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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词金葵早有耳闻,印象中确是金贵之物,至少律师肯定不胡吹的。
第十九章欢(7)
于是金葵说:“既然这么值钱,她怎么不让你睡这个床呢?”
高纯说:“谁?”
金葵说:“周欣,你老婆。”
高纯说:“这床是我爸的收藏品,值钱归值钱,睡在上面可不一定舒服。”
金葵说:“挺舒服的,要不你来试试?”
高纯说:“你睡吧,值钱的床你睡,你比我珍贵呀。”
金葵说:“我是你们家小保姆,我珍贵什么。”
高纯沉默一会儿,说:“睡觉吧。”
金葵说:“为什么不让说了,我说的不对吗?”
高纯又沉默一会儿,说:“你比我珍贵,我是个残废。”
这句话让金葵内疚起来,自认失言,赶紧下床做出安慰。她打开高纯床头的台灯,先趴在床边看他脸色,后问:“没生气吧?”高纯未及答腔,台灯下的电话突然响了,两人又都吓了一跳。金葵下意识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是谁呀?”
金葵听出来了,又是周欣。她目光立刻紧张起来,话筒也像烫手似的,马上递给高纯。高纯接了电话,声音同样紧张得不行。
“喂……”
“高纯,你还没睡?”电话里的周欣有几分疑心:“现在北京是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啊……睡了呀,”高纯嘴里磕磕绊绊:“我,我睡了。”
“睡了?”周欣问:“那刚才谁接的电话,是金葵吗?她怎么还在你屋里?”
“啊,没有,”高纯本能地先想遮掩,但马上又改口承认:“我,我口渴,我是叫她过来给我倒水。”
“她走的时候没把水给你倒好吗?她现在照顾你,你觉得行吗?有什么问题吗?”
“啊,挺好的,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有问题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说她。啊,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打电话问问。”
“哦,”高纯逢此便不知该怎样回应,与周欣之间,他还不习惯述说亲热和思念,“你……你在那边,还好吧?”
“我没事,挺好的,我们到奥地利了。奥地利特别漂亮,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到这边看看。现在中国也有到这边旅游的了。你好好睡吧。金葵还在吗?你叫她听电话。”
“啊,在。”
高纯把电话转给了金葵,他的目光与金葵同等忐忑。周欣在电话里又嘱咐了金葵半天,嘱咐中隐含了批评。她让她注意晚上睡前一定把水备足,让她督促高纯早点睡觉,高纯身体非常弱的,睡眠一定要保证充足。照顾病人是个细致的事情,所以责任心必须要强。周欣怎么说金葵怎么应,周欣说完又让金葵问问高纯还有事吗,高纯说没事了,周欣才把电话挂了。
屋里重新静了下来,灯光也显得昏暗了许多。金葵与高纯彼此相视一眼,再也找不回刚才的心情。
根据中医的建议,金葵为高纯订做了一副拐杖。虽然高纯大多数时间还离不开轮椅,但订做双拐仍不失为一个里程碑式的转折,因为它标志着高纯终于可以自己站立了,证明了高纯早已多余和累赘的废腿,现在又重新属于他了。那双腿重新获得了感知,重新变成了有血有肉的躯干的支撑!
如果说,腿又变成了腿这样一个事实可以从高纯拥有双拐的这一天开始算起的话,那么在他独自站起来的第三天,在他自己的卧室里,他就已经可以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十公分一步地向前“行走”了。
中医治疗的效果大大激励了金葵和高纯,让他们更加坚定地按照要求每日服药按摩,循序渐进地练习行走。同时,每周一次去光明医院接受西医的治疗也不能中断。西医对高纯的身体及各脏器的恢复也表示了审慎的乐观,但个别提醒金葵:病人肾脏和心脏在他以前几次手术时,由于多方面原因都曾发生过衰竭现象,都受过程度不同的损伤,所以对他的身体状况始终要有高度关注,要处处小心。一个正常人感冒发烧可能三天就好了,可对他来说,一个感冒可能就会引起多种并发症,甚至可能要了他的命。
回到首页第十九章欢(8)
在保养心情这一点上,西医中医的观点倒是完全相同,那就是一定要胸襟开朗,气血平和,七窍清爽畅通,一切开心就好。按中医说法:一旦毒热攻心,中焦堵塞,引发五脏失合,再生衰竭或紊乱,可以是瞬间之变的事情。按西医说法:从脏器的免疫能力上看,高纯毕竟还是一个很虚弱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关于这一点,光明医院那位从一开始就给高纯治病的女医生还告诉金葵:“昨天病人家里来人了解病人的情况,我们也是这么说的。这一段时间病人的情绪对他身体的恢复起了重要作用,所以情绪问题不可掉以轻心。”女医生话中提到了病人的家里来人,金葵一时没能听懂,她脱口问道:“病人家里,病人哪个家里?”
