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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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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伪县长被起义军打死了,地面很不太平。王唯一又吓得要命,急忙要求日本人派兵来。但鬼子连大地方都缺兵,哪还顾得到山区来?倒还是秦玉堂派来一队伪军,加上保安队,分散住在周围几个村子里。乡公所住有一班伪军和二十几个保安队员。保安队长是他儿子王竹,他侄儿王流子是小队长。

可是地面上仍旧很不安稳,共产党就象数不尽的火星撒布在秋天的山草上,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各地都有起义军,杀了不少伪政权的头目和汉奸卖国贼。王唯一更加感到这山区不牢靠,自己的势力单薄,故此前几天打发郭麻子班长和王竹、王流子几个人进据点去请求鬼子派兵来……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王唯一听郭麻子说日本人还不过来,心神不定地来回踱着步,摇着肉蛋子脑袋。

郭麻子倒不怎么在乎,呷口茶,笑笑,说:

“嘿嘿,乡长不必担忧,丁县长说啦,住一时期看看这地方实在待不下去,我们就撤进大据点去……”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清脆笑声,象谁扯着他耳朵扭过去的一样,郭麻子的头立刻转向后窗,眼睛随即瞪大起来。他看到了王唯一的女儿玉珍。她正坐在后院的藤椅上晒太阳。

“哦,丁县长这末说了?”王唯一停止脚步。

“是啊,”郭麻子急忙转回头,“你家王竹和流子留在县城待几天,就是为你家安排住处的。”说着,他的眼睛又向后窗瞟去,向玉珍挤了一下眼。

王唯一没去注意郭麻子的脸象,只顾摸着秃脑门,黄门牙渐渐露出来了。

随着夜的降临,雨也下来了。

开始是断续的雨星,渐渐增多转大,一会就变成倾盆大雨了。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相对碰着鼻尖也难看清脸面。在这滂沱的雨夜里,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平常总爱闹夜的狗子,也被这不断头的哗哗响着的雨声,搞得腻烦了,不再注意那能引起它们发狂的动静。

已是下半夜了。

村西北角母亲的南屋里,从外面看来黑糊糊的,实际上是用被子遮住窗户,挡住了里面的灯光。这时,里面走出十多个人。他们走的脚步非常轻,出了胡同口,就分成三股,消失在雨夜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德松的父亲,轻轻地开了门,也送走了十几个人。不多会的工夫,那个威风凛凛的高大围墙,就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包围中。人们听到炮台上的说话声了:

“他妈的屄!这个屌天气,真窝囊死人。唉,眼皮老打架……”

“哎,回去睡会吧。队长没在,怕什么?”

“那郭班长不是回来啦?”

“管他个球!他自己的丢人事,不知有多少。”

“好吧,我先回去躺会,再来换你。”

“去吧。这个屌天气,谁还会出来?不会有事的。”

接着是下梯子的声音。

墙根底下的黑影移动了……

德松灵巧的和猫一样,踏着高大的七子那宽厚的肩膀,爬上了门楼子。上面有个不大的窄空隙,他用力挤了进去。大黄狗立即扑来。他忙把手里一块猪肉往狗嘴里一堵,狗就衔着肉跑到窝里去了。德松掏出豆油瓶子,用鸡尾巴蘸着,往门枕上、门闩上抹了抹,接着,沉重的大门就无声地打开了。

一大群人,立即涌了进来。

姜永泉跟在七子身后,顺着梯子向炮台上爬。其余的人,跟着德松向里面冲去。

炮台上,那站岗的披着雨衣、挟着枪缩在一起。一听有声音,刚转回头来,七子已抢到跟前,拦腰将伪军抱住。敌人正要喊叫,姜永泉一个箭步赶上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举起利刃的菜刀,向敌人的喉咙砍去……

“不要动!”这是德松的宏亮嗓门。

屋里漆黑一团,正在睡觉的伪军和保安队员们被惊醒,慌作一团。有大胆的想去拿枪,向墙上一摸,枪早没有了。一个个磕头的磕头,下跪的下跪,乱的象麻雀窝被戳了一棍。

姜永泉和七子也赶来了。

“留下几个人由德松领着看俘虏。”姜永泉把手一挥,“快!

到上房抓王唯一!”

