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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伯只好示意下人,下人们很快解开绳子,把常野放了下来,但浑身仍然捆着,不能动弹。常野躺在地上。小文上前摸摸常野的伤,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可怜啊!”
夏鱼儿冲小文喝斥:“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小文哼一声走了。
夏鱼儿看着常野,表情复杂地盘问他,常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却拿不出钱来,夏鱼儿有些疑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这时薄剑兰喝得醉醺醺地进了大门,在黑暗中一跌一撞。看门人赶忙扶住他:“少爷,你可回来了,家里出了大事啦!昨夜账房的钱让人偷了!”
薄剑兰看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噢……这事啊,我……知道。”说完,他歪歪扭扭走了。薄剑兰经过常野的小屋,发现常野住处围了许多人,他踉踉跄跄跑过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啊?
有下人忙过来扶住他说道:“少爷,常野偷了账房的钱,正审问呢。”
薄剑兰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挤进常野屋里,看常野被捆绑着,遍体鳞伤,生气道:“你们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江伯说道:“少爷,常野偷了账房的钱!他自己承认的。”
薄剑兰走过去,踢了常野一脚:“你……真地承认啦?”
常野点点头,薄剑兰指指常野:“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傻瓜!钱不是你偷的……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
江伯吃惊地问:“少爷,你说什么!钱怎么不是他偷的?”
薄剑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说道:“告诉你们吧,钱是我……偷的!和常野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常野松了一口气,泪水又流出来。
江伯忙说:“少爷,你喝醉酒了,别乱说!快把少爷送回房去!”
两个下人忙上前扶住,薄剑兰挣开了,说:“我没醉,你们快把常野放了!这事真地和他没关系!昨夜,我去账房,先撬门……没撬开,又去撬窗,一撬……开了,我就跳进去,撬开抽屉,拿了钱……一共是……二百三十块大洋……对不对?我拿着钱,我去找小青……可小青不跟我走……她不走,我就去……喝酒,把钱都花了,花了……”
夏鱼儿已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来人把他给绑起来”
薄剑兰被绑在客厅的柱子上,嘴角被打出血来。客厅门紧锁着。江伯在走廊里急得团团转。四个下人守着大门,面无表情。
薄剑兰在客厅里挣扎着喊:“江伯,快把我放了!”
江伯扒在门缝上,愁眉苦脸地:“少爷,没有太太的话,我不敢放你啊!少爷,你说你把这事弄的,怎么能偷家里钱呢,要钱你说话么!连我也落了一身不是,错怪了常野,把他打成那样……”
常野躺在自己的床上,赤着上身。春儿端着药水,夏鱼儿正细心为他伤口涂抹药水。常野疼得咬牙切齿,却不肯呻吟。
夏鱼儿心疼地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要承认,白白挨了这一顿打。”
常野答道:“太太,我夜里起来……解手,无意间发现有个黑影在后院……一晃,我以为来了贼,就匆忙开门追了上去。后来发现是少爷……撬窗户,就明白了,赶忙回到自己屋里。天明江伯追查,一个一个问下人,有的还挨了打。我就想,自己担起来算了,免得少爷挨打,也免得下人们受牵连……”
夏鱼儿感动地说:“常野,叫我说什么好,说你傻吧,你比谁都聪明,连那种谁都没见过的轮椅都会做;说你聪明吧,连这样白挨打的事你也敢担!你说你是聪明,还是傻?说说看!”
这时,江伯走进来,低声问:“太太,少爷还在客厅里绑着,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把他……放了吧?”
夏鱼儿板起脸:“不放!饿他三天再说。”
这时常野艰难地爬起来,突然跪在地上:太太,放了少爷吧!不然,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夏鱼儿叹口气:“你为他担过,伤成这样,还为他求情?”
她摇摇头,又长叹一声。这时,美娟突然进来。板着脸说:“我刚一到家,就听说你把兰儿绑起来了,我去看了看,他都流血了。你……你好狠心!”她说着流下泪来。
夏鱼儿说:“弟妹,你走了那么些天,好多事不知道。兰儿太气人了。”
美娟说:“我不管!你快让他们把兰儿放下来。我们孤儿寡母的,自己不疼自己,还有谁疼我们!”
