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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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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么事呀?点个什么灯唦?莫点莫点!灯火管制,你未必不晓得?你们两个,就守在门口,不准人进,也不准人出!嘿,你们刘老板咧?”在吴秀秀听来,这个清乡局的人年纪不大,不超过三十岁,而且,此人还很熟悉祥记商行的情况。

“不是我硬要点灯,是怕您家踢瘩倒了咧。我们老板,病了,到乡里养病去了咧您家!”武汉人称走路不小心摔跤为“踢瘩倒了”或“瘩倒了”。

“噢?到乡下养病去了?那,哪个管事咧?”还是那个清乡局的声音。

“我就是经理,有么事,就跟我说您家。”吴诚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沉稳声音。在这点上,吴诚和赵吉夫相似。

“你就是经理?你叫么事呵?吴诚?姓吴?祥记商行冇得姓吴的老板哪!你真的作得了主?皇军的粮草,你——也作得了主——?”在吴秀秀听来,这个清乡局的人,话是说给跟前的吴诚听的,但话里有话,好像是在传递什么。

“噢,噢,我们老板娘在楼上,您家实在对我不放心,请我们的老板娘……”吴诚的话音也转了弯,少了些敌意,多了些试探。

“你们老板娘几大年纪了哇?五十多了?噢,还是我上楼去吧——哎,我说,吴经理,你就不要跟上来了。我跟你说唦,都是汉口的人,你也莫把随么人都想得一个样坏!我年轻些,黑灯瞎火的,免得她您家瘩倒了。随么样说,她您家还是帮皇军收购粮草么。”吴秀秀听到,来人一边说,一边在噔噔地上楼梯。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清乡局的人从老板娘房里出来了,没有再同吴诚说什么,下楼出门,叫上守在门口的两个同伴就走了。

“吴诚,吴安,是你们吗?一看那大一堆黑影子,就晓得是你们两个。”吴秀秀对着楼梯口的吴诚打招呼,听口气,情绪很好。

“您家找我们?”吴诚和吴安,虽然没有跟着来人一起上楼,等来人进了吴秀秀的房间后,两人蹑手蹑脚地踩着楼梯,上到一半,吴诚把还要往上走的吴安一拉,两人停了下来,守在那里。吴诚之所以没有跟到房门口去,是他感觉到,这个清乡局的汉奸,似乎不那么坏。这人没有伪军警察身上的那种痞子流气。尽管吴秀秀的房门关着,吴诚并不是很担心老板娘的安全。来人有些蹊跷!

“天亮后,你们分头给卖粮食给我们的行栈打招呼,说那些粮食,直接由清乡局的人到他们那里去拉。”吴秀秀吩咐。

“老板娘,那些……东西呢?”吴诚指的是给冯蝶儿队伍上弄的盐个药品。

“我们行里不是也有一批粮食吗?就夹在这些粮食里头,由我们送到清乡局。”

“那……不怕出事?”听老板娘的口气很轻松,吴诚估计与刚才的来人有关。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诚心里没有底。

“冇得事,日本人要粮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算了,你莫管那多,你咧,帮着把东西捆扎好,就叫那个么唦,噢,狗娃,带一帮子人送到清乡局去就行了。你对狗娃说,送到的时候,就说是祥记的东西,交了就完了。诶,吴诚,你的姆妈咧?吴安,天亮把事情安排完,陪我到法租界去一趟。”

很有些当年指挥人力车夫围困英租界的风采,吴秀秀胸有成竹,神情自若。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只是……秀……婶娘,这狗娃,还是个小伢,冇经过么事咧。这大的事……”吴诚有些担心了:粮食送到清乡局去,估计问题不大,可这药品和食盐,都是违禁品,要是露了馅,那就不不光是狗娃一个人要掉脑壳的事噢。

“吴诚,我晓得,你还有些不放心,莫慌,以后,等这事了了,我再跟你说。噢,跟你姆妈说,明天吃了中饭,我就想回乡下去了,看她想不想回去?”吴秀秀真的觉得自己的心情好起来了。

她朝窗外瞥了一眼,夜色黢黑依旧;远处,有叹息和呻吟般的声音,游丝样地飘来,在耳边若即若离地,似离了肉体失了归依的魂灵,不禁悚然而惊。

第14节

太阳像个炽烈燃烧的火球,仿佛在头顶上悬了一万年,就这么无休止地炙烤着下界的生灵。

水田里的稻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太阳的炙烤,在炎焰的笼罩下,跳着绿色的舞蹈。堤坡边的老柳树,漆黑粗糙丑陋的枝干,却裹着很多生命的浆液,滋养得鲜嫩的柳条悠哉游哉显示自己的苗条。那细嫩些的柳树,本是风姿绰约的,那柔韧的还泛着绿色的枝干,可能是根太浅了的缘故,虽尽力向大地吮吸,也难以满足稀疏枝条的需求,整个地就显得蔫唧唧的,一副可怜模样。

吴明戴一顶用荷叶临时做成帽子,走近这棵细嫩的柳树,扶着摇晃的树干,对身后一群人喊……

“嘿,我说,弟兄们,攥把劲哪,上堤去,在那棵大树底下歇下子荫哪!”

