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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近了、清楚了,原来是红人儿二曹操,他来到窗外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文,电影快开演了。”
“嗯!”志华有意地把手一挥提高音量回答着“你等等我马上就来。”然后回转身对文彬下着逐客令道:“对不起,我还有事,你该走了。”
文彬没有移步,他呆呆地望着落日余辉映着的山影,仿佛置身于北京的西山,又晃惚身处山城重庆,两人一起观赏秋山的红叶,眺望两江的帆影。过去那些幸福钟情的顾盼,夜深人静的窃窃私语和林间草丛之中热烈而又甜蜜的拥抱亲吻,一瞬间都浮现在眼前。想起几年来忠心耿耿地等待,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怎么能相信人的心说变就变了呢。可是现时就是如此,看到二曹操那小鼻子小眼儿的猴腮嘴脸和那卑劣低下的人格,似乎感到一块美玉坠入污泥,一轮明月落到阴山背后去了。他要把她拉回来,她是属于自己的啊。于是他把纸包递了过去:“志华过去的盟言你怎么就忘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全忘了,忘得于于净净。”她傲然地把两个胳膊抱在胸前,抖着脑袋说:“盟约,那只不过是句空话。怪不得人家说你书呆子,看来你真是输到家了。我问你,难道还不明白,不知你想过没有,象你这样的家庭,我这样的出身结合到一起到头来只能是一场悲剧,而且这场悲剧要没完没了的演下去,演到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啊,我们还是为了明天、忘掉昨天,面对今天吧。”说到这里她眉毛低垂,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然后叹了口气:“你应该放聪明些了,设身处地的想想吧,你一个不勘一击的小知识分子儿能给我什么?我又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假若爱情和政治摆在一起,你说我是选择什么?嗯。所以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劝你还是现实点、实际点,我们的分手是理所当然的。”
有人说历史是梦写成的,那么爱情呢,不更是梦么,一场江边的梦,月下的梦,花丛中的梦。文彬这时才真正从梦中醒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他们走的是两条路,爱情观是那样的不同啊。正如志华说的那样,这样的爱情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夕阳一抹夜幕就拉起来了,淡淡的月光挂在东天边上,如水的光斜射进来,那付于幻想的光能对他说些什么呢,大概是在默默地诉说过去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是啊,是自己太书生气了,真正幼稚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多少诗人把爱情比喻为透明的水晶,多少作家又把爱情描绘成无暇的宝石,可他们哪里知道这虚伪的爱情还不如一堆粪土。他愤怒地拿起桌子上的剪刀一口气把纸包剪得粉碎,然后使劲地朝窗外扔去。一团纸屑纷纷扬扬地飘洒、沉落,随着留在心灵中的那些美好回忆,未来的憧憬象五月的飞花也象深秋的残叶飘落了。他没有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只听得“扑通”一声门被关上,那声音如高频的琴弦突然断了。几年来对爱情的憧憬,美的追求都全部倒塌,倾刻之间成为一片瓦砾。文彬走出女单身宿舍大门口,正好曹超仁从对面走了过来,那笔挺的华达呢中山服,那外披的海军呢大衣,那跺跺作响的放光皮鞋和那洋洋自得而又威风凛凛的酸样正好和文彬的淡装素裹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那双包在皱折里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文彬,闪着挑斗而又恶意的光,他摸了一把光光的头发有意地讥讽道:“张工程师你怎么走了?”
文彬不屑地看了一眼二曹操感到一阵恶心,他朝地上使劲地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说:“哼,看你那德性样儿,把身上的皮都撕光了。”
二曹操脸一红,脚下被石子拌了一跤,他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显的十分狼狈地说:“就你德性好,可人家就是不爱你了。”
“卑鄙,无耻!我们走着瞧!”
“好,好!”
