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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笑:“谣言〃
廖红宇一下站了起来:“橡树湾那些工人干部的眼睛都是瞎的?”
蒋兴丰举起手,用力挥动了一下:“那你找啊!你今天不是来抄我的赃物赃款的吗?抄啊〃
廖莉莉大叫:“别吵了,别吵了〃
廖红宇涨红了脸:“莉莉,你上外头给我待着去〃
蒋兴丰也涨红了脸:“莉莉,你哪儿也别去〃
“蒋兴丰,过去我气你,只是因为你太能忍受别人的欺负,你太软蛋,没料想你还这么没立尝没原则,见钱就眼开,见财就心动,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廖红宇指着蒋兴丰的鼻子,训斥道。
“是,别人都是见钱眼开见财心动的软蛋、坏蛋,都不是个东西,就你一个最革命最干净最硬气最是个东西……”蒋兴丰冷嘲热讽道。离婚后的这一段时日中,在保护自己这一方面,他似乎有了相当的进步。
廖莉莉见好言相劝对这一对“老仇人”不起作用,便冲进厨房,拿出一小桶食油,往那个旧沙发上一倒,划着火柴,叫道:“吵吵吵!再吵,我就放火了〃恰巧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蒋兴丰趁机向门口走去。敲门的是隔壁邻居。听到这边有动静,知道蒋兴丰家来了客人,热情地给他送来几根南方出产的冬笋。“不麻烦,不麻烦。她们一会儿就走。”蒋兴丰忙推托。楼里住的都是检察院的同事。在同事们面前,蒋兴丰永远是那么谦让谨慎。女邻居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闺女和前妻难得来一次,怎么可以不留她们吃饭?你怕什么呀?几根冬笋又打不倒你的喽。”说着,她把几根又粗又壮的冬笋硬塞到蒋兴丰手里,便转身进了对面自家的门。
回到屋里,蒋兴丰把冬笋扔在厨房里,洗了洗手,回到客厅,只见母女俩已经把泼洒了食油的旧沙发收拾过了。三个人都不无有些尴尬地又闷坐了一会儿。还是廖红宇先开了口,但多少有一点酸溜溜的意味:“哼,群众关系还不错嘛〃蒋兴丰脸微微一红:“检察院一个同事的爱人,就住对门。听说你们来了,送几根冬笋过来……”廖莉莉立马高兴起来:“冬笋?好吃〃廖红宇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馋死你!那冬笋是送给你和我的?”蒋兴丰哭笑不得地:“你瞧你!人家说得清清楚楚,就是给你和莉莉的嘛……”廖莉莉说:“妈,您也是的,管她送给谁哩!不吃白不吃。”
这时,蒋兴丰想支走廖莉莉单独跟廖红宇谈一谈,就让廖莉莉上屋里待着去。廖红宇偏不,她说:“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闺女说的?莉莉,别走。”蒋兴丰无奈地喊道:“你今天就是来找我怄气的还是怎么的?”廖红宇说:“跟你怄气?我还没那工夫〃蒋兴丰说:“你不是要跟我说工作组的事、橡树湾的事吗?那些事能当着女儿说?你干到这个份儿上,怎么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了?”廖红宇讽刺道:“你有政治头脑,吃着审查对象的伙食补贴,骑着人家的自行车,净给人家当跑腿1”蒋兴丰的脸一下又涨红了:“你瞧见谁拿了审查对象的自行车?拿了审查对象的伙食补贴?道听途说就来兴师问罪,你还有理了?”
廖莉莉这时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极不耐烦地说道:“得很得,我走,我上屋里去。等我走了,你们再吵。我还懒得看你们俩跟个斗鸡似的,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说着,真的一甩手起身进了另一个房间,还“砰”地一声把那房间的门用力关上了。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这两个人却又沉默地僵持起来。
过了一会儿,廖红宇问:“说话呀,干吗不说话?”毕竟是男人,蒋兴丰先改了口气,做出和解的模样:“廖红宇,你今天上我这儿来到底有没有正事?要有正事,我建议咱们双方都不要再用这种口气说话了行不行?自行车的事,有过;伙食补贴、外勤补贴,也有过……”廖红宇马上说道:“那你还赖什么赖?”蒋兴丰说:“你能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不?自行车,我下令退还了。补贴,全冻结在那儿了……”廖红宇问:“冻结是什么意思?冻结在哪儿了?”
