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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臂酸麻,就连关节儿都被扭疼,看来已经不那么得心应手了。如果把力比着鞭子,那不就是鞭长莫及了么。官升脾气长,位高架子足,在这个工地上他的权力还有谁能超过。因此当他看到那下车伊始的人就是方林的时候,使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娃娃,一个倍受苦难的娃娃,又使他想起长大后的这个娃娃,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和他的不同看法和争辩就使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变了变了,变得没大没小起来。他双手叉腰提高着嗓子喊道:“小方,你跟我过来!”
听到喊声,方林忙放下肩上的钢管,满头是汗地跑步来到组装台下,仰首望着老电业问道:“主任您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哼!”老电业居高临下把脚一跺,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风雨:“哎哎,我问你,这些宝贝高压焊工就是你请来的?”
“是呀!”
“张文彬是不是又被你抽上来了?”
“是呀!”
“为啥不请示我?”
“出差了嘛!”
“所以就来个先斩后奏是不是?”老电业的气更大了。“你是不是一个党员?是不是一个干部?嗯?你的组织观念跑到哪里去了?”
“那是你忘了,我早就请示过你嘛。”方林并没有起气,他边擦汗边说:“谁知你不愿多交学费呢,可是现在返工量那么大,不干不成啊,所以我就请示了局里,上面让我们边干边学'奇。com书',因此业余时间让张文彬讲理论就办了起来,这有啥不可以呢?”
“可以个屁!”老电业一听爆跳如雷:“你这是有意拆我的台,跟我唱对台戏,我不让非高压焊工上阵你偏要上,我几次叫老张下去改造,你偏偏几次抽他上来。你说说还把我这个主任放到眼里没有?”说着他狠狠 地一跺脚说:“我就不相信搬不掉这个绊脚石,从明天起你就不要行使副主任的职权了!”
方林一听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主任,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让我把返工活干完了再说不行吗?”
“我自有安排,一切不用你管了。”
方林听了轻篾地一笑:“这么说你是要给我拆职处分,我犯了啥错误,你跟我说说。”、
“不用说了!”老电业答道:“你不称职,又挡道,不拆掉你干什么?”
方林听了如释重担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你让我到站了。”然后慎重其势地朝老电业鞠了一躬,哈哈大笑起来。
老电业不解地睁大双眼问道:“你这样是啥意思,我还做得不对?”
“对,对,百分之百的正确。”方林退了两步说:“王主任,我正愁下一步工作不好干呢,谢天谢地,也要谢你帮了我的大忙给了我解脱,这下轻松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了。
五
老电业在气头上把方林的职给拆了,可是一回到办公室经别人一点拨,才恍然大悟,这样做不但失策,反而给自己脖子上加了一个套套。因为他把手伸出了自己职权范围以外,又使得现场丢下一大堆棘手的活没有人抓,他这才后悔莫及哟。一句话“哇啦”一声就说了,可是要弥补这句话带来的后果就难了。方林呢,到也心安理得,每天照常上班和工人滚在一起,只是不去办公室也不参加生产会。老电业,从此显得势单力薄,有时似乎有些孤立无援起来。二曹操呢,虽然他喜欢抓权,可是他抓的是领导权,指挥权和能得到一些实惠的有利之权。对于要用自己的双手而且要付出一定代价去做一大堆实际工作到和他的夫人文志华有相同之处,从来就是回避的。