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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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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冥思间,店堂忽然一暗。一抬眼,靳红看到一个铁塔样的顾客正往书屋里进。可能这个顾客平时也知道自己的身材太高大,所以,进门的时候,习惯性地弯了弯腰。这一习惯性动作,暴露了他的居住条件不是那种广厦畅间,他属于汉口的平民阶层。铁塔汉子穿一件灰色的竹布长衫,走路显出拘谨的迹象。看得出是习惯穿短衫的。一顶深咖啡色礼帽,前面的帽沿压得很低,整个眉毛几乎都被遮住了。一副边框宽大的眼镜,把眼睛的神采掩住。

进门之后,这顾客也没朝靳红看,径直朝码排着书刊的书架跟前去。

从这个顾客一进门,靳红就不错眼地跟着他转。这当然与书店眼下生意清淡有关,当然,顾客的身份也让他产生了兴趣。

“这个人是干么事的咧?看身材和一些习惯动作,像是出力做工的工人兄弟,看他把那本线装的《资治通鉴》翻得有模有样的,又像是读过书的。”

其实,李长江进门之前,就在对门一家书店里,认真观察启智书屋好一阵子了。

他在等一个叫靳红的人。但是,这么长一阵子了,启智书屋除了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之外,一直没有女人出现——他觉得,靳红应该是个女人。他又朝“启智书屋”的牌匾瞄了一眼。冇错哇,是叫启智书屋呀,么样这么半天都冇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咧?李长江有些着急了。他有急事。周思远从上海回来,说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和几个同志联系。“同志”这个词,李长江听起来很新鲜。李长江是被冯子高安排到铁路上来做事的。安排他来之前,冯子高再三嘱咐他,这不仅是给他安排一个做事吃饭的地方,更要他发扬首义革命的传统。

李长江常回忆一年前冯子高临走时的嘱咐。冯先生是革命党,这是他早就晓得了的,但他您家到底是个么革命党咧?这,李长江就不晓得了。对周思远也一样。

认识周思远,也是通过冯子高的介绍。但凭直觉,李长江感到,周思远似乎和冯先生不在一个党。冯子高的行动要公开一些。他您家之所以要到广州去,主要是他老先生得罪了政府当局,他您家要到南边直接跟孙中山先生一道搞“二次革命”。这周思远的行动就很秘密了。秘密得让李长江觉得有些神秘。

李长江晓得,革命党么,就是和现在“掌作”的作对的。一个笼子里不能有两只叫鸡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长江晓得,自己还不是革命党。革命党不是茶馆,凡进来的都是茶客。今天,周思远要他到这个启智书屋来找一个叫靳红的人。

肯定的,这个靳红也是个革命党。李长江没有拒绝。他毕竟是参加过辛亥年保卫汉口那场恶战的。流血和死亡,可以使一个男人变成懦夫,也可以让一个男人成为一条汉子。男人和汉子是不同的。冯先生把他从李家大花子变成了李长江。这可是从男伢到男人到汉子三大步一气呵成哦!在李长江心里,还有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晓得的秘密:秀秀是不是在看着我哦?她一个从乡下小女伢,十六七岁,小小年纪,就把那大一个刘园管得井井有条的。我一个大男将,未必连这点为工友跑跑颠颠的事情都做不好?不就是有点危险么!

李长江感到,背脊骨上有一双热烘烘的眼睛盯着。书店这种经营场所,真跟别的卖场不同,荫凉凉的。在这种荫凉静谧的环境里多待了一会,李长江没有体会到一点荫凉的舒适。没有一个女人出现。李长江有些焦躁起来。怎么回事?听周思远的意思,好像这个叫靳红的人,任何时候都会在这家书店里的。

第三节

“靳先生,就您家一个人啊?”

“哪里哟,看你咧,真是冤枉长了一双大眼睛,明明还有一个人么。”

听到身后一男一女的对话,李长江转过身来。

“哟,怎么是她咧?”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李长江真有点呆愣了。他的确是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背对着大门。

“这不是冯姑娘么!”李长江从惊愕中醒过来。他当然晓得,冯蝶儿是他兄弟李汉江的未婚妻。他兄弟李汉江是革命党,这从冯先生话里听得出来;她的爹冯先生是革命党;听她平日激昂的言论,她本人肯定也是革命党无疑。嘿嘿,有点意思,等了半天,这个靳红,原来是蝶儿用来革命隐身的名字。

“哎呀,长江哥,是你呀?都认不出来了咧!您家么样到这里来了的咧?您家来买书?这是我老师开的书店,您家看中了么书,尽管拿。”