“就是他家里呀。”女医生说:“他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他姐姐昨天派人来专门找我们刘大夫了解了他最近的情况,他姐姐现在和他一起住吗?”
金葵反应过来了,在此之前她几乎忘记了高纯还有一个姐姐。她仓促地摇了一下头:“啊?啊,没有,他们不住一起。”
“他爱人出国了是吧,那你是他什么人呢?”
女医生问得很随意,一边记着病历,一边顺口闲问,但金葵的回答却很难堪,不知该怎样介绍自己——是高纯的朋友还是保姆?说保姆名不符实,说朋友也并非名正言顺,都张不开口似的。
“我是……是高纯的老乡,也是……也是他朋友吧,我是专门过来帮忙照顾高纯的。”
女医生笑笑说:“所以我老说高纯其实命挺好的,都残废了他爱人还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他,最后还和他正式结了婚。他又有你这么关心他的老乡,他真是挺有福气的。人哪,有失就有得,失去一样就会得到一样,老天很公平的。”
没错,金葵也这样想,高纯失去了父母和双腿,但他有了她。她没有任何条件地爱着高纯。每一寸耕耘也许都会拥有一份收获。高纯过去对她好,她今天才会爱他至深。周欣也是一样,高纯帮了她,她就投桃报李以身相许。但愿天下事莫不如此,奉献越大,得到越多。
至少,李师傅的收获也是他多年辛苦的一份见证,至少证明天道酬勤,确实经常显灵的。金葵带着高纯从医院回家,刚刚进了院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君君响铃一般的叫声:“爸!妈!我考上啦!高纯哥,金葵姐,学校来通知啦,我考上商贸大学啦!”君君从院外跑进来,挤过高纯的轮椅向她家的房门跑去,刚刚推开房门已能听到李师傅妻子喜极而泣的笑声。
当天晚上,金葵做了一大桌饭菜,把高纯推到大餐厅里,和李师傅全家坐在一起,庆贺君君的这件人生大事。李师傅和金葵都喝了点白酒,预祝君君学有所成,从此人生辉煌,一帆风顺;也祝李师傅夫妻多年吃苦受累,终于如愿以偿。金葵受高纯委托,把一万元现金交到君君手上,说这是高纯送给君君第一年的学费,下午刚从银行取回来的。金葵送上这一万块钱时表情感慨,她说:“上大学一直是我的一个理想,也是高纯的理想,但我们现在实现不了这个理想了,你这么容易就实现这个理想了,你现在是你们家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君君委屈地说:“我也不容易呀,你问我爸我妈,我这几年为了考大学,都没怎么玩儿,天天让我爸我妈逼着学习。你和高纯哥要是也跟我似的这么玩儿命学,你们肯定也能考上舞蹈学院了,他们说艺术类院校特别好考,分数线比一般大学低多了。哎,金葵姐你应该再去试试,高纯哥考不了了,你干吗不去考?你不喜欢跳舞了吗?在这儿当小保姆伺候人,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啊,你真不如再好好补补课,明年也考一考去。”
金葵一时接不上话,下意识地转脸去看高纯,高纯的笑也僵在脸上了,不知如何应答君君的“鼓励”。李师傅居然也随着女儿怂恿金葵:“对呀,金葵你应该去考哇,你们家酒楼就算倒了,但供你上大学应该没问题吧。你可以回去跟你家里商量一下,父母都会支持孩子上学的,上学是管一辈子的事,你爸你妈得明白这个道理……”只有李师傅的妻子用气虚力弱的声音,替金葵解脱尴尬:“人家金葵要上舞蹈学院早上了,人家这不是专门来照顾你高纯哥的吗。”李师傅妻子说完女儿,又说丈夫:“高纯这病你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小周不在,还不全靠金葵帮忙。”李师傅应声理解:“啊,这倒也是。”但女儿君君依然自以为是:“那人家金葵姐也不能一辈子干这个呀。反正高纯哥现在有的是钱了,另外请个人照顾他不就行了,金葵姐你就咬牙狂补习一年,你上了大学以后才能出名啊,出了名才能挣钱啊,这你肯定比我懂啊。你在这儿干这份工作,能挣什么钱啊。”