这样一来就使整个现场就如汽车灭了火一样,成了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的尴尬局面。恰恰又在这个时候局里三翻五次来电话向老电业催问施工进度。电话还没有接完传达室又给他送来了一分由山海关来的加急电报,那上面写着:“车被扣,速派人来!”他一看大吃一惊,接着心里一沉。他知道这是去大连起重机厂订塔吊的那辆装东西的汽车在山海关出事了。他如挨了一当头棒,脑子嗡嗡直响,全身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直叹气。唉,是那位曹老弟把事情又办砸锅了。这事去找谁商量呢?起码要去一位领导干部把三克和小曹先保回来才是。谁去?杨春和在党校学习,去找小方又没有那个勇气,只有找二曹操,谁叫他自己惹事呢。哪晓得气候一变,天不合适,二曹操的肝炎又犯了,这时他才感到工作的难度,身上的分量。管道焊口上不去,锅炉和汽包也起不来,真是扁担无钩两头都丢了。在这困难重重而又孤立无援的境遇中使他苦恼极了,但是别无他法可想,还是要自己硬着头皮再去海滨,趁评比会还没有开完托个门子。
第二十六章 清查
一
随着扩建电厂厂房框架在寒风料俏之中从泉河边耸立起来之时,一场由粮食整风运动的深入开展就慢慢地和四清运动结合起来了。这到救了老电业驾,解了他的危。在那生产不能冲击政治,政治可以冲击一切的年代,他正好心安理得有了借口从工地上那些乱事纷繁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他向局里打了一个由于开展运动,同时又缺乏高压焊工和大型吊车工期保不住的报告,就名正言顺地抓起运动来了。
这年早春,天显得出奇地冷,残冬不但没有转暖,反而经常漫天风雪,冻结着大地,也把电厂前面那条弯弯曲曲的泉河河水冻得嘎崩嘎崩地响。就在这个冰冷的时刻市委李驵长带领工作组进驻工地,运动就正式开始了。
运动办公室设在专家招待所的二楼,这样一来,一个冷落了多年的地方到成了运动中心。每天晚上个个窗口灯火通明,有时甚至彻夜不眠。咋看起来到也有一翻轰轰烈烈的严肃气氛,一下子使整个工地都象滚开的水在沸腾。大字报如雪花、如云片,贴满了墙壁、大食堂和楼道。什么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什么上楼下楼洗手洗澡,什么担白从宽,抗拒从严……一些运动名词,就如旋风般地上下飞舞,左右漫卷。
二曹操彻底地放弃了工程的领导权。这些年来的宦途之中,他有切身的体会,抓工程技术是没有出息的,观眼前有几个工程师技术员得到上面的重用,赏识和提拔呢。他似乎忘记了过去,也许是为了争取主动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他找到老电业:“王主任,让我参加运动吧!”
“这是搞政治,你不合适吧。”老电业说:“你那点事局里还有看法。”
“这么多年了还提呀!”二曹操愁眉苦脸象个孩子那样央求着:“为了认识我的错误,还是让我表现表现吧,这可是个机会呀!”
老电业一笑:“好,那你就参加吧。”
二曹操象领了圣旨,第二天一上班就去专家招待所了。
今天虽然没有专门修饰,脸上却显得红光焕发,因为他去的地方是市委工作组,所以格外注意仪表。穿好了怕人家有看法,说自己飘浮;穿次了又怕把自己看贬了。因此今天只穿了一件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下面是海兰色西裤,既显得大方又不俗气。
进得门来,首先问工作组李组长好,接着又问吃、住,新来咋到一切都习惯么。
见是曹副主任到来,工作组长也忙站起来,握手、让坐,接着就是去拿茶叶盒准备泡茶。
前些年给专家准备的描金茶叶盒,好多年不用了拧不开,二曹操忙说:“我来,我来!”他接过轻轻一按,然后一转就开了,还从中倒出毛尖茶来。
“还是我们笨。”组长笑着说:“真是没有口福,我们都拧过就是拧不开哟。”
“哈哈哈哈!”二曹操也笑着说:“那是什么口福,是这盒子有个开关,你们不知情罗!”
