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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了几米,忽然又沉了下去。下水后,他直接走到那两人的作业区,用电筒一照,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俩打算偷梁换柱,给蓝家山抓了现场,一块土黄色,品相极为平常的石头已经被捆绑好,随时起吊。另一块还有三分之一在水下,这块石头是翠绿色的,而浮雕则是深黑色的,对比强烈,像一幅壁画,毫无疑问,是少见的好石头。
蓝家山举着电筒往下看,难怪作业难度大,石头底下的泥沙非常紧实,把石头紧紧地箍在那里,他用钢钎试了下,真的够硬,像敲在冰上。
蓝家山心口怦怦地跳,怕老杨生疑,立刻上浮。刚浮上十米,就见老杨正沉下来,见了他,才松了口气。
两人上水后,蓝家山为了打消老杨的怀疑,故意编了个故事,说自己上浮时,发现眼前晃过一个黑影,受了惊吓,又降下去了。
谁知听了这个事,老杨便立刻大声叫嚷起来,手里舀了一半的热水也停了,只听他冲对面的船喊道:“嗨,我们的人也看见了。”
对面几个水手立刻冲上船边,有一个甚至正在换衣服,用手捂着光溜溜的下身就跑出来了。他激动地问蓝家山看见了什么。
蓝家山本来是胡乱编了个借口骗老杨,没想到给人当了真,也傻眼了。
光屁股的水手激动地说:“我说吧,这才不是什么幻觉,刚才在我面前漂过来的是一个女人,好漂亮的,没穿衣服的,还冲我笑了一下,把我吓得,我上了船,一直尿不出来,我靠!”
蓝家山说自己没开手电,只是觉得一个人影漂了过去。软绵绵的,不像是别的同行,所以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小道消息迅速在船上蔓延,那些小石贩的木船穿梭其中,像流动的血液,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地反馈回来了。
“水妖”出现了,让整条河上的水手们人心惶惶。
因为自己无意中撒的一个小谎,加剧了水手们的恐慌心理,让蓝家山有点内疚。不过随后发生的事又证明了此举让他避免了更大的麻烦。
6。奇石夜市
卓越的父母明天就要来岩滩了。一想到这茬,蓝家山心里就不踏实,他不知该怎么躲,何况现在又没到摊牌的时候。
他想给卓越写封信,希望她能给他三年时间,而后又改成四年,四年,他真的能翻身吗?把债还了,另外再挣足够的钱许诺给卓越一个未来?难道他要把这封信让卓越的爸爸带回去?他撕了写,写了撕。
他只知道他回不去了,柳州,和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幸好小培把他从这个纠结局面解放出来了。当天下午四点,他们把当天水下收获的石头全卖掉了,然后小培就问他要不要去柳州,他们明天要赶一场夜市。
凭借红水河的奇石资源,柳州一跃成为东南亚最大的奇石集散地,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每个星期的星期四,便是约定俗成的大化彩玉石的“墟日”。在这一天,岩滩的石农们将石头放上农用车或微型货车,中午出发,天黑后抵达柳州的马鞍山市场,这里也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奇石市场。之所以选择天黑才开市,小培自己也说不清,他猜测,一方面是因为傍晚后方便农用车进城,另一方面是石友们都下班了,吃饱喝足后有时间守候在此,他们可以头戴矿灯,围着车子一直折腾到凌晨。
蓝家山很高兴有个离开岩滩的借口,便一口答应下来。因为他们库存的石头比较少,所以小培带着蓝家山到奇石街上搜了一圈,补了点货。
小培在岩滩街上收购的这些石头,都须“回炉加工”,比如糊上点泥巴,把石头上的油吃掉,扔掉原有的木座,把石头一股脑地全部塞进麻袋,伪装成刚从水下捞上来的模样,然后就堆上微型货车,趁天黑前去柳州市场浑水摸鱼了。
每个星期,都有大约20多辆车从产地开到马鞍山市场。有些船家本身的采石量不大,称得上是专业赶墟的,即使捞上了好石头,也不轻易卖出去,要留到柳州去卖,两年来培养了一批老熟客。
大约有三四辆车,像小培这样一两个月赶一次墟,基本算是鱼目混珠。他们主要目的是想把那些库存得比较多的低档石头廉价倾销出去,顶多拿几颗好石头“做种”,吸引下眼球,大部分石头都是用来充数的。
对于这种打游击性质的方式,船老大不方便露面,面孔是越生越好,因为很多来岩滩收石头的柳州石贩都会在夜市里恭候,大家彼此都是熟人,砸了牌子就不值得了。
