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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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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吉夫自然是责无旁贷。这么多年来,法租界刘公馆的一应开销,都是从祥记商行走账的。刘宗祥给了赵吉夫一个原则数字,并嘱咐,这一项开销,如果突破了概算,就要打入赵吉夫的经营成本。赵吉夫真是很不理解,老板这么多钱,何必在养家抚伢的事情上,这样锱铢计较呢?您家当老板的说打进我赵吉夫的经营成本,不如明说,你老赵超支了,该你老赵赔!老板哪老板,您家这是何苦咧!手指缝浠一点出来,也不止这个数唦!

“赵老板,刘先生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钟毓英今天来,也不是来扯皮,而是来解决实际问题的。

“哎呀,刘太太,您家切莫这样喊我!我是么老板唦?这不是折我的阳寿么?刘老板有点事,过武昌那边去了。您家有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您家是老板娘,您家的吩咐,还不是跟老板的吩咐一个样!”

“噢,噢,不在这里呀。也好,跟您家说也是一样的。”钟毓英露出的神态很怪异。

男女之情这个题目,实在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纠纠缠缠,恩恩怨怨;或顿足捶胸味同嚼蜡,或欲仙欲死回味无穷。这个题目的核心,可能像脚同鞋子的关系罢——远比脚和鞋子之间的关系复杂得多。世界上,或许可以找到一双完全相同的脚,却绝对找不到一对感受完全相同的婚姻。

“哦,赵经理,我晓得,公馆那边的开支,一向是从您家商行账上过的。”钟毓英措辞很谨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祥记商行的经理,说起来是自己人。但她这个“自己”在祥记的地位何在呢?他是个外人,却比自己这个“内人”还要“内”得多。这个素有笑面虎之称的赵吉夫,这么多年执掌祥记经营大权,自己这个空有其名的老板娘,还真得罪不起。

“是这样,这两个伢咧,都应该上中学了咧,开销上头咧,还是原来的数,这,您家看……”

“哦噢,是这个事呀,唔,唔,是这个事呀……”赵吉夫脸上的笑,粗一看依然如故,过细看,这笑很牵强,透出一股子僵硬的味道。“芦花哪,有冇得空?老板娘子和伢们,平时咧,也忙,难得到这里来走动。你是不是带他您家们到园子里去转一转,哦,摘点把柿子呀,掐点把桂花哪,呃,芦花叻,我还差点忘记了,来了这几个贵客,你是不是准备弄几个好一点的菜,你看,看你,冇准备?哎呀,您家就只晓得忙呀忙!”

赵吉夫今天变得很是饶舌,而且,话题的跳跃很大。把个芦花说到了五里雾中。

她本来就不是个蛮爱动脑筋的女人,加上平常和赵吉夫在刘府的事务上没有多少交道可打,赵吉夫也算不上是她的“上司”,所以,对赵吉夫的这一番话,她也就只有拿一双大眼睛瞪着而已。

可钟毓英不是芦花。她一眼就看透了赵吉夫的心思。这是个傀儡,是皮影子。操纵傀儡、皮偶的是刘宗祥。“这样咧,赵老板,您家也莫要栀子花茉莉花了!我晓得您家是为难。算了,您家有空,就快点把个信给我。”

汉口人还是很有幽默感的。他们把有意地节外生枝、有意地拖延磨蹭,并为此而说一些废话或客气话,统统称之为“栀子花茉莉花”。之所以选用这两种植物,一是“吱唔、磨蹭”对栀子、茉莉,花对话,取其谐音;二是揭露了你,还让你受听,免得你尴尬。

“哎呀,您家这样说,是要走的样子哦?哎哟,您家真是体恤我们这些跑腿的,您家真是菩萨心肠!哎呀,您家,真是,真是……”

赵吉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老板娘子叻,您家看唦,我是个几老实的人咯!您家看唦,我的胆子有几小,小得像芝麻哪,么样能答应您家那大的事情咧?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两个伢的学费,对赵吉夫,也只算是个针尖样的细事吧。这种数额的款项,他是可以作得了主的。但是,他不能仓促表态。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咧,我算个么事?算个狗鸟!狗鸟都不算!这不是钱的问题呀!唉,鸭棚的老板睡懒觉——不拣(简)蛋(单)哪!”

赵吉夫实在不明白,吴二苕的几个伢上学读书,刘宗祥都蛮热心的出钱出力出主意,为何他自己公馆伢的事,反倒这般冷漠?