“原来如此,来得正好。”组长又笑了:“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知情人。”他把揭茶叶盒盖和当前运动结合了起来:“看来你们工地这阶级斗争的盖子也跟这盒子一样要有知情人来揭呀。”
“组长,你真是个政治家,这比喻太恰当了。”二曹操站了起来欠了欠身说:“那就让我反映一些情况吧。”
“欢迎,欢迎!”组长说着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噼里啪啦掌声响成一片。
第二天他就把从大跃进、困难时期到现在发生一些大大小小丢东拉西的现象,迁涉到的一些人和事都进行了有系统的罗列:原仓库主任郭有槐,他在职期间账目不清,丢失严重,后来调农场又克扣职工的副食粮油,还有张文彬,张启忠以技术革新自制吊车,解决吊装问题为名,多报冒领材料设备,又特别重点提到了库工周老顺。他个人分析觉得和老郭有同流合污、内外勾结的嫌疑,要不那些东西怎么就会不翼而飞了呢。工作组的同志,特别是组长,一听都惊的目瞪口呆。于是下结论说:“同志们听听,曹主任说的就是活生生阶级斗争现实,这就是当前两条路线、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在经济领域中的反映。从此看来这又是惊心动魄的啊,事实说明,这运动非搞不可了。”因此决定:工地运动首先从仓库开始,打开缺口,然后全面铺开,逐个进行清查。就这样,一些经过了三年困难,人们的脸上刚刚露了一点点红润又罩上了一层灰云。
二
北国的冬天,本来就出奇地冷,不知为什么今年一入冬那风里就带着恶意,不顾一切地横冲直闯,吹啊,刮啊,吼啊,那股骄横劲儿,几乎赶上了前几年由于西北利亚特大寒流袭击我国国土,给人们带来的寒意那样使人心都凉了。
这一天是旧历腊月初八的晚上,上了半天班,开了一下午会的周老顺,顶着刺骨的烈风走回家来,感到一身疲乏,饭也没有吃就躺下了。但他眼前总是浮现着开会的情景说啥也睡不着,这个除了上班就是上班,而又与事无争的老实人,自从开展运动以来也感到困惑和压抑了。几天来的大会动员,小会讨论认识和表决心,接着逐步深入由认识又进一步转入背靠背地揭发检举和面对面的批判斗争。张文彬首当其冲,郭有槐也专程由东北农场叫了回来,张启忠呢也被请上了楼,说他们都是四清的对象。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辗转反侧,昨天晚上斗争场面又出现在他的脑际之中……
那是下午三点来钟的时候,由于材料出库的事儿,他到运动办公室去找曹副主任。刚走到专家招待所的楼道就听到一阵吆喝和叫骂声从运动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老张,你要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我们党历来的政策,难道你这知识分子儿还不懂吗,嗯?”听到此他站住了,俯身从自动锁孔朝里看去,里面烟雾很浓,只见张文彬站在屋子当中,面对窗外平静地回答说:“我不明白到底让我坦白什么?”话一落接着听到手拍桌子“叭”的一声,锁孔里嗖地站起一个人来。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文彬的鼻子吼道:“别他妈的鼻眼插葱――装相。你在搞吊车的时候为啥那么积极,原来是别有用心,不但多报冒领,还他妈的和老顺一起内外勾结把库里的东西都弄出去了。可是瞒得了别人难道瞒住了我曹明仲,嗯?我问你那些东西弄到哪儿去了?别以为当时没有找到证据,便宜你们俩,可今天不同,这是运动,说,说哇!”
“搞革新我是需要两台电动机,可是还未等我领出来,库里早就没有了,后来我又和周师傅找别的电动机代,谁知全丢了。”
老顺听到这儿一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摇头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谁知又听到另一个房间里同样吼声传了出来:“哼,别他妈的当了婊子还要人给立牌坊,我问你老郭头儿,从农场拉回来的香油帐面上明明是一百五十斤,为啥给职工的只有一百斤?还有猪肉不是八百斤吗,为啥一过称只有五百,剩下的那些跑到哪去了?还说清白,让谁信呢?”这是二曹操的声音。
“清白个屁!”这是三克的声音:“你在管库期间库里丢失了那么多东西,还有周老顺,你们同流合污,常言道家贼难防,我看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说!”
“说,你们都在一起干了些什么?”
老顺听不下去了,一股恶气从胸口涌上来,身子一晃碰到了门扇上,他忙支撑身子要走,门却“吱”的一声开了,二曹操走了出来惊讶地问道:“哦,是老顺,有事么?”
他就是来找曹副主任的,可是见了面他却忘了,忙摇首道:“没,没有。”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走了十来步被二曹操叫住了:“老顺,运动来了,你可要站稳立场,应划清界限的就得划清界限,该揭发的揭发,该检举就得检举,可不要讲情面啦!”
“嗯,嗯。”他低着头明明看着地面却被凸出的一块石子拌了一跤,后面曹主任说的什么他一句话都没有听着。
第二十七章 陷害
一
人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周老顺这个老实人他脑子那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