从岩滩到柳州,班车要开五六个小时,小培想去县城耍耍,一早就把车开到了大化县城。
刚到县城,蓝家山就直奔新华书店,可惜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奇石的书籍,小培告诉他,马鞍山市场倒有很多行业的书籍和报纸出售。
小培最大的爱好是看录像,他熟门熟路地领着蓝家山进了一个小巷子。在这里有个录像厅,大部分观众已经看了通宵,眼睛都是通红的。
枪战,喜剧,一部接一部,把小培看得都睡了过去,直到放映三级片时才醒过来。他就在等这个。
最让蓝家山发窘的是,他俩在中途上厕所时,居然碰见了他们的初中同学,那两人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家人做小买卖,每个周末看通宵录像是他们最大的消遣。他们还不了解蓝家的遭遇,乍一看这两个老同学混在一起,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一直以为蓝家山在柳州混得如鱼得水,而小培,在他们眼里,基本就是个“失败者”。
中午吃过饭,小培就打足精神,开着车直奔柳州。
在路上的每个时间段,蓝家山都不由自主地计算着卓越父母和自己父母见面的进程,很是煎熬。有时候,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地羡慕小培,这家伙的生活多单纯啊,他目标明确,攒点钱,争取早日独立,在镇上起栋小楼,再找个女友。至于这条河里的石头还可以捞多久,他是懒得弄清楚的。
也许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吧。蓝家山觉得自己目前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顺利留在岩滩。
虽然在柳州读书、工作,蓝家山曾无数次往返柳州和大化县城,因为姑父两兄弟就是跑这条客运线的。所以他每次回来都坐姑爹的顺风车,这还是第一次,为了省点过路费,避开了那一截截收费公路,在小路上拐来拐去。他也是第一次留意到周边的村村寨寨,而对于目的地柳州,很奇怪,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生活的背面”,这是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一句话。他们活在城市的背面。只能在晚上出没的车、人和石头,只是这个城市的影子吧。
晚上七点,天色已暗,鱼峰路最拥堵的高峰期已过。相隔不远就是闻名遐迩的鱼峰山,传说中的刘三姐就在这里升天。呵呵,这可是柳州最著名的一块大石头。
马鞍山公园离鱼峰山就一站路的距离,但货车突然拐进了小路,从小门里转了几个弯,把蓝家山彻底转晕了。熟悉的景物,被切割得让他失去了方向感。
小培把姨夫的手机也借来了,十分威风地打了通电话,提前从奇石市场调了两个帮手。
市场里人头涌动。虽然有路灯,但无数手电筒和头顶的矿灯汇成的光影,让蓝家山一下以为又回到了水下呢。
两位帮手准时出现。他俩是岩滩石老板在柳州开的分店的小工,晚上没事,正好可以赚点老乡的外快。
车子没停稳,人群就哗的一下涌了上来,顾客们七手八脚地帮他们把麻袋拖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把石头扒拉出来细细查看。这时候就必须打足精神盯牢石头,不要让人浑水摸鱼。
顾客们碰上眼生的车,会先问这车的船老大是谁,小培干脆就编了个名字应付他们。采用这种销售方式,石头走得比较快,这有点像赌博。而市场买卖的行规是:顾客只要手里拿到了石头,旁边人就不可以问价。看中了也只能干着急。
顾客问价,卖家报价,顾客只要一还价,就必须得把石头买下。所以杀价要狠,眼光要准,下手要快。
在这种情形下,石头的小瑕疵很容易混过新手的眼睛。但石头的价格不宜叫得太高,因为这里是“零售当批发”,所以必须得牺牲几块好一点的石头,才能带动其他石头一起销售。
小培负责报价、拍板,两个小伙子负责开包、看货,而蓝家山则负责收钱。一会儿工夫,石头就走了四分之一,蓝家山敏感地察觉到,几位有经验的老手冷眼旁观后,大约看出了这伙人的端倪,退出了竞买行列。
从岩滩来的车子陆续进场,客流开始分散,蓝家山这才得以喘口气,正把收来的钱交给小培时,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有个人正在向旁人介绍大化彩玉石的货源渠道。
是张会长!
