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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重要的约会。”临了,甘建军一改往日的和蔼、大度,淡淡地说。
如此尴尬的结果是叶远远没有想到的。情绪黯然的她刚一来到大街上,手机铃就响了。电话是姚凯打来的。姚凯说其实也没什么正经事儿,自己刚刚完成了一部长篇初稿,身心都有些疲惫、失调,就想找个知心的朋友随便聊聊。当然,如果叶远远有空的话。
在朝阳区一家叫“上岛”的咖啡厅,姚凯终于知道了叶远远卖掉茶馆的真正原因。那个曾纠缠过叶远远的片儿警,前些日子提了管片儿副所长。于是放出“豪言”,早晚得弄弄叶远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她实在不希望跟这个警察再生出什么龌龊来,卖掉茶馆,远离是非,惹不起就躲。好在这家伙没当上分局长或者局长之类的,真要是那样,叶远远恐怕就得躲出北京城了。姚凯恶作剧地讥讽说,那他要是当了部长呢,你是不是就得躲到国外去了?叶远远讪讪一笑,他真要是当上部长,我还躲他干吗?言下之意,分局长、局长对她来说还不到卖身投靠的份儿上。姚凯有些纳闷儿了,你叶远远莫非真拿自己当金枝玉叶凤凰仙姑了?最近一段时间,姚凯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迟钝、茫然了。对现实对小说对别人对自己都很麻木,他像是坠入了一个大象无形而又虚无混沌的天地,对黑夜和白昼几乎失去了概念。记得有人说过,小说家和哲学家的区别在于哲学家有着严谨和无尽的思想源泉,而小说家的思想和灵感更多的时候却来自世间阴暗的地沟。一个长期把自己灵魂掩藏在地沟的人,迟早是会颓废、腐烂的。
《哥们儿》第七章(23)
“你今天是怎么啦?”叶远远感觉到姚凯的情绪十分异样,“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天夜里一完稿,我突然就觉得有一股冰凉的冷气钻到我脑子里去了,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整个人跟白痴一样,完全、彻底地傻逼了。中午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电脑也没关,我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夜里的一些情景。我就想,要是我就这么死了该他妈的多好!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平时最畏惧的就是死亡,可如果死亡突然到来,而且根本就让你来不及畏惧,这恐怕就是人生最完美的结局。
“我的这部小说里就有一个为死亡成天担惊受怕的偏执狂,只要能够活着,什么样的罪他都能忍受,什么样的欢乐他也都能放弃,就是为了能活着。对于他来说,人世间的七情六欲、酸甜苦辣等等一切统统没有意义,活着是他唯一的心愿。生命的意义在他身上已经完全被极端地异化了。这本来是个很可悲的人物,但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他比别人都超脱。因为除了死亡,任何事情都无法刺激他的神经……”
“那不成了行尸走肉了吗?”叶远远下意识地插一句。
“不、不,这可不是简单的行尸走肉。按照字面上解释,行尸走肉是指那些毫无精神追求,庸碌无为,没有生气的傻瓜们。而我说的这个人具有最最强烈的、极端的对生命不舍的信念。”
“那他应该算是神经病吧?”叶远远又插了一句。
“偏执狂是神经病的一种。不过对这样的人来说,你很难断言他就是神经病。就说有把‘自由’看成是高于一切的,有把‘尊严’看成高于一切的,有把‘爱情’看成高于一切的,有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有为了自己把刀插在朋友身上的,还有嗜钱财如命甚至比命还重要的,更有宁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等等吧,那你能说这些人都是偏执狂吗?恐怕不能吧?”
“那你写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是说,你究竟想说明什么呢?”叶远远有些糊涂了。
姚凯叹了一口气,很疲惫的样子:“因为我发现胡诌八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不知所云比认认真真讲故事要容易得多!有一次我跟几家杂志社的几个主编老师聊天,我发现他们中间就有属于这号的。有个老编辑送了我几本他们杂志社近期发行的刊物,叮嘱我一定仔细拜读。言下之意文学应该是他们那样的。当然,我不能说人家不怀好意。可是在我看完了里面所有的东西以后,我有些搞不懂了。我说出来你别介意,其中有个中篇小说是这样开头的,‘……我老婆被日了。不是我日的,是被别人日的,而且还是我们心甘情愿让别人日的。这就很不一般了……’妈的,你听听,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文学。还有一篇更操蛋的,写母亲被很多人日了,最后干脆他自己也把母亲给日了。结果母亲就自杀了……你说,这他妈叫什么呀?!”
