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智讪讪地笑了。两人正说着,郝智的手机响了,是夫人苏洁打来了越洋电话,说她回国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后天就要过来,请他一定在北京等着,见面后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做个了断。
苏洁所说的了断,其实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情。感情这东西好像是一块热年糕,经常搅在一起加温的话,感情会越来越黏糊,如果长时间天各一方,这块感情的年糕冷却后就会比石头还要坚硬。郝智夫妻二人就是这样的一块冷年糕,几年了,这样远隔重洋地吊着,对谁都没有好处。郝智承认,造成现在的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当年自己没随苏洁移民的结果,由于俩人现已在思想、行为和生活上产生了无法沟通的差异,分道扬镳是必然的归宿。但他就是不理解,美国有什么好?!这次来北京前,他和苏洁通电话时一致认为,应该尽快结束这样的关系。没料到她这么快找到回国的公干。也许,苏洁只是找了开会的借口。
项目基本上谈妥,他叫其他同志先回去,做迎接大华公司考察的准备事宜。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他就一个人留下,说自己过几天坐飞机直接回去。
等待苏洁的这两天,郝智哪里都没有去,静静地呆在宾馆里休息。身体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整,脑子却比平时更加劳累。他去路山已经一年多了,经济还是发展缓慢,和过去梁怀念时代的路山一样,平时自己基本上陷入围着人事打转转的怪圈,成天忙于这些事务却又忙不出一点名堂。现在梁怀念倒算是基本销声匿迹了,但他的遗风还影响深远,目前的状况还不容乐观。干部职数的严重超编,如果把仕途比作一条竞赛的跑道,那么路山现在上了这条跑道的人,已经到了拥挤得无法进行比赛的程度。比如地区本来早有了水利水保局,但上面有领导提出一句口号后,梁怀念马上根据口号的内容成立了秀美办,一下子安排了十几个主任、副主任,还让编制办公室给了六十个人的编制,可如此庞大的单位却没有明确的职能。这下倒好,水利水保局和秀美办打起架来,两个单位争先恐后地给下面发文抢业务,秀美办的领导知道省水利厅有一个国家投资一个亿的流域治理项目,马上跑到各县进行现场办公,当场拍板给这个县一千万,那个县两千万,在口头上把经费分个精光。水利水保局知道这个情况后给省里做工作,说地区上这个项目的条件不成熟,经过几次工作,上面还真的取消了这个项目。虽然两家的争权夺利暂时偃旗息鼓,但资金跑了对地区不利啊。秀美办主任告状到郝智这里,要地区明确单位职能,落实具体工作。郝智通过了解得知,这个秀美办“上无头”、“下无脚”,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单位,既无法给职能,更无法撤消安置这60多号人。这样的问题都难以解决,在大的人事问题上更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想想自己的满腔抱负和现在“维持会长”的角色,郝智十分无奈和苦涩。
从路山的事情又想到苏洁,恍惚里竟然走过了多年。当初把她拥入自己怀里时还是扎着小辫的小姑娘,后来到了分娩儿子郝乐的那个晚上,医生在难产的苏洁痛不欲生的呻吟里,破例容许他走进了产房,真像人们说的,人养人吓死人,见她在那张手术床上辗转着、痛苦地呻吟,他感到生命的可贵。苏洁两条腿高高地翘着,扭动着笨重的身子,整个人都变了形,揪着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他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连接了能量输送的纽带,浑身的巨大能量马上输到她的身上,使她使劲地发起最后的总攻,在他浑身汗津津的担心中,郝乐呱呱坠地了。就这个把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自己的人,说分手就要分手,虽然这个结局是早就准备好的,但临了了心里还是非常怀念。小时候他养成一个毛病,对自己用过的东西,哪怕是一块旧手帕、一双旧鞋垫,扔掉的时候心里总恋恋不舍的,老想着这个东西从此就要和自己各分东西了。现在,何况是面对一个同床共枕几年且养下儿子的女人呢?
