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九色书籍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苦菜花-第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庞文大队长、杨胖子翻译官和其他随从,非常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着迷惘的眼神。但这绝不是那普通的贫困的中国农妇会见她的孩子时那种沉湛朴质的感情打动了他们,更没唤起他们丝毫的怜悯心,而是象那些最残暴冷酷的野兽一样,他们的迷惘是由于他们只知互相吞噬,而对人性的一切,都完全愚昧无知。

在迷惘之余,他们心里又特别狂喜。请看,这不是那个知道女人心的高明女人,献出的最好妙计吗?

时机已到。杨翻译官得到示意,笨拙地躬下腰,拾起被五岁的小女孩抛在地上的糖果,向母亲走来。

“小朋友,吃糖啊!”

母亲还没来得及向孩子说几句爱抚的话,她的心就立刻冷起来!敌人把孩子抓来做什么?……她越想越不对头,越用力抱紧孩子。似乎用她那做母亲的受过千苦万痛的躯体,就能护住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嫚子象也懂得了母亲的心事,更紧地抱着妈的脖颈,头趴在母亲的肩膀上。

瞅那杨翻译官走过来,母亲觉得就是条恶毒的大虫扑上来,要把她母女吞噬下去,她不由地后退一步,紧张恐怖地盯着他!

“哈,别害怕。”杨翻译官把嫚子拉起来,硬把糖塞进孩子手里。“快吃呀,小朋友。大皇军从来都是爱护孩子的;特别喜欢我们中国的孩子。”

“对的有。大和民族的世界上最亲善的,最亲善的!”庞文摸着小撮黑胡,半通不通地说着中国话。

奇)母亲的愤怒又炽烧起来,大声地说:

书)“孩子,别要!咱不吃狗的东西。摔到他脸上去!”

网)“妈妈,我不要。汉奸,给你!”嫚子听着母亲的话,小脸一绷,叫着把糖摔向敌人堆里。正好打在庞文的眼上。

庞文见软的不行,心里非常气恼。他一面搓眼睛,一面嘟嘟啦啦叫喊一通。

杨翻译官板起面孔,对母亲说:

“你这老太婆应该识相些。皇军大队长听说王竹中队长对你太狠了点,从死里把你救出来,并让你和孩子会会面。好哇,现在明告诉你:如果你疼自己亲生的孩子——”他把最后这句话说得特别重,故意顿了一下,瞥视母亲一眼。他见她浑身一震,就又说下去:

“好,不要太伤心。如果你把兵工厂的机器埋藏的地方说出来,那末你的孩子我们一动也不动;你的伤也负责治好;还有赏金。如果不说,哼!你也知道,皇军火了可什么都能做出来!”

母亲虽早已料到这一层,但当听到后,还是抑制不住那巨大的内心恐怖,她开始哆嗦起来,身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知道,她虽有一颗做母亲的为孩子可以掏出来的心,可是她已经被折磨得稀烂的衰弱不堪的身体,怎么能保卫住孩子呢?啊!不能丢弃孩子啊!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的一切!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见孩子被杀死而不救呢?!不,决不能!

母亲更紧地抱着孩子,目不转睛地瞅着孩子的脸。嫚子似乎也明白——不,是孩子感觉到了,她两眼瞪得溜圆,直直地看着妈妈,更加用力抱着妈妈的脖颈,喃喃地叫道:

“妈,妈妈……”

“孩子,妈,妈抱着你!”母亲本能地回答。

老天哪,不行啊!母亲开始流下眼泪,她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孩子见妈哭了,也跟着哭起来!母亲忙又收住哭声:

“孩子,别、别哭……”母亲猜得出敌人将要怎样对付孩子,她不能眼看着孩子遭毒手,她要尽一切法子把她的孩子保卫住。她偶然有这个想法:或许她用做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心说出最挚诚的言语,能打动这些也是人的东西发发慈悲吧?

“你们把一个五岁的孩子弄来干什么?”她很镇静地说,“工厂的机器我知道埋在哪儿,孩子不知道。共产党八路军是我招来的,我接干部到家里的,孩子她不懂。孩子小,她还什么也不知道。要杀你们杀我,你们不能害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你们决不能害我的孩子!你们快杀死我吧……”

“妈!你要死?”嫚子惊骇地高声叫着。

“不!妈活着。”母亲不自主地安慰她。

“好个厉害的嘴!”杨翻译官冷笑着,“少废话,现在你干脆回答:你要孩子还是要工厂?嗯?!”