夏鱼儿无奈地点点头,江伯不等她说完,答应一声忙跑去了。
美娟从常野那里出来,正好碰见小文哭着跑出小院。
美娟拉住她问:“小文,你怎么了?”
小文挣开美娟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美娟看着小院里任凭风的房间,顿时明白了几分,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下人们乱七八糟的议论那么多!不行,得想个法把任凭风轰出薄家,要不然小文非出事不可!”
次日在后院厢房,任凭风正躺在床上休息,薄小文端着个小钵走了进来,“任叔,快起来,喝汤。这是银耳燕窝汤,补血的。”
任凭风说道:“晚饭时不是刚吃过黑鱼汤吗?你也说是补血的,后来又拿了水果来,现在又是什么汤,我怎么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这不一样,燕窝汤是最补的。我守在炉子边熬了一下午呢。”说完小文坐到任凭风床边,放下汤碗,亲昵地推着他:“快起来,趁热喝,多少喝两口也好……”
突然,房门砰地被推开了,美娟怒气冲冲跨进门来:“这算怎么回事,任凭风,她小文人小不懂事,你这个当叔叔的也不懂规矩吗?你这是养伤还是勾引人家女孩儿?”
任凭风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美娟大叫:“怎么是胡说?我一回家,就听人议论纷纷。这两天又亲眼看到你们成天厮混在一起。你如今伤也好了,还想赖到哪一天!”
小文早在一旁拉住美娟,这时更是着急地把她往门外拖。愤怒地说道:“你疯了,干妈,我们快走。”
小文和美娟走后,任凭风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也许自己是该离开这个是非地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夏鱼儿的房内请辞,夏鱼儿惊讶地问:“你要走?你的伤还没全好。我听江伯说了,是不是美娟找你闹了?她那个人啊,草包脾气,不用理她。”
任凭风答道:“好得差不多了,南昌那边还有人在等着我。我是该走了,天天躺在床上,早就心烦了。”
夏鱼儿指指他肩上的包裹:“看来你是连天亮都等不及了,准备马上就走?这算是来和我告别的?”
“不是告别,是来请求你。”任凭风上前,一把握住夏鱼儿的双手:“鱼儿,跟我一起走吧。”
夏鱼儿吓一跳:“跟你走?”
“对。我和你说实话,我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因为舍不得你,又留了下来。现在我想好了,我们两个一起走,从此找个清静地方舒舒心心过日子。”
夏鱼儿说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能?我们两个真心相爱,你就该跟我走!”
“你说得简单,我这一走,小文、小桃怎么办,兰儿怎么办,薄家的窑怎么办,窑上那么多工人怎么办?”
任凭风有些急了:“你一口一个怎么办,依我看,这些都很好办。只要你把我放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那就什么难处都没有了。”
夏鱼儿哀怨地说:“你太不了解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心了,何况现在我还担着薄家窑业这付重担,我不像你,一匹马,一个包袱,随便走到哪,歇下来就是个家。”
任凭风握住夏鱼儿说:“鱼儿,你是要那些你丢不下的负担呢,还是要我?”
“凭风,别逼我,反正我是没法就这么跟着你一走了之的。”夏鱼儿无奈地说。
任凭风呆呆地看着夏鱼儿,好久才开口:“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夏鱼儿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任凭风不再说话,转身就跨出房门。夏鱼儿追到房门口,倚在门边,眼泪潸然而下。他又何尝不想与任凭风远走高飞,抛开这一切的烦恼,可是,在景德镇她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和责任,她实在是不能走啊!
九
任凭风正和日本南昌中转站的站长宫本对坐饮酒,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他们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正在这时,楼下传来薄家送瓷船队的管事李师傅问话声:“请问,任凭风任先生是住这儿吗?”
