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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说不出一句话。
常野拍了拍手,对着宫本说:“对不起了,宫本先生,我在中国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你们,而是为我自己。不过,我要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你的情报不可靠,任凭风身边并没有日盅,所以我还得拿到司马家的秘籍,才能造出日盅来,和你带来的国宝月盅配对。”他说完后,对着宫本的心脏又是一刀。宫本的头垂了下来。常野拉开宫本带来的提包,里面果然有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是青花月盅。常野拿起月盅仔细地观看,又用指甲弹了弹,倾听它发出的悦耳音响。常野欣喜地自语:“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国宝青花月盅。”
常野拿到东西后,回到山洞里。他看柳鸣儿母子熟睡着,又悄悄走出山洞。柳鸣儿闭着眼,假装睡着,等常野一出山洞,她就起身跟了出去。走到山洞外,她看到常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住了。借着树木和黑夜的隐蔽,柳鸣儿无声无息地爬到离常野不远处。她看到常野在大树下挖了个小坑,把藏薄家秘籍的纸盒和另一个木盒埋了进去。常野埋好东西,站起身来。柳鸣儿吓一跳,赶忙爬回山洞去。
等常野走后,柳鸣儿又来到山洞外的那棵大树下,她用个小铁片拼命地挖着,铁片太小,她只好用指甲帮忙。手指都出了血。终于,她把那个坑挖开,里面是常野埋着的两个盒子。柳鸣儿打开,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月盅,一个是薄家的秘籍。她嘘了口气,把两个盒子藏在自己怀里奔回山洞,他拼命地摇着熟睡的小田螺:“小田螺,快醒醒!快跟妈妈走!”小田螺却睡得沉沉的,怎么也摇不醒。柳鸣儿没办法了,只好把小田螺背在身上,出了山洞。她捡了根树枝当拐杖,艰难地在山间小道行走,渐渐地越走越远。
第二日,司马弓醒来,挣扎着要起来。彩云站在一旁,说:“爸爸,你伤的那末重,我都吓死了!这稍许好了些,你要上哪儿去?”
司马弓说道:我想去找……何会长。要他出来主事,把那些强盗都赶走,一个也不要留!还我们青花之都一个清静的环境。
彩云说道:可是,你伤还没好。
司马弓摇摇头:不!拼上老命,外头的事……我也要管,景德镇再闭塞,再偏远……也是我的故乡,不能容许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彩云点点头:爸,你放心吧,明天我去把何会长请来,好吗?我现在先得去把小文找回来。这一下午没见她人,眼看天都黑了。这几天她住在我这里,我得保证她的安全。
司马弓不同意,冲彩云发火:……你看你看!外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我要出去,去找何会长,找薄太太,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彩云上前扶住父亲:爸,你别冲动!任先生一再嘱咐,让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秘籍就行了,不然还得添乱!
司马弓叫道:任先生任先生,你不要再给我谈什么任先生!我看,他也是匹夫之勇,一个人又能干什么?能挡住八爷抓走柳鸣儿母子?能挡住他们杀景德镇的百姓?我想了好半天,这样和北帮对着干没用的!
彩云奇怪地问:爸,你自己那天冲进北帮会馆,和八爷斗了一通,大家都称你是英雄,我还很得意呢!你怎么又变了!
司马弓说道:我恨北帮胡作非为,这永远不会变!不过,我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我是怕,硬对着干,镇上的百姓反而更要遭殃。
彩云问:那依你说怎么干?把你的秘籍拿出来,送到他们手里?你去送啊!
司马弓说:“你别以为我不敢送!只要不再死人,我情愿不要司马秘籍!彩云,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说起来,这祸都是我惹的,如今,人家都在拼命,都在流血,我能心安吗?我心里愧啊!我是看重秘籍,几百年的传家宝啊,我能不看重吗?我不仅看重自家的秘籍,还想把薄家的秘籍弄到手,可我哪会想到事情越弄越大,出了这么多人命啊!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贵啊!……啊啊啊!……”他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彩云也很难受,过去劝慰:爸,你别这样……别哭了……
正在这时,常野突然从外头进来,冷冷地说:师父,你终于想明白了!