“孩子工厂我都要!要死我有一条命!”母亲断然地回答。

“好个英雄!”杨翻译官发火了。

庞文已等得不耐烦,暴躁地叫起来。

门外立时冲进王竹、王流子等人,上去从母亲怀里夺走嫚子。

嫚子翻滚着身子,尖利地哭叫着——她有哭的权利啊!

母亲发疯般地向孩子扑去,那长长的灰发在她身后飘撒!

可是被两个敌人扭住了。

皮鞭在孩子赤裸的幼嫩身子上抽打,一鞭带起一道血花!

孩子已哭哑声了。

母亲哪,救救孩子啊!

孩子的小手指一个个被折断了!

“说不说?”

母亲昏厥过去……

孩子被倒挂在梁上,一碗辣椒水向她嘴里灌进去,又从鼻孔里流出来——是心肺里的血啊!

母亲醒过来,呼喊着,扑过去!被敌人架着拖过来。

孩子死过去,活过来,又死过去……

毒辣无比的凶手,在绞杀一棵幼嫩的花芽!

哭声象最锋利的钢针,扎在母亲心上!她已经没有力量去冲扑,她一次次昏厥。

她要救孩子,她要保工厂。

她要屈服——赶快饶了孩子吧!不,不能!

她要发疯!她紧咬着牙关发颤;她攥得手指发痛!

听不见孩子的哭叫声了,母亲似乎平静了些,坐在地上痴呆呆地发怔,从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她脸色是那样惨白,阵阵的痉挛使全身抽搐着。赶她再看清她已认不出的那滩血团是她两手捧大的孩子时,她噢地一声又昏厥过去……

“怎么样?现在还来得及!”杨翻译官见她又睁开眼睛。

“你、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东西,就死了那条心吧!”母亲从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说毕,她又昏厥了。

庞文拍着指挥刀,狂怒地吼道:

“八格!中国人的,大大地死了的有!”

入夜了。

在那高大围墙的背荫处,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紧贴在那里。她那双机伶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光。她紧瞅着在大门口汽灯下站岗的伪军,苦费心机地想着怎么能通过去。

门响了。她赶忙向后一缩,但马上又伸出头来。她看见走出来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女人,手里提着小篮子。趁那女人转脸被灯光一映的瞬息,她认出是杏莉的母亲。

女孩子心里亮了一下,忙转身朝沙河跑去。她那苗条灵活的身躯,宛如一条梭鱼游进沧海里。女孩子跑到河旁的树林边,就放慢脚步,悄悄地走进去。里面影影地有一个人迎出来。

“玉子,怎么样?”那人焦急地问。

“秋哥,刚见杏莉她妈从里面出来,象是给大妈送饭的样子,咱到那里去问问她吧!”玉子很快地回答。

“好,走吧!”

民兵队长玉秋是今天傍晚溜进村的。他穿着伪军服装,背着大枪。他是奉姜永泉的指示回村来侦察敌人情况的。回来后就掩在王老太太家里。当他听到沙河惨案经过时,真是悲痛万分。一听说母亲娘俩还被关押着,马上就要去救。于是,他和王老太太的孙女玉子摸出来,先了解一下情况……

“怎么样?那孩子……”杏莉母亲一进门,王长锁就焦灼万分地抢上来问,但他一见她哭红的两只眼睛,心里就明白几分,后半句话吞回去了。

杏莉母亲丢掉篮子,扑在炕上,大声哭起来。

“天哪,不行啦!”她绝望地悲叫着,“大嫂身上没块好肉,可怜那孩子也被打坏了!孩子怕、怕不行了!听站岗的说,明天就要杀死,还要人都去看。这些狠心的狼啊!”

王长锁两手捶胸,瞪大眼睛,忿忿地说:

“不能看着她们遭毒手,我们要去救!”

“你、你疯啦!咱们有什么法子?”她惊恐而又绝望。

听到打门声,两人吓了一跳。她走出去,问:

“谁呀?”

“大婶,是我呀!玉子。”外面焦急地回答。

一开门,杏莉母亲惊住了:她见还有一个伪军!玉秋上前悄声说:

“婶子,是我呀。”

“噢,可把人吓一跳。快进来!”

他们进来后,王长锁已经不在屋了。杏莉母亲明白他为怕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而躲藏了。

玉秋和玉子忙问母亲娘俩的情况。

杏莉母亲长叹一声,眼泪又簌簌掉下来。顿时,玉子也哭开了。玉秋忍着泪,要杏莉母亲把母亲的情况说说。“……玉子,嫚子怎么叫他们找到的?”杏莉母亲说完,又问道。

“大婶,谁知道王竹这坏种怎么知道的?”玉子哭着说,“今早晨,王竹领着三个人到我们家去抓。我奶我妈死拉住不放,又哀求他,可被打了一顿。奶奶当时吐了血,现在还躺在炕上哩!”