认出李长江,冯蝶儿也费了一点神。李长江今天的衣着打扮变化太大了。爹不在汉口,李汉江也不在汉口,见到汉江的哥哥,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高兴,说起话来简直让别人都插不上嘴。

冯蝶儿这一系列问话,李长江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来找靳红接头的,现在靳红就在跟前了,但又有别人在跟前,他就不好开口了。看蝶儿与这个麻脸男人的关系不一般,李长江朝麻脸男人扫了一眼,从长衫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来,朝蝶儿递过去:“有一个朋友,托我带一本书给姑娘,向姑娘请教一个问题。”

李长江把书朝冯蝶儿递,看她的脸色。冯蝶儿接过书,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手下意识地翻书。

这是一本印制很粗糙的书。封面是那种糙手的毛边纸,而且,封面上没有字。翻开封面,赫赫然“共产党宣言”几个大字跳入眼中。冯蝶儿一愣,飞快地朝李长江看了一眼,又朝靳红看了一眼:“长江哥,这是么回事咧?是哪个叫您家来找我的呀?您家刚才说,有个么问题呀?”

冯蝶儿显然不清楚眼前是怎么一回事。这本书她听说过,但还没读过。她曾经向靳老师借这本书。靳红笑着答应过,却一直没有借给她。靳红说,这本书难得找到,等有机会再说。现在,竟然在李长江手上看到了这本书!李长江是看得懂书的,但平时从没听说他有这样的书呀!冯蝶儿知道,这是一本禁书,只有革命党内的人,才有机会看得到。她明白,靳老师说等有机会再借给她,只是个托词。

她虽然很投入地参加靳老师组织的一些活动,她知道她还不是革命党内的人。真是看不出来,少言寡语的长江哥,倒还是个真正的革命党人!真是像俗话说的,闷头鸡子啄白米!

“托我带书的人叫我问姑娘,这本书里头说的‘幽灵’,是个么意思。”

“幽灵?幽灵是个么意思?这本书我看都冇看过,我么样晓得咧?长江哥,是哪个托您家把这本书带给我的呀?”

看来,冯蝶儿是真的没有读过这本书。不然,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冯蝶儿的眼睛很大,眼眶很有些凹。这样,就显得眼眶里的眸子极其清亮而深邃,看上去有一种神秘感。现在,冯蝶儿的眼睛露出的光,是迷蒙的。这就让李长江为难了。

错了么?怎么会错咧?周思远是个很严谨的人哪!这么重要的事情,未必他还能说错记错?李长江又朝冯蝶儿脸上瞄了一眼,证实她确实不清楚这句联络暗号。

他朝冯蝶儿手上的书伸出手去,他要把这本书拿回来。李长江准备打退堂鼓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您家,您家是不是找一个叫靳红的人哪?”

李长江刚刚把《共产党宣言》从冯蝶儿手上拿过来,准备转身走人,一直在冷静旁观的麻脸先生,开了口。

李长江没有立即回答麻脸先生的话,只是朝他脸上盯着。

没有不礼貌的意思。李长江知道,眼睛不好的人,不忌讳人家说他是瞎子,脸上有麻子的人,绝对忌讳别人说他是麻子。有的麻脸人甚至忌讳到这种程度,包括芝麻、豆子、点子、颗颗,以及像“曹操的人马”等等这些词汇或短语,都忌讳,搞得人家在他面前,开口说话都必须谨慎。

看来,这个麻脸男人不忌讳这些东西。他对李长江盯着看的眼神,根本就不在乎,神色坦然,甚至还在不美观的脸上抹上一层笑意。这样的男人,是活得有底气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早就排除了外形的某些负面因素,他们知道如何发挥本身自然的内秀美,展示由内秀美产生的亲和力。

“是呀,是找靳红小姐呀。”李长江被对方的亲和力征服了。

“哈哈哈哈!”

冯蝶儿笑得花枝乱颤:先是整个上身朝后仰,仰出一身凸凹有致流畅的曲线;接着又向前俯,薄衫子的后摆扯起来,勒出不够两手一卡的蜂腰。

“哎哟唉哟!把人笑死了哇,长江哥!”

