了。心中已然有数,于是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冰玉煌口中,在勃颈处微微一动,帮着她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叶依擎才转身,对烈无苍道:“师兄,此人性命无忧,只是元气大伤,刚刚药丸帮助她恢复元气,补充体力,药行半刻后,再拔刀,会好些。”
路光阴闻声心头石头落地,却还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医师确定,人真的没事了?”
叶依擎这才注意到房中的路光阴,看他眉眼中着急,先做安慰,微微笑道:“无事。你大可放心。”出于习惯,叶依擎自然而然又问了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与此人是何关系?”
“这,”路光阴被问,顿时哑口无言,他们的关系?是仇,是亲人,一言难尽。
烈无苍已察觉出其中的怪异,收起心中一霎的异样,直接为叶依擎解疑:“师弟,你向来不过问军事政事,,只管在此治病疗伤。怎么突然间有了兴致?”
叶依擎随口一问,倒不料与其有关,随即了然道:“ 既然是军事政事?那我就不问了。”
烈无苍倒是格外热心,指着路光阴对叶依擎娓娓道出:“眼前此人,昨日是灵月国月皇,现今是我曜日新封的德王。”
“哦?”叶依擎眉间微挑,看着烈无苍恭喜道:“看来你已经攻下了灵月,这次的速度快得真让人惊讶!”
烈无苍道:“这可多得是月皇的功劳,你我还得好好感谢他。”
叶依擎诧异间看向路光□:“那我可真正是失礼了。”随即暗忖,如此多变之秋,那床上所躺之人身份定也不简单。
既然师兄主动说,所幸一解心中疑虑,叶依擎随即指向冰玉煌,询问:“ 此人有何功劳,居然劳烦你堂堂烈王亲手送来医治?”
烈无苍心头一动,走近叶依擎,在其耳旁低语:“他的身份!师弟,如我说,他是灵月月皇你可信?。”
叶依擎不可置信间,双眸顿时圆睁,怎么可能会同时有两个月皇?
烈无苍说完后,嘴角微勾,道:“师弟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可还愿意救治?”
叶依擎惊讶来
得快,去得也快,不假思索就道:“救,为何不救?我眼中只有病人,其他一切皆与我无关。”
烈无苍意料之中的答案,眸光颇为赞许,口中却吐出了相反的话:“依擎,你跟着我几经周转战场,这性子丝毫没有变化。”
叶依擎随即调侃笑道:“所以师兄是人人敬仰的战神,我就只是个无名小卒。师兄放心,此人就交给小弟,你与德王还有大事,我就不留了。”
烈无苍闻言望了沉睡的冰玉煌一眼,眸光微闪,轻“嗯”一声随即转身出了医帐,路光阴将面具轻轻放在床头,跟着烈无苍离去。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冰玉煌在微微的疼痛中醒来,眼前朦朦胧胧,身下绵软,她不是在校场中自戕,可此地是何处,疑惑间,不由用力睁开双眸,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和的脸孔。
叶依擎站在床边,见冰玉煌醒了,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冰玉煌眉心微蹙,出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
叶依擎看冰玉煌说话中气已足,微笑道:“这里是曜日军营,我是这里的大夫,是师兄,哦,烈王和德王将你送来的,特意要我保住你的命。”
冰玉煌闻言,微微苦笑,幽幽叹了口气,连死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叶依擎大致亦能猜出来龙去脉,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朝之间国破家散,见他此时苦痛交织,不由出言安慰:“既然上天不让你死,你就好好活着。能活着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怀念逝去的一切,你若死了,那所有存在过的一切就真正随烟消散了”
冰玉煌眸中伤痛闪过,低声道:“多谢你的好意!”