蒋兴丰说:“冯祥龙把钱是拨过来了,可我没让工作组的人去领啊,钱还在他账上放着哩。我蒋兴丰在检察系统干了这么些年,连这点警惕性和原则性都没有?你把我当啥了?”廖红宇说:“但工作组进点这么些日子了,你们基本上按兵不动,就是不去查冯祥龙和伯季明的问题,这不是捏造,不是道听途说吧?”蒋兴丰叹了口气道:“你应该明白,工作组不是独立王国……”廖红宇厉声反驳:“但你是组长!是你在指挥这个工作组〃蒋兴丰却说:“可还有人在指挥我哩〃廖红宇一惊:“是上边有人让你按兵不动?”蒋兴丰马上含糊了:“我可没这么说。”廖红宇逼进:“那你是什么意思?”蒋兴丰机警地沉默下来。廖红宇耐不住了:“说呀〃蒋兴丰以少见的坚决说道:“好了,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我没说的,就是不能说的不该说的。你也别再追问了……”廖红宇再次发动“进攻”:“合着……你把莉莉赶到那个房间去,要告诉我的就是,你蒋兴丰对工作组的现状、对橡树湾的今天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合着……你堂堂一个工作组组长,对正在橡树湾发生的这一切,就只有逆来顺受?”蒋兴丰说:“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廖红宇说:“伯季明向冯祥龙借了500万,买走了价值5000万的橡树湾。然后他一倒手,又以2500万的价格卖给了我们另一个国营大企业。我们那个大企业还觉得得了个便宜。你说我们这些国营企业的当家人在干啥吗?”毕竟是搞检察的,蒋兴丰问:“说这些……你有证据吗?”廖红宇一下拔高了声音:“证据?你来跟我要证据?哈哈,真逗!我要有证据,还找你这个工作组长干吗?挂墙上当画看?你有那么好看吗?”蒋兴丰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知道要我查、查,你不想想,伯季明不是冯祥龙他孩子的舅,也不是他小姨子的爹,冯祥龙为什么愿意出500万来让伯李明把自己一个值5000万的仓储基地买了去?冯祥龙他傻吗?”廖红宇反问:“你说冯祥龙得了伯季明的好处?”蒋兴丰又往回退去:“这话我没说。”廖红宇再问:“那……伯秀明走了上层关系,上头有人发了话,让冯祥龙这么干的?”蒋兴丰忙说:“这可是你说的。”廖红宇火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蒋兴丰却更平静了:“你先别跟我急,我就怕你急。红宇,你我都40啷当奔50去的人了。这档子事的复杂性,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明白。橡树湾这件事牵扯上层很深的关系,你说我能跟你说什么?我能跟你说的就是,在这盘根错节的种种漩涡里,我蒋兴丰能做到的就是,他发我自行车,我坚决退;他补我伙食费,我坚决不会领。我只能保证我蒋兴丰这双手、这个人干干净净地进橡树湾,然后再干干净净地出橡树湾……”廖红宇大惑而不解:“你作为一个工作组组长看着一大堆问题不去尽心尽力地查,你能说你是干净的?”蒋兴丰说:“我愿意查,但是……”廖红宇说:“但是有人告诉你别去查,你就不去查了。对吗?”蒋兴丰说:“我没说有人要我别去查。”廖红宇说:“蒋兴丰,别跟我玩儿这套官场的外交辞令。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女儿的亲生母亲!如果你只能保证你自己干干净净地过一生,你就痛痛快快地把乌纱帽搞了,回家卖你的红薯去〃蒋兴丰说:“你以为在今天的中国,要保证自己干干净净地过一生容易?我一个地级市的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你还能让我为省里市里发生的一切负责?为这个中国发生的一切负责?你站在这儿跟我吼什么吼?你能耐,你为什么不去查证落实、检举揭发?你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去堵枪眼?”
突然被向来木讷的蒋兴丰这么慷慨激昂地数落了一番,廖红宇反倒一下愣住了。这时,廖莉莉围了个围裙,拿着一个大个儿的冬笋,走了过来,问:“妈,这玩意儿怎么收拾?外面一层一层的这么多的硬皮儿……”
刚才还呆站着愣愣地不知怎么回答蒋兴丰的廖红宇,这时一下冲到廖莉莉面前,夺下冬笋,拉着廖莉莉就往楼下跑去。
跑到楼梯口,廖莉莉一边解围裙,一边叫道:“这还没还给我爸哩……”廖红宇一把夺过围裙,扔在楼梯口,拉着女儿冲出了楼门洞。
回家的路上,廖红宇突然一阵头晕,把着车把摇晃起来。
廖莉莉忙下车来扶廖红字下车,心疼地嗔责道:“至于吗?把自己气成这样〃廖红宇在马路沿儿上喘端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推着车,又慢慢地走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站住,看看廖莉莉,问:“莉莉,你说,我怎么会跟你爸这么个男人过了那么些年?”
