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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公里,人口约6 000多万,但在国家的治理上,古罗马始终没有像秦汉时期的中国那样把疆域内的人口整合起来,最后罗马帝国终因经济衰退、政治动荡、日耳曼游牧蛮族的入侵等原因走向解体和灭亡(公元476年),之后的东罗马帝国很难算是欧洲国家了。罗马帝国解体后,多数史学家认为欧洲进入了长达千年的中世纪“黑暗时代”。一般认为到了16世纪的“文艺复兴”,欧洲才开始摆脱漫长的“黑暗时代”。
中国的情况截然不同。秦始皇于公元前221年统一中国,实行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了度量衡,推行了郡县制,奠定了维持中国统一的文化和制度基础。之后的中国,虽然经历了多次分裂,但历代的主流政治都是寻求统一,历代的政治制度几乎都可追溯到秦汉时代,正如毛泽东所说,“百代都行秦政制”。中国“大一统”的传统自秦统一之后就一脉相承下来,各个朝代甚至民间都广泛地认同董仲舒所说的“《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3'
福山在他的近著《政治秩序的起源》中也认为:如果统一的、中立的中央政府是现代国家标志的话,那么中国是世界上最早的现代国家。他认为,中国在战国后期已建立了现代意义上的国家政权。当然,这里“现代”并不意味着西方民主制,而是指德国社会学家韦伯所称的“统一和理性化的官僚制度”,如官阶和职能严格划分、官员升迁依照能力标准。福山说:“坦率地讲,我们今天所理解的一些现代国家要素,公元前3世纪就已存在于中国了,这比它们在欧洲出现早了1 800年。”他还说过,秦代中国的官僚政府“比罗马的公共行政机构更为系统化,中国人口中受统一规则管辖的比例也远远超过罗马”。福山的解释是客观的,某种意义上,这对“欧洲中心论”也是一种解构。'4'
古希腊在建筑艺术上成就辉煌,但我去过埃及,也去过希腊,比较古埃及和古希腊两地的古迹,可以清楚地看出古希腊文明的埃及渊源,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希腊雅典娜神庙的大理石柱廊是仿效古埃及神庙的,只是规模小了很多。学者陈平还从古埃及古希腊的建筑中读出了政治,他认为从政治角度来看,这种建筑更可能是一场灾难。雅典城邦在公元前5世纪,花了17年时间修建了壮观的雅典娜神庙,但当时的雅典城邦只有20来万人,如果比较中国人口的规模和秦始皇修长城、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的代价,那么雅典娜神庙所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大概百倍于中国,而雅典娜只是雅典人寄托战胜敌人愿望的神,建设神庙的目的是为了鼓舞自己,阻吓敌人,但后来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雅典先后被斯巴达、马其顿、罗马打败和吞并。相比之下,我们的祖先务实得多,修筑长城和开挖大运河虽然也付出巨大代价,但它们确实为维护国家的统一和文明的延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以雅典娜神庙为代表的古希腊建筑艺术至今令人赞叹不已,但不幸的是它们都建在火山带,显然无视了当地的自然环境,从这个角度看,这些建筑也反映了古埃及古希腊文化中刚性易折的一面,与中国文化中崇尚天人合一、因地制宜的理念相距甚远。
此外,还可以比较一下中国和欧洲当时在发展水平上的差异。尽管欧洲在建筑、艺术等领域内成就巨大,但整体而言,欧洲的发展水平明显落后于中国。著名学者李约瑟在他的《中华科学文明史》中列出了几十种16世纪之前从中国传到西方的重要技术,除了四大发明外,还有龙骨车(比欧洲早15世纪)、石碾(比欧洲早13世纪)、铸铁(比欧洲早10—12世纪)、风筝(比欧洲早约12世纪)、弓形拱桥(比欧洲早7世纪)、独轮车(比欧洲早9—10世纪)、弓弩(比欧洲早13世纪)、深钻技术(比欧洲早11世纪)、活塞风箱(比欧洲早14世纪)、瓷器(比欧洲早11—13世纪)、河渠闸门(比欧洲早7—17世纪)等。'5'