蓝家山惊喜地跳下车,冲过去向张会长打声招呼。张会长高兴地向身边人介绍道:“蓝家山是我在岩滩认识的一位小兄弟,很能干,很有魄力,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
会长的客人们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一个是姓李的台湾老板,戴副眼镜;一位姓莫的老板来自深圳,五大三粗,退伍军人出身;还有一位是铁路公安处的处长,瘦高,矜持。
三位新朋友对蓝家山挺感兴趣,尤其是李老板,听说他来自岩滩,又握手又拍肩,还在他耳边悄悄说,有时间要单独找他聊聊。
会长笑眯眯地说今晚廖辉波在鱼峰饭店请大家吃夜宵,让蓝家山忙完了也一起过去。
又一拨客户围拢到了车边,小培忙不过来,呼叫蓝家山归队。不知不觉,石头已经销了三分之二,基本完成任务。顾客们把挑好的石头归堆,雇脚夫用三轮车送到相熟的店铺里做石座。
这个市场有完善的配套工序,光是做木座的专业店面不低于五六十家,常常聚集着二三十个用三轮车拉石头的脚夫,至于来逛夜市的顾客,蓝家山估计至少有上千人。此外,除了赶墟的外地车,还有很多摆地摊的小摊贩也带来了各自的石头,一字排开,连绵几百米,人声鼎沸,交易相当红火。
夜市的高潮来得快,退得也快。顾客们三三两两地盘点着自己的胜利果实,石贩们将剩下的石头重新归堆,就等着石商们来收“尾货”了。
虽然这都是挑剩的石头,但对柳州石商来说,送上门的价格总比他们亲自去岩滩进货划算。除了几块品相好的单独议价,其余大多都是统货,一口价就可以全部拉走。
小培给剩下的“统货”估了个价,和买家开始了拉锯战。
就在这时,蓝家山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用小培的大哥大拨过去,原来是廖辉波打来的,他热情地问蓝家山忙完没有,今晚住在哪里。
看来张会长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听说蓝家山还没落实住处,廖辉波不由分说,当即决定在鱼峰宾馆给他订一间房。方便“晚上哥俩好好聊聊”。
廖辉波嘱咐他忙完了就过来和大家碰面,他说:“我和你都需要多认识些有头有脸的朋友。”又补充道,“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必须利用他们。”
有这样的朋友,能这么坦率地和自己说掏心肺的话,蓝家山心里隐隐感动。
7。权势对决
鱼峰宾馆离奇石市场不远,徒步几分钟就到了。时隔20多天,蓝家山又回到柳州,感觉怪怪的。也许是在水下待久了,城市特有的噪音和喧哗,让他不太适应。他很想好好调整下自己的思绪。很多事情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比如,他要到单位递交辞职报告,他要和卓越摊牌。他必须要决定自己的人生方向,此刻,他紧张,他忐忑,还有些害怕。
鱼峰宾馆的设施很老旧,幸好位于闹市,生意还不错。蓝家山到总台报上名字,拿到了房卡。
进了房间,第一件事,是先给自己的同学,也是现在的同事王建去电话。王建和蓝家山处得不错,他是北方人,块头很大,重色轻友,他对蓝家山的来电毫不意外,漫不经心地问他何时回来上班。看来,因为厂子始终没有正式投产,所以蓝家山离开20多天,和离开一两天没有什么区别。
得知蓝家山要辞职,王建一点都不惊讶,他说纺织单位没什么前途,自己也正在找关系调离。他又问蓝家山要调到哪个单位。蓝家山说要跟着家人做生意。王建说了声“好”就挂了。这年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蓝家山深呼吸,接着拨打卓越的传呼。她很快就复了机,把他当成别人了。
她在电话里冲他喊:“快来,马上到你的节目了,我已经调了两个上去,没办法再往后挪了。”得知对方是蓝家山后,她很惊奇,匆匆问他住在哪里,等下再跟他联系,便挂上了电话。
她认为他回柳州是很自然的事,心里也是暗