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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她的呼吸干枯灼热,好像有块沙漠躺在她的肺里。
浑身发抖下了床,一边哆嗦,一边穿上衣柜里最薄的衣服,走下楼。
「妳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柜台后的老板正在打盹,瞄了她一眼。
她什么也没回。
开始走,走走走,往这个城市的另一头走去。
这个城市几乎比白天还亮。
无以数计的霓红灯,刺眼的,一次次鞭笞着这城市。
经历了一百六十七个喷嚏,她终于跋涉到上帝遗忘在这城市的另一道裂缝。
黑巷,暗梯。
四楼。
还没敲门,门就以极快的速度打开。
铁块穿着她送的素色黑T恤,赤着脚。
「你正要出门……杀人吗?」小恩的声音,轻到快飘了起来。
铁块摇摇头:「我听到楼梯声。」
小恩点点头,唇齿苍白。
「我发烧了。」
铁块伸手,但还没摸到小恩的额头就不自然停住了。
「可以在你这里待一下下吗?」她看着他的脚:「就一下下。」
摇摇晃晃的,彷佛随时都会摔倒。
「没关系。」
铁块侧过身,让小恩自己走进屋子。
小恩缩在角落,瑟簌抱着一条大毛巾。
「对不起,才一天就回来了。」
「没关系。」
「我可以喝水吗?」
铁块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给她。
「你有好一点吗?」她捧着热水,小心翼翼沾了一小口。
「有。」
「还会痛吗?」
「偶尔。」
「要我念故事给你听吗?」
铁块摇摇头。
「要做吗?」
铁块摇摇头。
「要的话,我可以做。」
铁块摇摇头,但是从皮包里拿出十六张钞票拿给小恩。
小恩将钞票推了回去。
「在我之前,都是谁念故事给你听的?」
她想问,很久了。
铁块没有回答,也没有回避她泛红的眼睛。
「是个女人吗?」
铁块点点头。理所当然是吧。
「那……那个女人呢?」尽管昏昏沉沉的,小恩还是很想知道。
「喝水,休息。」铁块不想回答。或许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想杀人的时候,我也没叫你先休息啊。」小恩打了个失控的喷嚏,红着鼻子说:「我现在想问问题,换你配合我了。」
「……喝水,休息。」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很安静。」
很安静?小恩有点不安。
那不就是跟自己不一样类型的女人吗?
「为什么后来找我,不找她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眼睛不敢直视他。
「她不见了。」铁块的声音稍微轻了点。
不见了?
真是相当铁块式的回答。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
「你们也做了很多次吧。」
「嗯。」
「她陪你很久吗?几年?几个月?」
铁块像是愣了一下,然后陷入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思索。
「忘了。」
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但这个答案的背后意义,多半是段相当相当久的时间。
久到让人不觉得有仔细计算的必要。
「你喜欢她吗?」
「也许。」
「那,你以后还会继续找我念故事吗?」
「会。」
铁块没有犹豫,让她有一点高兴。
她可以说对他一无所知,却对他所说的一切感到莫名的信任。
如果他还愿意找她念故事,那么,自己或许还有一点点用吧。
——即使这样的工作谁都可以胜任。
「那,你喜欢杀人吗?」
「这是我的工作。」
「你不会害怕吗?不,你害怕过吗?」
「这是我的工作。」
「你都怎么接工作的?」
「我租了个信箱,里面会有名字、地点、跟钱。」
「谁放了钱进去?」
「那是别人的工作。」
「你认识杀手月吗?」
「知道,不认识。」
大概是看在小恩发烧的份上,铁块罕见地回答了好几个句子。
有的句子里头甚至还有逗号,大概是连明天跟后天的额度也提前预支出来了。
小恩有点感动。也有点晕。
铁块将她抱到舒服的躺椅上,走到浴室里,拧了一条热毛巾。
模仿着前几天小恩反复对他做的那些,铁块慢慢擦拭着她的身体。
她几乎要哭了。
「对不起,我可能要睡一下了。」小恩闭上眼睛,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都只喜欢听她叫,没一个喜欢她流泪。
只要她一哭,就是她该滚的时候了。
「妳睡,我下去买药。」铁块想起两条街外,有一间连锁药局。
「不要。」小恩有点吃惊自己的举动,小指软弱无力勾着铁块的手。
「……」
「等我睡着以后,再过一下下再走好不好?」小恩不敢睁开眼睛,努力地说:「我很怕我死掉的时候,旁边没有人。」
「好。」铁块没有犹豫,坐下来。
像一块安静的铁。
27。(恶搞版)
大约做了七个梦,每个梦,都充满了坏男人。
每个坏男人都对她做尽不像人的事。
小恩醒来时,房间有点不对劲。
铁块一丝不挂站在自己面前,像铜像,更像……正在罚站。
「铁块,你怎么了?」
「我在罚站。」
「为什么要罚站?」
「因为还没三万人。」
小恩东张西望,什么三万人?