欧洲随着罗马帝国的解体而进入了“黑暗时代”,主要是因为在中世纪的欧洲,基督教神学占据统治地位,其对人性的压抑和扼杀,导致了欧洲社会和经济停滞不前。从这个角度看,文艺复兴展现了对人性的重新重视,所以得到后人的高度评价。不少中国学者认为中国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黑暗,比如秦朝的焚书坑儒和明清的“文字狱”等。但总体上看,在中国占主导地位的儒家思想,比基督教包容得多,基督教神学的那种绝对排外与儒家“包容并序”的理念大相径庭。这也是为什么西方历史上宗教战争持续了上千年,至今都阴魂不散(从亨廷顿所表述的“文明冲突”到伊拉克、阿富汗战争到西方今天的所谓“价值观外交”,本质上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态)。相比之下,中国漫长的历史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冲突,甚至规模不小的“文字狱”,但中国鲜有种族灭绝、宗教法庭和长达上千年的宗教战争,不仅如此,中国还形成了不同宗教长期共存、儒释道互补、多元文化和民族“和而不同”的统一国家。
究竟是什么力量率先打破了欧洲的停滞与黑暗呢?不少学者经过详细考证,提出了一些颠覆西方主流叙述的观点。约翰·霍布森指出:“在7世纪后,伊斯兰教的势力迅速扩张,以致地中海实际上成了穆斯林世界的一个内湖,西欧成了亚非全球经济中的海隅一角。伊斯兰世界对欧洲的发展尤其具有强大的影响。”'6'加拿大学者格温·戴尔(Gwynne Dyer)在《战争》(War)一书中强调,在地中海东部地区罗马文明从未瓦解。那里在阿拉伯和土耳其统治下,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伊斯兰化了的古典文明。也就是说,亚洲伊斯兰地区保存了在欧洲早已消失的古希腊典籍。欧洲十字军东征过程中,欧洲人得以把欧几里得、托米勒、阿基米德、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的著作重新从阿拉伯文翻译成欧洲文字。同时,由于伊斯兰世界所处的地理位置,它得以从中国和印度的发明中获益匪浅,正如贾雷德·戴蒙德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中所指出的:“中世纪的伊斯兰社会,由于位居欧亚大陆的中央,既得到了印度和中国的发明,包括采用了中国的纸和火药,也承袭了希腊的学术。”'7'
比较15—16世纪的欧洲和中国,两者的差距仍然很大。中国并非十全十美,中国存在着各种问题,但欧洲的问题要严重得多。就经济规模而言,当时的中国经济总量占世界的35%左右。欧洲中心论者把15—16世纪称为“伟大的航海时代”,但比较一下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和哥伦布发现美洲的船队,郑和宝船(1421年)长超过百米,排水量超过万吨,比80年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圣玛利亚号大百倍。欧洲与中国在文化水准上的差别更大。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多次感叹:“当我们还不知道如何认字书写的时候,中国已经到处都是书籍了。”加文·孟席斯在《1421:中国发现世界》一书中有这样一段叙述:“当朱棣指示姚广孝率领2 180名学者进行包罗万象、长达4 000卷的百科全书——《永乐大典》的编纂工程时,处于文艺复兴前夜的欧洲,对于印刷术还一无所知,实际上,那个时候亨利五世的图书室里只有六本手抄本,其中三本还是从修道院借来的。当时欧洲最富有的商人Florentine Francesco Datini拥有12本书,其中8本还都是宗教著作。”他推论,欧洲近代科学知识的兴起,只能是大规模借鉴和引进中国、阿拉伯世界的科学知识的结果,而绝不可能是如韦伯所说的“新教世界观”的产物,单靠全欧洲修道院里不到100本的羊皮书,就导致了近代科学的产生,这足以沦为天方夜谭,这种天方夜谭恐怕连上帝也不会相信。'8'
文艺复兴16世纪从意大利开始绝不是偶然的,因为当时欧洲国家中和中国接触最多的是意大利。学者朱谦之指出“在13至16世纪,中国的重要发明即以阿拉伯人为媒介,给欧洲文艺复兴之物质基础创造了条件”。'9'中国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影响巨大。中国文化传入意大利最早的是丝绸、青铜器、瓷器等,中国的纺织技术和造纸等技术也可能是经过意大利传到欧洲的。13世纪十字军东征后,曾经中断的意大利通往中国的道路又被打通,威尼斯成了中欧交流的最重要城市,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在宋末元初抵达中国就是一个例子。他回到欧洲后出版的《马可·波罗游记》涵盖了中国社会、经济、文化、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意大利乃至后来在欧洲多数国家都引起了轰动,西方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如此繁华和发达的国家。
