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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卫生学校的假毕业证。但假毕业证上署了真实姓名,这种作法说明了她应征动机的两重性。
征婚派对把她和余建设派在一起,几次花前月下之后,他们的感情蓬勃发展,半年后他们结婚了,之后有了萌萌。虽然她此前的经历中有着不光彩的一页,但她坚持说她和余建设是初恋,上床的感觉是初婚。她甚至这样庆幸:我真有福气,一次恋爱就找到了可以跟随一生的人。她把她与余建设的爱情做了一个颇具动感的形容:
拧螺丝一样,一环一环直到拧死。
余建设虽然是老白党胡同居民的大哥大,但他没有很高的文化,因此也没有宣传和组织能力,能为自己树立威信的,不过是率先垂范。爆炸案发三天前,他把工厂里雇用的两名安徽籍工匠打发走,又把贺小贺和萌萌打发走,他给她们租了一套住房,在河套小区。送走贺小贺和萌萌的第二天,他把一袋子炸药扛回家,之后信誓旦旦地向邻里们表示:斗争胜利,他余建设最后一个搬走;斗争失败,他将和敢于拆他家老宅的人同归于尽。
但贺小贺坚信,余建设不会为保卫家园而英勇就义,固定资产不是他生活中第一重要的,第一重要的是她和萌萌。余建设自杀也被贺小贺排除,余建设很少冲动也不抑郁。结婚后余建设就开始养生,早晨起来就喝牛奶,喝完牛奶就跑步。
接下来,贺小贺就余建设意外爆炸致死的结论提出质疑。质疑有三,外加一个佐证。
质疑一是炸药的来源。余建设扛进家里的不是炸药,而是一袋掉了标号的白水泥。
从邻居那里听到余建设把一袋炸药扛回家的消息,贺小贺立刻给余建设打电话。电话中余建设嘻嘻地笑,说那是一袋白水泥,他准备用那袋白水泥给察哈尔街的一位客户砌烟囱基座。余建设说他之所以指鹿为马,是为自己壮胆和为邻居们打气。贺小贺信不实,当天傍晚她跑回老宅,把那袋白水泥从床下拉出来,抠开包装袋捏、放进嘴里尝,千真万确那是一袋子白水泥。
遗憾的是,案发后白水泥杳无踪迹。
假定余建设背回家中的不是白水泥而是炸药,再假定他执意自杀或摆弄炸药发生了意外,那么,要使这两个说法成立,就要具备同一个前提:炸药从何而来?时至今日。警方都没有就炸药来源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质疑二是爆炸的次数。爆炸发生的当时,计算机人才学院的主楼、教学楼已经拆迁。只余一座四层学生宿舍楼。宿舍楼向着爆炸现场的一间屋子里,住着六名男生,都是英超球迷。爆炸发生之前,他们正在电视中观看曼联队和利物浦队的英超半决赛。这栋楼的供电设备陈旧,用的是老式剪刀闸。第一声爆炸响过,剪刀闸被震出间隙,电视机一片黑。学生们下楼去重新合闸,上楼后重新看球赛。几分钟后,第二声爆炸响起,剪刀闸再次震出间隙,学生们再次合闸再次看球赛。
球赛结束后,学生们才有心情去追究爆炸声的来源,他们循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找到爆炸现场。现场围观的群众听到学生们抱怨:爆炸了两次,怎么才死了一个人?
试想,一袋炸药,无论是有意自杀或意外爆炸,怎么可能炸响两次。而且中间有五分钟的间隔?