第十九章欢(9)
君君“童言无忌”,把这个时代少男少女的“现实”心态,表达得倒也直爽。李师傅的妻子批评女儿:“人家金葵对高纯有感情的,又不是为了拿这份保姆的钱才到这儿来的。人和人有了感情,那就能心甘情愿做牺牲了。”李师傅被妻子的话蓦然提醒,及时将问题引申出去:“君君我可告诉你,你大学毕业以前,可不许跟男孩子谈恋爱啊。就是大学毕了业,也要先顾事业,等事业稳定了,看准了人再谈。我可跟你说,今后别的事都由你,找对象的事一定得我和你妈帮你看准了才行!”君君回嘴:“高纯哥和金葵姐谈恋爱不就挺好的吗,他们谈的时候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李师傅嗔斥女儿,就以高纯金葵现身说法:“谈的好有什么用,你小孩子这方面的事你懂什么,高纯和金葵谈了半天,最后还不是跟别人结了婚。社会上的事有多复杂,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哪!”君君马上向金葵示援:“金葵姐,我就觉得高纯哥还是跟你最合适了。高纯哥要不是腿坏了,肯定不会娶周欣当老婆的。”李师傅妻子慌得直看丈夫眼神,制止女儿:“君君,你小孩子可不能乱讲话的……”但李师傅酒劲上头,自己的话却不可控制地多了起来:“高纯,你和周欣……你们结婚以后,实际处得怎么样啊,还行吗?”高纯看看金葵,在这个话题上,两人只能面面相觑。李师傅接着说下去:“你和金葵好了那么久,彼此都了解了。和周欣不熟,恐怕得处一阵才摸得准脾气吧。不过今天没外人,你得听师傅一句,夫妻俩过日子,互谅互让这肯定没错的,但你看凡是夫妻不合的,十有八九都是为经济上的事打架。家庭过日子,矛盾都出在钱上头。所以你听师傅一句,就算你腿坏了,可你毕竟是男人呀,你脑子毕竟没坏呀,所以家里的经济大权,还得你拿着。钱的事可以跟老婆商量,但不能让老婆做主,这个大院本来就是你家传给你的,所以还是得你亲自当家。过去清朝让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皇上的日子多不好过呀,电视台都演,你没看过呀?”
话说到这个高度,高纯脸上就有点难挂了,不得不为自己的妻子正名开脱:“周欣人挺好的,很正派,很成熟,挺有管理能力的……”李师傅笑着对妻子说:“你看,你看把高纯管的,背后都不敢说老婆坏话。”李师傅妻子倒是正面理解:“高纯多厚道啊,看人都看人家的好,从不说别人坏话的。”
这顿给君君祝喜的饭,吃得高纯并不痛快,回房后一直情绪委靡。金葵给他洗脸时问他:“困了?”他说:“没有。”金葵问:“那怎么这么没精神啊?”他说:“大晚上的要那么精神干吗。”金葵看得透他,说:“李师傅说你老婆,你不高兴了吧?”高纯闷了一会儿,承认:“我和周欣,就算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她毕竟是我老婆呀,我不希望她在我的家里,没有尊严。”金葵问:“那你为什么不批评李师傅?”高纯说:“李师傅是我师傅,自尊心可强呢,我哪批评得了他。”金葵问:“李师傅说你在家没有经济大权,是这样吗?”高纯说:“听他胡说。”金葵说:“周欣出国前让我除了日常生活和给你看病拿药的开销,用钱都要请示她的。上次我买那台热水器,不也是给她打了电话吗。”高纯这才解释:“当时我继承我爸遗产的时候,身体很差,我的律师做了很大努力,签了协议,让周欣做我财产的代管人,才算把我应得的财产争取回来。要不然那笔财产,连这个院子,就得归我姐姐管理了。”停了一下,高纯又问金葵:“周欣做事挺稳的,你觉得她这样管不好吗?”金葵连忙摇头:“没有啊,她是你老婆,她帮你管钱名正言顺呀。”高纯说:“噢。”金葵扯开话题,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