「铁块,你怪怪的。」
「不是我怪,是金牛角怪。」
小恩听不懂,什么是金牛角?
这句话从铁块的嘴里说出来,好……好不搭嘎的感觉喔。
此时,铁块开始穿衣服,一身乌漆妈黑,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铁块,你又要出去杀人了吗?」
「嗯,你要喝什么,我顺便买回来?胚芽奶茶?还是舒跑?」
小恩几乎说不出话来。
铁块今天太多话了,句子里竟然有好几个标点符号!
「我好怕……你怎么了?」
「没,我要去司法岛打鲁夫了,去去就来。」
「为什么要打鲁夫?」小恩快哭了:「你好怪,你真的好怪喔!你是假的!假的!你把真的铁块怎么了!」
铁块没有说话,只是从床底下拿出一顶奇怪的牛角帽,戴在头上。
然后,用手在面前「凭空」打开一扇门。
小恩傻眼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铁块走进那扇奇怪的门里。
关上。
从此,铁块再没有回来过。
27。
半夜里,小恩吃了药,情况稍微控制住。
到了第二天,小恩却烧得更厉害了。
无计可施的铁块,虽然看起来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背上却猛烈地痛了起来。
那个该死的弹孔明明就结痂,还出了层薄薄的软膜,怎会突然发痛起来?
他看着一直昏睡的小恩,不晓得她会不会就这样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小恩勉强醒转的时候,铁块就扶起她喝温水,喂她吃感冒药。
醒不过来的时候,铁块一直用热毛巾擦拭着她全身。
照顾一个发烧的女孩,竟然比杀十个黑道头目还要棘手。
到了晚上,铁块注意到小恩的呼吸间隔比一个小时前拉长了一倍。
这样不对。
一定不对。
「起来,我带妳去看医生。」铁块摇着小恩。
小恩昏昏沉沉睁开了眼,感觉好像有一锅煮坏的热汤在脑子里打翻了。
「老鼠在抽屉里。」小恩莫名其妙地说。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铁块更无犹豫,抱起小恩就走。
不管哪一家医院都好,绝不能继续由自己照顾。
铁块越走越快。
迎着有点凉的夜风,小恩在铁块的怀抱里有点舒服,幽幽睁开眼。
铁块看着她,不等拙劣的他开口,小恩便轻声说:「我有好一点了。」
「妳有特别想去的医院吗?」铁块看着远方的出租车。
「没。不必,真的。」小恩的声音就像落在池面的叶子,虚弱又勉强存在:「我肚子好饿,饿到快没力气睡觉了……」
铁块点点头,感觉到小恩想站着,便将她放下。
小恩平顺了一下呼吸,便让铁块牵着去附近摆在骑楼的一家小吃面摊。
除了两大碗馄饨面,铁块还点了很多小菜。
小恩先是慢慢喝着汤,再悄悄吃了大半碗面。
铁块将自己那碗面的热汤倒进小恩碗中,让她慢慢又喝掉,出了一身大汗。
小恩像是松了口气,抹去脸上的汗。
「我好多了。」
「坐一下,不急,等一下继续吃。」
「哪有人这样一直吃的,我已经饱了,感觉也好多了。」
「没关系,我再叫汤。」
小恩不敢说不好,便看着铁块再叫来一大碗竹笋汤,跟新的一碟小菜。
当老板端来热汤时,一辆警车正好停在对面的便利商店门口。
小恩下意识地将视线飘了过去。
两个警察下车,一胖一瘦。
胖的拿起门口的巡逻签到簿签名,瘦子走进便利商店买饮料。
她开始发抖。
无法遏止的恐惧令她几乎拿不住白色的塑料汤匙。
嘴里的热汤好像变得很腥,却又不敢吐出来。
胖警察签完名,开始讲起手机。瘦警察走出便利商店后,则点了根烟。
小恩的头垂得很低很低,低到鼻子都快碰到了汤。
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肩膀往里缩,缩到整个身体都快陷下去了。
发抖。
还是在发抖着。
铁块没有说话。
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对街。
小恩并不知觉这一切,只是忙着发抖,有种快失禁的崩溃。
