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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已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但陈艳把一切都承担了,她没有供出她以外的其他人。
警员办公室里,岳婷把几块饼干递给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她是陈艳的女儿,昨晚陈艳被抓时带着孩子。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岳婷俯下身子问道。
“小月。”女孩睁大了黑黑的眼睛回答,边把饼干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去,看来这孩子的确饿了。岳婷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
“你不回答问题,我们也能找出证据……现在想给你个机会,是为了你的孩子。想过吗?孩子……”乔娜说得是心里话。当提及孩子这个敏感的话题时,陈艳有了较明显的反应。少顷,她开始掉泪。然后,仍是盯紧了手上的铐子不语。这时,桌子上的一部手机响起了短信信号声,这是陈艳的手机。听见熟悉的短信信号声后,陈艳脸色很快变得苍白起来,她无助地看看手机的方向,随即又低下头去,这时她的泪水亦越流越急。
李真拿起手机看,屏幕上显示出几行汉字:艳,货已取上。我下午三点半到,去火车站接。”李真把手机递给乔娜,后者亦看了屏幕上的内容。两人随即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离座朝外走去。而陈艳始终低着头不吭一声,只是不停地流泪。
乔晶听完王琪战战兢兢地讲述完自己被抓得经过时,确实慌了。她瞪着眼珠子看了半晌王琪,这才回过神来道:这下坏了,我姐肯定得和我爸妈说,完了完了。我妈还好说,我爸肯定得犯病。再说我奶奶也在,这可咋办?家是不能回了。”乔晶长吁短叹着。王琪亦是满脸愁云,整个人似半山腰间一座被风吹雨打得摇摇欲坠的荒亭。他忽然扭脸问道:你姐会不会再抓我啊?你是没看见你姐今天有多凶?哪还像个女的呀?”
“就你像?”说到根儿上,乔晶还是向着家里人,王琪这样说姐姐,乔晶还是不爱听。她毕竟未经过什么事儿,到了这一步,也是没了啥主意:唉——咱们还是躲躲吧。”由于唇膏已经褪尽,乔晶的嘴唇显得有些干涩。
“躲哪儿去啊?”王琪似是冲着天问。
“你这个窝囊废。走一步说一步呗。”乔晶烦死了。
“好吧。晶晶……要不你就别抽了,这提心吊胆的哪叫日子啊?”王琪转过脸去。一夜间的功夫,他像是苍老了许多。
“可你知道那个劲儿上来有多难受吗?就像掉进了蚂蚁窝。哎呦,一说起来好像那个劲儿又要来了。”乔晶皱紧了眉头。
“晶晶,我身上没钱了,货和钱都让没收了,还有手机。那帮警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紧着说我是缉毒队的,他们就是不信。”
“我不管,你赶快去想办法,我有预感,今天肯定熬不过去。”
“那我回趟家把卡取上,卡上还有几千块钱。”王琪说着站起来。
“那就快去。”乔晶的目光像一只甩在半空的手掌朝王琪扇过去。王琪点点头匆匆走了。乔晶定定神,然后摸出手机开了机,她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自己要出差走个十几天,因为任务急,没时间回家了。然后又给乔娜发了个短信。之后,便又关机了。她长叹了一声后,朝着吧台喊道:苏姐啊,给我拿点甜点吧,饿死了。”在另间屋的女老板答应了一声。
因情况突然,时间又紧,乔娜马上召开了一个短会,作了动员,安排了工作。她在会上最后说:嫌疑人到现在什么都不交待,所以对方有多少人?什么情况,甚至连男女都不清楚。这就给我们要做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所以,我只能要求大家保持高度的机动性。再说白了,也就是走一步说一步。”
散会后已是上午十一点多了,离抓捕时间不到四个小时。乔娜让岳婷安排了中午的加班快餐,所有在家的警员,不得请假,不得离队。乔娜本想向陈冬汇报一下情况,但得知他在市里开常委会,便只得作罢。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又和岳婷、李真等人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达成共识,就目前的情况,不再对陈艳施加压力,但她下午必须去火车站配合抓捕。为此,乔娜和岳婷又到拘押室向陈艳交待了一番政策,并坦陈了一些颇具人性化的说辞,其中主要讲到孩子的今后。最后陈艳答应配合这次抓捕行动。