王唯一还没有睡着,抽足大烟,正跟他的两个小老婆在嬉闹。一听到外屋的响动,他知道不妙,抓起手枪想推开后窗逃走,怎奈小老婆扯着不放,说要领着她呀。他扇了刚才还抱着叫宝贝的小老婆一耳刮子就想走,可已经晚了。人们已包围住房子,冲到门口。他折回身,掩在门后,向外打枪。

“砰!砰!”七子应声倒在泥水里。

“快趴倒!”姜永泉喊着,自己一个窜跳冲到墙根下。“王唯一!你快出来缴枪!不然抓着你,可不能轻饶!”姜永泉厉声叫道。

娟子气极了!爬起来,抓起手榴弹就向里面扔,但被门挡住了。轰一声,门被炸开了。

这时里面哭爹叫娘,呼天喊地的闹成一团。大家正要冲进去,但被姜永泉制住了。他知道王唯一正守在门后,进去是挨死打。

“姓王的!你听着:你不想要你一家人,你就别缴枪,我马上把炸弹扔进去!姜永泉警告说。

“摔进去!”

“炸塌房子!”

“放火烧呀!”

……大家都跟着喊叫,发出种种威吓、警告。

屋里更乱了。

“我的天哪!快把枪丢出去。咱有钱给他们呀。天哪!命啊!”这是那个年岁大些的小老婆的哭喊声。她还以为是“绑票”①的呢。

①盗匪将人绑去作押,勒索大笔赎款、叫绑票。

“爹呀!救救俺们吧。要不,俺就完啦……”这是儿媳妇的哭嚎。

“快呀!你不?救救我吧!来,把枪丢出去。你不……放手……我咬啦……”最受宠爱的那个小老婆嘶叫着去夺王唯一的枪。

王唯一的手被小老婆咬得痛不过,把枪扔了出来。

人们蜂拥而进。……

当王唯一在抵抗的时候,郭麻子班长正搂着王唯一的女儿睡的美甜,他们被枪声惊醒了。郭麻子拒绝了玉珍叫带着她跑和去救她父亲的哀求,自己爬后墙逃命了。

枪声惊醒了在睡梦中的全村人们,惊动了每个僻静的角落。山峦被感应,发出旋回的悠久的声响。

这一夜里,同样的事情,也在周围其他村庄发生了。

第二章

天晴了。雨后的早晨分外爽快。大地散发出潮润清凉的气息。太阳出来了,照耀着一片新生气象。那座座的山峰被雨水浴洗过后,搽着层淡淡的朝霞,矗立在蓝得象海洋一样的天空中,显得格外庄严和秀丽;有几只苍鹰,回绕着山顶,翅子一动不动,上面象有根看不见的线吊着它们似的,缓缓地悠闲自得地翱翔着。而山根底下那条河流,雨水冲着泥沙,后浪推着前浪,正在急急忙忙地向西奔流。

当母亲吃过早饭抱着孩子来到会场时,场上已经拥挤了好多人。

昨晚她一宿没有睡,眼睛有些发红。她怎么能合上眼皮呢?女儿正在参加那可怕的殊死的战斗,时时有死亡在威胁着孩子,做妈的能不为她担心害怕吗!?

当母亲听到枪声时,浑身都颤抖起来,那枪好象打在她自己身上。她真后悔不该叫女儿去了,自己为什么不拉住她呢?唉!可又怎么能拦住那个被什么迷住了的女儿呢!当娟子领着人来的时候,母亲的心灵深处产生一种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情,她没有阻止女儿的行动,相反,倒不知不觉有意无意地在帮助女儿的行动。她一次次不忍心孩子受委屈,宽恕她的行为,应允她的请求。她答应把南屋做为他们出发的地点,并把被子拿出来给他们堵窗户遮灯光。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思虑很多,她多半不信女儿说的真能把仇人杀死。

她纯粹是为对自己女儿的担心和疼爱来做这一切的。

当人们消失在雨夜里时,母亲感到巨大的空虚和恐怖,心随着雨点跳起来:她怎么这样傻,眼睁睁看着亲骨肉去做有被人杀死的危险的事情呢?她想叫,嘴张不开;她想跑上去阻拦,腿挪不动。只剩下那可怜的、替孩子命运担心的、做母亲本能的权利了。

终于母亲看到了全身湿得象个落水鸡一样的女儿背着大枪——而不是那支古老的猎枪——狂喜地奔回来,并告诉她,王唯一被抓住了。母亲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母亲又流下眼泪,这过于令人激动和兴奋的现实,惨杂着痛苦的往事,一齐涌到她的心头,浇着她的全身。

清早,娟子要母亲来开会,并要她在会上把过去的冤仇说出来。母亲不想来,更不能当着那末多的人说话。她太怕这个梦想不到的这一天了。母女俩争执好半天,德强也帮姐姐劝说,母亲才答应来看看,至于诉苦——她摇摇头。