司马弓父女吃了一惊。司马弓突然怒从心头起,冲上去一连打他几个嘴巴子:啪!啪!啪!……常野一动不动,嘴角流出血来。
司马弓颤抖着手指住他:你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你不是会武功吗?你这个畜生!
常野平静地抹去嘴上的血迹,说:师父,你打也打了……
司马弓大喝一声:不准你再叫我师父!你是个下流的小人!
彩云看势不妙,想走出去喊人,被常野一把拉回来:想出去喊人?没用的。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你把大院所有人喊来,也抓不住我的!
彩云气愤地问:你想干什么!
常野说:我想和师父谈谈,你老老实实坐下听。好歹你是我师妹,我还不想对你动粗。师父,你打也打了,我不会还手。我还是为司马秘籍而来……
司马弓说道:常野,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薄家秘籍也好,司马秘籍也好,和你们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巧取豪夺……
常野一抬手打断他:这些道理你就不要讲了。我如果是你,我也会这么说,你骂的都有理,强盗、小偷、骗子、下流、无耻……都对。可今天我来,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我是来和你谈判的!现在柳鸣儿母子在我手上。
司马弓吃惊地坐了下来问道:真的在你手上?
常野答道:是的。杨八爷派人把她们母子押进山里,本来是想诱捕我的,没想到反被我夺了去。你现在大概也知道了,柳鸣儿是我嫂子,小田螺是我侄子。我在乎她们,可我更在乎你的秘籍。你如果肯把秘籍交出来,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你不是一直很爱柳鸣儿吗?我知道柳鸣儿也很爱你,你可以娶她为妻,也可以把田螺收养为儿子。这对你,是个最好的结果。
司马弓气愤地说:你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要挟我?
常野冷冷地答道:师父,我再说一遍,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一个道理,我是在和你谈一笔交易。如果你不同意,那也简单。拿到薄家秘籍,我也够了。我明天就会离开景德镇。至于柳鸣儿,她是铁了心不会跟我走的,你既然不在乎她,我就会杀了她,只带小田螺回去,他是我哥的孩子,我必须带他走。
司马弓大喝一声:你敢!
常野冷静地说:师父,你不用发火。即使我不杀柳鸣儿,她也会自杀。你想啊,她日本回不去了,孩子没有了,你又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她,一个女人还活得下去吗?她如果这样死了,你心里会安宁吗?你到死都不会安宁!
司马弓颓然落座。彩云看看父亲为难的表情,气愤地向常野说:好像是你倒有情有义了?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
司马弓一直在矛盾的痛苦中挣扎,此时一脸困惑地说:常野,你这么振振有词,歪理正说,你就不脸红吗?
常野镇静地答道:不脸红。师傅,你看我脸红了吗?歪理也是理!什么正理歪理?说出道理就是理,我说的话都是为了挽救一条生命,挽救你心爱的女人,这不是理吗?
司马弓气愤地别转头,一时无话可说。
常野接着说:我不能怎样了。但你会良心自责,追悔莫及。如果仅是这样,痛苦在你一个人身上,也还罢了。问题是杨八爷不会放过你,他比我更想得到秘籍!我只是个日本瓷器爱好者。我虽然无耻,可我真心喜爱瓷器。狂热地痴迷瓷器。但他就不一样了。据我观察,他是有来头的,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要司马秘籍还在你手上,不仅你会有性命之忧,景德镇还会死人,死很多人,而且就在这两天。他不会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司马弓吃惊地问:还会死人?你们到底要杀多少人啊!
常野答道:不是我要杀人,是八爷要杀人。先前,我在窗外听到,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贵啊!真到那一步,师父,你就是景德镇的罪人!为了保住你自己的秘籍,让景德镇的百姓遭受杀戳,你即使侥幸活下来,景德镇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淹死你!
司马弓问:如果我把秘籍交给你,北帮会同意吗?不是还要杀人吗?
常野答:八爷当然不会同意。但他不会再找你,因为他要的是秘籍!这样,他会转而找我,用你们中国人骂人的话说:狗咬狗,一嘴毛!我和他之间杀个你死我活,就和你无关,和景德镇的百姓无关了!