“是吗,还有这种事儿?”叶远远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信。
“你是问小说,还是问小说里的内容?”
“当然是小说。”叶远远补充说。
“有。而且还是一家很有名气的杂志社刊登的。至于小说里写的那些事儿我相信也有。咱们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人是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的。可问题是难道这就是文学?或者说这也算是文学?我真挺佩服那帮同行的心理素质和勇气。操,照这么写下去,就该写日他亲爹,或是爷爷什么的了!”
叶远远的眉头锁成了一团疙瘩。她本想劝慰一下情绪反常的姚凯,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他就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内心的郁闷,而并不需要别人的开导。于是她决定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听着。把一张专注的面孔摆在他的眼前,脑子里却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拯救与甘建军的那笔生意。
曹亮等人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二锅头干了三瓶,燕京啤酒无数,欧阳青以茶代酒陪着其他三人,自始至终没喝一口。欧阳青解释自己是发过毒誓的,跟媳妇复婚以后,他要是再沾一滴酒,包括啤酒之类其他任何含有酒精成分的玩意儿,他欧阳青就断子绝孙!张文的酒量却有了突飞猛进的大增,过去那种二两白酒一下肚就满脸通红借机撒疯损人的德行不见了。自从证实了张德明确实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以后,他的世界从里到外彻底变了。歌厅被焚损失了一百多万现在在他看来不过是破财消灾的必然。与老婆刘雯雯曾经僵死的夫妻情意犹如春风吹又生的青青嫩芽正满山遍野地破土而出。张文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
《哥们儿》第七章(24)
从一开始张文就看出来了,曹亮和蒋运明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尽管两人谁也没说什么,但根据他对他们的了解,他意识到很可能在两人之间有了什么过节。朋友之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一起做生意的。这绝对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哼,这才几天的工夫,麻烦就来了吧。
“我看你们几个今儿就别再喝了。”欧阳青不得不阻止了。
曹亮端起酒杯一口干完了里面还剩下的大半杯啤酒,然后抬头,醉眼蒙眬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亮子,我看你们俩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儿吧?”张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曹亮摇摇头,舌根发直地回答说:“屁的心事儿。没有,就他妈想喝了……”
张文又把目光转向一脸茫然的蒋运明:“到底怎么啦?”
“没——事——儿!”蒋运明强打精神,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他看了一眼曹亮,用鼻子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拨号。这个电话是打给在扬州的堂弟蒋运财的。两人没说上几句,蒋运明就借着酒劲发作了,“……你蒋运财这不是装孙子吗?当初不都说好了吗,事到临头说变就变了!你让我怎么跟哥们儿交代?你这不是成心毁我吗?操,有他妈你这么做事儿的吗?你丫早干吗去了?你……”蒋运明骂着骂着,突然停了。显然那边的蒋运财挂断了电话。蒋运明再拨,对方已关机。“我操他妈,这小王八蛋!”蒋运明瞪着血红的醉眼,气急败坏地骂道。
欧阳青叹了一口长气,说哥儿几个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遇事还是应该冷静的好。靠生气、骂人,乃至耍泼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有了麻烦就应该想辙解决,得用脑子处理问题云云。然而眼下,曹亮和蒋运明的神经都已被酒精彻底麻痹了。满载酒精的血液把他们原本就不太聪颖的大脑灌成了沉甸甸的肉球,失去了最起码的正常思维和判断能力。曹亮借着酒劲拨通了老熊头儿的电话,蛮横地要老熊头儿立马赶来见哥儿几个儿,老熊头儿委婉地推辞了半天,但在曹亮几近“最后通牒”的要挟下,最终不得不答应这就赶过来见大家。