现在,母亲同一些上年岁的妇女们挤在一起,她观看着会场上的整个情景。

这是村南边靠山根的一条小沙河,河的北岸就是王家的围墙。现在墙根下面搭起个不大的台子,人们都在台子前面的沙滩上,有坐着的,有立着的,围成一个大半圆形。围墙上面,贴着白纸裁成方块用毛笔写的几个大字:王官庄公审大会。围墙两旁和台柱子上,还贴了些象“打倒日本鬼子”“铲除卖国贼”等等标语。母亲不识字,更不知是儿子德强的笔迹了。

台子上还没有人,台下人们乱哄哄地在说闹。今天来的人特别多,男女老少,全村人差不多都来了。他们的心情各有不同,可是多数人是抱着好奇心来瞧热闹的。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不自觉地从他们脸上流露出来。

年青的小伙子们,在互相戏弄打闹着,有的偷眼窥视那些不大出门的闺女们,姑娘们紧挤在一起,相互递传着神秘的耳语,又压低声音吃吃咕咕地笑起来,并不时地瞅瞅那些老人,惟恐惊动了他们,惹起斥责怒骂;老头子们今儿似乎也没心思去管女人们的放肆笑声了,那些皱纹满布的脸上,象是松弛了些,可依然含着恐怖和不安:抱孩子的女人们互相逗着娃娃,叨叨絮絮地说着话,有的大声呼唤孩子,然而那忧郁胆怯的阴影,还是浮现在脸上,那些孩子们可喜坏了,象是赶山会过佳节一样,互相追逐、叫骂,从大人们的孔隙里、胯裆间,跑来串去。

在离会场十几步远的地方,一男一女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并排倚在墙上。男孩子身上的粗旧衣服和女孩子的秀丽穿戴,成为鲜明的对比。看他们脚下的沙被蹉皱的程度,显然是呆在那里为时不短了。

“德强,你说俺大爷真会死吗?”那女孩子问。

“怎么,还能是假的?公审大会嘛……咳,这个大坏蛋早该进泥坑了!”德强忿忿地回答,又反问她:“杏莉,你还可怜他吗?”

“不不,我不可怜他。俺不对你说过,他是汉奸呀;”杏莉说的不太坚决,停了一会,她低下头,又悄声说:“你知道,好歹他总是俺大爷呀!”

“那你家去吧,不要来开会!”德强扭过身,冰冷地说。过了一会,又转过身,软和些道:

“杏莉,你不知道,这坏蛋害死多少人,俺们家不都是他害的吗?唉,可惜王竹和王流子没抓到,要不……”

德强话没说完,人们都哄动起来。抬头一看,德松哥上台了,他忙向前跑去,没注意到杏莉也跟在他后面。

“静一下,乡亲们!都不要动啦……”德松踏在台子上,招呼着骚乱的人群。可是人们象没听到他的话,依然拥挤着向前看。

王唯一被两个全副武装的青年——玉秋和大海押上台。他被五花大绑着,那肉蛋子脑袋用力搭拉在胸口上。台子两旁和人群的周围,都有拿枪的人在警卫。还有两个女的——娟子和兰子,也紧握着枪,很威武地站在台子两边。这使人们格外感到惊讶和新奇。

母亲看到王唯一的样子,心跳的非常厉害。啊!这末一个过去谁也不敢碰一碰的大恶人,就这样完了吗?这是多末巨大的变化和突然的事啊!

一阵按捺不住的悲喜暖流从母亲心里涌上来,她要发笑了。不,她又看到女儿的神气,呵!她的孩子也是个参与者呀!这是动枪弄刀的事啊!恐怖的寒流,强有力地向她袭击,她又颤悸起来了。可是她到底有过几次的经历,想起女儿说的一些话,心,安定一些。

“大家静一下,不要吵啦!”德松把嗓子都叫哑了,人们才渐渐静下来。他接着说:

“现在,由咱六区抗日民主政府的姜同志,给咱们说话。”

台口上出现了姜永泉,他,二十三四岁,消瘦的中等个子,宽宽的肩膀稍有点向前塌,这不是衰弱的表示,而是从小的苦难生活,过重的劳动留下的纪念。相反,倒表示出无论有多大困难痛苦,他都有力量克服和忍受。他那瘦长的脸上,有一双精明的眼睛。眉宇之间,仿佛是生来就有一道上下的皱纹,里面象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人们听德松这一介绍,好象晴天霹雳,大吃一惊:怎么,抓王唯一的不是“红胡子”首领于得海从昆仑山里搬下来的人马?是他,这牛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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