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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园她爸又问我,你独自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就不闷得慌?我回答他,谁说我没有说话的伴,我有。秀园她爸扬起了眉毛,有话你跟谁说?我告诉他,我有话跟自己说。他拿卷成卷的报纸啪地打在我脑袋上,你就气我吧,我怀疑你爸就是这么叫你气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不提我爸,因为他们以前在战场上是对头。
我到秀园家总是在周末,新来的保姆换了好几茬了,她们不知道我是谁,见我总跟秀园她爸在一块儿下棋聊天,还以为是秀园她爸的忘年之交呢。递我一杯茶或是端来一盘水果时,都是客客气气地说一声,先生,请——
秀园她爸就纠正说,他算什么先生,你是你姐姐小时候的朋友,这么多年了,还总赖在咱家。保姆就意味深长地哦一声,显然她们听说过我,从此就提高了警惕,对我话到嘴边留半句。后来,秀园她爸死了,我再来几乎就没人答理我了,不过我还是把我的电话留给了保姆,告诉她需要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保姆问我,需要什么的时候?这一问,倒把我问傻了,半天都无言以对。事实证明,我这样是做对了,某一天的下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声音非常陌生,但是她说她是秀园,她说她得了子宫癌,而且是晚期,她要我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听她说了老半天,我才张嘴,你真是秀园吗?她说,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事后,我想,要能一下子听出来才怪,我们毕竟有三十多年没有任何实质性接触了。在电话里她哭了,我却没有,可是撂下电话以后,我就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了,百感交集,我一边给我新买的书包上书皮,一边哽咽着,仿佛一直有一条禁令不让我哭,现在禁令终于解除了,我可以哭他个痛快了。
秀园姐姐中午去世了,再次来电话的则是她的保姆。得到这个噩耗的那天,我觉得特别的渴,一气喝了三壶水,都不管用,肚子灌个溜圆,却又不撒尿。秀园的死,象征着我的带着虚幻色彩的童话结束了,我开始走向成熟。
那一年,我六十岁。
2009年8月19日写于北京和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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