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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帝国-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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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院的罗登高蔫蔫地答了一句:“这可难说,现在谁还怕谁?胳膊说不定也能拧断大腿。”

高文品不服:“哎?我们调查到最后还得靠你检察院给撑着哪,你怎么倒先说泄气话?”

钱锡寿赶紧把话题转到正文上来:“伍烈同志,有人举报郭家店曾在国家的水利工程中虚报土方数,骗取了国家十几万元,可查证落实了?”

“没有,工程指挥部早就解散了,找不到当时的土方验收员,无法抓着真凭实据。”

钱锡寿又问罗登高:“关于郭家店在大办工商业的过程中行贿送礼、违法乱纪的问题落实得怎么样?”

罗登高三十多岁,脸上一团英气,说话却很沉稳,他汇报说,组长,现在办案不像从前,外调非常困难,证人一般都不说实话。他们如果举证郭家店行贿,就等于承认自己受贿,在犯罪性质上受贿岂不比行贿更严重,你当这些人是傻子?他们形成了一个网,互通信息,互相包庇,谁出卖自己的关系户,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让其他人知道你靠不住也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切断联系或少联系。没有四通八达的关系,又怎么能财源茂盛?急剧膨胀的经济欲望使人们的胆子大了,对法律的尊敬和惧怕减少了,所以我跑的单位不少,却没有拿到真正有用的证据。

据说罗登高是检察院的办案高手,却说出这样的话,让本来情绪就不大好的钱锡寿很生气:那就是我们还没下到工夫,或没有找对路子。郭家店的问题肯定有,不然市委也不会派我们来!

罗登高定力很强,仍旧不急不躁:眼下不像前几年了,调查组这种形式不再具有过去的那种震慑力,也没有法律威慑力,人家不说或作假证,我们一点办法没有。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他们的尾巴一旦被我们抓住,真正进入法律程序,再叫他们说实话就比较容易了。

查账能手高文品喊了一句:“那为什么还不抓啊?”

罗登高反问:“抓谁呀?”

“要抓就先把郭存先抓起来!”

“凭什么?”

“郭家店的事,哪一件都跟他有关系。”

“你查账可查出能抓他的证据来了?”

“那账就别提了,记得乱七八糟,要说问题有的是……不过要抓郭存先还得先从男女关系下手,他霸占下乡女知青,不让人家回城,我们有群众的举报信,有事实,全村人有目共睹,先管这件事一定得人心。”

高文品说话轻飘飘,且带着一种溢于言表的优越感。不论什么场合他都有本事很快就把话题扯到跟女人有关的事情上去,而且不掩饰自己在这方面的特殊兴趣。在调查组里,他大概算是最肤浅的一个。

组员们反映的情况让钱锡寿真正感到了不安,他心里原有的并被包装得很得体的居高临下感、对别人命运的主宰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群众的确变了,面对这么严重的歪风邪气竟没有人能挺身而出。若在过去,调查组一进村群众就会一呼百应,他曾多次参加或领导过这样的组织,没有一次不是所向披靡,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想不取得辉煌成果都不可能。可现在呢?连调查组本身也大不同于过去了,以前能参加这种调查的人会有一种自豪感、使命感。服从命令,雷厉风行,立场坚定。现在可倒好,光是内部的思想就统一不起来,各打各的算盘,各有各的主见,缺乏应有的凝聚力……

他似乎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社会已经不再是“工作队”和“调查组”的时代了。

钱锡寿宁愿组员们都像高文品,虽浅薄傲慢,但敢于行动,敢于向郭家店大喊大叫,这样的人好鼓动、好指挥。最让钱锡寿恼火的是副组长封厚,还有他的跟屁虫崔大本,郭家店所在乡的头头。他们是调查组里仅有的两个号称了解农村的成员,可却不知他们骨子里是来查郭家店的,还是来保郭家店的?封厚居然在水坑边上当众跟郭存先商量村民吃水的问题,还许愿要从县里给郭家店调打井队来。在调查工作正吃力、正叫劲的时候,这不明摆着是泄劲、拆台吗?等于给郭存先撑腰,公开表示调查组内部意见不一致……钱锡寿已决定尽快向市委反映这一问题,请求调走封厚或再充实调查组的力量。