任凭风听到叫声连忙对宫本说:“有人找我,请宫本先生稍候,我去看一下!”说着出门,正碰上李师傅后面还跟着小文。
忽然发现一身男孩子打扮的薄小文,任凭风很是惊讶。薄小文调皮地一笑,骗他说是母亲派她来押送船队的。任凭风不大相信,询问身旁的李师傅是否属实。
李师傅有些支唔,转脸看小文正冲他噘嘴使眼色,忙点头:“啊……啊……是的,是的。”
任凭风看了看他们俩,将信将疑,说:“噢。来来,先到我房里坐吧!”他转脸对店小二说:“小二,再给我开一间房,要安静一些的!”
任凭风带二人进了房间,只见宫本先生正坐在房间里等候任凭风。任凭风把小文带来后向她介绍:“这位是日本南昌中转站的。。。。。。”还没等话说完,小文就认出是宫本,宫本很是惊讶,任凭风也有些吃惊。原来宫本曾经去景德镇买过瓷器。小文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看到大家都很吃惊,她很是得意地说道:“我呀,有记忆的天赋,凡是到景德镇去过的,一只兔子我都认得!”
任凭风听到她在宫本面前这样说话有些不满:“小文,怎么说话!”
宫本笑道:“没关系的,薄小姐性情爽直,我喜欢。任先生,你有客人,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说着就往外走。
任凭风送到门口后回到房内问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李师傅答道:“我们下午就到了,人货还在城门外等着呢,大小姐非要马上找你,一直找到现在。我得赶紧去接货,他们肯定等得急了。”
任凭风想了想对小文说:“也好。太晚了,会关城门。今晚委屈吃点,明天我给你们接风洗尘。小文,待会你先住下,我陪着李师傅去接他们!”小文不高兴地说了一声:“好吧。”任凭风和李师傅匆匆吃了几口就赶了出去。
客栈外,李凤白一个人披着斗篷,注视着楼上任凭风住的房间。她原来只想让杨八爷教训一下任凭风,却没想到杨八爷竟然把凭风给打伤了。她心中不免对任凭风产生一种愧疚之情,毕竟任凭风还是她最爱的人啊。所以当她听说任凭风去了南昌,她就忍不住地跟了过来。可是她站在客站下面半天都没有勇气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回头走了。
李凤白刚拐过街角,突然发现前面有个戴墨镜,礼帽压得低低的男子,和杨八爷一起走进一栋楼里。仔细一看,李凤白不禁自语:这不是何家墨吗?他怎么和杨八爷在一起?她想了想,返回身来到兴隆客栈问店小二:“任凭风先生在吗?”店小二说任凭风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凤白失望地走出客栈大门,这时正好看到任凭风从那头走来。她站住了:“凭风……”
任凭风看到李凤白有些吃惊:“凤白,你怎么在这儿?”
李凤白二话没说就凑近任凭风耳边说着……
只见任凭风对着她吃惊地说:“你真的没看错,是何家墨?”
李凤白肯定地点点头。
任凭风皱着眉:“他俩怎么会在一起?你说那地方是前街18号?好,我会留意的。你什么时候来南昌的?来办什么事?”
李凤白答道:“听说小文跟着船队来南昌,我就知道她又要来缠你,所以就跟了来,我是怕你……还有就是我要来南昌买些东西。”
任凭风笑了笑:“君子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就放心吧,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景德镇吧。”
李凤白有些不高兴:“不用你赶,办完事我自然要回去的。”说完转头就走,任凭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送走李凤白,任凭风守在前街18号,想看看有什么动静,可是一直不见人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八爷的手下水根和另一个人朝18号走来。
只见水根笑着和那人说:“真好笑,薄家那个残废小姐竟然要嫁给下人常野了,而且听说,这是薄家大太太夏鱼儿的主意。”
那人说:“是吗?小姐下嫁佣人,这真少见。”
水根答道:“残废人不值钱呗。要我说那算个什么小姐,连个女人都算不上,其实常野还亏了呢。”说完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走进了18号。任凭风听得都呆了,随后急忙转身离去,来到李凤白住的小旅馆。李凤白见到任凭风打着哈欠问:“什么事那么着急?我都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