四
北方的伏天太阳并不算毒,最怕晒的也只戴顶短檐草帽,部分女职工不过戴顶工作帽子遮遮阳光也就行了,可是文志华带来了南方的习惯,不管上下班总是撑着一把南洋绸伞,半节裸露的手腕上除了一块小巧的金色坤表外也总搭着一件孔雀兰的高领衫。贴身是一件苹果绿的紧身服,那藏青凡尔丁小腿裤把屁股绷的溜圆,走路一扭一扭有意地把她那丰满的体型美、线条美表现出来,真有点象人们说的那样洋不洋中不中身上穿的紧绷绷啊。头发也烫得时新,既象天上的卷云,也象大海的波涛,同时又象高山跌落的飞泉,从头顶倾泻而洒满双肩,在丽日的掩映之下泛出闪光,发出清香,常常召来一束束好奇而又目瞪口呆的目光。
由于二曹操经常围着老电业屁股后头转去转来的劲头,又爱在节骨眼儿上下功夫,每每进言表已,很得主任的欢心和赏识。再说当领导的谁不愿自己手下有几个得力顺手的人呢。听说在老电业的授意下组织科已向局里打了一个报告马上要提升他为主任的副职,主管工地的材料、预算和计划,还特别兼任专家办公室主任,要是这消息确切,那就是升官又发财,他一跃就走到同令、同级甚至比他资力还高的人前面去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啊。”他跃跃欲试,心气可高了,真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他哪有满足的时候呢。不过在这不满足之余他也曾平心静气地想过几回,论能力,论学力他都不能和同行们相比,只是自己能吹善辩又能随机应变地利用天时、地利及多动脑筋的专长罢了。就是由于这个特长,反右时自己差点陷落,又是自己把自己从陷坑里拉了出来。那时候到处都在鸣放,大字报把楼道都贴满了。那一天他抱起一双胳膊昂首慢步看去看来,字里行间的措词观点触动了他的思想,想起自己多年来出色的工作,成绩的显赫,论功行赏自己不当局长、处长起码这工地一把手的头衔肯定跑不了,可是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队长,想起来是共产党对自己太不重视了。默默无闻的结果使他引起了共鸣,他也要放啊。于是提起笔来在其中一张“反对一党执政,要求轮流掌权”的大字报下面署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洋洋自得,好象从此以后天就要变了。谁知就在他签名的当天下午情况突然变了,凭他多年参加各种运动的嗅觉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啊。他发现工地主任兼党委书记的老电业出现在他签过名的大字报前捏着下巴摇头晃脑地走去走来看了很久,最后把脚狠狠地一跺:“哼,上面说‘引蛇出洞’,这些大大小小的蛇真的出来了,好啊,中央精神已经下来了,看你们还能猖狂多久!”
他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王主任的话一定有来头啊。在人生的道路上自己走了几十年,虽然显的红火,但谁又能保证不出差错,何况那风风雨雨自己也曾经历过。三反、五反,后来又反胡风,多少人就是由于一时作事不谨,说话不慎,失足了,落水了,严重的掉了头,失去自由。一般的呢,弄顶帽子戴在头上压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生总是在坎坷的路上行走,在险滩上划舟,来到世上一次如此草草率率打发了。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紧张,结果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晚上夜深了,人静了,他才偷偷摸摸起床拿着手电筒跑到楼道把自己的名字撕掉。出于防卫自身和窥视前景,他连夜打听,到处寻摸,正如老电业说的那样,中央的红头文件果真下来了。这时他才庆幸自己签名的字潦草使老电业没有看出来,好险啦。为了表现自己,于是他连夜写了一张题为《站稳阶级立场,坚决反击资产阶级右派向无产阶级的猖狂进攻》的大字报贴了出来。第二天一上班,在他的大字报前就围了好大一堆人,老电业也看见了。他当着众人的面连声称赞说:“好哇小曹,你带了一个好头,旗帜鲜明地向敌人开了第一炮。没有辜负多年来党对你的培养,想不到你的政治觉悟提高的这么快哟。今后要发扬这种敢打敢冲的精神。不要怕,遇事多请示多汇报就是了,党委一定给你撑腰。”
从那以后他就更加红了起来,好象自己头上有颗硕大的宝石,经常把脑袋昂的更高了。身上似乎也穿着闪光的紫袍,走起路来也格外摇晃,引起了好多人的注目和欣赏。对于好高鹜远的文志华当然成了追逐的对象。
一天,在上班的路上她看到二曹操在前面不远的路上走着就扭着屁股紧跑了几步娇声娇气地问道:“曹队长,您好忙啊,看来今年的模范队长您准跑不了了。”
听到声音二曹操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把步子停了下来,“哦,是小文啊!”他微微一笑道:“看你又跟我开起玩笑来了,我现在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对于模范队长,我哪有那份福气哟!”