“这可怎么好啊!明天鬼子就下毒手……”杏莉母亲又啜泣起来。

“明天?!”玉子惊呼。

“一定想法救出来!”玉秋把大枪向地上一顿。

杏莉母亲似乎这时才记起玉秋是民兵队长,脸立时变得惨白,但她没让人们注意她,就立刻跑出去,向王柬芝住的那院瞅瞅,接着把二道门轻轻插紧。她身子靠着门板喘息一会,才擦擦额前的冷汗,舒口气走回来。

她象回答玉子的惊呼,又象回答他们对她刚才突然的行动的惊诧眼色,默默地点点头。

“不,不能!”玉子痛苦地说,“秋哥,想法赶快救出大妈!”

玉秋苦心想着营救的办法,自言自语地说:

“硬来是不行,要想个法子……”

玉子苦恼地说:

“得先把门岗挡住。”

这话启发了杏莉母亲的智慧。她想起用白大洋买通门岗让她进去送饭,伪军嘴里喷出来的浓烈酒气和大蒜味的情景。她打量一下穿着伪军服的玉秋,看看俊秀的玉子……一霎工夫,她有了主意。她对玉子试探地说:

“玉子,我有个法子,可就是要你多出些力。还有些不好……你敢不敢?”

“大婶,我什么也不怕!为救大妈和嫚妹,我死了都行!

你快说吧。”

杏莉母亲小声说出她的主意,玉子兴奋得简直快笑了。玉秋点点头:

“行倒行,可是人手不够;我去找个来。”

杏莉母亲眉头微微一耸,说:

“出去找怕走漏风声,我家伙计长锁为人老实,叫上他就行啦!”

残云遮不住繁星,天河象银色的洪流,割裂开无边的夜空。徐徐的山风吹着,无数的小虫唧唧叫着,在这幽静的夏夜里,人们都到打麦场上乘凉。男人们躺在麦秸编起的草帘上,悠闲地聊天;闺女们远避他们去找一个僻静处,或者偷偷跑到老远老远的河水上流,跳进碧清凉爽的河水里洗个痛快澡。

做母亲的把饭后的锅碗瓢盆洗涤好后,提着稻草辫起的蒲团,怀里抱着孩子走到门口,盘腿坐好,让孩子安静地躺在怀里,指着天河两岸的银星,给他(她)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孩子被那优美的故事迷住了,眨着小眼睛,看着母亲指给他们看的牛郎织女星,问什么时候“天河配”?问牛郎的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的妈妈?孩子怎么能不恨用头簪划成天河、隔开母子夫妻团圆的“天神母”呢!

可是“天神母”究竟还有点慈悲心,允许牛郎织女一家在每年的七月七日团圆一次;然而人世中,却有着比这更残忍暴虐的孽障!

月牙儿,象把梳子似地挂在半空。人们都说月亮是位最善良、最好伤心和最易受感动的姑娘。谁有什么不幸和哀愁,她总是怜悯地注视着你,有时还会流下泪来!想必她这时是不忍心去看那不幸的人们吧?所以才掩住半个脸儿;但她那朦胧的淡光,还是同情地从窗户棂间射进来。黑暗的屋子,也变得灰白起来。

母亲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她盘着腿,腿上躺着她的女儿——嫚子。多末安静呀!这母子,好象以往讲“天河配”的故事讲累了,女儿在母亲怀里渐渐睡去。

一缕月光浴沐着嫚子的全身。这孩子紧闭着两只眼睛,黑黑的睫毛聚拢在一起。小嘴角上,有一道绛红的血条,顺着下颚流到脖颈上。她遍体鳞伤,妈妈用灵巧的手给孩子织缝的红蓝小格布褂儿,紫色的裤儿,已和血肉粘在一起。她的小右手,紧靠在母亲胸口上,这是她从小就习惯这样放着的。孩子的中指、食指已经断了,只能看出是个黑红的小拳头。那朵快枯萎了的苦菜花,还牢牢插在嫚子头发上那右面一只小角的红头绳上,不过金黄色的花和黑头发,那和红头绳一样颜色——被她的血染成红的了!

母亲陷在痴呆呆的境地里,眼前的一切一片模糊。她不知杏莉母亲来送饭时,她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杏莉母亲什么时候走的,她真的以为是在抱着孩子睡去。你看,孩子抽搐着小脸腮,颤动几下小嘴唇,象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