廖莉莉心里突然一阵难过,赶紧说:“妈,您别这么说我爸……爸是个好人……”
廖红宇怔怔地又问:“那……我是坏人?”
廖莉莉赶紧说:“您也是好人。”
廖红宇愣愣地又站了一会儿,心里突然也难过起来,迟迟疑疑地再问:“好人……那为什么两个好人还过不到一块儿呢?”
廖莉莉的眼圈立即红了,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搂住妈妈,恳求道:“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
三十八
方雨珠和两个女伴儿好不容易把满满一车冻鱼蹬回家,卸完鱼,直兴奋——她估计,整好了,这一趟就能挣一千来块。
这时,方父踱过来,瞅那鱼,重摸着问:“这鱼新鲜不?”方雨珠伸出老头鞋踢踢那一块块冻鱼,不屑地说道:“全冻在冰块里,一疙瘩一疙瘩的,能不新鲜吗?路过新新超市,我瞧这电手炉挺适合老年人用的,给您和我妈一人买了一个。听售货员说,充一回电,能使三四个小时哩。”方父笑嗔道:“钱还没到手,就开始烧包了〃方雨珠得意地说:“您不知道这鱼最近在菜市场卖得有多火!做水产生意的都知道,这鱼到手,就等于钱到手。没跑!我还给我哥买了一件茄克。您猜才多少钱?176块,南韩重磅绸。两个月前还卖410块哩。就我哥那条儿、那块儿,穿着准帅呆了。您不知道,最近所有的商场都疯了,啥都在甩卖。五折六折,还有的都卖到三折二折!嗨,跟您说这没意思。我哥呢?。又上河边钓鱼去了?”方父叹道:“大概吧〃方雨珠有点不高兴了:“爸,您一点也不关心我哥。您没觉得他这一段情绪特别不对头,心理压力特别大……”方父忙问:“你听说啥了?”方雨珠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倒没有……”方父说:“那压什么力?”方雨珠又犹豫了一下:“他不上班……可最近又置了个新呼机,还置了个手机……您没发现?”方父一听,原来还是这一档子事,就放了心。方雨珠却说:“您不信?”说着,就要去屋里取那两件东西。方父忙说:“别去翻你哥的东西。”方雨珠却说:“他现在没啥可保密的了。”
方雨珠去方雨林床上翻找了一阵,没翻到手机,只翻出一块手机电池和一个充电器。方父说:“快给我放回去〃方雨珠说:“爸,您不想想,哥好些日子不上班了……再说……再说这一段他在单位里,日子也并不好过……您说他哪儿来这个钱?哪来这个心情去露富置手机?这两天更怪了,从来就最讨厌别人钓鱼的他,居然也跟个闲人似的,扛着根钓竿老在河边晃来晃去……”两个人正说着,方雨林拿着鱼竿和别的一些钓鱼用具踽踽地走进屋来。方雨珠忙拿起桌上一个塑料莱罩,把那块电池和充电器罩祝但方雨林已经看到了。
方雨林倒也没跟方雨珠急,放下钓具,只是去莱罩下取出电池和充电器,问方雨珠:“一早去哪了?”方雨珠脸红了红,忙说:“干活呗。哥,你试试这件茄克……”“我问你去哪儿了?”方雨林又问。“干活……”方雨珠支吾道。“去哪儿干活了?”方雨林非得问个水落石出。方雨珠急了:“你干吗呢?审犯人?”方雨林板起脸:“你怎么又想起要做买卖了?”方雨珠不服气地:“我做买卖又怎么了?丢你当哥的人了?”方雨林说:“跟你一起去拉鱼的那老娘们儿……”方雨珠脸大红:“什么‘老娘们儿’?别说得那么难听。她是我最要好的姐妹,才比我大两岁〃方雨林说:“才大两岁,就老成那样?”方雨珠说:“她又不嫁给你,你管人家老不老哩〃方雨林问:“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方雨珠说:“她男人进过戒毒所,也不是她进过戒毒所。就算是她进过,我就不能跟她来往、不该跟她来往了?你们当警察的不是经常教育大伙儿,不要歧视那些失足的人,要给他们足够的关爱,让他们产生足够的信心和力量去拒绝诱惑……”方雨林说:“别跟我贫嘴。你知道她那些鱼来路正不正?”方雨珠说:“鱼是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