在岳婷和另一名女警员的安排下,陈艳和女孩都洗漱了一下,然后又吃了和警员一样的工作餐盒饭。在此过程中,陈艳总是含着泪看着女孩。那种目光和神态令目睹者的心情十分沉重。
出发前,乔娜才得空浏览了一下手机短信。她看到了乔晶发来的短信内容:姐,我的事儿不要和爸妈说,让我自己处理,我主要担心爸的病。如果你说了,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了。台里有事,我出差了。再见。晶晶。”乔娜删掉了这条短信,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她控制着情绪,向等待的警员们发出了出发的命令。
乔娜带着十余名警员在火车到站前的二十多分钟,在接站口等位置布置下了一张大网。站前广场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乱乱哄哄。陈艳牵着女孩的手站在离出站口稍远的一处显眼的地方。乔娜和警员们都换了便装,混在接站的人群里。车进站后,出口处陆续有旅客走出来,有人和接站的亲友打着招呼。乔娜此时的精神高度紧张,她扭头去看离她有十几米远的陈艳,岳婷和一名女警员在离陈艳较近的位置盯死了她。陈艳呆呆地看着出站口,表情木讷呆板。小月在她身边蹦蹦跳跳着玩。
旅客继续从出口处涌出来,人越来越多。乔娜盯紧了出来的人,观查着。片刻,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随着旅客走出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陈艳和孩子。他嘴角现出一丝淡淡地笑,然后缓步朝陈艳走过去。他手里拎着一只不大的帆布软包。
乔娜已经注意到了这名男子,待他走过去时,乔娜慢慢转身,同时手伸向了枪套。众警员们的手陆续朝枪套上伸过去……
男子朝陈艳走去。他走去的方向是西边,接近四点的光线很强,使男子无法看清背光站着的陈艳真实的表情。二十米,十五米,十米……陈艳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子,张了几次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小月仍在她身边蹦蹦跳跳,未看见已然走过来的男子。
乔娜和部分警员这时已从几个方向朝男子围抄过去。当男子走到离陈艳只有六七米的地方时,陈艳忽然喊了起来:别过来,警察!”男子闻声一惊!几乎没迟疑便将手里的软包扔在了地上,然后迅速朝另一方向跑去。
乔娜此时已将枪握在了手里,并上了膛。看到男子狂奔而去,乔娜朝天开了两枪,众警员纷纷围追过去。女孩听到枪声抬起头来,这时她才看见了跑着的男子,她忽然朝男子跑去的方向追过去。陈艳惊呆了,她大张着嘴,看着男子跑去的方向。乔娜用枪指着她,边观查着围捕的情况。
奔跑中的男子忽然被一辆急刹车的出租车撞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随即从腰后拔出了手枪,并朝几名追捕的警员打出了几发子弹。而女孩这时却跟着几名警员没头没脑地猛跑。男子继续朝警员射击,警员们亦开始向男子开枪。
男子又打出数发子弹……岳婷紧跑了几步,一把将仍跑着的女孩搂在怀里,她转身时右臂中枪,但她仍是紧紧搂住了女孩,并用身体挡着可能飞来得子弹。
靠在出租车上的男子被围上来的多名警员乱枪打死。
乔娜押着陈艳走过来,一名警员过来给陈艳戴上了手铐。另名警员检查了一下男子的身体,然后向乔娜报告道:死了。”乔娜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又转过脸瞪着陈艳。这时陈艳忽然哭喊出了一个名字:伟国……”她欲越过警员冲过去,但被强力拽住了。她失控地坐在地上哭起来。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李真,你带人处理现场。我们先走。”乔娜把枪插回枪套,边喊。女孩这时忽然从岳婷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跑到已经死了的男子身边,扑到他身上连连喊着:爸爸……”众警员和乔娜听到喊声后都有点儿发懵,女孩仍哭喊着……
岳婷捂着胳膊慢慢走到乔娜身边,她的肩膀和衣袖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乔娜看着她蜡黄是小脸,伸手搀住了她。岳婷忍着疼又回头看了一眼被警员抱着离开男子的女孩,女孩仍哭喊着。岳婷的目光变得复杂,恍惚。
回去的车里。陈艳一直在低泣,她忽然冲坐在一边的乔娜道:他是我男人,我们是从小长大的……”乔娜听着陈艳的哭泣声,但没去看她。
“去看守所。”乔娜对开车的警员道。
“孩子呢?孩子怎么办?”陈艳在问。乔娜没回答,而是似不经意地望着车窗外移动的景物,但心却往下沉着。
第四十三章