“笑么事呀?冯姑娘……”李长江明白,这里头肯定搞错了什么。看冯蝶儿笑得不转弯的样子,他也只有陪着嘿嘿地笑。这笑只有声音,没有高兴的成分,倒有些尴尬。

“算了,蝶儿,还没有笑够哇?这位先生还有正经事咧。哦,李先生吧?您家是找一个叫靳红的唦?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是这样一句啵?有么事,您家说,蝶儿也不能算是外人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您家,对不住您家!您家就是靳红,靳先生哪?哎呀,还当是个女的咧,差点误了大事。”李长江听对方接上了暗号,心里像放下了一个石头坨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算把周思远交办的事情办妥了。

“靳先生,周先生带信说,请您家开会。”李长江压低声音,说到这里,朝周围看了一眼。仍没有别的顾客,冯蝶儿也知趣地到一边整理书架去了。

“蛮要紧的会,蛮要紧……”

李长江在对靳红小声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冯蝶儿回避的动作。

咿?冯姑娘还不是正式的革命党?

“冯姑娘,我爹说了,请你有空就到家里去坐一下。”正事办完了,李长江记起爹的嘱咐。冯蝶儿的爹和汉江都到广州去了,她在汉口又没有别的亲人,如果她愿意,请她常常去家里坐坐,吃餐把家常饭,只当是回了自己的家。

“好,好,等下我就去。哦,有冇得……”冯蝶儿是想问,有没有李汉江的信息。但话到口边,又缩回去了。这毕竟是个人的私事,似不宜当着靳红的面说。

第四节

这里的鞭炮声,整整响了半个小时。

张腊狗是无意中注意到时间的。第一声鞭炮响得太突兀,太像手榴弹爆炸的响动了。

人家一般炸鞭炮吧,都是噼噼啪啪一阵而已。这狗日的哪像是炸鞭唦,完全是在丢炸弹咧!这是哪里出的鞭哪?是湖南浏阳的啵?只有哪地方的鞭有这响!个把妈,我们汉口的鞭硬是不行,响起来噼噗噗的,一点都不威风,跟踩鱼泡泡差不多。

张腊狗对枪炮声很敏感。

自从孝感那次死里逃生,很有一阵子,张腊狗一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动就心悸。本来,在武器上,张腊狗一向不喜欢枪。他对刀有特别的爱好,尤其是短刀匕首之类的刀子。这与他从当小混混时就喜欢盘玩刀子有关。他不喜欢用枪,但不拒绝枪。

“小刀子几好噢,就像是三五寸长的竹叶青蛇。一寸短一分险哪,不错的。枪这家伙,冇得别的好处,就是快。”

他吃的是玩枪耍刀捉人打人杀人的饭。他也很喜欢吃这碗饭。

人活在世界上,总是要吃饭的。么样吃都是吃。既能吃得舒服,吃得好,又能吃出威风来,吃得让别人怕,让别人不敢在你的前头吃。顶多,等你吃饱了,舔着油腻腻的嘴巴,打着香喷了的嗝,嘘呲呲地嗍着牙缝里的肉渣子,腆着鼓鼓的肚子离开之后,那剩下来的劐皮渣子,才是别人的。这世界哟,就是这回事,胀的胀死,饿的饿死,像我张腊狗这些人吃剩下的边皮黄叶子,还不晓得有几多人去争去抢,你踩我挤,钩心斗角!

有时,张腊狗穿过花楼街,看到一街的人来去匆匆,黄皮寡瘦,一脸的菜色,就很有感慨。仿佛,这些人都在为抢他吃剩下的残汤剩羹奔忙。

张腊狗下意识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枕畔一堆青丝,总像是藏着不尽的馨香和温柔。张腊狗在心里骂了一句,又翻过身,向背对着自己的黄素珍探出左手,在她乳胸上轻轻揉捏。一只乳头硬挺起来,像吸足了血的蚂蟥。他又去拨弄另一颗,这一个也硬挺起来。没有别的动静。他丢开这个乳头,又去盘弄刚才丢下的一个。刚才还硬翘翘的乳头,已经耷软了。这粒蔫软的乳头,长在凝脂般的胸脯上,显得很不真实。很像完美胴体上一坨多余的赘疣。

几大的瞌睡噢,这样盘都盘不醒!张腊狗有些意性阑珊了,不经意地轻叹一声,复又翻过身来,仰躺着。

“是哪个狗日的,这么早就炸鞭,炸这响的鞭,炸这么多的鞭!不像是死了人的炸法咧,像是喜事。”

“一大早上,就死了人?”黄素珍也翻过身来。她早就醒了。“叹么气唦!叹个鬼的气!鱼总摆在这里,又不是不准你这个猫子吃。怪哪个咧,您家这个猫子,只有鼻子闻腥的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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