半个小时以后,老熊头儿小心翼翼地出现了。曹亮和蒋运明瞪着醉眼逼视着他,老熊头儿“嘿嘿”干笑几声,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惶恐,问兄弟呵,这是咋的了?曹亮一仰脑袋,冲天花板骂一句:“操,真他妈操蛋!”就再也不说什么了。老熊头儿一愣,眨巴眨巴小眼睛,又看了看唯独清醒的欧阳青,挤出一丝讪笑,问,兄弟,哥儿几个今儿这是咋的了?老熊头儿是真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跟自己有关联的恶心事儿,开罪了这几位爷。经过欧阳青的一番娓娓阐述,老熊头儿才终于知道了缘由。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虽说他现在是甘建军公司的副总经理,可真正的实权全部掌握在甘建军自己手里。有关高低压电柜的订货合同,以及交易细则,他的确没有参与其中。看来哥儿几个是误会自己了。欧阳青反驳说这可不是误会,今儿亮子借着酒劲把你提溜来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状况,看看你能不能从中斡旋一下。以你老熊头儿目前在甘建军公司的地位和权势,总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吧。想当初,要不是曹亮出面牵线,促成了甘建军和陈大庆之间的交易,你老熊头儿能有今天的光景?况且这事儿弄成了以后,亮子非但没有从甘建军手里得过一分钱的好处,反而还把从陈大庆那里讹的钱分了一份给你老熊头儿。做人要有良心,亮子现在几乎是倾家荡产办起了这家公司,指着这单高低压电柜的生意维持公司将来的运作和生存,结果眼看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你说哥儿几个能不窝火吗?
欧阳青的一席话说得老熊头儿浑身发紧,极不自在。通过这些日子与甘建军的共事和接触,他非常了解甘建军为人处事的作风和习性。甘建军远远没有他平时所自我标榜的那么随和、大气。在生意场上,甘建军固守六亲不认的原则。用他自己的话讲,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每个人兜里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凭什么要满世界撒钱去呢?另外,他还发现甘建军是个很容易改变承诺,但从不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的人。
《哥们儿》第七章(25)
最后,老熊头十分为难地答应尽量在甘董事长面前说说好话,但他实在不敢打保票这事就一定能办成。
“操,怎么就不成了?”半天没说话的蒋运明狠毒地甩出一句,说,“让你闺女跟姓甘的王八蛋嘀咕几句不就结了吗!”
蒋运明这话把老熊头儿深深地刺疼了。老熊头儿咽了一口吐沫,焦黄的小眼透出一股非常的哀伤和怨恨,注视着蒋运明,说兄弟,你这话可有点太不靠谱了。说完,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老熊头儿离去的背影,几个人半天没话。最后还是欧阳青先开口了,他指着蒋运明的鼻子,沉缓而又严厉地说,就你丫这德行,喝点酒就撒疯,跟我以前一个操行!你丫就喝吧,早晚喝成一傻逼!再怎么说,人老熊头儿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你干吗狠逮逮地挤对人家啊?再说了,你们这事办到今天这个地步怨谁?你蒋运明就没有一点责任?事儿是你张罗起来的,前前后后怎么回事儿你比谁不明白呀?你骂完这个骂那个,骂来骂去有用吗?你怎么不骂骂你自个儿呀?
蒋运明本想发作,但他突然发现欧阳青眼里有一股即将爆发的邪火。酒醉后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欧阳青毕竟是大哥和自己曾经的恩人。
“算啦、算啦,今儿什么也别说了,没用!”曹亮用力搓着自己的脸颊,冲远处的服务员一挥手,“埋单!”
……
天黑以后,曹亮醉醺醺地回到了家里,老婆段红鹃神秘地将他一把拉进卧室,眉飞色舞,且欢天喜地地告诉他,女儿曹欣欣今儿回来以后,完全正常了,还主动帮着自己做了好些家务事儿,现在正在屋里复习功课呢……
曹亮一头倒在床上,随即发出震天的鼾声。段红鹃发愁地看着人事不知的丈夫,心里又有了隐约的不安和忧虑。
叶远远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毫无连贯和逻辑的念头。这是她自从关掉茶馆以后,第一次遭受失眠的折磨。高低压电柜生意的挫折,以及公司未来的前景并不是她真正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