质疑三是爆炸的方式。
老白党胡同有许多人看到余建设把炸药袋子扛回家,也有人看到他把炸药塞进床下,那么毫无疑问。爆炸应该发生在室内。发生在室内的爆炸,会由里向外地把屋顶、四壁推向四面八方。然而。爆炸现场的景象与上述推断恰恰相反,屋顶完好无损,而南面的墙整体倒向院落中,西面的山墙倒进屋内,把余建设压死在地面正中央。
面对爆炸现场,稍微通晓爆破常识的人都会得出以下两种结论:一、爆炸发生两次,第一次在室内。把南面的墙由室内推向院落。第二次在室外,把西面的山墙炸向室内。从余建设卧室的建筑布局上看,只有扫清南墙这个障碍,山墙才能整体倒进室内。二、两面墙倒塌后只有轻微破损,而屋顶没有破损,说明爆破前曾经有人做出过精准的爆破测算,因而炸药用量合理。可以确定,执行这种爆破的是训练有素的专业爆破人才,爆破的方式为定向爆破。
余建设不是爆破专业人才,不可能进行定向爆破。而海查干拆迁公司有一支爆破队伍,具备定量使用、保管、运输炸药的专业资质。
那一项佐证来自法鉴中心。虽然该中心迟迟未能拿出法鉴结果,但该中心的一位警官称,余建设之死与爆炸没有直接因果关系,他在爆炸之前就已死亡,被山墙与地板压成一帧照片的,是他的尸体。
陈述上述看法的同时,贺小贺还向黎志坚出示了她拍摄的爆炸现场照片、老宅平面图、爆破模拟图,还有计算机人才学校学生听到两声爆炸的文字证言。
黎志坚十分的振奋,贺小贺的三项质疑完全可以否定余建设意外爆炸身亡的结论,迫使警方以余建设被他杀立案侦察。三项质疑中的后两项,即爆炸次数和爆炸方式,有理有据无懈可击,只是第一项还有待完善。即余建设扛回家的如果是炸药,要找到炸药的来源;余建设扛回家的如果是白水泥,不但要找到白水泥出处,而且要见到实物。
在炸药来源不明的情况下,如果拿到那袋白水泥,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余建设命案的性质。白水泥怎么可以发生意外爆炸?他忽然想到了钱柜提供的线索。钱柜看到余建设从居老板店中扛走的炸药,会不会是贺小贺捏过、尝过的白水泥?
调查西门居是当务之急!
他决定去绥芬河,把查找白水泥作为调查余建设命案的突破口。内心的汹涌澎湃并没有体现在他脸上,他不想让贺小贺知道他为余建设翻案的决心和计划。记者对案件的调查不同于警察,警察可以大张旗鼓,而记者则要小心翼翼,报道时才大张旗鼓。如果让贺小贺知道他要调查西门居,她一定会跟他一同去。他在贺小贺面前已经完成了由情场大哥到记者的角色转换,他不想再转换回去。
他对贺小贺的陈述做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总结,他说,综上所述,你还没有掌握海查干人谋害你丈夫的直接证据,你掌握的证据只能证明:爆炸案是个蹊跷的爆炸案。
蹊跷的爆炸案!贺小贺兴奋地重复着,好哇。蹊跷爆炸和余建设自己炸死自己比较,向着真理前进了一步。她说,铁肩老师的态度就是明朗,不像警察那样不阴不晴。公安部门多次勘察现场。省厅的市局的都去过,他们是破案的行家,他们都知道这个爆炸案是个谋杀案,可他们就是不表态。苏所长也不表态,老苏只是反复说,你的任务是带好萌萌,把破案的事情留给我。
黎志坚说,可是你并没有把你的任务完成好,你把萌萌弄丢了。他把话题岔开,启发贺小贺说一说找孩子的事情。他说,把替夫伸冤和找女儿两件事放在一起比较,对你而言,找女儿是第一要务,替夫伸冤在其次。
然而贺小贺固执,说余建设和萌萌在她面前没有次序,两个人的事情都是要务。
这之后,贺小贺提到了红袖添香的事情。她向黎志坚解释,红袖添香的营生她偶尔为之,只有在经济上十分拮据。而红袖香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才去坐台。黎志坚对自己涉足红袖添香未做解释,只是提醒贺小贺,红袖添香的营生到此为止吧。红军巷的做秀也要收敛。他又叮咛她注意保密,今天的采访不要向外界说起,日后也不要到报社去找他。贺小贺说明白,今后联系打电话和发短信。
肖庆芸和狐朋友狗友们煲够了电话粥,又凑到书房里来听热闹。
然而肖庆芸进来,书房里的两个人就改变了话题。黎志坚说,小贺目前住哪里,在哪个单位供职?贺小贺莞尔一笑,接着黎志坚的秀往下作:居无定所,四处打工。
听到这里,肖庆芸接过了话碴。旅馆里的厨师手脚不干净,屡屡贪污买菜款,她久已产生换厨师的念头,苦于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方才吃了贺小贺做的饭菜,觉得味道还可以,于是她说,到我旅馆灶上掌勺怎么样,月薪千元包吃住。大众饭菜容易料理,不讲究色香味,只图个干净顺口。
贺小贺喜得鼓掌,说哇噻美死我了!在铁肩嫂手下做活,离铁肩姐夫更进了一步,可以和他学习一些新闻方面和法律方面的知识。
黎志坚心想坏啦,让贺小贺贴上了。
杜平凡回电话了,说到焦明明做手术的事情,杜平凡很爽快地答应了,答应之后又埋怨,他说,跑医疗战线八年如一日你只做了一件事:讨好百姓得罪医生。那么好,你找百姓给那个孩子做手术去吧!