《马可·波罗游记》当年对欧洲产生的影响绝不会亚于中国晚清“睁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海国图志》对中国和日本产生的震撼。学者莫里斯·科利思(Maurice Colis)认为《马可·波罗游记》“不只是一部单纯的游记,而是启蒙式作品,对于闭塞的欧洲人来说,无疑是振聋发聩,为欧洲人展示了全新的知识领域和视野,这本书的意义在于它导致了欧洲人文科学的广泛复兴”。'10'马克思也说过:“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11'其实,不少“欧洲中心论”者大概也知道这些事实,但他们似乎不愿意提及,更不要说深入探讨这些事实了。
中国对17—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启蒙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上面谈到的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和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的对话和戴尔福特瓷器博物馆的馆藏都是这段历史的很好注脚。了解17世纪的荷兰很重要,因为17世纪的荷兰是当时欧洲最先进的国家,荷兰的文艺复兴,很大程度上是引进东方物产和知识的结果。哈罗德·库克(Harold J。Cook)在《物质交换:荷兰黄金时代的商业、医学和科学》(Matters of Exchange:merce;Medicine;and Science in the Dutch Golden Age)一书中明确提出:荷兰的文艺复兴可能首先是东方文明在荷兰的复兴,而不是什么古希腊文明的复兴。对于荷兰来说,所谓“自然的知识”大致就是指通过航海获得的来自外国的知识:中国的印刷术、瓷器等工业产品、造船工艺、航海技术、航海图纸、蒙古的战争技术(特别是火器)、阿拉伯的造园术、矿物、南洋的香料和物种知识、印度的药用植物等等,这些与欧洲的“宗教知识”相区别的“自然知识”,极大地增加了欧洲人的审美和生活品位,扩大了欧洲的空间视野,造成了荷兰17世纪的文艺复兴,并最终促进了近代科学在欧洲的发展。'12'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如此渴望得到关于中国的知识,他在给自己朋友写的信中说,他准备在自己房门上贴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中国知识中心。莱布尼茨崇拜中国儒家的“自然神论”。他认为,中国“有着令人赞叹的道德,还有自然神论的哲学学说……这种极富权威的哲学体系创立于3 000年以前,远在希腊人的哲学很久很久以前”。莱布尼兹受到《周易》中卦象的启发,提出了二进制算法,成为近代信息技术的基础。在莱布尼兹1714年发表的《单子论》中吸收了中国哲学,尤其是宋儒理学的精华。'13'莱布尼茨认为,中国在实践哲学方面占优势,而欧洲在思辨哲学方面领先,中国与欧洲可以相互补充,组成一种世界文化。'14'
我本人在法国东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前后居住了十来年,我住的地方离欧洲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故居约10分钟车程,属于同一个县,这使我有机会多次参访了伏尔泰的故居,也因此感受到了一点欧洲启蒙大师的灵气。伏尔泰十分推崇中国的传统哲学。他曾经说过,世界的历史始于中国。中国是“举世最优美、最古老、最广大、人口最多而治理最好的国家”。他还指出:当中国的文明已经相当发达昌盛的时候,欧洲人“还是一群在阿登森林里流浪的野人呢”。
政治上,启蒙运动提倡的是理性主义,而启蒙思想家理性主义的偶像就是孔子,他们向往的理性精神就是东方世界。伏尔泰非常认可孔子的学说,他在《哲学辞典》中提出了“常识不平常”(mon sense is not so mon)。“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还有什么道德准则比它更美?我们必须承认,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比孔夫子更有价值的立法者了。”“我认真地拜读了他的著作,并做了笔记,我觉得他诉诸道德,而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