吴明身后有十个人,九个是他中队押运粮食的人,另一个是穆勉之派来的那个叫六指的年轻人。这十个人,对于吴明的招呼,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最多也就是抬头朝他指的方向瞄一眼而已。

这是被新四军俘虏之后,经过训话放回来的汉口清乡局的伪军,在被释放回家的路上,忍受着暑天炙人日头的曝晒。此刻,他们的舌头,清一色都像是抹了浆糊,粘稠而麻木。用这样的舌头来舔嘴唇以图滋润,只能是徒劳。人遇困窘,做出的某些反应,往往是下意识的,这时候的某些生理行为,就没有什么社会属性,只剩下些动物性了。此时,这些汉口清乡局伪军的表现,与动物饥渴至极时的表现别无二致。麻木的舌头不停地舔舐干枯得暴起皮屑的嘴唇,饥饿的眼睛里射出攫取的光。可惜,眼下除了正在拔节抽穗的稻子,什么也没有。不远处,倒是有农舍,农舍里肯定有吃喝的东西。可穿着这一身伪军皮,在到处都是游击队的农村里,他们知道,他们是不受欢迎的人。

“诶,黑伢噢,照说,眼下应该有西瓜香瓜的呀,么样就没见到一篼瓜秧子咧?”一个伪军在额头上揩了一把,抹下一把白生生的盐霜,个把妈,连汗都冇得出的了,尽是盐!这下好了,不怕食盐管制了。”

“我说筲箕诶,你还是蓄点精神吧,说多了话,口里哪来的水呀?说你是皮筲箕吧,你的个脑壳咧,又像是篾筲箕,一点东西都装不住!现如今,哪个还敢种西瓜香瓜咧?种点米,把肚子弄饱了,才是正经唦!”那个叫黑伢的伪军,半正经半揶揄地回答同伴的问题。

筲箕姓皮,名少季,因谐音,又生性吝啬,就得了个皮筲箕的诨名——筲箕本是竹篾制的可用来滤水的盛器,用皮革蒙的筲箕,就滴水不漏了。黑伢不姓黑,只因皮肤黑,就被人喊作黑伢,大名肖德富只有在队伍点名才被喊起。

“莫打嘴巴官司了,快点走噢,吴队长在在前头喊咧。咦!他您家都上了堤,在树底下歇荫咧!”汉口人把没有恶意的相互斗嘴调侃叫做“打嘴巴官司”。这个大名祝志、诨名篾片的细高个伪军,咕哝着,撩开长腿,朝堤上吴明躲荫的老柳树下奔。

吴明坐在老柳树下,摘下荷叶帽,迭成扇子形状,悠悠地扇风,被太阳涂成黑红的脸膛,英武中露出疲惫,但是,他的心里,却少有地舒畅——噢,杀了毛芋头,算是为父亲报了个小仇!看着在烈日下挣扎的他的“战友”,昨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浮动……

五艘船组成的船队,像一条头尾一般粗形状丑陋的蛇,在汉江上缓缓蠕动。溯江而上的航行,是枯燥的。随船的伪军,既没有欣赏沿途风景的脑瓜子,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平常下乡“清乡”,都是在刚出汉口的边缘处,折腾一阵,搞得鸡飞狗跳的,动静弄得很大,无非就是“斩获”几只鸡,几十斤新米,回来肥肥肠肚而已,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同谁干过。如果听到哪怕是一点真有游击队可“清”的消息,他们早就避开了。这些清乡队员,肚子里都一杆秤:老子们在青帮香堂里,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早晨一碗热干面,二两烧卖,这种口福总是少不了的!哪个的命不是命呢,到世界上来一场,一点福都冇享到,为不相干的人把命丢了,划得来?为帮里丢命么,家里老小兴许还落得个照应,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日本人丢命,连祖宗面前都不好交帐!