第十节

一个在穆宅门口值日的男人,碎步匆匆地进来,在穆勉之耳边说了几句,就佝着腰,站在一边听候穆勉之有什么吩咐。这是个精瘦的男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特点。用穆勉之的话就是:这大的个汉口,像这样的男将,可以用锹撮!一种东西可以用锹撮,可见其多且贱了。

自从建起鸦片购销一条龙的严密网络,穆勉之急需人手。穆勉之不需要人才,他只需要人手。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洪门山寨这杆大旗,为穆勉之网络人手提供了方便。在选择人手上,穆勉之也是动了心思的。如果是现在,他是不会选择像毛芋头和孙猴子这样人手的。虽然,在穆勉之看来,毛芋头孙猴子这样的,已经不是人手,而是地地道道的人才了。但这样的人才不宜多。再说,做鸦片生意,担风险有危险是自不待言的。做这种生意的人,越不被别人记住,就越安全。像毛芋头,像孙猴子,太有特点,人家只瞄一眼,就记得了。

“人哪,打锣卖糖,各做一行。有些事,就为的是让别个把你记住,记得越牢,记得越快,对你的好处就越大。像唱戏的哦,婊子行卖屄的哦,还有那些写写画画的骚酸文人咯,就是巴不得快点被别个记住。记得他的人越多,他就越来菜!”

穆勉之瞟一眼刚才在他耳边瞿哝了几句的小弟兄,眉头一皱。“真讨嫌!这个鬼女人,十几年了,还牵枝连枝,不断纤,烦死人!”

孙猴子把脑壳朝他的大哥这边车过来,眼里放出的是探询的光。毛芋头脑壳低着,左手食指探进左边的鼻孔,使劲地抠。

“刘宗祥的堂客来了,不晓得为么事。”

穆勉之一直没把他与钟毓英的关系告诉这两个最好的兄弟。有几次,话都到口边上来了,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样,我和老六先到楼下去歪一下,您家先办您家的事。”

孙猴子是个很灵光的人。他心里有个七八分明白,他的大哥和刘宗祥的这个女人之间,有点不尴不尬的事情。

他孙猴子绝对不晓得,他的大哥为报复刘宗祥,曾做了个“笼子”,让钟毓英和她的丫鬟小梅,与他有了露水之欢。为遮掩给刘宗祥戴上的这顶绿帽子,已怀孕的钟毓英和小梅回老家年余,钟毓英生下一男、小梅产下一女。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孩子都已是少男少女了。

在孙猴子们看来,和女人有染,在穆勉之是不多见的。孙猴子和几个体己的弟兄都晓得,他们的大哥比较喜欢和“相公”玩。

在穆勉之的山寨里,孙猴子辈分高资格老,但至今仍不近女色。都四十好几了,还没有任何娶妻成家的打算和迹象。他也不关心别人这方面的事情。豆腐【。52dzs。】白菜,各有所爱。孙猴子就是喜欢吃点喝点。哪里有个什么馆子卖什么新样“进口”的东西,最先总是被他晓得了,他也总是会放下手上的事,随怎么远,也要跑去吃一回。孙猴子原来还经常吃汉口的面窝,自从他听说武昌户部巷的面窝好,特地赶过江去吃了一次。从此,他就再也不吃汉口的面窝了。别个问他为么事嘴巴这样刁,而且,这样好吃,怎么还是不长肉。他的回答很平淡——“吃呀穿哪玩哪,您家们说,哪一样是为自己?只有吃到自己嘴巴里头才是为自己。别的都是为别个!就说穿啵,不就是暖和么,穿得好看,您家自己看不看得到唦?总不能叫人随时在您家前头举块镜子跟着吧?都是为别个穿的!玩?玩么事咧?玩婊子?那就更吃亏了——那是世界上顶顶吃亏划不来的事情!出一身臭汗,您家累死,她舒服得不得了,您家还要把钱给她!娶个堂客成个家?有了堂客就有伢,有了一个就不愁两个,这一大串的不是个大累赘?像我们这样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男将,不晓得哪一天胯子一伸就走了,多半是沟死沟埋路死路埋的结果。有这大一串累赘,到阎王那里去,还有牵枝连枝的牵挂——死都难得闭眼!我这晓得有几好。尽好的吃,拣好的喝,吃一点,喝一点,死了棺材睡薄点!”