苏洁到首都国际机场那天,郝智请廖菁开车陪同自己去接机。傍晚时分,迎着灿烂的晚霞,苏洁还像过去那样亭亭玉立、楚楚动人。走过大厅隔离地带,她把行李箱放置在一旁,老远就伸出双臂猛扑到他怀里亲吻起来。看他们亲昵的样子,简直是一对恋人胜似新婚的久别,哪有一点离婚的痕迹?廖菁理解这就是美国式的观念,感叹人的可塑性真是太强了,一个搞自然科学的成年人,也就是耳濡目染的,仅在短短的几年里可以完全美国化。苏洁为身后那个高大的小伙子做了介绍,郝智说:“我俩认识,是你的助手吧?在美国见过。”他也一指身后的廖菁,“我的朋友,新华社记者,也算是在美国认识的。”廖菁微笑着和她握手,苏洁的眼神顾盼,半天才惊叹地说道:“你好漂亮啊!就像电视里的女记者那样。”说着,又不由自主地给郝智投过去一个甜蜜的眼神,郝智余光扫描到她这样的眼神,没有去接,连忙和那位美国小伙子热情地说笑起来。
从机场进城的路上,廖菁专注地开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郝智好像也无话可说,保持着沉默,倒是后面的两人在连连惊叹北京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驶进城区,廖菁问道:“你们住哪里?”小伙子说:“会议后天在长城饭店开,我们也已经在那里定了房间。”
车就直驶长城饭店。见他们只拿到一个房间的钥匙,郝智和廖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郝智说:“那请你们先洗一下,如果不累的话,洗好后下来咱们吃饭。”看着他们上了电梯,他俩坐在沙发上更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按照苏洁要吃真正的中国饭的要求,他们出了饭店到附近火锅居吃了一顿涮羊肉。人的情绪也在热气腾腾里升腾起来,场面马上热烈起来,气氛很是活跃。苏洁说自己第一次听到郝智当了地委书记时感到很诧异。廖菁就问他难道不适合当吗?苏洁说道,虽然自己远在美国,而且还是搞自然科学的,但对中国官场的事情还是略微知道一点的,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太黑。而像郝智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教导他,也不可能黑起来的,所以应该说他当不了官,特别是大官。说罢问他当地委书记的感想。郝智岔开了话题,说:“大博士,我们路山资源丰富,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当然暂时和你研究的人体基因领域不会有大的关系,但我们需要投资,说不定哪天在飞机上你遇到了一个大老板,顺便给我们找来点投资,怎么样?”说到这里,郝智无意识地看了廖菁一眼,她的脸红扑扑的,马上想到了在去美国的那个惊心动魄的航班上的事情。
随着火锅热气的散去,晚饭也进入了尾声,大家碰干了杯里的长城干红后,郝智喊了埋单。美国小伙子马上说我们AA制,却被廖菁阻挡了,她说:“不管你们是来自美国的还是来自路山的,更不管什么AA制,今天你们都是我的客人,谁也不要争。”她这样一说大家也就不争了,廖菁过去结账,小伙子也上了卫生间,苏洁一脸严肃地拿出一个文件说:“离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今天晚上你拿回去看,没有意见的话,就签了字。至于其它事都有律师去办,有关的文书到时候会给你寄来的。本来,我还想,我们最后再聚聚,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祝你们幸福。”郝智听到“你们”二字,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刚想解释,一时却想不出个说法,只得默默无语。这几天里,他暗自设计过他们见面后处理关系时的几种方案,没有想到今晚的程序竟是这么简单。在这个圆满的晚饭后,像一位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上给读者签名那样,不,还没有那样令人激动和回味,简单得像是在一份菜单上随便写个菜名,他接过报告看也没看,只翻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顺手拿起饭桌上的签字笔签了字。“有时间回去看看郝乐,他很想你。同时,也祝你们幸福。”事后,他想到自己说这话时的腔调,一定是酸酸的。因为当时喉咙里有些梗塞,很难受。