岳昆仑在夜总会的舞台朗诵。他情绪饱满,声音忧郁,大厅里很静。
岳昆仑:江南小镇,夕阳如瀑。半坡上的老屋,参差如图。那袅袅炊烟,是百年不散的孤独。一座娇小的咖啡屋,在慵懒的暖意中被落日染成了橘红。一双纤细的手,白皙,清澈。捧着杯中静静的沉默……这是一双女孩的手,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告别的情景……几年过去了,她还是常常到这里来等,她在等那个男孩临行前,那个彩色的承诺。一杯咖啡,满窗的暮色。她心里默默地说,回来吧,别再走啦,你的脚下,是我被踩疼的心啊……
岳昆仑谢幕走下舞台,大厅里响起掌声。散台上一名柔弱的女孩在擦着眼泪。
岳昆仑的节目一完,他就紧着往家里走。这些天他的心情很矛盾,自从秦佐跟他说了戒毒的事儿以后,他就再难平静下来。平心而言,他也想把毒戒掉,可他也知道这太难了。他的吸毒史已经四年,注射也有两年了,已经到了深度依赖的程度。但吸毒毕竟能让他忘掉一些痛苦,并藉此可得到忘却自我的兴奋感。如果把毒戒掉,那么就只能清醒的面对这个表面上时时沸腾,而内里却实在是冰冷的现实社会。这是岳昆仑难以接受和极力想回避的。另外,这个姓秦的男人究竟是谁?这也是岳昆仑这段时间苦苦在思索的。他也假设过这个人就是秦佐,但如果是,却又想不出他何以要撒谎的理由?和秦佐分手时,他们都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而在这么久的岁月年轮的碾压后,儿时的特征已再难找到。岳昆仑尽管也多次去辨识过那张脸,但终还是不敢确认。可他何必要如此帮助自己呢?若如他所言,秦佐刑满后在他的工厂打过工,那么他也不过是一个低级雇员而已,作为他的老板,也不必为了秦佐的几句临终嘱托而如此这般?岳昆仑对此真是苦苦不得其解了。
当岳昆仑走到自己家门口时,感应灯亮了。他惊讶地看见了王琪和乔晶那两张苦巴巴的脸。真是太像两个被抓走的壮丁趁夜逃了回来。岳昆仑苦恼的闭上了眼睛。他预感到自己将有一段时间要告别安宁了。
“老岳,帮人帮到底,就再麻烦你几天,我们尽快想办法,找到地方就走。”王琪舔着干裂的嘴唇道。他和乔晶坐在床上,岳昆仑则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低着头叹气,看上去很像是来求助什么事儿的一个串门人。
“可我这儿也不宽敞,再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岳昆仑嗫嚅着说。他是真不愿意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里。
“老岳,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把你当朋友才来投奔你。你不是说过吗?朋友才是最大的财富。”王琪搬出岳昆仑的话来砸他家的门。
“是,我是说过这话。”岳昆仑点着头道,其实他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这就对了。再说我们也住不了几天。你说呢晶晶?”王琪用肩膀撞了撞身边萎靡不振的乔晶。后者困得马上就要睡着了,昨晚在车里几乎没合眼,真的是太缺觉了。
“那,我睡哪儿?”岳昆仑看着王琪和乔晶,就像看着一座在滔滔洪水中的断桥。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王琪和乔晶是客人,睡床上。岳昆仑到另间屋打个地铺算了。此事刚说好,乔晶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岳昆仑从很旧的柜子里找出两条很旧的被褥和一个很旧的枕头到另间屋子里去了。
乔娜把办公桌上的文件稍事收拾了一下后,扭头去看床上的小月。女孩已经睡熟,脸上有淡淡的泪痕。乔娜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她虽然没结过婚,也未有过孩子,但女人的天性还是让她在这一天中领略到了很多。加上乔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到现在也联系不上,这就更令乔娜感到了难以释解的痛楚和烦躁。陈艳下午已被送到看守所羁押,并办理了批捕手续。她丈夫也被送到了该去的地方,附属医院的冷冻室。岳婷的伤势不算重,子弹已取出,只是因流血较多,人很虚弱,大夫说观查几天,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乔娜离开椅子,走到床边坐下来,她静静地看着那张闭着眼睛的小脸。这孩子才五岁,在她今后漫长的一生中,还将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乔娜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