钱锡寿感到势单力孤,愕然似有所悟:封厚是怎么进到调查组当了副组长的呢?莫非市委对派出这样一个调查组意见也不统一,掺进封厚是一种调和折衷的结果?钱锡寿不免脊背发凉,意识到自己身后或许并没有原来所想象的那种强大的组织支持……

而这次调查的成败对他偏偏又非常重要。他在政研室的位置上待的时间不短了,再干下去纯属白耗,何况那只是个参谋部门,领导需要你参谋的时候你才有说话的机会,领导不想听你说话你便没有发言权。没有实际的权利。他想这次市委领导让他带队下来应该是有想法的,按惯例极有可能是提升前的一种过渡,明年市委换届,他若能在组织部长、政法委书记和市委秘书长三个位置中占据其一,就会顺理成章地进常委。他没有更大的野心,到此也算说得过去了,人生其他方面的缺失都在官场得到补偿了……

高文品并不知道钱锡寿在暗暗地翻肠倒肚,他谈女人一谈起兴头来就刹不住车:“别看郭存先长得那副德相,搞女人倒是有本事,把一个北京来的黄花大闺女竟折腾得这样铁心……”

安景惠不高兴了:“我说高文品,你恶心不恶心?”

恰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粗嘎的叫骂声,而且越骂越难听:“你这个臭货,母货,浪货,不在自己窝儿里待着,跑出来乱舔乱咬乱扒,这里有你的嘛?你就不怕踩上地雷!”

调查组的会没法再开下去了,这是谁在骂大街?骂谁?

跑到调查组的窗户根底下来骂,还能骂谁?伍烈、罗登高动作快,先跑出屋子,其他人也相继紧跟出来。这会开到一半,组长未发话,竟被窗外两句粗话给骂散了,钱锡寿沉了一会儿,也走出了屋子。

一头脏兮兮的母猪,伸着长嘴在地上拱来拱去,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息声。一个汉子,二十多岁,蓄着城里时髦青年的长发,上身蓝西装,下身黑裤子,脚上一双棕色旧皮鞋。让人觉得是乡下人学城里人没学好,粗人赶新潮没赶对,再看他好像哪儿有点毛病,神色愣儿巴叽,一对斗鸡眼非常突出,带着蛮劲和邪气。他身后跟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不时还挑逗他一两句,他一跳脚劲头就更上来了:“你们就缺德吧,家里着火,祖坟冒烟,是要断子绝孙的!”

围着看热闹的人大声叫好:“嘿、嘿……广和的词儿还真多唉!”

高文品冲过去问了一句:“你骂谁?”

“你眼瞎啊?”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

“你说我该怎么说话?我骂谁你看不见?”

“你在我们窗根儿底下乱骂,猪又听不懂……”

“你又不是猪,怎么知道它听不懂?”

高文品平时伶牙俐齿,这工夫气得脸通红,却找不到赶劲的话……

欧广和见对方接不上茬,更逮着理不让人,嗓门又提高一块:“猪是我的,我爱骂就骂。哎,我说你这个臭王八蛋,小心我一刀宰了你!”

高文品当众栽在这样一个放猪的手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又拔高嗓门儿质问:“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有人高声作介绍:“他叫老二!”

“老二,你放猪是假……”

“谁是老二?你才是老二呐!老大是王八,老二是鸡巴,老三是兔子……”

“臭流氓,你不是老二是老几?”

“我是你祖宗!”

“你……“

伍烈想上去,罗登高拉住了他,悄悄说:“沉住气,先看看头儿的态度再说。“

围观的农民看出这娄子要捅大,兴趣便由看欧广和耍二百五,变成看调查组的态度,看他们怎样答对,怎样收场?组长钱锡寿还真被将在了那儿,如果任由这个无赖继续闹下去,显得调查组也太软了,被人家骂上门还不敢吭声,那还能在郭家店待下去吗?可硬又怎么个硬法?如果对吵对骂起来还不能镇唬住这个家伙,就会更下不来台,把自己搞难堪了……郭家店的干部们都死绝了吗?或许这就是干部在背后挑唆的也未可知?