是一声不正常的巨响。
让她不由自主,像给轻轻托住下巴那般,慢慢抬起头来。
胖警察摔跪在地上,一脸看见地狱的惊吓。
瘦警察呆呆看着铁块,呆呆看着……双手紧抱右脚却无法叫出声来的胖警察。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那声巨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快,铁块就用一样的语言,让小恩看了个清楚。
「你干嘛!」瘦警察慌乱地想抄起腰际的佩枪,却怎么也捞不起来。
只见铁块低着身,左一踏步,右拳毫无掩饰,高高举起。
劈柴似直直落下。
!
又是一声怪异至极的巨响。
瘦警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膝盖完全粉碎,身体斜斜歪倒。
连痛都来不及从神经传递到中枢大脑,瘦警察就明确知道,从这一秒开始,自己这一辈子是没有指望再用双腿同时站起来了。
而对街的小恩,则是完全呆掉。
「这是……」面摊老板也傻眼了。
「靠……」几个正在吃宵夜的客人也无法置信他们所看到的画面。
铁块站在两个倒地不起的警察中间,漠然看着小恩,像是想确认什么。
但小恩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觉一股刺鼻的烟硝味猛烈灌进鼻腔。
心跳得好快好快。
于是铁块蹲下,高高举起左拳。
落下时,铁块的表情跟他正在做的事好像完全不相干。
倒是胖警察的尖叫声划破了僵硬的空间,将亿万痛苦带回现实。
他几乎吐出了自己的内脏。
「你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杀警察可是……可……别杀我!别杀我!」
瘦警察狂唉狂叫,却没有一点逃的可能。
铁块轻轻转向他,高高举起右拳。
「喂……喂!」
!
冒着烟硝的拳落下时,这警察倒是百分之百吐出了自己的内脏。
瘦有瘦的好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间急诊室,有能力为他们延续一个小时以上的性命。
在那之前,他们还有大约八到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好好感受——痛。
铁块将拳头往他们的身上抹了抹,既不慢,也不快地站了起来,走回面摊。
奇异的举止招致奇异的反应。
没有人打手机报警。
没有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们只是看着铁块将三迭小菜吃完,就连老板在找钱时也分毫不差。
不知道是真的很冷静还是都市人过度的冷漠。一切都保持原先的运作。
铁块牵着小恩,慢慢地走在街上。
小恩不再发抖,感冒高烧的不适也在刚刚激烈的心跳中消失无踪。
夜风变得很暖。
不知不觉,从铁块牵着小恩变成了小恩牵着铁块,而他们并没有往特定的方向前进,只是胡乱游荡。小恩的脸早已爬满泪水。
行经第十六个十字路口时,她终于大哭了起来。
铁块很沉默,就这样站着看她哭,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钱了……」
小恩哭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她的手,握得铁块好痛。
「好。」
28。
死了两个警察。
却没有想象中喧嚣了十几条街的警笛声,这城市迟钝得可怕。
或者,冷酷到变成一种持续性的异常。
两人慢慢回到租屋。一进门,立刻像动物一样交配。
结束后,两人像用看电视一样的神态看着门板,等待蝉堡从缝底出现。
半个小时后,一个小时后,一个半小时后,两人的眼皮越来越重。
但除了隔壁住户分分秒秒传来的「蓝雨」歌声,什么也没渗透进这房。
看样子,临时起意的杀人行为并无法召唤蝉堡的出现。
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