彩云听得一脸茫然,好像也没了主意。转脸看着父亲。
司马弓沉思良久,长叹一声,苦笑道:常野呀常野,你不是我徒弟,你是我师父了。我司马弓一生精明,也只是玩些雕虫小技,无论如何也没本领像你这样,能忍辱负重,能装憨卖傻,能把歪理说得如此天花乱坠,打动人心,大智若愚啊!
常野笑道:师父,你过奖了。其实,我们的差别只在于你还有良知,而我是个无耻之人。
司马弓哈哈大笑:常野,能承认自己无耻,也算一条好汉了!
彩云着急问道:爸!你想明白了没有?
司马弓流出泪来,惨然笑道:我想明白了。金钱、家业、瓷器、秘籍,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我再活十年……二十年,就到那个世界去了,何必为这些东西所累。这么多年,其实我很累了,孤家寡人一样,煞费苦心,累死累活,何苦来哉!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制瓷了……
常野一下跪到他面前,似乎有些动情地:师父!徒儿不肖,不齿,一切作为,都是因为我太痴迷中国瓷器。如果你老人家真把司马秘籍传授了我,回到日本,我会好好研读学习、发扬光大,制出世界上最好的瓷器!那时,我会重返中国,重回景德镇,把我最满意的作品给您送来,让您欣赏!我还会请一位画师来为您画像,带回日本,把您供奉起来,千秋万代让我的子孙后代都记住,中国景德镇的司马弓先生,是我们长野家的师祖!
司马弓哈哈大笑,说:常野,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常野摇摇头:师父,你不会信的。
司马弓大声说:我信!彩云吃惊地看着父亲。常野也吃惊地看着司马弓。
司马弓说: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你都能做到!凭你的聪明和你这股不顾一切的心劲儿,你什么都能做到,你会成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师!
常野有些激动,眼里闪出渴望的光芒:师父,我会成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师吗?
司马弓说:你会的!我也相信你会来看我,会给我带来一件最精美的瓷器。至于画像供奉的事,我看就免了,我不会做你的师父,更不会做你们长野家的师祖!
常野的目光里有了一些暗淡,说:其实,我曾经听家父说过,我们长野家的远祖,就是中国人。彩云和司马弓同时一愣。
司马弓惊奇地问:会有……这种事?
常野说:真的。其实,在日本还有不少人家的远祖都是中国人。
司马弓奇怪的表情,继而摇摇头:居然还会有这种事!……唉,起来吧!罢了罢了,就冲这一管血脉,我决定把司马秘籍交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常野站起来:师父请讲!
司马弓说道:我必须先看到柳鸣儿和小田螺。
他说着要走。
常野说道:“慢着!你的秘籍什么时候给我?”他的目光又咄咄逼人起来。
司马弓断然道:我不看到柳鸣儿母子平安,是不会给你的!
常野把目光盯在司马弓脸上,良久,说:师父,事情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相信你一回。这样吧,柳鸣儿他们藏身的地方在山里,你去看到她,再回来取秘籍,来回一趟得半夜。干脆趁夜里,我把他们母子送来,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奇…_…書……*……网…QISuu。cOm〃天亮我走人!
司马弓高兴地说:那当然好!
常野又恢复了凶恶的面孔:不过话说在前头,你要是骗了我,我不仅会杀了柳鸣儿,也会杀了你和彩云小姐!这司马大院,我进出如履平地,没人能挡住我!
司马弓不耐烦道:小子,我知道你是一头恶狼。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突然,客厅大门被大头撞开,十几个下人手拿木棍钢叉堵在门口。司马弓、彩云、常野吃了一惊。大头手持一根对把粗的顶门栓,摇摇晃晃走进来,威风得像个将军,看住常野说:小子哎!你说没人能档住你,敢和我较较劲吗?
常野已镇定下来:怎么较劲?
大头握住顶门栓一头,把另一头送他面前:你握住那一头,能把我拉动半寸,我就放你走!常野看看大头结实的肌肉,摇摇头,说:大头,我知道你有一股蛮力,我拉不动。
大头说:拉不动就不要走!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了!
常野阴沉着脸,一只手按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