就在钱锡寿又急又气,十分窘迫的时候,封厚阴沉着脸走到欧广和跟前,却对崔大本发话:“崔乡长,这是你的地盘,去给我把郭存先立刻找到这儿来!”而后嘴角挂着芒刺般的冷笑,把目光牢牢地盯住欧广和的眼睛, 慢条斯理地开腔了,“好啊,郭家店真有能耐颈,你很会骂猪,猪也跟你配合得不错,还有这么多人围着你起哄,你多本事!但我告诉你,骂猪你到猪圈里去骂,要不就在你自己的屋里骂,这儿是郭家店的大街,是人待的地方。猪是畜生,百嘛不懂才跑到大街上来,难道你也是畜生,百嘛不懂?”封厚的手指头快点着欧广和的脑门儿了,他从这个耍穷横儿的浑混球眼睛里看出了胆怯,“你有种敢到村里任何一个窗户底下去骂,看不被人家打断腿!你想闹事是不是?你再骂一句我听听?说着他似不经意地转头看看伍烈。”

穿一身警服的伍烈突然将右手放进口袋,眼光冷森森的逼向欧广和,好像随时都会扑上去。周围的人心里一激灵,没有一个人出声。就趁这刚一冷场的空儿,封厚把脸转向看热闹的人高声问:“你们这堆人里有没有村干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吭声。没有,是吧?这就对了,你们这些人是对村干部有意见,特别是对郭存先有意见,但平时不敢提,也不敢到调查组来反映问题,怕郭存先报复。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损招儿,鼓动一个二百五到这儿来耍活宝。这实际上是给郭存先上眼药,败坏郭家店,让郭家店丢人现眼!实际上也等于跟调查组反映了问题……非常好,现在就请你们进屋,一个一个地跟我们慢慢谈。”

呼啦一下子,围观的人眨眼工夫跑个净光,当街就只剩下几个孩子和欧广和了。

欧广和也突然间瘪了,想趁乱赶着自己的猪溜走,却被封厚拦住了:“你不能走,骂了半天也够累的,到屋里喝点水。”

欧广和真慌了:“封县长,你真要抓我?我不就是穷嘛,买不起饲料出来放放猪,赶上心里不痛快就骂了几句街,这就要搞我的阶级斗争?”

封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他:“哦,你穷,你就有理了,不光买不起饲料,看这身作料还没有娶上媳妇吧?难怪会跑到我们这儿来耍光棍。你认为不搞阶级斗争共产党就没有王法了?就治不了流氓无赖?说吧,是不是郭存先指使你这么闹的?”

这回轮上欧广和着急了:“不是,绝对不是,我有半个月没有见着他了,真的是我自己犯浑。封县长,我不是冲着你来的……”〖TXT小说下载:。。〗

“那你是冲着谁来的?”

“我……我是冲着自己来的,纯粹是吃饱撑的,净给自己找病。我混蛋王八蛋还不行吗?”

去找郭存先的崔大本回来了,向封厚报告:郭存先一会儿就到。

此时封厚有了台阶:“行啦,你是这儿的乡长兼乡党委书记,这位放猪英雄就交给你处理,让郭存先和郭家店党支部对这件事向调查组做出个交代。这出戏后边有没有导演?如果有的话导演是谁?想达到什么目的?”封厚把眼睛又转向钱锡寿说,“老钱,你说哪?”

钱锡寿脸上阴云密布,也只好就坡下驴:“行呵,就交给他们处理吧,咱们继续开会。说完竟自转身进屋。”

高文品刚才当那么多人挨了一顿臭骂,一肚子晦气还没放出来,大声嘟囔着:“前几天村里的人还不这样,自从郭存先一回来,形势就乱了!”

安景惠安慰他:“行啦,封头儿不是替你出气了吗?”

“是啊,还是封头儿厉害,说的话四两拨千斤哪!三言两语往郭存先的身上一栽,村民为了避嫌就吓得一哄而散,光剩下个混蛋也不敢闹了……”

安景惠看出组长的神色不对,向大家一使眼色,猛地都闭上了嘴。

北方的春天是被大风刮来的,也是被大风刮跑的,连续几天的黄烟儿风一停,人们立刻就感到了初夏的气息:土变潮,草返青,空气温润,天地间有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还可以听得到各种各样生气勃发的声音,凡有生命的东西都在伸腰展臂。

太阳有了热力,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小棉袄穿不住了。

郭存先穿一身深色中山装,脚上是崭新的千层底布鞋,下巴刮得精光。过年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整齐,好汉子倒霉不能带相儿,越挨整人就应该越精神。他想去电磨房,走到北场时看见村里几个半大小子正在做游戏,每人都装成讨饭的,弯着腰,低着头,手里拄一根树棍儿,麦秸垛或柴火垛就当是一户人家,他们在门口开口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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