黎志坚说就找你。杜平凡说,你和那个孩子什么关系。私生子?
第二章 以牙还牙
十六
黎志坚去察哈尔街,找西门居开的那家建材店。
西门居已经把他的经营转移到绥芬河去,只在察哈尔街上的店留下两个店员,分白、夜两班守店,同时进行一些水暖材料的小规模经营。两个店员一个很老,是更夫,另一个说话半语,在前台卖货。
西门居的建材店店面很大,后面还有一个院落,院落里有一间板棚仓库。
黎志坚没有在前店站脚,直接走到后院仓库。他看到仓库里贴墙立着两排水泥袋子,数一数,一排十个,另一排九个。他断定这些水泥每袋五十公斤,二十袋为一吨。西门居进货时不可能进十九袋,应该进一吨二十袋。进一吨二十袋水泥的时候,恰逢拆迁初期的民间建材经营清淡期。进货后只卖出了一袋,剩下的十九袋无人问津。他从仓库板墙间隙伸进手去,在水泥袋子上摸一摸,沾了一手灰。看来至少两个多月之内没有动过,那么,那一袋水泥被卖出的时间应该是两个多月前。
余建设爆炸案就发生在两个多月前。
他喊来半语子店员,让他打开仓库。他在十九袋水泥中选一袋包装有毛病的,伸进一根手指抠,抠出一点内容来看:白水泥。他说,其它店里的水泥二十袋一吨,你这里为什么一吨十九袋?
店员说,各店有各店的特色。他问,那一袋什么时候卖的,卖给谁了?店员说,忘了,等居老板回来查票子吧。他问,卖给余建设了吧?店员说,问余建设去。
他拿出相机给仓库和那两排水泥袋子拍照。店员说等一等,等到居老板回来,居老板让你照你再照。他说,照完啦。
下一步是寻找余建设的客户,就是让余建设砌烟囱基座的客户,据贺小贺称,这位客户也在察哈尔街。察哈尔街是新改造街区,没有自行取暖的平房,小区内的楼房早已实行了集中供热,没有锅炉间,因此也没有烟囱。这条街还是优秀市政建设一条街。没有小企业、小作坊,因此也没有工业用烟囱。
在街上转一圈,黎志坚又找报摊零售员了解情况。听到黎志坚要找烟囱,零售员笑了,说铁肩记者忘了?不久前你还给察哈尔街老百姓打过一场烟囱官司,新闻做得太多,也难怪你搁下笔就忘。
黎志坚想起来了。三个月前,察哈尔街老百姓投诉,说二十二号地下室的果木烧烤店不像话,全天候地烧烤羊肉。一至七楼的住户苦不堪言,外墙被炭火熏黑,玻璃上挂了羊油,养在窗台和阳台上的花一律不开。
丁点小事不足以上报,但群众投诉又不能不管,否则日后有大事群众也不找你了。黎志坚来到烧烤店,劝说店主要文明经营,要搞好邻里关系。要安装排风扇和高烟囱。店主不讲理,说楼上的人不讲良心,我每周一次请他们免费吃羊肉串,这些没良心的吃羊肉还嫌膻。
黎志坚生气了,写了一篇批评报道。
作为老记者,他深通批评之道,没有批评店主,而是批评察哈尔街的城管部门。批评店主,城管罚店主几个钱罢了,而批评城管,则不但要罚款,闹不好会勒令店主停业整顿。批评报道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情忘了,过后也没过问烧烤店安装了烟囱没有。
安装了,两个月前。零售员说,安装的是黑白铁皮烟囱,做活的是老白党胡同余建设。
黎志坚没有直接进果木烧烤店。他绕到烧烤店后面去找烟囱。直径三十公分的白铁皮烟囱从烧烤店的后墙出来。一节一节地固定在楼墙上,沿着楼墙通向楼顶。烟囱下面有一个基座,排风扇安装在基座上,排风扇的排风口与烟囱相通。基座是水泥结构,用的是普通水泥。余建设的手艺果然一流,烟囱严丝合缝,基座横竖归方。
见黎志坚进来,烧烤店主横眉立目,他向收银员大叫,写个牌子挂出去:记者与狗不许入内!
黎志坚像没听见一样。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用餐纸仔仔细细地揩餐具,然后说:五个羊肉串、五个牛肉串、一串蚕蛹、一升扎啤,再烤一只鸡腿,让你们店主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