“唉呀,我的队长同志,我又不是不晓得你的能耐,咱们主任都说您一个顶仨呢,嘻嘻,嘻嘻,看把你谦虚成那个样子,是不是怕我把您的功劳抢去了哇,嗯?”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说实话,自从郭云走后我的力量单薄了,好些技术问题无人解决,能凑合完成任务就满不错哟,哪还有那个奢望呢。”
“您跟王主任说说让我来跟您当个助手不行吗?”说着她把头偏了过去,一阵清风吹起她的秀发,秀发又撩着他的脖领,那浓馥的香味加上发触的刺激,把个二曹操舒服的脸上的肌肉,唇上的胡茬都在抖动。他忙把头一偏,笑的象尊弥勒佛,“助手,可委屈了,说心里话你真能来那我是求之不得的呀,因为我早就希望你来了。”
“真话?”文志华朝二曹操飞了一眼。
“我多久说过假话呀?”二曹操把身子紧靠了过去。文志华并不退缩,反而更得意地上下打量着。远看笔法,近看画,过去的一般交往究竟没有如此细致,现在过细一瞧,这才发现对方不但胡子茬茬泛黄,头发发花,就连眼包也有些下垂了。此时她的心一沉不免有些惆怅,但设身处地一想,她早就渴望得到一个既有经济实力,又有社会地位和行政权力的男人来保护、填补她生活的不足。象曹队长这样的能人,别看他刚刚起步,可他出手不凡的架势谁知要升多高啊。加上这些年来的所见,当了官只有升,不管干得好赖,从来还没有降下来的。这么一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上下一对比,左右一平衡,不管怎么说比张文彬可实惠多了。此时她抬起头来,望着烟囱升腾的烟,它在升高、扩大变成了彩云,又侧首看看路旁那几颗苍老高大的柏杨,那浓郁的枝叶把太阳都遮没了。啊,云高好乘风,树大好乘凉,再看看身旁的曹队长,到成了膘悍英俊的小伙子,一切都自然而然地润服了。为了达到她的最终目的,她要进行彻底了解,于是又把话头转到另一个题目上去了。
“曹队长,您真以身作则呀,论工资一百多,论职位又要高升了,干吗穿得这样朴素呢?您看太阳又这么毒为啥连个草帽都不戴一顶哟?”说着抿嘴一笑,接着又试探地说:“把脸晒黑了夫人可不喜欢哟!”
二曹操忙收住脚步,双眼眯成一条缝笑得象个娃娃,“别见笑小文同志,不瞒你说我还没有对上象呢。”
“哦?”文志华又深情瞟了他一眼,“真的?”
“谁撒那个谎?”
“嘻嘻,嘻嘻,嘻嘻!”文志华也欢心地笑了,她笑得那么自然,随和而又动人,“别跟我开玩笑了,就您这样的条件还怕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人?”
“唉,难呀!”二曹操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有意地瞅了她两眼说:“高不成,低又不就,可不好办呢。”
“要是有个高成低就的呢?”说话间她又慢慢地靠了过去,而且把那小小的绸伞举到了二曹操的头顶,“来,一起走吧!”二曹操象个听话的孩子,把头微微一低就顺从地钻进小小的阴影下面了。
五
多年来,二曹操没有真正的男女之爱,也没有享受过家庭的天伦之乐。虽然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小单位的头面人物,但总感到生活枯燥的象把干草。现在看到文志华那迷人的眼神,听到温软的笑语,他就如喝了一钟茅台酒――醉了。对他来说何曾不想呢,而且想得激烈、深沉。没过两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老电业,在顶头上司的帮助下,他轻而易举就成功了。她负责技术工作,他担任行政领导,两人的想法,各自的目的,就这么自然而然,天衣无缝地达到了。
对于一个精明的女人来说观察人的细致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了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观察,她似乎觉得二曹操的眼睛有时还在郭云身上打主意。论人品郭云比自己稳重、俊秀、苗条,按出身正统的工人阶级,比工作能力那就更谈不上了。这样一对比,她对郭云又第二次产生了防卫感和新的嫉妒心。为了更进一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