张腊狗的清乡队员,都是地痞流氓街混混滚刀肉,不乏小事不要脸大事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但要他们轻易为别人拼命,却是难上加难的。日本人来之前,他们在街巷里头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被人骂作流氓地痞坏东西,他们往往并不生气:欺侮了人家,占了人家的便宜,被人骂几句,也算是扯平了。如今,他们披了身伪军的黑皮,坏事比以前干得少多了,街坊虽然也没骂他们是流氓地痞了,可看到他们,那嘴巴一撇,吐出的话,让他们父母的头都抬不起来:“呀,呀,皮大爹,您家屋里的个筲箕,真是有板眼咧,穿这一身黑衣服,连祖宗脸上都有光了咧!”

这回押运粮食就不同了,是动真格的了:要是碰到新四军游击队,不放灵光一点,肩膀上这颗吃饭的家伙,怕是保不住!肚子里有心思,这伙人就都显得很郁闷。

“伙计们,拿出点精神来,不为皇军,就是为张局长,也要争点面子唦!”吴明懒得揣摩这些队员的心理,头船尾船各安排放了一半人,自己躲进舱里养神。

到宗关,稍事停泊,打尖吃饭,已是黄昏时分。吴明正准备吩咐收缆开头,岸上传出话来,要上四个皇军。

“看样子,是不放心咧。”吴明心里一惊,这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日本人真狡猾,出发时不上船,到这里再安排人!

“么样噢,吴队长,日本人上来,您家像是不高兴?一个鸡公四两力,多几个日本人压阵,您家就能更安心睡你的瞌睡了唦!”毛芋头在盖粮食的芦席上,撅根苇篾,戳他稀稀朗郎的牙缝。沿途,毛芋头都很紧张。尽管打码头斗狠几十年,可真刀真枪地打仗,毛芋头还没有经历过。眼前这毛头小伙子,仗着这副好块头,满不在乎充好汉,也得亏他年轻。毛芋头对吴明沿途的轻松举止很看不惯,但吴明是队长,他也不好说什么。看看吴明,再看看自己洪门来的六指,虽然一样有副好身板,要是与吴明比精明能干,简直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马上就要出汉口的地界了,上来几个日本兵,毛芋头正感到多了一份踏实,看到吴明猛然一阴的脸色,就拿话挤兑他。

“毛先生,您家这是说的个么话呀?像是要把兄弟朝水里推的意思咧!其实呀,您家心里想么事,兄弟明白得很!您家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稳稳的。多几个皇军也好,少几个皇军也好,我都保证把事情做团圆,保证把您家招呼得舒舒服服的。”吴明嘴巴上甜蜜蜜的,心里恨得流血:老子看你的瘌痢脑壳还能在肩膀上扛几久!

一过琴断口,水就流得急了。

“个把妈,这船,走得蜗牛样的,么办哪?”看看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毛芋头在吴明旁边咕哝。

船队傍河岸,摇橹的船夫们,丢下橹柄,操起长篙,吃力地撑。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都是吴明亲自招募的。

“诶,喂,你的,这样不行的,苦力的,多多的干活!”吆喝的日本兵,看样子是个领头的军曹,他对着吴明猛一阵作手势。

吴明看懂了他的手势,多加几个人,在岸上拉纤。其实,吴明早就注意到了在岸边不即不离傍着船队走的汉子。

从琴断口开始,汉水就不停地转急弯,像一条长途跋涉的龙,眼看就要汇入大江了,就打几个滚舒展舒展筋骨。从琴断口往上到舵落口,是一个更大的弯,水流将更急。所以,暑天涨水季节,这一带就常有一些乡民,提着纤绳,在岸上游走,遇那吃水重的船只,纤绳一搭,加一把力,换两斤米补贴家用。这时候,岸上有人跟着船走,船家不会起疑心。

“嘿——!拉纤的啵——?搭把——力咧!”吴明朝岸上喊。

“可——得!舵落口啵?么哈数哇?”岸上果然是拉纤的,在讨价,问是不是只拉到舵落口。

“舵落口噢!四斤米——新的!么样噢?”吴明喊。

这些对话,毛芋头听得懂:纤夫问“么哈数”,是问能付多大个数;吴明是在还价:到舵落口,每人四斤新米。

“加点咧——老板!”纤夫们嘴巴还在讨价,纤绳已经搭上了。

“个把妈,真是世道变了哇,连水都比往年急多了!要不是这几个拉纤的得力,还不晓得几时到得了舵落口!唉,舵落口,舵落口,涨水莫从这里走,小船冲散架,大船舵脱手!个把妈,老话冇说错哇,名字冇取错噢。”看到影影憧憧几星灯光,毛芋头估计,已经到舵落口了。在长江汉水讨生活的汉口人,都知道这几句顺口溜。

可毛芋头怎么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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