叶依擎身边的药童已将止痛散,止血药,白色棉布带准备好。
片刻后,叶依擎迎着冰玉煌的眼,温和道:“现在我要给你拔刀,以防你疼痛难忍动弹,要将你上身绑在床边,还请你忍耐一会儿,口中含住这个。”说着递给他一块儿叠好的棉布。
冰玉煌闻言浑身微微一震,垂眸看着胸前的刀柄,心中几番挣扎。
叶依擎见她神色怪异,以为她怕疼痛,也不急着催促,任他做好准备。
心念几转,心思无奈,冰玉煌微微抬起双眸,看着叶依擎轻轻道:“如今,我已是曜日阶下之囚,没有任何价值可与医师你交换。可,我还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医师可否应允,若医师答应,他日医师若有何差遣,我虽为囚,定也竭力相助。”
叶依擎不料如此,以前的王者,如今这般,恻隐之心一动,答道:“不知是何事,叶某能为有限,若能帮到你,尽力为之。”
冰玉煌心下
一松,轻叹:“医师之德,我定铭记在心。我只希望拔刀时,帐中只留医师。待会儿医师看到什么令你惊讶之事,还请为我保密。”
叶依擎一听尽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笑道:“叶某答应。如此,我们现在可以拔刀了。”
冰玉煌眼眸轻轻合上,算是答应。
叶依擎吩咐药童出去,把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随后取出布条,将冰玉煌上身固定,这才开始解去冰玉煌的外衣。
冰玉煌双眸合着,直到叶依擎突然讶异出声,才微微睁开。
叶依擎再解开外衣时还无在意,直到里衣初解,露出了里面缠绕的布条,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竟是一红,双手赶忙放开了解到一半的衣服,看向冰玉煌,恰好对上她睁开的双眸,讶异出声:“你、你、你!你竟是”
冰玉煌镇静异常,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叶依擎道:“还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叶依擎稍稍压下心中的震惊,看着她道:“你的身份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冰玉煌微微苦笑:“知道的人都死了,如今只你我知道。医师你继续吧,不必有所顾忌。”
叶依擎看她澄净泰然的眼神,心中感叹万千,说不出是敬意多谢,还是怜悯多谢。
冰玉煌重又合上双目,叶依擎敛气凝神,拔刀上药一气呵成。
一切都做好后,叶依擎亲自打了水,帮冰玉煌擦掉额上沁出的冷汗。冰玉煌抬眸感激一笑,随后又吃了一粒药丸沉入睡梦中。
烈无苍交代路光阴和大将做好灵月接收准备后,不知不觉又到了军医处。却见两个药童守在门外。
药童见是烈王急忙问礼:“见过王爷!”
烈无苍心下诧异,师弟治病为何将他们遣出,于是出声问道:“叶医师可在帐内?”
药童急忙道:“师傅正在给刚刚送来的人治病,让我来守在门外,以防其他人进去。”
“哦”烈无苍颇觉怪异,故意问道:“那本王可能进去?”
两药童对视一眼,眼中闪着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正在此时,叶依擎哈哈一笑,挑起帐帘道:“师兄,你别吓唬那两个小娃儿了,现在进来吧,我刚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随后将手中血染的布条和血水交给药童,让他们处理。
烈无苍进屋后,一股药味铺面而来,叶依擎进屋后又拿起蒲扇,坐在药炉前,注意正煎着的药。
烈无苍哂然一笑:“师弟,难得见你自己煎药,何不交给药童去做?”
叶依擎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眸光微闪,随后抬头看向烈无苍,装出一脸苦相
:“这还不都是师兄你的错,你特意交代了要我好好治疗床上的人,我岂敢怠慢了。”
烈无苍自然看见了他突然停了一下的手,未再接话,起身步至床前。冰玉煌静静躺着,只是微拧的眉宇,显示他睡得并不安宁,烈无苍注意到他枕旁的面具,不由伸手拿起,细细摩挲。
叶依擎看着烈无苍动作,不由出声犹豫着探问:“师兄,你打算如何处置冰玉煌呢?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是灵月的一代月皇,可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烈无苍凝注着手中面具,笑道:“师弟,你今日的好奇心可是大大多过了往日。”
叶依擎似乎也觉这样不太妥当,但知道冰玉煌是女儿身的真相,师兄所谓的担忧并不会出现,于是顶了回去:“师兄,咱们彼此彼此。你今日来我这儿的次数也不少。”
烈无苍顿时失笑,回首笑道:“师弟,你嘴上功夫见长。”
叶依擎接道:“多谢师兄夸奖了!只是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烈无苍转眸看着叶依擎,笑语:“师弟,若是你为每一个敌国皇族之人求情,我真得好好考虑一下,是否换掉你这个军医了。 ”
叶依擎顿时噎住,无奈叹道:“师兄,我说过你。而且,我对那些人也不关心,他们可没劳你亲自送来我这儿医治 。”
两人随意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