四个人又坐上廖菁的车,好像是无意识地,小伙子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郝智和苏洁对视了一下,各自打开车门坐到后座。车开得很慢,富康车不咋样,但车里的音响绝对一流,可以听得出主人专门安装过音响。此时CD机里放出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正巧弹的是现代版的《梁祝》,本来伤感的音乐,在理查德的指头下流畅欢快起来,听着挺滑稽的,他俩情不自禁地对视一下,都笑了。
起先,郝智还准备在北京和苏洁好好谈谈,起码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加之他们没有任何矛盾,所以即使是分别也应该有个过程。但那天晚上苏洁着急地把离婚报告拿出来叫他签字后,他知道等待再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第二天,他在宾馆定了联程机票,经省城国际机场转机飞回了路山。在去首都机场的路上,他给廖菁打了电话告别。
三十一
姜和平到路山前,郝智一直住在宾馆里,那是既方便又不方便的地方,吃饭、洗澡等这些事情当然方便,但安排自己的时间,或者是阻挡前来汇报思想的下面的干部甚至是那些上访人员,就很不方便了。一次,竟然有一个疯子穿了套西服,戴顶礼帽,径直敲开他的房间门,一进去来个下跪,连说是在行大礼,吓得郝智倒退几步。当他稳住神后疯子也扬起头,这才看清楚那人眼光游移,满脸的污垢,嘿嘿干笑着,嘴里像是含着一块糖,口齿不清地骂道,你是个王八羔子,王八大羔子。在郝智目瞪口呆中,疯子猛地把口里的糖吐在他的脸上。他拿起电话报警,疯子却扬长而去。后来疯子在宾馆门口被保安抓住,他嘻嘻哈哈地说,有人给穿了新衣服,还给了一把糖,叫到208房间去骂人。宾馆经理哭丧着脸请示,是不是给公安局报警。并说立马开除今天晚上值班的保安,以后对入住的客人进行严格盘查,并保证这类事件以后不再发生。郝智摇头表示制止,只告诉经理今晚的事情要严格保密,至于今后还是加强管理吧。他知道,这里是宾馆,是接待四面八方客人的地方,仅仅因为自己住在这里,就对来人进行严格盘查的话,那生意怎么做下去。至于是谁指使疯子,自己心里明白路山的情况复杂就是了,没有必要沸沸扬扬地去叫警察办案。
后来郝智对姚凯歌说,自己想搬出宾馆另找地方住,姚凯歌弄不清楚他的意思,是住在这里不方便呢,还是怕影响不好?揣度了一会儿后,想到了一个绝对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提出:郝书记是不是住到军分区里去,那里有个内部宾馆条件不错,除了安静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哨兵站岗,没人能随便进来打扰。郝智起先一听认为这倒真是个好主意,但转念又想住在那里太脱离群众了,还有受到军管的意思,恐怕住的时间长了影响不好,便予以否定。姚又提出不如到省属单位的那些家属院里租赁套单元房,条件好保卫措施也到位。郝智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后来在地区保险公司家属院租到一套100多平方米的单元房,住进去后还真有一种家庭的感觉。地委这边采取了这样的办法,行署也就开始效仿,等姜和平上任时,早给他在建设银行家属院租好房子,是三室两厅带双卫生间的那种,屋里买了新家具,安装了空调和有线电视,摆上34寸大彩电和一套DVD系统,还配备了冰箱、电磁灶、电饭锅等全套厨房用具。虽然这里每周两次供热水,但为了再方便些,还安装上电热水器,装了浴霸,以确保能全天候洗澡。现在的工作人员讲起认真来真的一点都不含糊,还给他准备了两套睡衣、一打毛巾和十捆卫生纸等等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在为给他究竟准备几双拖鞋的问题上,大家颇费了思量,如果准备多了领导还要收拾,而准备少了又害怕万一哪天领导叫人到宿舍开会的话,那给谁使用才好,总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按照级别分配吧,叫先来的人把鞋脱给后来的领导穿?争论了半天,决定准备五双高级拖鞋,再另外预备十打一次性拖鞋。当然,所有的东西都是建行给配备的。
姜和平刚到路山的时候,电信局还没开办宽带上网业务,过了不久,准确地说是梁少华捐赠电脑的那阵子,路山地区才有了宽带的概念。有了宽带,他马上在办公室拉了一条宽带,没事的时候也抽空到网上看看,社会上不是说嘛,现代人要带着“驾照、外语和电脑”三把钥匙进入新世纪,否则就会遭到社会的淘汰。驾车早几年就会了,外语以前也学过,现在起码不算英语盲,就剩下电脑还没有入门。他相信自己这个聪明人,根本不用怎么学一定会很快掌握这门实用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