当然,这些话,平时也没听孙猴子说过。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这种很动感情且很有些伤感的长篇大论,是在他吃了一顿很有特色的东西,比如,清蒸鳊鱼呀,枸杞脚鱼汤呀之类,而且是就着这类东西喝到八成醉意时,偶尔抒发的感慨。

微醺中的孙猴子,绝对的放松,让他变得有几分像幼童,脸上少了痞子气,多了几分可爱。看到这种状态中的孙猴子,你会相信,任何一个人,不管他长得如何猥琐,平时的作为如何平庸,他都可能是一位语惊四座的哲人,即或是暂时的也罢。

“也好,也好。反正咧,大事已经定下来了。这样吧,老六咧,您家还是管卖这一块。您家刚才出的主意蛮好,把那些‘吸售所’的牌子都摘下来,换成‘戒烟所’的牌子。把戏么样变,老六噢,您家比我傲多了。老五咧,请您家把住进货这一关。么样搞,名堂还蛮多,我们再商量。”

穆勉之在接待钟毓英之前,终于决定接受这么一个官衔:汉口禁烟局局长。

穆勉之和他的弟兄们通过认真权衡,终于认准了,这是个天大的肥缺!

“就是这个事唦?冇得问题,得几多钱咧?”对孩子需要学费这件事,穆勉之答应得很干脆。瞟一眼钟毓英,穆勉之暗自叹息:冇想到要种庄稼,无意间漏撒的种子,倒让老子有收成了!个把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哪!看看面前这个女人吧,唉!

钟毓英的鬓角,能见到明显的白丝了。这个脸型依然周正、皮肤依然白嫩的女人,额上,颈子上,都现出了细细的皱纹。神色平静时,这些皱纹还不明显,一开口说话,一起眼动眉,岁月就被读出来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流逝的,是岁月,流逝的,是青春,流逝的,是生命。岁月就这般附着在青春和生命上,让你看得见,摸得着——岁月的表现欲,实在是太顽强了。

商量事情的弟兄们走了,穆勉之多日烦躁的心情,有了难得的平静。他下意识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仿佛在与钟毓英进行一次比较。脸有些糙,也有些松弛。个把妈,这年月,倒还蛮公平咧!他抹出一把没有多少伤感的叹息。

“我出钱倒冇得么事。钱,算得么事呢!又冇用到别个身上去,自己的伢,把他们抚成人,是应该的么!只是,这样一来,不就穿了帮?刘宗祥精得很咧,他不会想,你是哪里来的这多钱哪?依我看哪,你还是缠着他,找他要钱,供这两个伢上学。还要嘱咐这两个伢,要争气,要学好。个把妈,莫学我。我这是生就了的,冇得法子了。争取让儿子出洋留学。我咧,在暗地里帮,你要几多,只管开口。这样吧,干脆,我立个户头,专门拨一笔款子。”

钟毓英只是说了两个孩子上学的事,就一直没有再开口。穆勉之说了这半天,她也没有插一句嘴。她和刘宗祥之间,没有夫妻之实,这已是无法扭转的。她和穆勉之之间,也早就没有肌肤之亲。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她和刘宗祥之间,只因有当初拜堂的那个仪式,才维系着法定的关系。她和穆勉之,却由一个现实的活生生的生命联系着。这后一种联系比前一种联系,多了一些质感。盯着穆勉之翕动的嘴,她想,这么狠心的男人,对自己的骨肉,总还是割舍不下。要不是这个伢,我这个已是黄脸婆的女人,他哪里会看一眼咯!

“那,就照你说的办咧,只是莫让伢遭孽!他们太委屈了,真的……”

钟毓英终于忍不住,眼泪像决了堤的水,滚滚而下,把描画在脸上的淡妆,冲得一塌糊涂。

第四章 1922年——冯蝶儿黄素珍陆小山

第一节

黄素珍逐渐对上学读书感到厌倦了。

刚开始,对读书,黄素珍有兴趣,却缺乏吃苦的思想准备。上学之前,黄素珍也就是在看戏听说书学到几个字。好在她有些小聪明,喜欢看喜欢听一些艳情紧张有情节的故事,记性也好,慢慢地能够半看半猜地读一点报纸上的逸闻怪事之类的东西。久而久之,在张腊狗身边,黄素珍居然成了“知识分子”。张腊狗虽然当了汉口侦缉处的处长,由于基本上是文盲,所以,他要处理什么公文,都由文书代笔。中国的情况就是这样,官越大,越好当,官越大,越可以没有文化。张腊狗所要处理的公文是极有限的。有一次,张腊狗把督军府发下来的一份捉拿革命党的公文带回家。这是一份很机密的公文,上面有一些人的名字,交给文书办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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